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老是喜歡摸我的臉?〞高易齊突然覺得臉上有著高燒的溫度。
〞因為很好摸啊!〞曲諺明笑得好不開心,彎月形的嘴咧得老大。
〞那你上癮了嗎?〞高易齊瞪著曲諺明,嘟嘴吹著落在自己額前的頭髮。
〞上癮了。〞曲諺明的笑容始終沒變過。
〞怎麼樣才可以把你的癮頭打斷?而且……我的臉頰好熱,你能不能不要再摸我了?〞高易齊搖著頭,想擺脫曲諺明如影隨形的手。
〞不是我手的關係吧!其實是你覺得被我摸不好意思,才會臉頰發熱。〞曲諺明說完後,便拿開自己的手,想要證實一下他所說的話。
〞不要!〞高易齊的兩隻手馬上代替了曲諺明的位置。
〞嘿,是我說對了。〞曲諺明可惡的笑著。
〞是你的手太熱了。〞高易齊還是遮著自己的雙頰。
〞那你為什麼要用手摀住自己的臉呢?〞說著,曲諺明想要把高易齊的手拿下來。
〞因為太熱了,所以我需要降溫。〞可惡,高易齊在心底咒罵著。
〞可是你的手也很熱啊!〞曲諺明故意把自己的兩隻手一起覆上了高易齊的。〞這樣會不會好一點呢?〞
〞放開我!〞高易齊緊張的大叫,順道把手抽了出來。
〞這樣不就好了嗎?〞曲諺明笑著把貼在高易齊頰上的手放了下來。
〞看我臉紅你很高興嗎?〞
〞不會,但是你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你臉紅呢?〞曲諺明跪在地上,開始一步步地朝高易齊靠進。
〞沒有為什麼。〞高易齊察覺到曲諺明的逼近,本來就抵在床沿的背,如今只能後退到緊緊的和床墊靠在一起。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高易齊這才明白曲諺明顧左右而言它的功力非凡。
〞什麼問題?〞曲諺明故意露出一臉困惑的表情。
〞怎麼。樣才能打斷你喜歡摸我的臉的癮頭?〞
〞這很困難,一旦我對某個東西上了癮,除非我死了,或者因為某些不可抗的外力因素,否則是不可能有停止的一天的。〞曲諺明為了證實,又在高易齊的面頰上摸了幾把。
〞別再摸了,否則我會以為你在性騷擾。〞高易齊用力的拉開曲諺明的手。〞哈,我還以為你這樣就會覺得我在性騷擾了,難不成這還不是你的底限?〞曲諺明帶笑的眼中,閃著十足狡黠的光芒。
〞那我也摸回來不就得了。〞高易齊說著就伸手在曲諺明的臉上胡亂摸一通。
〞這可不行。〞曲諺明閃避著高易齊摸過來的手。
〞為什麼不讓我摸?〞高易齊深覺不公平。〞我需要靠這張臉吃飯,若你手中藏有暗器,不小心傷到我吃飯的傢伙怎麼辦?〞
〞我就是要摸!〞高易齊不管曲諺明說什麼,一個飛身撲上了曲諺明。
曲諺明來不及反應,就被撲倒在地上,也只好很無奈的接住往他身上倒的高易齊。
〞你這個豆腐吃大了吧!〞曲諺明露出惡質的淺笑,雙眼一瞬也不瞬的盯著高易齊。〞這才叫吃豆腐嗎?我以為這就叫性騷擾,原來還沒碰到你的底限啊!〞高易齊如法炮製,把所有的話都丟還給曲諺明。
不過下一瞬間,高易齊突然漲紅了臉。
〞怎麼臉紅了?〞他好喜歡看高易齊臉紅的樣子。〞你……你……〞被這麼問,高易齊反倒不好意思回答了,因為他的下半身好像不知道被什麼給頂住了。
〞我怎麼了?〞曲諺明一臉無辜。
〞你的……〞雖然同樣身為男人,但有些話他還是不好意思說出口。
〞我的什麼?〞曲諺明存心要看高易齊害羞的模樣,所以遲遲不把話給說清楚。
〞你的……那裡……〞高易齊則斷斷續續的回著曲諺明的話。
〞我的哪裡?〞
〞你和我都有的地方。〞
〞你有的,我也都有啊!〞
〞你……〞高易齊快氣炸了,臉簡直快變成豬肝色。
〞豬肝色的臉可不太好看喔!〞此時,曲諺明還是不忘調侃高易齊。
〞你……你的那裡頂住我了啦!〞高易齊大聲的吼出來後,想要快速的從曲諺明身上起來,但曲諺明的手卻緊緊的箍住他的腰。
〞你是說我的電玩搖桿嗎?〞
曲諺明放開了高易齊,從身旁拿出一個電玩搖桿;高易齊這才發現自己原來被曲諺明要著玩。
〞你分明就是要看我出洋相!〞高易齊像是不相信曲諺明的話,環顧了兩人的周圍,看到散落一地的電動玩具。
〞這裡只有你和我,你的洋相只有我看得到。〞曲諺明放下電玩搖桿,伸出一隻手輕輕撥開散落在高易齊額前的髮絲。
突然,曲諺明的頭慢慢的、慢慢的往高易齊的方向靠,而後在他的耳邊呼出一口氣道:〞你現在可以和我開玩笑,我想你應該沒事了吧。〞隨後就起身靠坐在高易齊的身旁。
〞這……〞高易齊還以為曲諺明的逼近是帶點威脅的,而他的心卻也不爭氣的怦怦直跳。
他們是同性,他怎麼可能對同性產生心動的感覺?
乍聽到他的話後,他才知道他之前開他的玩笑都是為了讓他的精神好一點。
但,曲諺明的玩笑也實在太惡質了。
〞怎麼了?〞見高易齊不語,曲諺明轉過頭看著他。
恰巧,高易齊也同時面向曲諺明。
兩人眼對眼,在彼此的眼裡都看到了對方。
高易齊搖頭,撇開了先前所有的吵鬧。〞我……還是覺得曾經在哪裡看過你。〞雖然他記不起來,但曲諺明給他的感覺絕對不像是只在夢裡看過。
〞不是說過了是在夢裡嗎?〞曲諺明不再理會高易齊,站起身開始收拾散落在地板上的電動玩具。
〞你要去哪裡?〞高易齊驚慌的問。
〞上班。為了你,我請了一天假,如果今天再不出現,我可能就要去睡公園了。〞曲諺明邊收拾東西,邊回答著高易齊。
〞真的還是假的?〞難道世界上真的有人會對陌生人這麼好?
〞你說呢?〞曲諺明的視線隨著話語在房間繞了一圈。
高易齊一臉認真的看著曲諺明,想要讀出他帶笑的表情到底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假的吧。〞半晌,他說出他的結論。
〞一半一半。〞曲諺明將東西-一歸位,正準備往大門走去,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又繞回來走到高易齊面前摸摸他的頭髮。〞不過我現在要去上班是真的。〞
〞可是……可是……〞高易齊支吾了半天,實在問不出口——他要怎麼辦?
〞你想問你現在該怎麼辦嗎?〞曲諺明笑彎了嘴。
〞嗯。〞高易齊點點頭。為什麼曲諺明總是能猜到他下一步想要做什麼?
〞如果你不怕大野狼的話,就暫時住下吧。〞曲諺明對高易齊眨眨眼。
〞可是你不怕我會把你家洗劫一空嗎?〞曲諺明也太信任別人了吧!
〞我把你視為小紅帽,就代表你沒有攻擊性;如果你想讓小紅帽背上污名,我也不介意。〞曲諺明沒等高易齊回答,就抄起放在門口的公文包走了出去。
〞你什麼時候回來?〞高易齊追了出去,在曲諺明的身後問道。
〞晚上。
高易齊等到再也看不到曲諺明的身影後,才退回屋中。
※※※
高易齊重新躺回床上,抱起一顆潔白的枕頭,回想起剛才與曲諺明近距離接觸的情景。
他發覺他的臉好有個性。
曲諺明的劍眉不怒而威,哪像自己的眉毛一點都沒有男人味;他狹長凌厲的雙眼,簡直和自己圓圓的大眼成反比;他有著直挺的鼻樑,高易齊心想為什麼自己的不能再挺一些呢?他總是薄唇微抿,而自己的嘴卻只能嘟翹;曲諺明還有剛毅的下巴,為什麼上天這麼不公平?
高易齊歎了一聲,開始槌打枕頭,打著打著,他發覺自己簡直像個瘋子一樣。〞啊!〞丟開枕頭!大吼了一聲,他又走下床去。
他繞了房間一圈,因為沒事可做,便打開了電視。
〞哇!〞他不由得讚歎出聲。
曲諺明的AV視聽設備簡直可以當作私人劇場。
三百六十度的音場環繞讓他不禁抬起頭來看了看各個角落,甚至連直立在地上的喇叭也不放過。他這才知道剛才曲諺明為什麼會說一半一半了。
高易齊突然覺得在左邊角落的立地喇叭好像正在對他發出召喚,於是他不由自主的向那個角落走去。
印象中,他好像常常站在這個角落,尤其是曲諺明不在的時候,因為這裡有個秘密,他好像藏了什麼東西到喇叭裡頭。
高易齊慢慢將喇叭後頭的板子拆卸下來。
他看到的是一堆電線,哪裡有什麼東西?
他今天明明是第一次見到曲諺明,怎麼可能會在他家的立地喇叭中藏東西呢?
高易齊自嘲的笑著。
一定是他的夢境與現實產生錯亂,所以才會有這種恍惚的情形發生。
高易齊退回電視前,心不在焉的將電視頻道換了又換,就是沒有任何一台他想看。他覺得聽歌嫌煩,政治性節目又太嚴肅,日劇他又不感興趣。
高易齊關掉了電視,再次遊走於他身處的四方屋中。
台北居大不易,可是曲諺明卻有近十五坪的個人套房。不論是租的或是買的,都是一大筆開銷,更遑論一整套高檔的AV視聽設備。
再談到這個房間的室內裝演,他雖然不懂什麼設計,但也看得出曲諺明的個人品味。
滿屋子的書用一層層訂做的書架承載著,架上除了書、個人計算機。筆記型計算機之外,電視櫃中還有最新的遊戲機。
高易齊走到開放式的廚房,翻箱倒櫃看著,沒想到裡頭竟然鍋碗瓢盆樣樣俱全。
然後,他看到一旁的冰箱。
看到冰箱的那一瞬間,他的腦中又出現一幕幕的畫面。
那畫面好熟悉,他似乎總喜歡看著某個人從浴室出來後,站在冰箱前面,彎下身子探頭去看看冰箱中還有沒有牛奶。
什麼他會有這樣的記憶?
這是第二次了。
難不成這次他真會在這個冰箱裡看到一瓶又一瓶的牛奶?
高易齊忍不住好奇,還有那幕連續不間斷出現的畫面,於是他用微顫的手,慢慢打開了冰箱的門。
牛奶。
全部都是牛奶。
在冰箱中,只要是高易齊的視線所及,全部是一罐罐的牛奶。
怎麼會這樣?
難不成他真的曾經看過曲諺明這個人?而且並非是在夢裡?
不過是幾瓶牛奶和幾個片段,高易齊的思緒頓時像毛線球糾結了起來。
為什麼?
他見過曲諺明嗎?如果他真見過他,為什麼他什麼都想不起來?
如果他失去記憶,記不起曲諺明倒還說得過去,但那些片段真的只在夢裡出現過而已嗎?
到底誰能給他解答?
激烈的頭痛再度侵襲著高易齊,他驚訝的發現,他和曲諺明一定有什麼關係,否則他怎麼會感覺曾經在哪裡看過曲諺明,而且能知道他的冰箱裡都是放著牛奶。
想不起其它的他不在意,可是為什麼想不起和曲諺明有關的記憶,卻令他心有不甘?而且偏偏曲諺明的態度也像是不曾看過自己似的。
高易齊雙手抱住頭,閉上眼睛,順著冰箱鏡面滑坐在地上。
他的頭好痛,好希望曲諺明趕快回來,他有好多事情要問他。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高易齊的頭痛也隨著時間舒緩。他張開眼睛,看到牆上的鐘,不知不覺間已經八點了,窗外的天色早就黑了。
高易齊扶著冰箱慢慢站起來,走到浴室前面。他需要洗把臉讓自己清醒一些。
站定在浴室門前,他這才發現浴室的玻璃近乎透明。
但他管不了這麼多。推開門、打開水龍頭,就讓水嘩啦嘩啦的流下。
高易齊洗了一次又一次的臉,直到他覺得自己已經夠清醒了。
高易齊走出浴室,隨手拿了本書架上的書。
他不知道要去哪裡,也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尤其腦中剛出現一些記憶的片段後,他總覺得他應該等曲諺明回來。
他應該能從曲諺明那裡知道一些他想知道的事,於是,他挑了幾本書來打發等曲諺明回來的時間。
※※※
匆匆走出家門的曲諺明,乘著電梯直達地下室。
他應該要好好冷靜一下自己的思緒。
他不是第一次見到高易齊嗎?可是高易齊的臉,卻教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就如同他曾對高易齊說過的玩笑話,但怎麼會連自己都覺得彷彿與他在夢中相見過呢?
還有他的手……他感覺到自己的手,對高易齊臉的弧線非常熱悉。
手從額頭摸到顴骨,滑過他清瘦的雙頰,直到他單薄的下巴。高易齊臉上的每一條肌理,好像曾在他的記憶中出現過。
高易齊有著恰到好處的雙眉、像極了小狗的圓圓大眼、小巧玲瓏的鼻、圓潤精秀的唇瓣,還有不時會調皮蓋住他那飽滿光滑額頭的黑色絲緞般的發,甚至他身上偶爾會飄來沐浴乳的香味。
之前高易齊趴在他胸前時,因為鬧著玩的緣故,他在自己身上磨蹭了好一些時間,而他該死的竟然起了生理反應;若不是恰巧有東西救了他,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高易齊。
男人對男人起了興趣,說起來實在荒謬,可是這事實又無法抹滅。
才一天不到,他就對高易齊著魔了?
為什麼除了在高易齊的眼中看到自己外,他似乎也曾夢見過高易齊。
讓人無法理解的是,兩人都告訴對方,沒有兩人的記憶。
如果高易齊真的失憶了,那他是不是也同樣失憶了呢?
這幾年他一直住在台北,他並非無親無故,父母還住在老家,只有他一個人為工作之故住在台北。
曲諺明突然想起他某一天回到家時,父母及親戚們那驚訝的表情;而母親的嘴中還直念著: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他曾經在外頭做了什麼壞事嗎?否則為什麼母親會這麼說?而父親則是一直鐵青著一張臉,讓他錯以為他犯下了什麼滔天大罪。
他不常回老家嗎?否則為啥連親戚們都趕緊勸他,要他向父母親道歉?
雖然他道了歉,卻忘了要問道歉的理由。
難道他曾經失去一段記憶嗎?否則何來道歉之有?
後來他去問母親,母親卻說事情都過去了,再也不肯談;向親戚們打聽,大家也都推說他們並不知道詳情。
於是他在老家住了一段時間,當他再也受不了母親整日以淚洗面,和父親的冷言相向,甚至親戚、鄰居們的指指點點後,他才又收拾行李再度回到台北。
當他想到自己似乎也曾在夢中看過高易齊時,很自然的就把回老家所發生的事與他聯想在一起。
莫非他真的認識高易齊?而那一回他回到老家自己父母的怪異行徑,會和高易齊有關嗎?
難不成他現在也和高易齊一樣失了記憶?
曲諺明失笑的搖起頭來。
無論他是不是失了億,所有的事都荒誕到了極點。
總有一天,他會去找出答案。
他不可能真的得了失憶症吧?
曲諺明匆匆從口袋中掏出鑰匙。他不能再想下去了,就算一切都如此怪異,他想不出來又能如何呢?
於是,曲諺明緩緩的將車子駛出大樓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