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剛才的那一場混亂,顏雅杋實在無法當成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她沉默了半晌,遲疑地開口問道:「剛才……章小姐到底要說什麼?」
「沒什麼。」一想到章以淳,李牧衡的臉色就顯得相當不悅。「以後如果她再來找你,你連理都別理她,更別聽她胡言亂語、挑撥是非。」
「可是她……」
「她什麼?她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記住,以後別理她,最好也別再和她見面了,知道嗎?」
「但是……」
「沒有什麼但是!」李牧衡不容反駁地說道。「答應我,以後都別理她、別見她,更別聽她搬弄是非。」他絕不讓章以淳有半點興風作浪的機會。
遲疑了半晌,顏雅杋才終於放棄追問地點了點頭。
「好吧,我答應你。」她相信既然他如此堅持,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存在。
聽了她的回答,李牧衡那兩道緊擰的眉才終於滿意地鬆了開,也直到這時,他才有心思打量她今天的裝扮。
「你今天很美。」他真心地稱讚,目光情不自禁地在她身上佇足許久。
原本他選上她,是因為她不如章以淳美艷性感,但此刻他卻發現她其實另有一番風韻,儘管不夠美艷,卻是清新而可人,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為他太久沒看到她而產生的錯覺?
自從訂下婚期之後,他總是借口公事繁忙而將籌備婚事的瑣事全扔給她一個人打理,只有在拍婚紗照時才短短出現了一個下午而已。
然而事實上,他的公事雖然真的相當繁忙,卻還不至於到抽不出半點時間的程度,只是……他下意識地逃避面對她。因為,只要一看見她眼中的信任和滿溢的深情,他心中的不忍就不由得氾濫決堤……對於她,他並非是完全無動於衷、完全沒有感覺的,但是他告訴自己那是出於對她的愧疚,而非是對她動了心。為了不讓自己陷在複雜的情緒和愧疚之中,他選擇埋首工作、不去多想。
然而,一個人面對著籌備婚禮的種種瑣事,她卻毫無怨言地一一辦妥,此刻望著她那張因忙碌而略顯消瘦的臉頰和臉上那抹喜悅嬌羞的笑容,李牧衡的心驀然起了一陣異樣的騷動。
聽見李牧衡的讚美,顏雅杋不禁羞紅了臉,那張乍喜還羞的容顏令李牧衡不由怦然心動。他情不自禁地低下頭想吻她,卻在兩唇差點相貼的時候驀然停了下來。
由於顏雅杋已不勝嬌羞地低垂著螓首,因此沒發現李牧衡眼中一閃而過的錯愕光芒。
他是怎麼了?李牧衡詫異地心想,在剛才那一剎那,他竟覺得她非常迷人?難道他真的對她動了心?但……這可能嗎?並非他討厭她,只是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會愛上他隨意選來當復仇棋子的女人。
他深吸口氣,刻意漠視心底的騷動,轉移話題地說道:「以後,你不必到公司上班了。」
「呃?」顏雅杋錯愕地抬起頭來。「可是,我還是想到公司去。」
雖然在公司她並不能隨時待在他的身旁,但是只要能和他在同一棟大樓裡工作,她就覺得相當滿足了。
「聽話,你只要在家裡安心當我的妻子就好了。」不希望她去上班,是因為不想讓章以淳有機會到公司去找她搬弄是非,他絕對不讓那女人有半點興風作浪的機會。
「這……好吧。」面對他的堅持,顏雅杋只好再次的妥協了。
「你們好了嗎?」方晨燕突然又去而復返地跑了進來。「客人已經來得差不多了,新郎新娘該出場了。」
「好。」李牧衡朝顏雅杋伸出了手。「來吧!」
顏雅杋深吸口氣,將她的手交到他的掌中,同時也交出了她的幸福。
※※※
聽到浴室不斷傳出的水聲,顏雅杋知道李牧衡還在洗澡,已先沐浴完的她此刻穿了件式樣簡單的睡衣坐在新房的床上。
環顧著她今後將生活在其中的房間,顏雅杋猶覺得一切就像是一場夢,美得令她永遠也不想醒來。
不過,她很清楚,這並不是夢,她是真的和李牧衡結婚了。一思及此,她的臉上就有掩不住的笑容。
今天晚上,就是她和李牧衡的新婚之夜了。望著這張柔軟的大床,顏雅杋不禁臉紅心跳、雙頰發燙。
她雖然生性單純,卻也不是無知的傻子,該有的「常識」她還是有的,她知道新婚之夜會發生什麼事。緊張又帶有一絲期待的心情,攪得她一顆心劇烈地怦跳不已。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聽著浴室傳來的嘩啦水聲,顏雅杋愈來愈感到心慌意亂、手足無措。
等一下他出來後,她該用什麼表情面對?等一下他們的新婚之夜,他會不會溫柔地待她?聽說女人的第一次會很痛,怕痛的她能不能忍受得了?
陷入自己思緒中的她,沒有發現水聲已經停了,因此當她突然聽見浴室的門被打開又關上時,差點從床上驚跳起來。
猛一回頭,她看見李牧衡的身上只穿著一件睡袍,頸上披了條浴巾,微濕而凌亂的短髮,為他增添了幾許性感的男性魅力,由那件微微敞開的睡袍,他壯碩的胸膛隱約可見……顏雅杋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雙頰的溫度正迅速地飆升,心跳的速度也快超出她所能負荷的程度。
「你還沒睡呀?忙了一天,你應該累了吧?」李牧衡以頸間的浴巾擦了擦頭髮後,將浴巾扔到一旁的椅子上,隨即坐上床去。
「不……不累……」顏雅杋有些結結巴巴地回答。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理作用的關係?她怎麼覺得原本寬敞的大床在李牧衡坐下後,立刻變小了?
他就坐在離她很近的地方,她幾乎可以強烈感受到他身上的體溫。
她緊張的語調令李牧衡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也許是因為房內的燈光太柔和了,她看起來甚至比穿白紗禮服時還要迷人,而且沐浴後的她,全身散發著一股幽雅清淡的香味,令他心神一蕩。
情不自禁地,他伸出手臂將她攬進懷中,低頭輕輕地親吻她的眼瞼、她的鼻樑,最後覆上了她的唇……顏雅杋因為太過緊張了,使得她的回應顯得有點笨拙僵硬,然而她生澀的反應,卻迅速地點燃了李牧衡的慾火。
他一邊吻著她,與她甜蜜的舌尖嬉戲交纏,一邊騰出手褪去了她身上的睡衣,灼熱的大掌輕撫著她僅著貼身衣物的肌膚,那嬌嫩柔軟的觸感舒服得令他不想放手。
輕輕地,他將她放倒在床上,並順勢將臉埋進她的肩窩,鼻息間充斥著她身上淡雅的香氣,那是一種猶如芳草般清新的香味,而非像章以淳那總是濃郁的香水味。
他的唇再度封住了她甜蜜的檀口,火熱的大掌緩緩游移到她的身後,輕巧地解開內衣的鉤子,解放了她胸前的束縛。
她的身材雖然不如章以淳那般豐滿傲人,卻也堅實飽滿、玉潤誘人,李牧衡的眸子在瞬間暗沉了下來,情不自禁地以唇舌去膜拜她的美麗。
「啊──」顏雅杋忍不住發出嬌吟,在他的撩撥下,她覺得她的身子彷彿已不是自己的了,一股猛烈的情潮在她體內不斷地沖激撞擊,掀起一波波陌生的熱潮。
青澀生嫩的她,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只能有些緊張而僵硬地任由他在她身上為所欲為,隨著他愈來愈火熱大膽的撫觸,她整個人就快燒暈過去了。
然而,就在他的大掌自她的纖腰緩緩移下,準備褪去她身上最後的屏障時,她渾身一僵,反射性地抓住他的大手。
「我……我……」她緊張得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這情潮來得太快太猛,令毫無經驗的她覺得自己一時之間無法承受這麼多,心中有兩股矛盾的情緒在激烈地對抗著,她一方面害怕他繼續下去,另一方面又隱隱希望他能繼續……李牧衡的慾火因她的舉動而稍微中斷,他抬頭盯住她的眼,在她的眼中看見了慌張、羞澀與不安。
他靜默了片刻,不再有任何的動作,接著猛喘了幾口氣後,迅速拉起身下的棉被蓋住她幾近全裸的嬌軀。然後他下了床,燃了根煙走到窗邊,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沉默地抽著煙。
突然失去他的體溫,使得顏雅杋突然感到一絲寒冷,望著他的背影,心驀然感到一陣陣的抽痛。
雖然他突然停下了激情的進襲,令她緊張的心情稍微放鬆,但心中卻隱隱浮現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望著他緊繃的背影,顏雅杋不禁忐忑不安地猜想,是不是她哪裡做不好,惹得他生氣了?
「你……怎麼了?」她怯怯地問。
「沒有。」李牧衡依舊沒有回頭,緊繃的聲音聽得出他正壓抑著某種情緒。
事實上,他正努力想壓抑體內高張的慾望,她的甜美遠超乎他的想像,她是如此的純真、甜美。此時此刻,李牧衡突然覺得自己實在太自私了,就為了要報復章以淳,他就不顧一切地將無辜的她拖下水,對她來說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怎能要了她的身子?她的美好與純真並不屬於他,他沒有資格去掠取。
他心煩地捻熄了煙,拉好身上的睡袍轉身離去。
「你要去哪裡?」顏雅杋驚訝地喚住他。
「我去隔壁客房睡。」他淡淡地解釋,沒有回頭。
顏雅杋的臉色倏然刷白,今天是他們新婚的第一個夜晚,他就要一個人到客房去睡?這是為什麼?難道他是因為她剛才慌亂阻止了他卸盡她的貼身衣物而在生氣著?
「你……是不是生氣了?」她心慌又自責地連忙解釋道。「我……我剛才不是故氣要阻止你的,只是……我有點害怕……而且不習慣那種感覺……還有我……我不知道該有什麼反應才對,你……可不可……教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說完這些話,她的雙頰早已熱得差點冒煙。
李牧衡驀然咬緊牙根,她的話無疑是挑戰他的自制力,剛才的慾望還沒有完全平息,現在又再度喧騰了起來,然而,一想到她的純真與無辜,李牧衡的心中就油然生起一股強烈的自厭。
「很晚了,早點睡吧!」扔下這句話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再不離開,他恐怕真要克制不住地撲上床去要了她。
「牧……」顏雅杋來不及阻止他的離去,只能怔怔地盯著緊閉的門板,一顆心揪疼得難受,晶瑩的淚水在她的眼眶中凝聚,最後終於滑落兩腮,滴落在只剩下她獨自一人的新婚大床上。
※※※
顏雅杋被一陣街上傳來的汽車喇叭聲吵醒,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睡眼惺忪地愣了半晌,直到瞥見床頭的鬧鐘,才猛然驚醒過來。
「啊!都快九點了。」昨晚她輾轉難眠,一直到將近凌晨四點才睡著,也難怪會睡過頭了。
她跳下床,快步走向隔壁的客房。門一開,裡面果然已經空無一人,她的心中免不了感到一陣失落。
「這是當然了,都已經九點,他當然已經去上班了嘛!」她低聲安慰自己,不過獨守空閨的滋味真的不太好受。
她歎了口氣,回到房間梳洗妥當並換上家居服後,才走進廚房打算隨便弄點什麼來當早餐。
在這還算安靜的時候,對講機的鈴聲突然響起,嚇了顏雅杋一跳,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楞了半晌,才想到自己有權利接聽。唉,實在是她對這屋子裡的一切都還相當陌生,感覺上自己還像是個客人一般。
「喂?」她拿起了對講機的聽筒,看著眼前的顯示螢幕由模糊逐漸轉為清晰。
「我是章以淳。」當這滿懷敵意的聲音傳入顏雅杋耳裡時,螢幕上也顯示出了章以淳那張美艷的臉。
顏雅杋的身子一僵,問道:「章小姐,有什麼事嗎?」
章以淳怎麼會知道這裡?這個問題才剛浮現在顏雅杋的心裡,下一刻她便自嘲地想著,當初章以淳和李牧衡是男女朋友,她當然知道這裡,也肯定來過這裡,說不定,她和李牧衡就曾在她昨晚一夜獨眠的那張床上翻雲覆雨過……一想像著那個畫面,顏雅杋的心就泛起了陣陣抽痛。
「開門,讓我上去,我有事想跟你談談。」章以淳以命令的口氣說道。
「呃……我……」顏雅杋遲疑著,她想起了李牧衡交代過要她別和章以淳碰面的話。「抱歉,我不太方便。」
「是嗎?難道你不想知道我要說什麼?難道你不想知道你婆婆為什麼會對你不滿?難道你不想知道我和衡之間的關係?」
「我知道你們曾經是男女朋友。」顏雅杋澀澀地回答,心口一陣窒悶。她趕緊提醒自己他們之間的愛情已是過去式了,現在他的妻子是她而不是章以淳。這麼一想,她的心裡果然好過多了。
「那你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娶你嗎?」
「為什麼?」明知道自己不該好奇的,但她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這是她心中一直盤旋不去的疑問,畢竟章以淳和李牧衡一直是男女朋友,怎麼會在一夕之間鬧翻?而李牧衡又為什麼會突然向她求婚呢?
「想知道的話就開門,我自然會當面告訴你。」
「這……」顏雅杋陷入天人交戰,不知道該不該開門。
她在心中告訴自己,既然她已經答應過李牧衡不再和章以淳見面,或是聽她搬弄是非,她就不該開門讓章以淳進來,可是,她真的很想把心底的疑惑全部解開。
掙扎了許久,她心中的疑惑終於戰勝理智,伸手按下了開門鈕。
門一開,章以淳便完全無視於一旁的顏雅杋,大剌剌地走進屋子裡,並逕自走向沙發坐下,那高傲的神態彷彿她才是這間屋子的女主人。
直到坐定後,她才抬頭瞪了眼顏雅杋,對於眼前這姿色平平的女人實在是又恨又妒。
上回她故做委屈可憐地向李牧衡的母親吳婉玉哭訴,本以為可以制住李牧衡,逼他不得娶這個女人,豈料他母親到最後竟還是妥協,同意讓他們結婚,真是氣煞人也!
不過儘管他們真的結了婚,她也依舊不會死心的!就算結了婚還是可以離婚,她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章小姐,你有什麼話就快點說吧!」顏雅杋輕聲催促著,心裡突然充滿了罪惡感。
她既然答應了李牧衡,就不應該背著他見章以淳,現在她已經有些後悔了,只希望章以淳趕快把話說完,然後快點離開。
「急什麼?」章以淳不善地盯著顏雅杋片刻,突然發現從她臉上竟看不出半絲新婚的甜蜜與喜悅,心裡不禁產生狐疑,猜測地問道:「怎麼你過了昨晚還是這副青嫩生澀的模樣?難不成你們昨天晚上沒有……」
顏雅杋的臉色倏然刷白,雖然她沒有回答,但章以淳已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測,不禁暗自竊喜不已。
「不會吧?衡他向來不是會勉強禁慾的人,他在床上可熱情得很,每次我都被他累得半死呢!」章以淳惡意地炫耀,滿意地看顏雅杋的臉色愈來愈慘白。
哈!看來這女人比她想像中還要容易對付多了。
「啊!抱歉!我實在不該在你面前提起我和衡之間的好事。」章以淳假惺惺地堆出一臉虛假的歉意。「可是你也知道,我和衡在一起那麼多年了,在你們那張床上,我們不知道恩愛過多少次了,也許他以後在和你上床的時候,會一個不小心想起我呢!」
「別說了,你別再說了!」顏雅杋激動地低嚷,章以淳的話在她心中劃下一道又一道的傷口。
章以淳不顧她的阻止,以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她的身材,輕蔑地哼道:「衡他向來喜歡比較豐滿的女人,不知道你的身材是不是夠好?如果沒有34C以上,他可是看不上眼呢!」
顏雅杋的身子微微發顫,臉色蒼白如紙,心中更是刺痛不已。
難道……難道他昨晚突然打住,寧可到客房去睡,就是嫌棄她的身材不夠好?就是因為她比不上章以淳?她雖心痛卻不得不承認,不論是身材或長相,她的確沒一樣比得上章以淳。
章以淳得意地看著顏雅杋大受打擊的神情,立刻決定乘勝追擊。「對了,你不是想知道他為什麼娶你嗎?」
「為……為什麼?」顏雅杋問得心驚膽跳,她突然不想知道、突然害怕知道答案,她想摀住耳朵、想要躲進房裡,卻仍是不由自主地問出了口。
「因為衡他只是為了……」章以淳正要揭穿事實的真相時,大門突然被打開了,李牧衡赫然出現在她們驚愕又心虛的眼前。
「你來這裡做什麼?」李牧衡一看見章以淳,便立刻狂怒地將她自沙發上扯了起來,毫不客氣地推出家門。「我警告你,別再來騷擾我妻子!」
「你竟然這麼維護她!」章以淳氣得牙癢癢的,為什麼他總能在她揭穿事實真相之前出面阻止她?
「她是我的妻子,我當然維護她。而你呢?你什麼都不是!你最好跟著那個禿頭老男人一塊兒滾得遠遠的,永遠也別再出現在我眼前!」憤怒地低吼完後,他砰的一聲甩上門,不想再多看章以淳一眼。
她是我的妻子,我當然維護她。聽見他這句話,顏雅杋心裡泛起了一絲甜蜜,她抬起頭望著他,卻被他眼裡的怒氣給嚇到了。
「我……我……」她心虛地低下頭,想起了她曾經答應過他的話。
「你什麼?」李牧衡的怒氣不減反增。「我不是說了,要你別再搭理她、別再和她碰面、別讓她有機會搬弄是非,你不是答應過我?」
「我……我是答應過……」
「那你還開門讓她進來?你是不是以為只要背著我和她見面就沒關係,反正我不會發現?」沒錯,若不是他臨時要回來拿份忘在家裡的公文,他的確不會發現。
她的行為令他想起了章以淳的背叛,當初章以淳不也是懷著這種僥倖的心態,以為背著他偷人不會被他發現。
可惡!他原以為她和饒富心機、淫蕩無恥的章以淳不同,沒想到骨子裡卻是一個樣兒!原本他對她還心存愧疚與罪惡感,現在全都已經被熊熊的怒火和無法諒解給取代了!
他怒氣沖沖地走進書房,拿了他要的那份文件之後就要離開,他連一刻也不想多待。
「我今天晚上不回來吃,一樣睡客房,你不必等我。」冷冷地扔下這幾句話後,他立刻轉身就走。
看著被他甩上的門板,顏雅杋不禁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椎心刺痛。
為什麼他們的婚姻會是這樣?原本以為嫁給他,是她幸福的開端,豈料情況根本和她原先期望的有著天壤之別。
她到底該怎麼做?她到底該怎麼辦?難道他們的婚姻會一直這樣下去?
※※※
「你說什麼?」方晨燕詫異地驚呼,發現餐廳裡的許多客人因她的驚呼而紛紛投來異樣的目光,她才趕緊壓低了聲音。「你們……你和他都已經結婚快兩個月了,竟然還沒有……『那個』?」
「嗯。」顏雅杋臉紅地點點頭,這太過私人的話題令她相當不自在,不過,一想到她這兩個月來的婚姻生活,她就不禁黯然神傷。
自從新婚的第一天她違背了自己承諾過的話,開門讓章以淳進屋並和她談了幾句話卻被李牧衡當場撞見後,他對她就變得十分冷淡,每天都在公司裡加班到很晚,不到十點不會踏進家門。
而他一回來後不是立刻到書房去,就是直接進入客房,而隔天又很早就出門去上班,所以結婚至今兩個月,她只有在晚上他進門時才能匆匆地瞥見他一眼,因為一等他進書房或客房後,就幾乎不再踏出房門,而他緊繃的臉色也令她始終鼓不起勇氣主動去找他。
「這也未免太誇張了吧!」方晨燕簡直無法相信!
要不是她今天開玩笑地問她什麼時候要生小孩,她已經等不及想當乾媽了,她可能還不知道他們結婚兩個月竟然還沒有「圓房」。
「他到底──」是不是因為愛你才娶你的?這句殘酷的話方晨燕實在問不出口。
「他……是不是因為發現我不夠好?」顏雅杋曾不只一次地這樣問自己,若不是她不夠好,他們的婚姻怎麼會演變成現下的情況?她和李牧衡是夫妻呀!可卻像是陌生人一般的冷淡而疏離。
「胡說!你怎麼會不夠好?你善良又溫柔,他能娶到你這樣的女人當妻子,是他的福氣!」
「可是……」顏雅杋猶豫了片刻,終於將章以淳那天說過的話全部告訴了方晨燕。「我根本比不上章小姐,她不但長得美,身材又好,難怪牧衡會對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我根本連她的一半都比不上!」
「沒有那回事!你別聽那女人挑撥離間,她為了搞破壞,什麼謊話都說得出來!」方晨燕對章以淳的印象早已壞到極點。
「可是她說的也沒錯,如果牧衡不是對我沒興趣,又怎麼會……怎麼會一直不碰我?」
她雖然單純,卻還是知道男人的慾望一旦被撩起,是很難停下來的,而新婚之夜他不但中途打住,還撇下她一個人到客房去睡,不就表示她半點吸引他的魅力也沒有。
方晨燕沉吟了半晌,突然語出驚人地說道:「既然他不碰你,你可以主動出擊呀!」
「主動出擊?什麼……意思?」天啊!該不會是她所以為的那樣吧?難道方晨燕真的是建議她去……「去勾引你老公呀!」方晨燕煞有介事地說道。「人家不都說男人是感官的動物嗎?你只要花心思挑逗一下,保證他一定會『有反應』的。」雖然她也沒有實戰經驗,但是電視和小說裡不都是這樣演、這樣寫的嗎?應該是不會錯的。
「可是……這種事……這種事我怎麼做的出來?」光是用想的,顏雅杋就羞得快暈過去了,更別提是要她真正付諸行動了。
「為了你的婚姻,你一定要勇敢的試試看,除非你願意眼睜睜地看著你的婚姻破滅。」
「我當然不願意!」
「那就是了!與其任情況繼續糟下去,不如主動做些改變,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轉機呢!」
「這……」好像也滿有道理的,顏雅杋在心中掙扎了半晌,終於破釜沉舟似地說道:「好吧!我做就是了!」
為了她和李牧衡的婚姻、為了她一輩子的幸福,她願意拋開矜持去嘗試,反正情況再糟不過就是像現在這樣了。
「這就對了!」方晨燕欣慰又滿意地直點頭。
「可是……我該怎麼做?」顏雅杋困擾地輕蹙著眉,她從沒有主動勾引男人的經驗,根本就不知該從何著手。
「這個簡單,包在我身上!首先呢……」方晨燕努力回想著電視和小說中都怎麼演的。「走!我們先去添購一些『必備』的行頭!」
她拉著顏雅杋出了餐廳,一邊走,一邊在心裡盤算著該買些什麼。
嗯……性感睡衣、吊帶襪、情趣保險套……對!她們就走一趟情趣用品店吧!
※※※
望著散滿床上的那些情趣用品,顏雅杋覺得她的勇氣正迅速地流失中。
她微顫的小手拿起了其中一件薄如蟬翼的性感睡衣,多處鏤空的蕾絲衣料根本發揮不了什麼遮身蔽體的作用,反而更是惹人遐思、更令人血脈賁張。原本方晨燕還一直想慫恿她買下性感吊帶襪,是她「抵死不從」才沒有買的。
不過雖然放棄了性感吊帶襪,方晨燕卻不由分說地一口氣買了一整盒店家強力推薦的保險套,顏雅杋根本沒有勇氣看它們一眼,只隱約知道它們有著炫麗花俏的包裝和數種不同的「特殊功能」。
這……她該怎麼辦?真的要用這些情趣用品去勾引李牧衡嗎?她會成功嗎?顏雅杋愈想心裡就愈忐忑不安。
「不行!我不能在這個時候退縮!」她深吸口氣,為自己加油打氣。
晨燕說得對,她不該任情況繼續糟下去,如果她主動做些改變,說不定他們的婚姻會有轉機。
更何況,李牧衡不但已是她的丈夫,更是她深愛的男人,和他發生夫妻之實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沒什麼好忸怩害羞的!
做完這一番心理建設後,顏雅杋不給自己再有半點猶豫掙扎的機會,迅速換上了那件薄如蟬翼的睡衣,再依方晨燕出的點子取出幾枚保險套塞到她的內衣之中。
「好了!這樣應該可以了。」顏雅杋站在鏡子前審視自己的模樣,一見到鏡子裡那個惹火性感又羞澀無措的自己,她差點兒克制不住地換回原本那件式樣保守的棉質睡衣。
在勇氣消失之前,她趕緊踏出主臥室,朝隔壁的客房走了過去。
一站定在客房的門外,顏雅杋的慌張也到達了頂點,她覺得她的心臟就快跳出喉嚨了!
她遲疑著不敢敲門,躊躇了許久,才終於鼓足勇氣伸出手,在門板上輕敲了幾下。
等了許久,客房內始終沉默,久久沒有聽見李牧衡的回應,隨著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顏雅杋的信心與勇氣也一點一滴的流失。
然而,就在她心灰意冷、以為他連見都不想見她一面的時候,他的聲音突然從客房裡傳出。「進來。」
聽見他的聲音,顏雅杋的身子一震,心中充滿了緊張、期待與不安。半晌後,她屏住呼吸,伸手扭開了門把,懷著破釜沉舟的心情踏進了客房。
※※※
客房裡是一片黑暗,看來李牧衡原本已打算就寢。
「有什麼事?」他的聲音在黑暗中傳來。
他本來並不打算見她的,可是她從來沒主動找過他,也許真有什麼重要的事要說,所以他才讓她進來。
「我……睡不著……」顏雅杋向前走了幾步,卻因為過度緊張加上室內一片黑暗,令她的手腳差點打結,險些跌倒在地。
「睡不著?」李牧衡的聲音微揚,顯然相當詫異於她的這個答案。
「對……我……睡不著……」她實在找不出其他更好的借口了。
「但我想睡了。」他的聲音冷冷地傳來。
「不……我……」他語氣中逐客的意味相當明顯,顏雅杋的心裡著急不已,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牧衡有點不耐煩了,他一邊伸手扭開床頭燈,一邊說道:「你如果睡不著,可以去沖杯熱牛奶,再不然──」他的話在他看清她的模樣時戛然中止,並且驚訝又錯愕地瞪大了眼看著她。
她此刻穿著一件薄如蟬翼的性感睡衣,白皙柔嫩的胴體若隱若現,雖然她的身材並不豐滿,卻也算得上是比例勻稱、玲瓏有致,再加上她此刻誘人遐思的羞澀神態……老天!他發現他的體內迅速燥熱了起來!
見他目光灼熱地盯著自己,顏雅杋的信心也逐漸增加,她鼓起勇氣走上前去,站立在他的床邊。
「我……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嗎?」她羞怯卻勇敢地低聲輕問。
李牧衡渾身一震,詫異得說不出話來,只能瞪大眼睛望著她含羞帶怯的神情。
等不到他的回答,顏雅杋的心裡有些焦急,最後她豁出去了似的主動坐上床,並在勇氣盡失前主動傾身吻住他的唇。
李牧衡的呼吸一窒,強烈地感受到她柔嫩嬌軟的身子正輕貼著自己,而她芬芳的甜唇心悅誠服地獻了上來……一個正常男人所能承受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他大手一攬,將她的身子更貼緊自己,並且反被動為主動地深深地吻了她。
他的反應令顏雅杋欣喜不已,情不自禁地拋開心中僅剩的一絲矜持,傾所有的愛意熱情地回應他。
他們兩人的體溫皆因這個吻而急劇升高,李牧衡忍不住放任大掌隔著輕薄的睡衣探訪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而他的撫觸更是引發了她陣陣的輕喘嬌吟,那一聲聲甜美銷魂的美妙聲響,猶如猛烈的催情劑,令李牧衡的慾望更加高熾。
自從他們結婚至今,他一直沒碰她,而這兩個半月以來他也不曾有過別的女人,此時此刻,李牧衡發現自己的慾望彷彿在這瞬間引爆,除了想要立刻佔有她美妙的身軀之外,腦子裡再也裝不下其他的意念。
他有些急切地褪下她身上的那件睡衣,正打算親吻她柔嫩白皙的肩頸時,卻被她胸前的「異物」轉移了些許的注意力。
「這是……」他狐疑地瞥了過去,盯了半晌,才赫然發現竟是幾枚保險套!
「那個……那個是……」顏雅杋羞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這是你事先準備的?」李牧衡的臉色在瞬間變得複雜莫測,火熱的慾望也在瞬間褪去了大半。
「嗯。」顏雅杋害羞地點了點頭。
「是嗎?連保險套都事先準備了這麼多種,你可真是細心,準備得真齊全啊!」李牧衡的聲音充滿了諷刺,只是又羞又慌的顏雅杋並沒有聽出來。
「沒有啦……我只是盡量準備而已……」
「是嗎?那你比較喜歡用哪一種的?」他將那幾枚保險套拿了出來,發現竟還有什麼夜光型的、超薄型的、水果口味型的,看得李牧衡的臉色是愈來愈難看。
「嘎?」哪一種的?她根本不知道保險套還有分什麼種類,只好心慌地隨口答道:「我……哪一種都可以……都喜歡……」
聽了她的回答,李牧衡的臉上浮現了強烈的鄙夷與怒氣,他將手中的保險套扔到床下,冷聲說道:「很可惜,我突然沒了碰你的興致,你走吧!」
可惡!他竟然看走了眼!沒想到竟娶了個淫婦為妻!哪一種保險套都可以、都喜歡?這不就表示她的經驗豐富?她的入幕之賓是不是也和章以淳一樣,又是一個中年禿頭老男人?
一想像到她和某個男人在床上翻雲覆雨的畫面,李牧衡就憤怒得想掐斷她那細緻的頸子!
「你……你說什麼?」顏雅杋愕然地抬頭望著他,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出去!我對你沒興趣!」他有些粗魯地將她推下床,並將那件該死的睡衣扔到她的身上。
顏雅杋又驚又愕地緊抓著睡衣,委屈得眼眶泛紅。她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麼,竟會惹得他這麼生氣。
剛才不是還進行得好好的嗎?還以為她主動勾引他的計劃就快成功了,為什麼他會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用那種憤怒中帶著鄙夷的眼神瞪著她?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的心被他輕蔑痛恨的眼神給擊碎了!
「你……當初……你到底為什麼要娶我?」她的聲音顫抖而破碎。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懷疑他當初真的是對她一見鍾情嗎?若真是那樣,為什麼他現在卻對她這麼殘酷冷漠?
李牧衡的身子一僵,這個問題令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我累了,想睡了,有什麼問題明天再說吧!」匆匆扔下這兩句話後,他便逕自關掉床頭的檯燈,整個房間立刻又陷入了黑暗。
對於他的反應,顏雅杋不僅難堪更是傷心。她都已經拋開矜持,鼓起勇氣來勾引他了,卻得到這樣不堪的結果,她真的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麼做了。
她忍不住掩面而泣,踉蹌地欲奔回主臥室,但由於眼前一片黑暗,她途中不慎撞到了門邊的桌角,發出不小的聲響,但她卻像是一點痛覺也沒有,繼續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和她心中那陣椎心刺痛比起來,這一點皮肉疼痛根本微不足道。
晚上七點多,電視正播放著晚間新聞,顏雅杋捧著剛注滿熱水的泡麵到客廳,一邊看著新聞,一邊等待三分鐘過去。
時間一到,她正要掀開碗蓋開始吃她今天的晚餐時,隱約聽見門外傳來叮的一聲,她愣了半晌,心跳不由得加快。
會是他回來了嗎?這個念頭才剛浮現腦海,她就不禁露出一抹自嘲的苦笑。
怎麼可能會是他?自從他們結婚以來,他幾乎沒有一次是在晚上十點以前回來,而現在不過才七點多,他怎麼可能這麼早就回來?
然而,就在她以為是自己聽錯的時候,卻又聽見門外鞋櫃被開了又關的聲音,接著又隱約聽見了鑰匙的聲響。
「奇怪?」她不可能一再的聽錯呀!顏雅杋困惑地起身走到門口,正想開門察看的時候,大門卻已被打開,門外站的人真的是李牧衡!
正當顏雅杋因他的早歸而感到驚訝之際,她卻突然被摟進他的懷中,接著他溫熱的唇竟印上她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