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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愛情犯了錯 第2章(1) 作者:唐純
    「叩叩叩。」敲門的聲音。

    「幹嗎?」恩榆沒好氣地說。

    這幾天她也不知道是撞了哪路邪神,上學遲到,考試砸鍋,大晴天淋水,背包破個洞,所有東西不翼而飛,就連追個仇人洩憤吧,都會被人善意地認作是追男仔,甚至還好心地打電話告訴了她那個超級八卦的老媽。

    現在好了,隔著一道房門,都可以聽見老媽那急躁粗糙的大嗓門,「小榆,老媽好歹也生得你有鼻子有眼,沒缺胳膊少腿,你怎麼能那麼沒出息?在自家飯店裡追得人抱頭鼠竄!你叫老媽哪還有臉見人?」

    恩榆摀住耳朵。

    「那小子到底是什麼人?同學?同學的哥哥?哥哥的同學?」沒聽到女兒的回音,她繼續念叨,「他長得怎麼樣?高不高?帥不帥?他哪點讓你著了迷?」

    恩榆頭痛,乾脆帶上耳機,將Mp3的音量調到最大,徹底隔絕母親的數落。

    「比你兒子帥一點,行不行?」桑爾棠優哉游哉地晃過來,手裡拎著母親的小坤包,「王太太約你去打牌。」

    「什麼時候的事?」桑太太懷疑地望一眼兒子。

    「就剛才,剛剛掛電話,三缺一呀,去不去?」爾棠氣定神閒。

    「你不早說?」桑太太埋怨一聲,急急忙忙接過小包,「看著你妹妹,別讓她再出去幹傻事。」

    「遵命!長官!」爾棠敬個禮。

    桑太太仍不放心,「你這個做大哥的,要知道關心妹妹。」

    「是的,長官!」

    「我走了。」

    「慢走,長官!」

    桑太太被逗樂了,橫了兒子一眼,笑容滿面地離去。

    「好了,出來吧。」爾棠敲門,敲了好半天,才等來一張鬱悶至極的臉。

    「你又有什麼事?」恩榆摘下耳機,吁出一口氣。

    「當然是好事!」

    「別告訴我你幫我抓到了那個傢伙!」恩榆翻白眼說。

    「差不多。」

    「差不多是多少?」

    有個從小膩在一起的兄弟姐妹的壞處就是,無論你有多少個心眼,好像總瞞不過她的火眼金睛。反正已經習慣了,爾棠滿不在乎地說:「惹你的那個傢伙我是不知道啦,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你最敬佩的那個人的蹤跡。」

    「我最敬佩的人?」恩榆頓了一下,驀地眼神一亮,「你說飯店入口那幅畫的畫者?」

    「嗯哼。」她家大哥也是畫畫出身的好不好?怎不見她崇拜成這樣?

    「你快告訴我,他在哪裡?」

    「喏,這是他的地址。」爾棠將一張隨手寫下的紙條遞給恩榆,眼裡滿是興味盎然的神情。

    老實說,他對這件事的後續發展越來越期待了。

    暮春時節柳絛綠,鶯飛草長思如絮。

    如此美麗的季節,總要發生一些令人愉快的故事吧?

    畫中只有海!

    藍色的海!白色的浪花!漫卷西天的殘霞!

    繾綣留戀,不肯散去。

    就這樣,彷彿這樣便是一生一世!

    那賁張的顏色、細緻的線條,和充溢在畫面裡的柔情,奔放地、奪目地,繪出一個奔騰纏綿的海。

    畫的名字叫做:聽海!

    畫者——

    金振希!

    蜿蜒的鐵軌在長及人身的油菜花田里無盡地向前延伸著,彷彿望不到頭。

    拿著寫有金振希地址的紙條,桑恩榆忐忑不安地坐上了開往周邊小鎮的火車。

    她心裡既緊張又興奮,既期待又彷徨,巴望著火車開快一點,又希望前方永無盡頭。這一顆心,患得患失。

    她不知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金、振、希!這三個字在她的舌尖上顛過來滾過去,反覆誦吟成一首詩。

    他的形象,在她的腦海裡被勾勒了又勾勒、想像了又想像。漸漸地,她有了自己心目中的「海神」。

    大哥的同學,那個人,至少應該是年輕的、才華橫溢的。

    除此之外,他肯定還是溫柔的。不然,他畫不出那樣的大海。

    當然,他也豁達,心胸如海一般寬廣。

    他的眼神溫柔,心思細膩……他還有一雙握畫筆的修長穩定的手。

    少女的心思,如塗抹著金色陽光的種子,沿路拋撒,沿路種植,在火車摩擦著鐵軌的轟隆聲中,瘋長成參天大樹……

    軌道的盡頭便是大海。

    紙條上寫的地址是沿海大道59號。

    暈!大哥到底有沒有來過這裡?

    桑恩榆杵在三岔路口傻了眼。

    從這裡向左走是新建的高級度假村,為新沿海大道。向右走則是一個顯然已呈半荒廢狀態的漁村,標牌上倒是寫著沿海大道。可,她橫看豎看,也不覺得那條青石板砌成的小路夠資格被稱為大道。

    沿海廢道還差不多。

    兩相比對之後,桑恩榆神情篤定地踏上了新沿海大道。

    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一名噪聲國際的知名畫家,他的住處,肯定是高級度假村!

    沒錯,就是這裡!

    新沿海大道59號!

    桑恩榆好不容易在一排排建築物裡面找到了「59」這個門牌號碼。可惜,令人鬱悶的是,屋主居然不在!

    怎麼辦?花了這麼大的力氣,不能半途而廢吧?

    即使不能像她在大哥面前誇口的那樣,拜他為師,好歹也要見個真身實面是不是?要不然,肯定會被大哥嘲笑的。

    她才不要借助著裙帶關係跟他拉親帶故呢!

    她要的,是他真心的賞識!

    小丫頭心高氣傲,不肯服輸。所以,她決定,等下去!

    左等、右等,望眼欲穿,等來的,只是日漸西移,夕染層巒。

    等不到了,恩榆不由得洩氣。

    只好回頭。

    她還要趕最後一班火車。

    匆匆走在寬闊的柏油馬路上,兩旁是高大的法國梧桐,梧桐樹的右側砌著欄杆,欄杆下是奔騰的海水。

    夕陽在遠遠的天邊燃燒、大海在近近的眼前咆哮,桑恩榆顧不得欣賞眼前的景色,她飛快地挪動著腳步。

    剛來的時候沒怎麼覺得,到了此刻,她才發現,這裡真是偏遠哪。

    因為還不到旅遊旺季,度假村裡遊人極少,整條路上只有她一個人,漸次亮起的街燈將她的影子長長地投到地面上,伴著海風呼嘯,看過去,如鬼影婆娑。

    饒是她再膽大,也開始覺得頭皮發麻。

    拚命地往前跑,終於看到三岔路口的路標了,站台就在路口前方不遠處,她長長地吁了一口氣。

    身體一放鬆,腳步便慢了下來,感覺有什麼東西將自己的腳絆了一下,她低頭一看,啞然失笑,原來她緊張得連鞋帶鬆了也不知道。

    蹲下身子,繫緊鞋帶。

    這時,不知道從哪裡衝出來一輛單車飛快地從她身邊滑過,車後座上的人伸手就來搶她肩上的背包。

    恩榆下意識地挽緊背帶。

    「Shit!」那人咒罵一句,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恩榆嚇了一跳,本能地後退。背包帶子被扯得筆直,匕首「刷」地揮過,牛皮肩帶應聲而斷,背包落入那人手中。

    單車飛速向前。

    恩榆怔忪片刻,望一眼手中孤零零的半截斷帶,才猛地回神,「捉賊呀!有沒有人哪?捉賊呀!」空洞洞的聲音被海風吹落,飄出好遠。

    眼看著單車沿著下坡滑進「沿海廢道」,她心一沉。完了!現在身無分文,怎麼辦?

    追?還是不追?她膽戰心驚地望著眼前青石板鋪就的小道,道路蜿蜒曲折,似乎越往裡走便越是荒僻。

    她一個女孩子,追上去肯定是死,不追,似乎也好不到哪裡去。

    罷罷罷,欲哭無淚,走投無路。

    正自苦惱,猛聽得前方傳來「咚」的一聲重物墮地聲。在暗夜中聽來,格外清晰。

    那兩個傢伙摔倒了?桑恩榆提起勇氣,向聲音來源之處跑過去。

    月色如銀,清輝淡淡,近了,再近一些,她終於看清,那兩個搶包的混蛋此刻正狼狽萬分地從地上爬起來,對著前方那道淡淡的黑影撲圍過去。

    「小心。」恩榆尖聲叫。

    黑影微一側身,那兩個人撲了個空,但馬上,他們又反撲回來,三人扭打在一起。

    她的心「撲通撲通」亂跳,像壞掉一樣!

    不行不行,她不能站在這裡,她不能袖手旁觀。

    恩榆的眼睛慌亂地四面瞄,一眼掃到歪倒在路邊的單車,車簍裡倒出來一把鏈子鎖,她拾起來,不顧一切地朝那兩個傢伙身上砸過去。

    一下、兩下,第三下,她看到了匕首的寒光。

    來不及躲閃,或者說,她根本不知道如何躲閃,只能呆呆地看著那把刀向自己刺過來,刺過來……以為必定逃不過了,卻不料,中途突然橫插進來半邊肩膀,寒光一沒,劃過他的胳膊,割裂外套,割裂了皮膚。

    血,從裂口滲出來。

    「啊!」恩榆尖叫,駭得呆住了。

    男人反手奪過她手中鐵鏈,揮出去。這一下,力道不知比她大了多少倍。兩個賊人眼見討不了便宜,再糾纏下去只有越發不利,一橫心,扔掉背包,踩上單車一溜煙跑遠了。

    男人也不追趕,扔掉鐵鏈,一隻手扶住受傷的手臂。

    「你……要不要緊?」恩榆小心翼翼地問。她心裡又慚愧又內疚,看著他一身一手血的樣子,比她自己挨了一刀還要難受。

    畢竟,事情是因她而起。

    「沒事。」男人說。說了,用下巴指一指地上的背包,「沒事別在外面亂晃。」他說完,朝前走。

    桑恩榆卻整個人愣在了那裡。不會吧?這個世界未免也太小太小太小了!

    方纔那一瞬間,她絕對沒有看錯,那微側的頭、飛揚的眉眼、不羈的唇線,以及唇邊總是漾著三分傲慢七分懶散的招牌式微笑。

    天哪!她沒有看錯,是他!真的是他!

    「站住!」她脫口而出。

    男人回頭,淡白月光柔和地灑在他的眉梢眼角,墨黑色的天空宛如大幅背景圖片,眼前的女孩就是那圖片中的焦點。

    「真巧!」金振希也是一愣,繼而苦笑。不知道是中國的女孩太少,還是中國這個地方太小,為什麼每次他都會在絕對意想不到的地方遇見她?

    巧什麼巧?是她倒霉才對!

    縱裡尋他千百度,這下,尋著了,又怎樣?仇人變恩人,沒勁!

    「你跟我走!」桑恩榆拾起背包,語氣僵硬,像在跟誰賭氣。

    「幹嗎?」他蹙眉。這丫頭,總是喜歡用命令的語氣跟人說話嗎?

    「呵,我還以為你聽不懂人話呢。」她語聲譏誚。

    瞧,弄虛作假遲早有穿幫的一天。恨只恨,她沒理由報仇了!

    可惡!

    呃?金振希挑一挑眉。臉上非但沒有該有的慚愧,反而加深了薄唇上總是噙著的那抹笑。

    「走啦,你跟我去醫院。」桑恩榆煩躁地皺眉。

    只想快快確定這個傢伙沒事,好快快地跟他劃清界線。要不然,她肯定會被他氣得吐血身亡。

    「不用了。」他滿不在乎地笑。笑著,轉身,向著石板路深處走,走兩步,背對著她,用受傷的手臂朝她揮了揮手,彷彿在跟一個朋友揮手說再見。

    她氣不打一處來,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有心思擺酷?

    恩榆把沒有帶子的背包抱在胸前,橫下一條心,追上他的腳步。

    「你跟著我幹嗎?」深邃的黑眸裡綻出一抹不尋常的光芒,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玩意。

    恩榆頓住腳步,硬著頭皮沒有後退,「我怕你失血過多,突然暈倒。」

    他朝她眨眨眼,「我暈不暈倒,與你有什麼關係?」

    「如果你不是為了救我而受傷,我才懶得管你。」她白他一眼。

    他好笑地說:「這就對了,其實,我幫你擋那一刀的時候根本不知道那個人是你,如果我知道那個不知好歹、亂添麻煩的傢伙是你的話,我肯定不會多此一舉。」

    「你!」桑恩榆憋住一口氣,可惡!

    「現在弄清楚了?弄清楚了就回家吧。」他揮蒼蠅似的揮揮手。

    她一把握住他的手臂,站定,與他對視,目光冷冷的,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傲氣,「我不管,今天你非得跟我去醫院不可。」

    他愣了一下,繼而「哈」一聲笑出來,「這是哪裡來得野丫頭?」

    她挑動兩邊眉毛,挑得好高,「怎樣?」

    「沒怎樣,去就去鴃C」他突然說。反正無事可做,閒著也是閒著,偶爾將就一下也無妨。

    他突然的轉變讓她一時回不來神。待見他邊說邊繼續朝漁村走去,才猛然醒悟,「那邊有醫院嗎?」

    他攤攤手,「最近的醫院離這裡也有十幾里路,我不去開車,你想怎麼去?」

    「是嗎?」桑恩榆狐疑的目光賊似的盯著他。

    他搖頭,搖得十分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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