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間,陸勁揚乘機告訴了靖天雙雙在汴州受人襲擊的事,及那些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南昭番子。
兩人於是放下之前的爭執,專心又小心地跟著正陷入迷人的揚州夜景的兩個女人。
夜市裡人群愈聚愈多,陸夫人和雙雙兩人在街上逛過來逛過去,陸勁揚和靖天則緊緊跟著這倆個不知事情嚴重性的女人。他們知道那些南昭番子絕不會善罷罷休。
突地,一個小乞丐撞到了靖天,那小孩竟不由分說地當街便哭了起來,引得大群迅速圍聚過來,讓陸勁揚及靖天沒法脫身,而陸夫人及雙雙買東西買得興奮過了頭,連後面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
兩人沒走多遠,陸夫人正在和販子交談,雙雙則陪在一旁,一隻粗壯的大手突然往雙雙伸來;雙雙猛地回頭,還來不及尖叫,臉就被捂了塊手巾,頓時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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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雙?雙雙?妳跑哪兒去啦?」陸夫人回過頭才發現雙雙早已失去蹤影。
「娘,怎麼啦?雙雙人呢?」陸勁揚終於擺脫了那群人,疾步趕來。
「剛剛還在的嘛!怎麼一轉眼人就不見了?」陸夫人納悶道。
看來那些番子果真先動手了。
陸勁揚托靖天先送他母親回巨鹿山莊,揚州是他的地盤,讓他來找人速度會快些。
在大街上,陸勁揚打了個小暗號,隨即有三兩個陌生的漢子及販夫走卒走向他。
「龍門揚州堂口探子,參見大少爺。」
陸勁揚讓探子傳令下去,讓全城龍門鏢局的探子盡快探聽失蹤的雙雙到底被何人所擄?落腳何處?他則先回龍門堂口,讓堂口的何堂主先備妥糧馬準備救人。這幫番子膽子也未免太大了,居然敢當街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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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三更,臨靠江邊的商船畫舫大都熄了燈火,唯獨一艘不起眼的外國商船正燈火通明地在準備起航的工作。
船艙裡的榻上,索拉河王子正盤腿端坐在中央,身後則跪坐著兩位嬌艷的女子在服侍他。
「啟稟殿下,人已帶到。」一個粗壯的大漢進船來,身後跟著國師木法沙及肩上背了一個大布袋的喀魯。
「國師,此去一切可順利?」索拉河喝了口侍妾送到嘴邊的唐茶,閒閒地問。
「稟殿下,屬下終不負殿下之命,有幸達成。」木法沙邀功地道。
「那人呢?」索拉河等不及要看看今夜行動的成果了。
木法沙示意徒弟放下肩上的布袋,為避免在大街上引人疑心,他們用一匹布將耿雙雙包了起來。
索拉河在乍見躺在地上毫無意識的女孩時,禁不住深吸了口氣。這姑娘不但肌膚賽雪,還白裡透紅,身形纖細又嬌小,他向來以為唐朝的女子都是健美、豐腴的,這樣的美女倒是少見。
在場眾人也全看見了那人質的絕色姿容,及他們王子殿下的反應。
「國師,她怎麼──」索拉河盯著昏睡的女子。
木法沙拿出一隻白玉小瓶,打開瓶塞,將之湊放在雙雙鼻下。
咳了兩下,雙雙才張開眼睛,她坐起身子看了看四周陌生的環境,滿臉懼意。
「你們是誰?我哥哥呢?阿勁哥哥呢?這裡是哪兒?你們為什麼要抓我?我又不認識你們。」她小心地站起來直往牆角退去,畏懼的眼神中儘是防備與不信任。
「雙雙姑娘,我並無意加害於妳,姑娘毋需驚慌。」索拉河見她那宛如小鹿般慌張的神情,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憐惜。
「你是誰?你為什麼認識我?」她瞪著開口說話的年輕人微微發福的身形,身後還跪坐著兩個女人全是衣著怪異的外邦人。
「我乃南昭國大王子索拉河,不得已用這方法才見到姑娘,還請見諒。實乃因姑娘身上有本國鎮國之寶,而為了我南昭國國泰民安,特來取回。」索拉河王子癡望著這位宛如自畫中走出來的姑娘。
「什麼寶?我不知道。我不認識你們,你們一定是搞錯了,我要回去,大家一定在到處找我了。」雙雙眼睛霧霧的,她心想陸勁揚及哥哥們此刻一定心急如焚。
「雙雙姑娘,請妳務必交出南昭之星,這對我全南昭百姓非常重要。」
「稟殿下,屬下上回見到南昭之星,是掛在她脖子上。」木法沙道。
「是這串珠子嗎?」雙雙自頸間掏出她三哥送給她暖身的小念珠。這一串墨綠色的小念珠據說有強身保暖的功用,她平時就怕冷,是她三哥在無意間得到了這串念珠,便送給了她,要她戴在身上驅寒。
「啊!」眾人一陣嘩然。果然是南昭國每年在祭典上用來祈福求雨的南昭之星!
木法沙奪走雙雙手中的念珠,呈給他的主人。
「喂,你怎麼搶人東西?那是我的。」雙雙向那人嬌叱道。
「殿下請過目。」木法沙不理會雙雙的抗議。
「雙雙姑娘,請問此物從何而來?」索拉河在看了一眼後,就又將目光轉回雙雙身上。
「這是我哥哥給我用來夜裡驅寒用的。」
雙雙死盯著那人手中的念珠,生怕他就這樣不還她了。
在場眾人又是一陣嘩然,他們南昭國的鎮國之寶竟然讓人拿來驅寒?
此時,船艙外進來了個粗壯漢子在索拉河耳邊說了幾句話,他頓了會兒才點點頭,那漢子隨即轉身離去。
索拉河看了國師一眼,木法沙諒解地向他欠身,表示同意與支持。如今他手上拿著的,並非真的南昭之星,遠處看的確很像,但湊近看就發現這串念珠中少了一抹南昭之星特有的清香;然而即使如此,為了眼前的佳人,他依然不願放手。
他是南昭國的繼承人,在他的後宮中服侍他的佳麗就有數十名,每一個都長得很美,也為他生了不少子嗣;大唐他來過不下數十次了,中原的女子是很美,但耿雙雙的姿色令他想獨佔,目前的她有如驚慌中的小鹿般,不過等他們回到南昭國後,假以時日她會順從他的,並且慢慢忘記中原的一切,好好服侍他。他看得出來,這是個嬌弱且柔順的少女,很好馴服的。
索拉河看了他的隨身侍從一眼,他的侍從馬上走向雙雙。
「哎呀!放開我,你想帶我去哪裡,我要回家!」雙雙被那粗壯的外邦人拖著雙手,走向船艙另一邊,她沿路不停地大叫,因為她發現船開動了,正心焦得不知如何是好。
「殿下,那麼陸家和耿家的人馬將如何打發?」木法沙擔心他們身處異邦,如此貿然帶走耿雙雙會惹來大風波。
「以我們的精兵良馬,就算是官府的人都未必追得上了,更何況是一般百姓?或許他們現在連是誰下的手都還不清楚呢!」索拉河唇邊泛出一抹冷笑,不管怎麼說,這姑娘他都要定了。
「殿下明鑒。」木法沙明白這小姑娘被他家主子看上眼了,但他見過陸勁揚,也打探過陸家在揚州城一帶的名聲,只怕事情不會這麼容易就解決。
龍門鏢局乃現今大唐最大的鏢局,全國各地堂口分佈不知凡幾。四更天,夜深人靜之際,龍門鏢局揚州堂口內卻燈火通明,中庭內數十名身材魁梧的漢子正在為馬匹上鞍或準備武器、乾糧,一副準備在深夜中出鏢的樣子。
堂口大廳裡正端坐著鏢局內的何堂主、陸勁揚及耿家三兄弟。
「稟大少爺,城南探子已有消息傳來,那艘南昭國的商船正準備起航往南而去。依屬下看,這些番子可能會在七汕口補貨,再由此改道走陸路往南。」何堂主見時辰差不多,就等少主人下令了。
「何堂主,依你之見──」陸勁揚抑下焦急不安的心緒,強迫自己鎮定下來。今天他們要對付的是南昭國皇室的人馬,可不比一般盜賊,若不詳加謀計,只怕一旦過了邊境,雙雙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卑職以為咱們兵分兩路,由耿少爺三人率領耿家莊的水運船隻由水路直追,大少爺和卑職等則走陸路包抄。卑職已通知南方各堂口嚴加監視,諒這些不長眼睛的番子插翅也難飛。」何堂主轉頭徵求耿氏兄弟的同意。
「何堂主言之有理,目前在城內約有數十艘耿家的船隻,可以馬上起航的應有三、四艘。」耿漢天面色沉重,揚州算是陸勁揚的地盤,雖然這小子很該死,但他仍很感謝陸勁揚肯如此傾力相助。若雙雙真的出了事,他們三兄弟將如何面對家中堂上的雙親?他祈禱在父親知曉前,盡快把雙雙平安地帶回來。
「稟少爺,人馬兵糧一切就緒,待少爺您吩咐即可起程。」門外進來兩位大漢通報。
「出發吧!各位,雙雙不會有事的。」陸勁揚自信滿滿地安慰著耿家兄弟,互相打氣,內心中卻是另一番的波濤洶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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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稟殿下,不遠處已發現有船隻跟了上來,只是屬下尚不確定是何方人馬。」木法沙在正午前便發現他們被人盯上了。
「全速前進!在七汕口補貨時,留下人手繼續走水路,我們則帶著人質改走陸路。」索拉河很意外耿家的人馬竟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就追來。
「遵旨。」
索拉河沉思了一會兒,起身往囚禁雙雙的小室走去,想再確定一次,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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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門的侍衛見主人走近,馬上欠身將門打開。
小室中陰暗暗的,只有一張小床及一個小桌子。
「你走開。」小床上傳來雙雙微弱淒楚的聲音。
「雙雙姑娘,我並無惡意,妳又何需拒我於千里之外呢?」索拉河意外地發現自己竟如此低聲下氣。
「你騙人。我要回去,我要找阿勁,我要我哥哥,我要你馬上送我回去。」送飯來的女奴都跟她說了,他們要帶她去南昭國,而且那女奴還向她說了一些南昭的國色風光,及她是如何幸運,可以入選到後宮去服侍索拉河王子。她聽了簡直就要吐出來了。思及要一輩子跟那癡肥的番子在一起,她就想要先跳江算了。
「你把我的念珠還我,我不要跟你去南昭國,你聽到了嗎?我要回去。」雙雙擺出耿家人的架勢命令道。
見雙雙固執如斯,索拉河奉上那串很像南昭之星的小念珠,希望能博得佳人笑顏。他明白雙雙目前尚未被說服,她尚不明白她即將會有多美好豐裕的後半輩子。
索拉河不再多言便轉身離去,並下令送飯的女奴下點功夫,雙雙若早一天明白自己的命運,回國後也就少受一點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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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一些無助益的僕人繼續往南順江而下,索拉河帶著隨從及人質一干人在七汕口換上唐裝改走陸路,此後他們就再沒發現耿家跟蹤的人馬了。
日落前,一行人宛如一般普通商旅般的投宿在一家小客棧,一切都在掌握中。
負責送飯勸服雙雙的女奴,在暫借的廚房裡向隨行的廚子喃喃地抱怨著,她實在無計可施了,那個不知好歹的女孩至今依舊只喝水和白飯,此外她一概不吃,更別提要說服那女孩去服侍他們王子殿下。
廚子帶著陰陰的笑意悄悄地對她說:「把這些唐人愛吃的小餅送給那姑娘後,就可以先通知殿下,準備今晚好圓房了。」
「什麼?你該不會是在這小餅裡放了──」那女奴睜大眼睛,隨即明白了廚子的用意。
中原女子向來最重視貞操,一旦那姑娘和他們王子殿下圓了房,她也只能認命地跟著殿下,而他們也不用天天防著她會逃跑,屆時恐怕要趕她,她還不肯走呢!
廚子催那女奴趁天黑前盡快行動,兩人很高興為主子立了大功,他們的王子殿下為了這姑娘可真是快失了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