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初降的時候,安羽甄正窩在溫暖的被窩裡,無聊的看著外面飄落的雪花發呆。
半個月前,醫院的結果出來了。雖然是良性的腫瘤,但是因為腫瘤的位置太過靠近大動脈,提高了開刀的危險性。原來李顯萸一早已經知道成功的機會不到百分之十,所以才會一拖再拖,直拖到這麼大出血的危險境地……
僅管是那麼敵對的兩個人……一旦有了明天可能便會死的念頭……仍然是想要死在哥哥的身邊吧……
明明就是個壞脾氣的小孩嘛!卻還老是故意裝出一副冷漠什麼都無所謂的樣子。其實心裡……也和靖辰一樣孤獨吧……
一星期前,不顧當事人的反抗,張靖辰派人將李顯萸強行押去了美國。當然,連帶著澄志也一起打包運了過去。
雖然,只有短短幾個禮拜相處的時間,但總算聊勝於無。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澄志沒有死,雖然變成了智商只有三十的智障,但……看著他每日快快樂樂無憂無慮的樣子,他想,這樣終究也好過讓殘忍痛苫的往事折磨一生吧……或許這樣的生活對他來說,才是一種幸福也說不定。
對於靖辰來說,雖對於那日哭倒在他懷裡耿耿於懷,但也算是解開了糾纏了二十幾年的心結吧!那個男人一直是不快樂的,誰知以為自己一輩子也對此無能為力的他,竟會陰錯陽差的硬闖進他心底傷痛的地方,用最粗暴也是最直接的方法,讓他意識到粉飾太平的傷疤之下被他忽略的從未癒合的傷口。
而那日他對他說的那句話,他每天都要翻出來反覆回想無數次……唉,如果當時有個錄音機錄下來多好,現在任憑他如何肯求,那個倔脾氣的男人卻再也不肯吐出一個字。
最過份的是,上一次他還騙他,說只要讓他做夠三次就如他所願說給他聽。然而當他睡眼朦朧的強打起精神期待著他承諾的告白的時候,得到的卻只是又一次激烈的佔有……最後他被做到暈過去也沒能聽見他說出半句人話……
靖辰知道他是多麼想聽這句話。他這次被他握住了把柄,以後說不定還會被同樣的理由不斷的勒索……但是,誰又在乎呢?
最好……能被他這樣勒索一輩子……
「聽禁說你還在床上。」
「靖辰?」驚訝於他回來的早,安羽甄抬頭一看,才發現在自己發呆胡想的空檔,時間已過去了兩個小時,現在早已日上三竿。想要起身,卻被對方先一步拉進懷裡。
「這麼晚還在床上,難不成……我昨天做的太激烈了?」
「你……你哪一天不是……嗯……」竟然還有臉說出來。他軟軟的推搡著他的肩膀,「不要……我還沒洗漱……嗯……」
「不用了……嗯……」低沉的聲音讓他一陣暈眩,被灌進淡淡的煙草氣息,「反正你馬上又要睡了∼」
「你要……幹什麼……不要啦……不……嗯……」
「誰讓你不起床,還躺在床上誘惑我。」他說的理直氣壯。
「誰……誘惑你了……啊……」冰涼的手指探入被窩,一下就溜進了他的睡褲裡。
「好冷!」
「給我焐焐∼」
「嗯……冷……」他被冰得連連打著哆嗦,那只作怪的手滑到了他的後面,硬是擠進臀縫中……
「不……不要啦!嗯……」他滿臉通紅的拉著他的手臂,飽受欺負的身體卻將罪魁禍首焐得溫暖了起來。
「很有效呢∼」惡魔一般的聲音,「我的身體也很冷,也順便焐一焐吧!」
「討厭……嗯……靖……」他的舌頭伸了進來,讓他除了哼叫再也發不出其他聲音。安羽甄渾身癱軟的任由張靖辰吻了再吻,睡衣也全扯了開,讓他赤裸的肌膚貼在他冰冷濕滑的皮衣上。
「靖辰……脫……脫了……」他伸出手來摟住了他的脖子,訥訥的要求著。但是忽然而來的震動打斷了此時曖昧的氣氛。
「有……電話……」
「沒關係∼」張靖辰一邊用脖子夾住了電話,一邊要將大衣脫下來,一雙眼卻緊緊的盯著他,露出毫不掩飾的赤裸裸的色情目光,似笑非笑的淫邪侵犯著他,看得安羽甄渾身都通紅起來。
「什麼?」下一刻他的語氣卻忽然一正,兩手一抖將脫到一半的大衣又穿了回去。
怎麼了?驟然緊張的語氣讓安羽甄也嗅出了空氣中不尋常的味道,伸出去的手被張靖辰捉住,十指交握著彷彿安慰似的慢慢地摩挲。
「什麼時候的事?」
「……」
「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怎麼了?出事了?」張靖辰一放下電話安羽甄就立刻著急的問道,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點害怕……因為眼前的幸福來的太過突然,讓他捧在手心裡誠惶誠恐生怕有一天不小心就碎了。
「沒事,一點小問題。」張靖辰的臉色白了白,卻迅速的恢復了正常,湊近了過來,用額頭抵著他的,「公司那邊有點急事要我去辦,一個星期就可以搞定了。」
「……」
「我答應了你一起過春節,所以……我肯定在那之前搞定。」
「你保證……」他拉住他的衣領,像被丟棄的小狗一樣可憐兮兮。
「困了就再睡會兒,如果餓了就叫禁去煮吃的。」
「我等你回來。」
看著那雙太過堅持的眸子,男人終於妥協了,「好吧!你要是堅持的話……」
「啊……」還沒意識到那雙忽然瞇起的黑眸意味著什麼,胯下就被緊緊的抓了一把。安羽甄張嘴想要驚呼,卻被溫暖濕潤的唇結實的吻住,一陣糾纏之後吐出讓他渾身發軟的磁性聲音:「我會趕在春節之前……好好回來『疼愛』你的。」
張靖辰這一走,就是一個禮拜,中間除了第二天打過來一個電話之外,就沒有任何聯繫了。
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把圍裙掛在門把上,安羽甄從廚房的窗盧向外看去,禁正在院子裡百無聊賴的以手作槍,瞄著樹上的小鳥。
本來是白屋裡數一數二的殺手,平時的時候也多是陪在靖辰的身邊進出各種重要危險的場合,現在忽然間下來要二十四小時保護自己,待在這種平靜的幾乎只有吃喝睡的地方,想必對她來說,也是件無聊到悶死的任務吧!
「咦?飯做好了嗎?你應該叫我嘛∼」禁眼尖的發現他在窗邊,跑了過來。
「嗯。」
「你啊……不要少爺一走就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好不好,笑一笑嘛∼」
「我沒有……」
白天的時候,Steven從美國打過來越洋電話,告知他婚禮的時間,希望那日可以得到他的祝福。又順便一提顯萸的手術很順利,不出意外的話當日就可以清醒了。
手術是在今天……太過在意靖辰離開的時間,竟然連這麼重要的日子也忘記了。
顯萸沒事了,靖辰知道了一定很開心吧!
「鈴鈴——」
「啊……」急促的門鈴聲讓他的心跳猛然加速,手中的碗也幾乎拿不穩掉到地上。靖辰……回來了嗎……
「少爺不會這麼早回來的啦!」禁一語道穿他的反應過度,拉開椅子起身,「我去開門。」
「嗯。」話是這麼說,他還是忍不住的把頭探出去想看看來人是誰。
站在門口的是一臉陰沉的崔嘉賀,他的手裡抱著一個很可疑的包裹。
「嘉賀?」
「這是什麼?!」
安羽甄和禁的聲音同時響起,一臉無奈的男人像是吃了一驚,趕緊把門關上。
「我……我……我……」崔嘉賀連著說了三個你,顯得不知如何是好,「這是……」
「好可愛!」禁仍然不明所以,搶過崔嘉賀手中的包裹,一把掐住男孩軟軟的兩腮,「好可愛喔∼嘉賀……不會是你的私生子吧?」
「怎麼可能!」崔嘉賀顯得有些慌張,「不是少爺叫我帶回來的。」
這句話的語病很厲害,以至於禁根本沒明白他在說些什麼。
「你說什麼啊!我又沒問那個。哎呀!脾氣不小啊!」她的手被男孩很有個性的撥開,漂亮的單鳳眼也滿是敵意的瞪著她,「這個樣子……真的好像……」
「我知道我錯了!」崔嘉賀忽然誇張的跪在了安羽甄的輪椅下,「羽甄,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其他地方了,這才暫時接到這裡的。」
「什麼?」安羽甄看著禁懷抱裡的寶貝不舒服的皺了皺眉,小嘴一撇,「哇」的一聲哭鬧起來。
「啊啊啊……」一向冷靜的女人手腳大亂,像是捧著拉開了保險的定時炸彈,安羽甄趕緊接了過來,以免她手一滑將小東西不小心扔在地上。
說來也奇怪,小傢伙一經換手象徵性的嗚嗚了幾聲,然後吸了兩下鼻子,乖乖的不吵不鬧了。
「怎麼這樣?!」禁皺著眉用大感受傷的語氣叫著,不甘心的把娃娃又抱了回來,誰知剛挨上手臂小東西就很不給面子的皺起了小臉。她趕緊趁著他還沒鬧之前把他又扔了回去。
「為什麼?!」禁氣得跳腳,這麼可愛的娃娃,為什麼不喜歡她?!
「崔嘉賀!你帶回來的到底是什麼啊!」
「他是……他是……」這個永遠冷靜的有條不紊的男人此刻竟然急出一身汗來。
「他叫什麼名字啊?」安羽甄摸著寶寶頭頂柔軟的小絨毛。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好像和他很投緣,一見面就覺得非常喜歡,這張漂亮的小臉,清秀的眉目,怎麼看怎麼覺得這麼眼熱。
「文成真。」崔嘉賀似乎剛剛才喘過一口氣,恢復了平日的鎮定,「禁,你先帶成真去客房,我有話和羽甄說。」
「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非得避開我啊!」雖然這麼說,禁還是不甘願地夾著吵鬧的小東西去了客房。
崔嘉賀這才擦著汗,一五一十的解答了安羽甄的疑問。
「成真他是……」
***
「老大的私生子?!」禁的聲音足以掀翻房頂。崔嘉賀趕緊一手摀住了她的嘴,「唔唔唔……」
「剛才羽甄的反應也沒你這麼大。」
「唔唔唔……」
「那是因為他早就看出來了吧!」她就說怎麼越看越覺得那小子長得這麼像某人。
「可是怎麼會……」
「你還記得兩年前,少爺因為錄影帶的事找過文義翔。那個時候……」
「是那個時候?!可是不就是一次嗎……就……」這算不算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時間推過去的話正好就是。」
「少爺知道嗎?」
「知道。少爺這星期就是處理這事去了。前些天文家和元家徹底鬧翻了,元家派人幾乎抄了文家的老巢,幸而成真當時在親戚家裡,這才躲過一劫。」
「這事是最開始把少爺招過去的原因吧!」
「對,本來少爺過去,是要以六座之長的身份,擺平這次的內訌,調查安撫兩家的矛盾。沒想到這一調查把自己當初犯的錯誤給調查出來了。」
「那……他舅舅和媽呢?」
「不在了……」
「然後呢?少爺就讓你把這個錯誤帶回來了?」
「怎麼可能!」張靖辰怎麼可能幹這種搬石頭砸自己腳的蠢事。
「也對,按照少爺的風格,百分之百肯定是要你把這個污點帶到能多遠就多遠的地方,就當根本沒發生過這件事,粉飾太平。」
「對啊!」
「那你還把他帶回來!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沒地方帶啊!」崔嘉賀說的很無奈,「就算是再遠的地方,也……」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紙包不住火,與其將來出問題倒不如一下來個痛快。照著少爺那樣的做法,對羽甄對自己都沒好處。只不過他一手遮天的想法,不是一天兩天就改得過來的。
「嘉賀,你真是犧牲小我啊!」禁同情的建議,「雖然是為了少爺好,不過我看你還是趕快買張去利比亞的機票,待個一年半載的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