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李牧衡有些狼狽地別開臉。「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關心別人了?」
陳逸甫說的這些並不是不曾浮現他的心頭,只不過他一直不願去深思這個問題,即使不經意地想到時,他也總以她對自己的愛慕為借口,來減輕心中的罪惡感。
「我只是希望你好好想清楚,別為了一時的憤怒,做出令自己後悔的事。」陳逸甫語重心長地說道。「那個章以淳的確可惡又可恨,可是為了報復她而犧牲了你和另一個女人的幸福,值得嗎?如果將來──」
「夠了!別再說了。我不需要你來教我怎麼做,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李牧衡煩躁地打斷陳逸甫的話。
他不會後悔的,絕對不會!唯一會後悔的人是章以淳!只有她才該悔恨交加、後悔莫及!
「雅杋,你是不是拿錯資料啦?你這是去年的統計數據耶!」
方晨燕恰巧經過正坐在電腦桌前打企劃書的顏雅杋身邊,她只瞥一眼就發現了這個誇張的錯誤,而顏雅杋從一早就開始弄這份企劃書,到現在也有將近一個小時了,竟然還沒有發現這個錯誤?
「呃?啊!糟糕!」顏雅杋終於發現自己犯下的離譜錯誤,趕緊手忙腳亂地找出正確的資料,將數據全部修正過來。
她一邊敲著鍵盤,一邊不由自主地想起昨晚的事。老實說,直到現在她還是覺得昨晚的一切簡直就像是夢一樣,不,甚至比夢還不真實。
她怎麼想都不對勁,李牧衡怎麼會向她求婚呢?太沒道理了!他會不會只是在跟她開玩笑?但……他那時的神情是那麼的認真專注,一點也不像是在作弄她。
再說……他都是個成熟穩重的男人了,怎麼可能還會跟她開這種惡劣的玩笑?
顏雅杋簡直快被心中反覆而劇烈動盪的情緒給搞瘋了。當她想起他的求婚時,心中的甜蜜令她飄飄欲仙;可是當理智提醒她:一隻平凡的麻雀別妄想飛上枝頭成鳳凰的時候,她又自快樂的雲端跌至谷底。
從昨晚李牧衡開口向她求婚那時到現在,她就一直陷在這時而快樂、時而痛苦、時而甜蜜、時而心痛的惡性循環中。
由於她太心不在焉了,鍵入的資料又一連出了好幾個錯,糟的是她自己根本沒有察覺。最後是方晨燕實在看不下去了,拉住她的手,不讓她繼續「一錯再錯」下去。
「雅杋,快點老實招來,你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方晨燕狐疑地盯著她。
「我……沒什麼……」顏雅杋心虛地搖搖頭。
「你這樣子叫沒什麼?你以為我會相信嗎?」這兩天她才因為得知李牧衡要娶章以淳而失魂落魄、心痛難當,今天卻又時而高興時而歎氣的,這實在是太古怪了,教人想不起疑心也難。
「真的沒什麼。」顏雅杋牽強一笑。
其實她也不是刻意想隱瞞,只是根本不知該從何說起,而且就算她真的說出來,方晨燕恐怕也不會相信吧!畢竟就連她自己都很難相信李牧衡竟會對自己一見鍾情了。
「別想騙我,快點從實招來。」方晨燕不死心,繼續追問著。
看著她那副不問清楚誓不罷休的模樣,顏雅杋輕歎了口氣,思忖了片刻,才說道:「昨天和前天,我連續兩天被總裁撞倒。」
「哦,被撞倒就被撞倒,你為什麼變得這麼怪異?該不會是腦袋瓜摔壞了──啊!你……你剛才是說……總裁?撞倒你的人是總裁?」
「嗯。」顏雅杋點了點頭,回想起與他的「親密接觸」,她忍不住露出一抹甜笑。
「但……就算真的和你的心上人相撞,也不值得高興成這樣吧?」方晨燕仍是一臉的狐疑。
「事實上……」顏雅杋壓低了聲音,不希望她們的對話被其他人聽見。「昨天晚上……他昨天晚上請我吃飯。」
「什麼?」方晨燕詫異地低呼。「他請你吃飯?」
「嗯,他說是要為撞倒我而道歉。」
「因為撞倒你就請你吃飯?真是太奇怪了。」這理由聽起來實在是太小題大作了些。
看方晨燕那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顏雅杋決定李牧衡向她求婚的事,還是暫時不要告訴方晨燕好了,反正就算說了,她肯定也不會相信的。
沉默了半晌,顏雅杋有些遲疑地問道:「晨燕,你不是說過……幸福要靠積極爭取嗎?」
該答應李牧衡的求婚嗎?她一點也不確定。其實應該說──她沒有足夠的勇氣和自信答應他的求婚。
她不過只是個平凡的女子,即使偷偷愛慕了李牧衡三年之久,即使只要她點個頭,幻想了多年的美夢就會成真,但──她真能「高攀」得上他嗎?她真的一點自信也沒有。
「呃,是沒錯啦!」方晨燕點點頭,她的確是這麼認為的。「可是,總裁不是要娶章小姐了嗎?」
「不,他們並沒有要結婚,他說那枚戒指是要買來送給他母親的,而且他還說……他說他和章小姐已經毫無瓜葛了。」
「毫無瓜葛?怎麼會?」方晨燕詫異地揚起眉,神情更加困惑了。
也許昨天章以淳來找李牧衡卻被不留情面地趕走的傳聞是真的,那麼,他們之間已毫無瓜葛之說或許可信,但……像這種個人的私事,李牧衡怎麼會對顏雅杋說呢?這事著實透著古怪,可偏偏方晨燕又想不透到底是哪裡不對勁。
之後,顏雅杋和方晨燕各自陷入自己的思緒中,根本無心工作,好在企劃部的主管正巧出差不在,否則她們倆恐怕會被罵慘了。
※※※
由於已對章以淳放話近期內他將和別的女人結婚,所以李牧衡決定速戰速決,盡早讓顏雅杋點頭答應嫁給他。
於是,他當晚又約了顏雅杋,一起開車上陽明山吃飯,吃完飯後,他又開車順著山路,來到了一個幽靜美麗的地方。
一下車,顏雅杋立刻被滿天星斗給眩惑了雙眼。
「哇!這裡好美!」她由衷地驚歎。
以前她也曾和幾個大學同學一塊兒上陽明山看夜景,原本以為他們曾去的那個地方已算是看夜景的最佳視野了,沒想到這裡更美,除了山下炫麗的燈光之外,夜空的點點繁星更是令人著迷。
更重要的是,這裡除了他們之外沒有其他人,他們可以好好地享受這靜謐美好的一刻。
「喜歡這裡嗎?」
「喜歡!」顏雅杋毫不遲疑地回答,仰望的目光捨不得移開片刻。這片星空實在太美了!她想不到台北竟也可以擁有這樣的美麗景致。
「你若是喜歡,我以後可以常帶你過來。」這裡是私人產業,一般遊客是沒有辦法進來的。
靜靜望著顏雅杋的側臉,李牧衡突然發現她其實擁有自己獨特的韻味,雖然她的容貌比不上章以淳那般嬌艷,卻像是一朵清新雅致的白花,也許不搶眼,卻十分耐看。
原本他是打算找個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人來刺激章以淳的,不過他已經沒心思也沒時間再去物色其他人選了,更何況他已經告訴章以淳他即將娶別的女人為妻了,他就要趕緊把握時間讓顏雅杋答應嫁給他。
「雅杋。」他輕喚了聲。
「嗯?」
「昨天的事,你考慮得如何了?」
「什麼?」顏雅杋猶醉心於炫麗的星空,並沒有聽清楚他問了些什麼。
李牧衡見狀,將她的身子扳了過來,伸手定住她的頭顱,讓她的雙眼只能看著自己。
「我昨天的求婚,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喔?我……」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麼問,顏雅杋的心又開始不爭氣地狂跳,紛亂的思緒仍舊無法給他個答案。
「你還在猶豫什麼?難道你不喜歡我?所以才會這麼為難?」
「不是的!我怎麼會不喜歡總裁呢?」顏雅杋怕他誤會,連忙急急否認。她怎麼會不喜歡他?她都已經癡癡愛慕了他三年了。
她的答案令李牧衡的唇角微微揚起。「我不是說了,別再叫我總裁了嗎?來,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牧……牧衡……」她臉紅心跳地輕喚他的名字,螓首嬌羞地低垂著,就怕被他發現了她雙頰的熱燙紅暈。
盯著她不勝嬌羞的模樣,李牧衡緩緩地自西裝口袋取出一隻絨布盒,打開盒蓋後,將那枚璀璨的戒指遞到顏雅杋低垂的眼眸前。
晶瑩的鑽石在月光的映照下,散發出耀眼奪目的光芒。
「這……」顏雅杋驚訝地抬起頭,恰巧望進李牧衡漆黑如墨的瞳眸。
「願意嫁給我嗎?」他低聲輕問。
這枚戒指,其實是當初他打算送給章以淳的結婚戒指,不過既然顏雅杋已相信了他說是要買來送他母親的說辭,應該就不會對這枚戒指起任何的疑心。
「我……我不知道……」望著炫目的鑽戒,顏雅杋更覺得一切簡直美得太不可思議了。「為什麼?為什麼是我?你為什麼會想娶我?」
娶她,自然是為了向章以淳報復,不過李牧衡當然不可能這樣告訴她。
「為什麼不是你?」他反問。「相信我對你一見鍾情,真有這麼難嗎?」
「這……」的確是很難,畢竟她的條件根本比不上章以淳,現在的她,就像灰姑娘在眨眼之間變成了公主,但……童話故事不過是虛擬出來的夢幻,真的有可能會成真嗎?
「既然你很難相信,那就讓我用實際行動來說服你吧!」他突然這麼說,並在顏雅杋還弄不清楚他的意圖前,傾身吻住了她。
顏雅杋渾身一震,不敢相信他真的親吻了她!
由於她從大學時代就開始深深地愛慕著他,眼裡、心裡除了他之外,根本容不下其他的男人,也因此那時雖有幾個學長想追求她,她始終都沒有接受。
至於高中時代的一段初戀,則因為兩人都青澀純真,除了牽牽小手之外,並沒有其他更進一步的舉動;也因此,此時此刻的她是第一次領略唇舌交纏的滋味,這種強烈的感官刺激震撼住了她。
在李牧衡技巧的撩撥之下,她很快就沉溺其中,纖纖雙臂緊緊地攀住他的頸項,生澀卻毫不保留地回應他的親吻。
一吻既罷,她輕喘著偎在他的懷中,不知為何驀然有種想大哭一場的衝動,她想永遠停留在他的懷裡,一輩子也不要離開這副溫暖寬厚的胸膛。
李牧衡摟抱著懷中的人兒,心中有些微的詫異。
她剛才的反應既生嫩又青澀,卻奇異地觸動了他心底某個柔軟的地方。低頭望著她心醉神迷的模樣,他的眼眸在瞬間變得更幽深暗沉了。
他輕輕執起她的下巴,在她的臉上印下一連串綿密的細吻。
「嫁給我。」他在她的唇畔低語。
顏雅杋根本沒有辦法回答他的問題,她的思緒被他灼熱的唇瓣輕易地攪得紛亂,她只能閉上雙眼,沉醉在他的親吻中,久久無法回過神來。
「說好,說你願意嫁給我。」李牧衡在她的耳畔輕聲誘哄,吐出的溫熱氣息令她不由得輕顫。
意亂情迷的顏雅杋,腦子根本無法正常地運轉思考,她反射性地順著他的話低喃。「好……我願意……嫁給你……」
李牧衡微微一笑,立即將戒指套進她纖細的手指裡。
手指傳來金屬特有的冰涼觸感,終於令顏雅杋混沌的心緒清醒了些,她低頭一看,赫然發現那枚鑽戒已然套進她的指中。
盯著瑩瑩發光的鑽石,她心情仍是惶惑而紛亂。
「別想太多,只要安心等著當我的妻子就可以了。」李牧衡摟著顏雅杋,口中雖說著安撫的話語,腦中想的卻是章以淳和廖順良在床上翻雲覆雨的畫面,他臉色陰沈地說道。「至於婚禮……我希望愈快舉行愈好。」
※※※
頂著失眠而來的黑眼圈,顏雅杋在遲到了將近半個小時後,才匆匆忙忙地奔進凌遠集團大樓。
一進辦公室,她發現幾乎所有的人都以一種極其古怪的目光盯著她。
到底怎麼回事?她不過是遲到了半個小時,又不是發生了什麼天大的事,怎麼大家卻用看外星人似的目光看著她?會是她太敏感了嗎?可是……那一道道目光強烈得令她想裝作若無其事也不行。
強壓著納悶又疑惑的心,在所有人的「目送」下,顏雅杋踏著僵硬的步伐走進企劃部,卻發現竟連方晨燕也是一臉古怪地盯著自己。她終於忍不住地將方晨燕拉到茶水間去,壓低了嗓音問個分明。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大家都那麼奇怪?」就算這是她進公司以來的第一次遲到,但也不至於引起眾人異樣的注目吧?
「發生了什麼事?我才正想問你發生了什麼事呢!」
「什麼意思?到底怎麼了?」顏雅杋依舊一頭霧水,她忍不住低頭細細打量自己的衣著裝扮,懷疑是不是她衣服的鈕扣沒扣對,還是她臉上的眉毛只畫了一邊?
「你……」方晨燕盯著她的臉,認真地問道:「老實說,你是不是……答應了總裁的求婚?」
基本上方晨燕是不相信這個傳言啦!雖然這消息據說是經由總裁親口說的,可是她怎麼想也覺得不可能,更何況如果真有此事,身為顏雅杋好友的她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
「呃?」顏雅杋因她的問話而當場呆掉。
總裁的求婚……事實上,這就是她今天之所以會有黑眼圈、之所以會遲到的原因。
昨晚她躺在床上輾轉難眠,反覆想著這幾天所發生的事,想著她很難相信卻真的發生了的夢一般的情節,心情一直很難平靜下來,直到四點左右才好不容易倦極地睡去,也因此才睡過了頭。
「呃什麼?到底是不是嘛?」方晨燕再次追問,不過看她這麼驚訝的模樣,想必是傳言有誤吧!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顏雅杋愕然地反問。在進公司之前,她還在想著該如何把這件聽來很難以置信的事告訴方晨燕,怎麼她都還沒開口,方晨燕卻已經知道了?
「你說什麼?」方晨燕的下巴差點當場掉了下來。「你……你的意思該不會是……總裁真的向你求婚,而你也答應了?」
「是……是啊!可是……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當然知道,而且不但是我,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
「什麼?怎麼會這樣?」顏雅杋詫異地瞪大了眼。
昨晚的事,除了她和李牧衡之外,應該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才對呀!而她沒有說,那麼……難道會是李牧衡說的?
「天啊!你和總裁怎麼會發展得這麼迅速?我們進公司也不過才一個月,而總裁也是在前兩天撞到你之後,才知道有你這個人呀!」方晨燕一臉的難以置信。「你們……他是什麼時候向你求婚的?你是什麼時候答應他的?你怎麼都沒有告訴我呢?」
「他在第一次和我吃飯的時候,就向我求婚了,而我是在昨天晚上才答應他的。」一想起自己是在被吻得暈頭轉向的時候被套上戒指,顏雅杋就不由得羞喜交加地紅了臉。
她今天並沒有將那枚鑽戒戴到公司來,原本是不希望引起騷動和各種揣測,卻沒想到大家都已經知道了。
聽了她的話,方晨燕不禁憂心地蹙起了眉。
如果顏雅杋三年的癡心愛慕能夠有個美好的結果,身為好友的她當然也會感到高興,可是這事的發展實在太古怪、太不尋常了,方晨燕的心裡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令她有股衝動想開口要顏雅杋再好好地想清楚,別這麼倉促就決定嫁給李牧衡。
可是……看著顏雅杋那一臉嬌羞喜悅的神情,方晨燕實在不忍心潑她冷水,只好告訴自己,或許是她多心了,或許李牧衡是真的對顏雅杋一見鍾情、是真的真心想娶顏雅杋為妻的。
※※※
「等……可不可以等一下?」顏雅杋伸手拉住了李牧衡,忐忑不安地瞥了眼矗立在面前的豪宅。
這間位於內湖郊區的豪宅是李牧衡的家,他今天是特地帶她回家吃飯並將她介紹給他母親認識的。一想到等會兒即將見到未來的婆婆,顏雅杋就不由得情緒緊繃。
前兩天趁著周休二日之便,李牧衡已隨她回了一趟她位在南部的老家,拜訪了她的父母並且正式提親,由於她父母多少都知道一點她對李牧衡的癡癡愛戀,看到她真的能如願地和李牧衡在一起,都不禁為她感到高興,當然也很贊成這門親事。
女方家這邊沒問題,現在就剩下男方家這兒了。由於顏雅杋從沒見過李牧衡的母親,因此心情格外的緊張。
不知道她未來的婆婆是什麼樣的人?好不好相處?會不會喜歡她?還沒踏進李牧衡的家門,顏雅杋就快被自己心中不斷浮現的問題給嚇得卻步。
「別太緊張,放輕鬆。」李牧衡安撫地拍拍顏雅杋的手。
其實他早已經用電話知會過他母親了,對於他不娶章以淳而要娶另一個女人,他母親似乎不太諒解且不太贊同,但是他早已下定了決心,他無論如何都非娶顏雅杋不可。
「來吧!不會有事的。」
「嗯。」顏雅杋點點頭,鼓起勇氣隨著李牧衡的步伐走進屋去。
然而,才剛踏進客廳,顏雅杋的勇氣就迅速地流失,因為她發現她未來的婆婆正板著臉冷冷地望著自己,從那雙打量的眼裡,她清楚地看出他母親對她的不滿意。
李牧衡當然也看出了母親對顏雅杋的不歡迎之意,但他假裝沒看見,逕自拉著顏雅杋到沙發坐下。
「媽,她就是雅杋、我要娶的妻子。雅杋,這位就是我母親,也就是你未來的婆婆。」
吳婉玉──李牧衡的母親假裝沒聽見,依舊擺出一張撲克臉。
「伯母好。」顏雅杋禮貌地打招呼,臉上的笑容顯得有點僵硬,畢竟面對一張不友善的臉,誰能視若無睹地笑得開心?
「我不贊成你們結婚。」吳婉玉直截了當的表態,令顏雅杋的臉色一白,心裡受到了不小的創傷。
「為什麼?」李牧衡反問。
「你不該辜負以淳,另娶別的女人。」在吳婉玉的心裡,早已將章以淳視為未來的媳婦,如今兒子突然說要另娶他人,這教她如何能接受?
「我辜負她?呵!真是笑話!」李牧衡不禁嗤之以鼻,到底是誰辜負了誰?是誰背叛了誰?
「什麼笑話?是以淳親口告訴我的。」
李牧衡聞言立時勃然大怒,沒想到章以淳竟然耍弄心機,想要利用他母親阻止他娶顏雅杋。
看來交往了五年,他並不像自己以為的那麼瞭解章以淳,原來她不但暗地裡是個淫蕩不貞的女人,而且心機之深沉遠超出他的想像。
「哼!這種謊言她竟說得出來。」章以淳這如意算盤倒是撥得精,只可惜她的詭計不但沒有用,反而更堅定他要令這個表裡不一、淫蕩詭詐的女人後悔莫及的決心。
「什麼謊言,她哭得好傷心呢!她說你誤會了她,不肯聽她解釋。」吳婉玉是完全站到章以淳那邊去了。「你這樣對以淳太不公平了,你不該因為一點小誤會就……」
「夠了!我要娶雅杋和那女人一點關係也沒有。」李牧衡打斷了母親的話,以免母親透露了太多訊息,讓顏雅杋察覺他娶她只是為了復仇。「我和章以淳已經徹底的結束了,我要娶的是雅杋,我的心意已決。」
「你──」吳婉玉氣得說不出話來,她不悅地瞪了一眼顏雅杋,索性撇過頭去生著悶氣。
顏雅杋從頭到尾插不上半句話,她尷尬而難堪地沉默著,心情更是沉到了谷底。
她不知道到他家來必須面對這樣的陣仗,也不知道他母親會這麼反對他們的婚事,她的心裡既難過又委屈,進門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全被他母親的反對與不友善給擊潰了。
顏雅杋難堪而委屈的模樣令李牧衡的心一緊,一種近似心疼的愧疚在他心底泛了開來,幾乎是不由自主地,他伸出手,靜靜地包握住她冰冷的柔荑,無言地給予她勇氣與支持。
沉重的氣氛僵凝了許久,吳婉玉瞥了眼他們相握的手,沉吟了許久,才又板著臉問道:「反正你是娶定了這個女人?」
「是,我是娶定了雅杋,而且婚後我打算要搬到大直的那間房子去。」不和母親住在一起,為的是避免章以淳藉故來糾纏不清,也不希望讓顏雅杋得知他娶她的真正動機。
「算了,反正我也管不動你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
吳婉玉雖然不太高興,但仍不得不讓步,畢竟她太瞭解她兒子的脾氣了,一旦他決定的事,即使她這個作母親的也很難讓他更改;再說,人是兒子要娶的,她總不能硬逼他娶誰吧!
「不過……我有一個條件,除非你答應我,否則我是絕對反對到底。」吳婉玉還有個但書。
「什麼條件?」
「不許你們避孕,要盡快讓我抱到孫子。」吳婉玉一點也不避諱地直言。自從老伴死了後,她一個人實在挺寂寞的,她已經渴望含飴弄孫好多年了。
李牧衡一愣,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娶她是為了狠狠地打擊章以淳,至於生小孩……他根本沒有想到那麼遠去。
望著顏雅杋的側臉,李牧衡的心裡驀然升起了一絲愧疚和後悔。陳逸甫說的對,她是這樁復仇計劃中最無辜的受害者,如果她發現他之所以和她結婚,只是為了報復章以淳,她能承受得了嗎?
當初他決定進行報復計劃的時候,根本毫不在乎某個即將被他當成復仇棋子的女人的感受,可是此時此刻,李牧衡發現自己並沒有辦法做到自己以為的無動於衷。
「怎麼樣?如果你們不答應的話,那我絕對是反對到底!」吳婉玉瞪了眼顏雅杋,忍不住又幫章以淳說話。「我還是喜歡以淳來當我的媳婦,我相信她一定很樂意幫我多生幾個孫子。」
「我絕對不可能娶章以淳的!」李牧衡幾乎是咬牙切齒地低吼。
現在他已是騎虎難下,如果他不想讓章以淳的詭計得逞,就勢必得照著他原先的復仇計劃演下去。
「要生小孩,那有什麼問題?結了婚本來就該生小孩的。」事已至此,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至於將來……只好暫時別想那麼多了。「我希望婚禮愈快舉行愈好,我打算在下個月就和雅杋結婚。」
「隨便你們吧!只要記得早點讓我抱孫子就好了。」吳婉玉板著臉回到自己的房間去,她雖然不再堅決反對了,但那只是心不甘情不願的妥協而已,在她心裡,仍是不太喜歡這個不知打哪兒突然冒出來取代她原定媳婦人選的女人。
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顏雅杋的心情依舊沉重不已。雖然他母親最終還是答應了這樁婚事,可是那不友善和不歡迎的態度,已在她心裡造成了不小的陰影與傷害。
「別想太多,我會陪著你的。」李牧衡輕摟著她,柔聲地安慰。
對於自己心中滿溢的柔情,他告訴自己那是出於對她的愧疚,而不是因為對她動了心。
有了李牧衡的承諾,顏雅杋不安的心才稍微感到踏實了些,不再覺得未來是一片的荊棘,畢竟不論將來發生了什麼事,他們都會一起去面對的──她在心裡這麼堅信著。
在決定了結婚的日期後,便要開始準備結婚的事宜,但李牧衡卻以公事繁忙為借口,把選喜餅、喜帖等等的瑣事全都交給顏雅杋一個人處理。
對於他無暇陪伴的理由,顏雅杋一點也不懷疑,畢竟他是公司的總裁,公事繁忙是很能理解的事,她不會怪他的。
時間在忙碌中很快地過去,此刻置身在新娘休息室裡,顏雅杋還不太敢相信她今天就要成為李牧衡的妻子了。
「雅杋,你真美!等會兒新郎一定會看到呆掉的!」身為伴娘的方晨燕一邊讚美著,一邊幫顏雅杋將白紗的裙擺順了順。
「別開玩笑了,我自己的模樣我自己再清楚不過了。」她的容貌雖然堪稱清秀,但還不到嬌艷嫵媚的程度,怎麼可能會美到令李牧衡看呆?方晨燕的讚美也實在太誇張了!
「我才沒開玩笑呢!不信你自己來看看。」方晨燕將顏雅杋拉到一片落地的大鏡子前。「你看!仔細地看看你自己。」
鏡中的新娘的確美麗,經過化妝師的巧手妝扮,將顏雅杋清秀可人的氣質完全襯托出來。盯著鏡中的自己,顏雅杋不禁看得怔愣出神。
「現在你該相信我說的是真的了吧!」方晨燕高興地說道。「其實你本來就長得還不錯,只是你平常不是那麼注重妝扮,所以才沒有將你的特質完全展現出來。」
顏雅杋並沒有聽清楚方晨燕到底說了什麼,她滿腦子都在想著──不知道等會兒李牧衡看到她時,會有什麼反應?他會不會也覺得今天的她格外美麗?
「收起你那礙眼的笑容!」章以淳不知何時擅自闖了進來,一看見顏雅杋穿著新娘禮服的模樣和那一臉甜蜜的笑容,她就有滿肚子的氣憤與不甘心!
這一切原本都該是她的!顏雅杋這個平凡的女人憑什麼得到?憑什麼嫁給李牧衡當凌遠集團的總裁夫人?若不是那天她和廖順良上床被撞見了,今天的這一切都該是她的!
「章小姐?」顏雅杋詫異地回過身,她沒想到章以淳會突然闖了進來,而且似乎還來意不善。
「住口!你沒有資格叫我!你憑什麼嫁給衡?他該娶的人是我!」章以淳眼紅得想當場撕爛那一身礙眼的白紗禮服。
顏雅杋的臉色一僵,面對章以淳的咄咄逼人,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你說夠了沒?」方晨燕看不過去地跳出來說話。「是李牧衡向雅杋求婚的,她為什麼不能嫁給他?依我看,最沒有資格出現在這裡的人是你!」
「你閉嘴!」章以淳憤恨地瞪著方晨燕。
「該閉嘴的人是你!」方晨燕可一點也不怕她。「章小姐,這裡是新娘休息室,不是你這個來吃喜酒的『客人』該進來的地方,請你出去!」
章以淳氣得面孔扭曲,她不理會方晨燕,直接找一臉無措的顏雅杋開火。「哼!你有哪一點比得上我?你要搞清楚,衡會娶你根本就是為了──」
「夠了!你住口!」李牧衡憤怒的低吼驀然響起,他一把抓住章以淳的手,手勁之大痛得她幾乎說不出話來。
剛才他一聽陳逸甫說章以淳來了,他就知道這女人絕對會跑到這兒來,還好他及時趕到,這才適時阻止了章以淳將他娶顏雅杋的用意給說穿。
「你為什麼不讓我說?為什麼不敢說你對她根本……啊──痛!」李牧衡又加大了手勁,令章以淳痛呼出聲,再也沒力氣開口說話了。
「我警告你,別再耍弄心機了!就算你再去找我媽哭訴也沒有用,我已經徹底看清你這個人了。你再敢多說半個字,我絕對會讓你後悔莫及。」他絕不能在這個節骨眼讓章以淳把真相說出來。「我的婚禮不歡迎你參加!請你離開!」
「衡,你……」
「逸甫,麻煩你幫我把她『送』出去。」李牧衡粗魯地將章以淳推給身後的陳逸甫。
陳逸甫是今天的伴郎,方才也跟李牧衡一塊兒進來,只不過剛剛大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李牧衡和章以淳的衝突上,沒人注意到他而已。
「沒問題。」陳逸甫雖然不贊同李牧衡的復仇計劃,卻也不會扯好友的後腿,更何況他對章以淳的背叛和心機也相當反感,於是便毫不憐香惜玉地將她半拉半扯地帶出了婚禮會場。
「呃……我去外面看看。」方晨燕也趕緊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把這個地方留給李牧衡和顏雅杋獨處。
剛剛看李牧衡護著顏雅杋的模樣,方晨燕心想,李牧衡應該是真的愛上了顏雅杋,才會娶她為妻的,至於原先的憂慮和懷疑……應該都是她多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