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到達工作的地方——
"Daniel,你昨天怎麼了?〞一踏進辦公室,曲諺明的同事們紛紛圍了過來。
〞朋友生病,照顧他一夜。〞曲諺明想輕鬆帶過。
〞哇,哪個朋友啊?女朋友?〞有人故意調侃曲諺明。
〞不是。好了!可以去工作了吧。〞曲諺明催促圍著他的人。
〞咦,我還以為你去照顧工Alice了呢,她昨天剛好也沒來。怎麼,難道不是嗎?〞
〞Alice生病了?〞曲諺明問著,可是他的表情卻沒有一絲驚訝。
〞你不知道嗎?虧你還把我們那一朵最高不可攀的花給摘了下來。〞
曲諺明只能無奈的搖搖頭。對於Alice,老實說他真的覺得很抱歉。就像現在同事所說的,他是Alice的男朋友,卻不知道Alice生病了。
〞Daniel,你要知道,當初會計部之花倒追你,長得一表人才的你次次拒絕,再加上你沒有女朋友,也從來沒聽過你有緋聞纏身,那時候有多少人在猜測,可能是個同性戀呢!〞
同性戀!?
突然,這三個字就像是一道閃電直劈人曲諺明的心中。
為什麼乍聽到這三個字時,他會有種深沉的痛苦?
〞好在後來Alice來了之後,這個謠言才被破除。〞
〞你們曾經謠傳過我是個同性戀?〞
〞謠傳歸謠傳啦,如果你不是就不是啊!〞其中一人擺擺手。
〞那如果我是,你們會怎樣看待我呢?〞
〞哎喲,你怎麼可能是呢!難道Alice還不能讓你滿足嗎?〞
〞嗯……〞點點頭,曲諺明只是把話放在自己的心裡。〞好了,該去做事了吧。〞曲諺明一聲令下,全部的人立即一哄而散。
※※※
曲諺明走到自己的辦公室,才剛坐下,電話就響了起來。
〞曲諺明。〞他接起電話,並伸手鬆開領帶。
〞是我,Alice"。
"嗯,有什麼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電話另一頭的女聲,語氣裡透著怒意。
〞不是,只是我現在在上班。〞曲諺明用右手撐住自己的額頭。
〞你昨天沒來上班,那你知道我也沒來嗎?〞
〞我知道,剛剛聽說了。〞
〞那你知道我感冒了嗎?你為什麼不來陪我?〞Alice開始抱怨起來,雖然她也只是想測試一下曲諺明。
〞我不知道你昨天感冒了。〞曲諺明大歎了一口氣。
那你就不會打電話給我嗎?我是你的女朋友,你關心我不是應該的嗎?〞
〞Alice,我為我沒打電話給你道歉,但現在是上班時間,你能不能掛上電話我們等下班見個面再談好嗎?〞曲諺明突然覺得好累,也突然想起出門前與高易齊相處的情形。
和高易齊在一起,沒有任何壓力。
他可以拋開所有的拘束,和他一起哈哈大笑,和他開玩笑。
可是現在Alice一通電話,就把他所有的好心情都破壞殆盡。
〞當初是你來追我的,現在呢?人追到手了,就想甩了我嗎?〞
〞我沒有。〞
〞如果沒有,那你昨天為什麼不來看我?〞
〞Alice,我不知道你生病了。〞此時,曲諺明腦中竄出許多他與Alice相處的畫面。
〞你還敢說——你根本就不關心我,我們從不出去約會也就算了,可是你竟連電話都懶得打一通!〞
當初是自己主動追求她沒錯、可是他不知道Alice是如此囉唆,他只記得他追她的時候,她是個非常甜美的可人兒,但現在……〞這就表示你不關心我!〞Alice簡直快氣炸了。
〞別這樣,Alice。〞曲諺明只能好言相勸,直到她怒氣稍減。
〞那你要我怎樣?〞
〞等我下班,下了班我過去找你。〞
〞等你下班過來找我?〞Alice尖銳的刺耳笑聲傳了過來。〞你知道我現在在哪裡嗎?〞'"你不是在家裡嗎?〞他不明白Alice為何會有此一問。
〞不是,我是打電話來請假的,我現在人在日本。〞Alice硬生生擺了曲諺明一道。
〞日本?〞
〞我過幾天就會回去了。〞
〞可是你……〞難不成Alice大老遠打電話回來,只為抱怨自己不夠關心她嗎?
〞那是騙你的!〞Alice的笑聲再度傳來。〞Alice……〞曲諺明簡直沒辦法招架。他們倆如果再這樣繼續相處下去,遲早會走上分手一途。
〞好了,不跟你說了,我要掛電話了,這一通電話是你付錢。我要去玩了,等我回來吧!〞
〞Alice,等等!〞曲諺明急忙阻止Alice掛上電話。
〞還有什麼事?〞
〞沒什麼,我想等你回來再說吧。〞曲諺明在電話一頭等了許久、卻沒有聽到Alice的響應。〞Alice、Alice?〞似乎聽到有人在Alice身旁跟她說話,於是他又多叫了幾聲。
〞喔……好,等我回去再說。〞
就這樣,兩人結束了隔海對話。
※※※
曲諺明掛上電話,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他的生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得一團亂。而這一切,似乎要回溯到他回老家開始。等他回到台北,認識了Alice,開始猛追她,到現在因為Alice的任性,讓他再也受不了了。
還有高易齊……一想到高易齊,曲諺明不禁揚起笑。
和他才僅僅相處不到一天,卻對高易齊有著莫名的好感。
他就像個大孩子一樣可愛。
他雖然不知道高易齊的實際年齡,但依他推測應該是沒有超過二十二歲。
而他,足足比他老了五歲,或者更多。
高易齊能輕易的帶給他快樂。
他喜歡他的髮絲、喜歡他氣鼓鼓的雙頰。喜歡他的雙手,還有當他靠在他身旁時,隱約傳來的香味。
他還喜歡……曲諺明從他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喜歡?他察覺到自己竟然用〞喜歡〞這個字眼去形容高易齊。
他是怎麼了?
就算他真的和高易齊相處得很愉快,但他怎麼可能會喜歡上男人呢?
雖然剛才他想的都是和高易齊開懷笑著的情景,但他有女朋友啊!
可是Alice無法給他想要的快樂。
他要的愛情不單單只是生理的相合,更要心靈上的契合,而他和Alice缺少了後面那一項。
高易齊卻輕易的填補了缺少的那一部分。
就算只是談笑之間,他也能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在一點一點的將他與高易齊共同築起來的快樂慢慢的凝聚。
僅僅只是一天不到的相處。
還有,高易齊那帶笑的臉……Alice之前也是如此可愛,但為什麼她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呢?
突然,曲諺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他掏出皮夾拿出Alice的照片,仔細的與他印象中的高易齊相比對。
他們兩個有點相像。
同樣有大而圓的雙眼、玲瓏俏麗的鼻,和小巧的紅唇;惟一不同的地方,可能就是他們的頭髮吧。
高易齊是柔軟膨鬆的短髮,Alice則是將她的長髮燙成時下最流行的模樣。
他們的確有相像的地方。
怎麼會這麼巧?
難道是他下意識的認為他們很相像嗎?因為他喜歡Alice,所以把高易齊看成Alice的樣子,還是相反?
曲諺明困擾的搔了搔頭。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或者失憶的不是高易齊,而是他自己?
〞Daniel。〞突然,有人闖進了曲諺明的辦公室。〞Daniel?〞來人看著他聚攏的雙眉,不由得又多叫了幾聲。
〞什麼事?〞好不容易,曲諺明才從一團迷霧中抬起頭來看著來者。
〞大家都在等你過去開會。〞
〞好,我馬上就到。〞支開來者後,曲諺明暫時丟開擾人的煩惱,準備好所有開會需要用的資料,走出了自己的辦公室。
※※※
〞你回來了啊。〞
曲諺明才一打開家門,高易齊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此時高易齊正站在玄關處,高興的看著曲諺明。
〞噢,你嚇到我了。〞曲諺明驚魂未定。令人意外的是,剛才他合身上下的疲憊,一看到高易齊就全消除了。
〞這樣你都會被嚇到,也未免太膽小了吧!〞高易齊吐了吐舌頭曲諺明覺得高易齊真的很像一隻小狗,而且他一進家門就看到他,簡直就像是在等門一般。
〞怎麼不開燈?〞曲諺明這才發現室內一點燈光都沒有。
他們之間隱約的光線是從曲諺明身後的路燈照過來的。
〞我看書看到一半,不知道為什麼燈就全熄了。〞高易齊聳聳肩,表示他不知情。
〞大概是電源開關跳掉了吧。〞曲諺明放下手上所有的東西。〞我帶你去看總開關。〞曲諺明關了門,脫去鞋子踏上木質地板。
〞好啊。〞高易齊拿出他找到的手電筒。〞你需要這個嗎?〞
你從哪裡翻出來的?〞曲諺明略皺了皺眉,他都不知道自己家裡還有手電筒可用呢!
〞廚房。〞
〞廚房?〞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在沒有燈的,情況下,你還可以走到廚房翻找出手電筒?〞他真的和狗兒相去不遠。曲諺明在心裡開懷的笑著。
〞是啊,它就放在下面的碗櫃裡。〞
〞喔。手電筒你自己留著用吧。〞
〞咦,你不用嗎?〞高易齊打開手電筒,想為曲諺明照路。
〞我不需要。〞曲諺明嘴上這樣說,卻一把將手電筒拿了過去。
〞看,還說不需要。〞高易齊調笑的哼了一聲。
〞我是要把它關掉。〞說著說著,曲諺明就把室內惟一的燈光給熄了。
〞喂,你幹什麼!你在哪裡!〞手電筒被關上後,高易齊突然緊張,直嚷嚷著。
〞我……在……這……裡。〞曲諺明聞聲,從高易齊身後搭上他的肩頭。
〞哇!〞高易齊一回頭,就被曲諺明給嚇到了。〞你幹什麼裝神弄鬼!早知道就不要把手電筒給你了。〞
只見曲諺明此刻正拿著微亮的手電筒,從自己的下巴往上照。
〞試驗看看你膽子大不大嘛!〞曲諺明淺笑著。〞走吧,我帶你去找總開關。〞說完,他又把手電筒關上。
〞你再嚇我,我就扁你喔!〞可惡的人。〞我不會再嚇你了。〞曲諺明很自然的握住在亮光一閃而逝時他看到的手。〞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別握這麼緊嘛,會痛。〞
〞我是怕你嚇著。〞
〞我看害怕的是你吧。〞高易齊扭動自己的手腕,〞真的,放鬆一點好嗎?〞
曲諺明沒多說什麼,就照著高易齊的話略微放鬆。
兩人便這麼一前一後的走進廚房。
〞喂,你這樣握著我,不會覺得很奇怪嗎?〞高易齊這才意識到握他的手的是一個男人。
〞你會覺得很奇怪嗎?還是很排斥?〞早在自己很自然的握住高易齊的手時,他就駭住了。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這麼自然的去握另一個男人的手。
而那隻手握在手心,讓他有種存在感。
他完全不排斥在自己掌心裡那小小的手。
他真的認識高易齊嗎?
他真的曾經與高易齊碰過面嗎?
〞不會。只是除了我爸爸以外,我第一次被男人握住手。〞
〞那也就是說你常常握住女人的手囉?〞不知怎地,他突然開始嫉妒起曾經被高易齊握過手的女人。
〞不算是。我最常握的女人的手一應該是我媽媽!可是他們、他們都……啊……〞突然,高易齊整個人蹲了下去。〞我的頭又開始痛了。〞
〞乖,不要再想了。〞曲諺明記得前幾次,高易齊也是在想到他的家人後,頭就開始痛了起來。
難道他的失憶和他的家人有關?
〞不要再想了。〞曲該明一直在高易齊耳邊呢喃著,直到他平靜下來。
〞謝謝你。〞高易齊緊緊反握住曲諺明的手。
〞你還好吧?你就先待在原地,我自己去開總電源好了。〞曲諺明站起身,順道放掉了高易齊的手。
〞不要,我要跟你去。〞高易齊跟著站了起來。〞不要丟下我一個人。〞此時,他就像一隻可憐的小狗,企求著他的主人不要丟下他。
〞我不會丟下你一個人的,除非你先棄我而去。〞曲諺明摸了摸高易齊的頭,這些話很自然的就從心裡最深處說了出來。
他是怎麼了?像是著了魔似的。
他知道他對高易齊說了什麼嗎?
這些話,簡直和情侶互許生死沒有兩樣,就連Alice他都沒這樣跟她說過。
〞真的嗎?不會丟下我一個人?〞高易齊沒想到會聽到曲該明這樣說。
曲諺明被高易齊的反問給定住了。沒想到高易齊的反應是直接、大膽的,或許是因為他還純真,也許他只是把剛才那一句話當作朋友之間的約定,是他自己想太多了。
〞真的。〞不忍心看高易齊失望,也懶得否定自己的心情,曲諺明煞有其事的點頭。
〞太好了。〞高易齊差點就要高興得跳起來,但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情況下,他只是緊緊的抓住曲諺明的衣袖。
〞怎麼?你怕我拋棄你嗎?〞曲諺明的笑聲直傳到高易齊的耳裡。
〞不是,我只是覺得,在你身邊我很有安全感。你去上班的時候,我好希望你趕快回來;有好幾次我覺得自己快睡著了,可是又不敢睡,為的就是要等你回來。〞高易齊一古腦兒的全盤說出他心中的想法。
〞在我身邊很有安全感?〞曲諺明輕彎嘴角。
〞是啊。喂,我們可不可以等一下再聊,先去開燈好不好?〞他雖然很想繼續和曲諺明聊下去,可是可以等把燈打開了再說啊!
〞好。〞曲諺明牽起高易齊的手,往總電源的方向走去。
曲諺明意外的發現,只要是高易齊提出的要求,他幾乎都照單全收,如數做到。
他想不透高易齊到底有什麼魅力,可以讓自己沒有怨言的去做這些事?
因為他不會要求?還是因為他像只小狗?或者就是因為喜歡呢?
曲諺明邊走邊想的同時。高易齊突然往前顛簸了一下,整個人往他身上撲去。
〞啊!〞高易齊發出慘叫聲。
曲諺明及時轉過身來,才免於被一塊兒往前撲倒的窘境。
〞你先站好。〞曲諺明將高易齊扶好。〞我去開開關,你等我一下。〞他鬆開高易齊的手,急忙跑向近在颶尺的總開關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