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紫纓躲在紫鶯別館一角等候著,事實上,她是趁小春熟睡之際,提早偷偷溜出來,迫不及待的趕來赴這個約。
說實在的,這樣積極的慕紫纓讓她感到害怕,彷彿有種異樣的感覺要掙扎出來,從那守舊的牢籠裡掙脫出來,而她——沒有任何能力去抵抗。
就快要子夜了,冬至的寒風愈來愈冷冽,她不自覺的扯緊身上的貂毛大衣,將自己蜷縮成一團,以汲取些暖意。她望著身上的貂毛大衣,不自覺的發愣來。
當小春捧回一堆衣物,她從其中看見這貂毛大衣時,她十分的驚訝,再摸摸貂毛,發現質地細緻柔軟,當她確定是上好黑貂毛所裁時,她更吃驚了。她不明白,對一個初來的姑娘,段錦織對她未免好得太離譜了!
難道,是因為爹爹是洛陽三神中的「醫神」慕天耀,所以才對她這般禮遇嗎?是的!一定是如此。
想到這,慕紫纓認為若因父親盛名所故,所以收下這份「厚禮」,也就無任何不妥了。
她朝空中吐出一口氣,看著它們變成白白的煙霧慢慢消失在空氣中,另有一番朦朧的美感。她覺得好美,就這麼反覆的玩著,打發時間。
不知不覺,子時已過。她那泛著水氣的翦翦雙眸下意識的四處搜尋著,期望著見那紅色俊挺的身影,但她失望了!
他怎麼還沒出現呢?
慕紫纓幾乎要不爭氣的掉下淚來,她不知道自己竟是這般想著他!初見時的悸動,現在還在她心房激盪著,狂烈的教她感到害怕!
想起嫻嫻說過的話,她這才想起,原來昆陵真便是嫻嫻口中那位一一皇甫少華帶回來的瞎眼白髮老師父的遺孤,也是皇甫少華親口承諾要照顧一生的女子。
一想起昆陵真一臉天真爛漫的模樣,慕紫纓的心中百味雜陳,一方面她喜歡真兒毫不做作的個性,另一方面又暗暗嫉妒著。
天哪!她好討厭這樣的自己!一想起真兒將來會成為皇甫少華的妻子,依偎在他懷中軟語呢噥的模樣,她的心就好痛,彷彿被人狠狠的揪著。
天哪!她不可以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她一定會瀕臨瘋狂,變得同母夜叉一般可怕!不,她不要變成這個樣子,她不要!
她覺得心狠狠的擰著,眼眶一紅,淚就不可遏止的落下。驀地,一陣輕微的風在她跟前吹過,一團紅霎時飄至她面前。
「是不是太冷了?」
皇甫少華輕柔的揩去她臉上的淚,眼神滿是憐愛。
當他手指輕觸到她臉龐的剎那,一股莫名的電流竄至兩人全身,她有投入他懷裡的衝動,他亦有狠狠抱住她的意念,心中一陣激盪,癡情愛戀的凝望著對方。
皇甫少華極力的克制心中翻湧的情海,但他小心隱藏的情感已化為大浪,一波一波襲向他羸弱的心志,他逐漸撤了心防。
他低歎一聲,將她娉婷裊娜的身子圈人了那火紅的雙冀中,「還冷嗎?」
他不該出現的!只要一瞧見她,他就無法自主。莫非,在長安那一夜她不僅在他胸前刺了一朵櫻花,還在他心中下了蠱,讓他只要一見了她,便違背理智,做出逾矩的行為來。
慕紫纓搖搖頭,她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他抱著她.自己依偎在他溫暖的懷中,並嗅到那抹檀香味夾雜著他男性的氣息。
她出身名門,教養良好,此時應該推開他,再甩他一巴掌才是,並嚴厲的警告他:不許他再這般輕薄她!
可是,她居然放任自己依偎在他懷中,縱容自己汲取這份得來不易的溫暖!她一定是瘋了,見了他就犯瘋病,而且病入膏育、無藥可治。
「不如……我們不要再見面了……」但一思及那漫漫無期的相思,她又說得直搖頭。「不行、不行,這段日子以來,我一直……一直都……好想……」說到這,淚珠兒已滾落。
「別哭啊!」
皇甫少華更用力的擁緊她,幾乎想將她的身子嵌入自己身子當中。他雙拳緊握,指關節握得咯吱咯吱響——他不能!儘管自己也如此思念她,但他什麼也不能吐露。
縱然他對她的情有如大海般,但他不能這麼做,她是他大哥未過門的妻子啊!
一想到這,他的思緒波濤洶湧,情感與理智形成拉鋸戰。就在此時,遠方傳來一淒厲的女子啼哭聲,兩人一驚,身子分開了些。
「有人在哭!」慕紫纓細細傾聽,這聲音……好悲傷的哭聲。皇甫少華神情一黯,眉宇間添了幾許陰鬱。「糟了,大娘又發病了。」他低嚷著。
「大娘……是誰?」慕紫纓問道。
皇甫少華望著她,腦子靈機一動。「你有帶金針嗎?」
慕紫纓點點頭。「你要做什麼?」她的一百零八枝金針向來不離身!「很好!或許你有法子救她,跟我來。」
「救?救誰?你要帶我去哪裡?啊——」
慕紫纓沒有得到皇甫少華的回答。因為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她攔腰抱起,施展得意的輕功往屋簷飛掠而去,慕紫纓眼見自己倏地縱低飛高,嚇得只有緊攬住他的頸子,呼叫聲全淹沒在他胸膛中。
一股急切下墜的感覺,讓慕紫纓的心幾乎要從胸口蹦跳出來一般,她深吸一口氣,感覺耳畔沒有疾風吹過的刺痛感後,這才緩緩將頭探出。
「我們到了。」
她轉頭一看——這不就是她下午來過的梅園嗎?一抬頭,她發現自己和他太接近了,近得自己差點吻到他的下巴,她臉蛋一紅,火速的跳離他溫暖的懷抱。
一聲聲淒厲的哭喊聲,響徹這片梅林。
「到底是誰在哭?」慕紫纓讓這哭聲給驚得忘了羞怯。「啊!我下午誤闖此地時,看見了一個……一個瞎眼的可持人,會不會……」一想想又不對。「不可能,這哭聲分明是一個女子,怪了。」
「這園子裡並沒有你所見的瞎眼可憐人。」
「沒有?」慕紫纓覺得更莫名其妙了,她直嚷著:「可是……我聽他明明說……你是他三弟呀,怎麼會沒有呢?照他那樣說,他應該是你兄長才……啊!你要拉我去哪裡?」
慕紫纓被他拉著往濃密的梅林走去,彎過三、四個小徑後,裡頭竟有一白牆紅瓦的小祠堂,四周種著密密麻麻的小花小草,她仔細一瞧,有草芥及五倍硅草等袖珍花草。
她正覺得納悶時,皇甫少華開了口:「這祠堂乃我祖父所建,為的是將來他老人家榮登極樂世界時,好將牌位設於此,讓我們後代子孫祭拜他。沒想到……唉!這裡除了祖先的牌位外,還有我那兩位不幸夭折的兄長。」
他那兩位不幸夭折的兄長?
慕紫纓愈聽柳眉蹙得愈高,愈覺得這看似繁華美麗的御景園裡頭,隱藏著一段不可告人之事。
皇甫少華將她拉進祠堂裡,裡頭供著皇甫家歷代祖先的牌位,右壁上掛著兩幅玉樹臨風的書生圖,兩人看來皆濃眉大眼,貌似潘安,但與皇甫少華相比,圖中之人均遜色了二、三分,但三人神情皆有相似之處。
慕紫櫻留意到牌位上刻著「皇甫少威」以及「皇甫少琪」時,嚇了一大跳——
「你兄長真的死了?」那她今日下午所見,豈不是……大白天裡活見鬼啦!
皇甫少華輕「嗯」一聲。
倏地,祠堂裡頭再度傳來駭人的哭喊聲:「嗚……,威兒……威兒……孩兒呀……娘好想你呀……嘻!嘻……你上哪兒去了?娘找了好久……威兒……」
如此尖銳淒寒的聲調,慕紫纓一聽,全身的雞皮疙瘩全冒了出來。她害怕的躲在皇甫少華身後,四處張望著,小聲問道:「是誰?鬼嗎?」
「怕嗎?」皇甫少華輕握著她的手拍著,給予她無窮的勇氣。「跟我來,我讓你見一個人。」
慕紫纓彷彿做下一個重大決定似的,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皇甫少華牽著她往內廳走去,發現裡頭有一道門,他推開了門,首先映人她眼簾的是一道鐵製的門。
她正覺得詫異,意外的瞧見裡頭有一披頭散髮的瘋婦,她面黃肌瘦,眼神呆滯,此刻正低頭吟唱著曲兒,歌聲婉轉,曲曲動聽。
她是誰?
慕紫纓正想出聲詢問,未料,皇甫少華以食指放至她唇邊,道;「別多說話。」
慕紫纓會意,立刻噤聲不語。此時那瘋婦聽有人來了,連忙抬頭一瞧,見是皇甫少華,唇邊綻放出一抹慈愛的笑容,蓮步輕來到鐵門邊。
「威兒,你來看娘啦!」
慕紫纓待她一走進時瞧得更清楚了,那容貌、那神情,分明就是段錦織!
那瘋婦伸手探出鐵門外,輕輕撫上皇甫少華的臉,臉上的笑宛如慈母般。
「是呀!娘,威兒來看您了。」皇甫少華附和道。
慕紫纓覺得更離奇了,皇甫少華怎會自稱「威兒」呢?而「威兒」是不是那牌位上所刻的「皇甫少威」呢?一想到這,她全身寒毛立刻豎了起來。
瘋婦倏地望嚮慕紫纓,令她再度嚇了一大跳,口水猛往肚裡吞。
「你是誰?」瘋婦睜著佈滿血絲的雙眸瞪著她。
「我……」慕紫纓被她瞪得不知所措張口結舌好半天,卻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你!」病婦倏地發狂的笑著,步履顛顛倒倒的逼向她,「我知道了,你就是陳復那狂徒旁邊的賤人,就是你!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的威兒!」她指著慕紫纓又罵又叫,神情像是看到了仇人般。
「不!我不是,我不認識什麼陳復,更不認識你兒子呀!」儘管隔著厚重的鐵門,慕紫纓仍被她眼中狂暴的怒氣給嚇退了兩、三步。
「威兒?」她倏地轉向皇甫少華,若有所思一會兒,又瞪嚮慕紫纓,陰惻惻的笑著,「我知道了,你見威兒還活著,於是又想來加害他,是不是?不……不成,我不能讓你殺害我的威兒,我先掐死你。」
她吼著,雙手筆直探向鐵柱外,直要搞上慕紫纓的咽喉。慕紫纓一驚之下竟也忘了閃避,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得罪了,大娘!」
千鈞一髮之際,皇甫少華伸進鐵門內點了那瘋婦的穴道,瘋婦隨即暈了過去。慕紫纓看著那原本將要掐住自己脖子的雙手,此刻無力的垂了下去,她這才如夢初醒的回過神來。
「你沒事吧?」
「我沒事。」慕紫纓撫著胸口直喘氣。
皇甫少華從靴子內掏出一月制鑰匙,開了鐵門上的鎖,慕紫纓尾隨他進人屋內,見他將那瘋婦抱起,放在一張素雅白淨的床上。
慕紫纓心想,這瘋婦曾是那賢淑的段錦織嗎?若不是,那她又是誰呢?
慕紫纓以寫滿問號的雙眼望向皇甫少華。
皇甫少華心知肚明她想問什麼,坦白說道:「她是我大娘,名叫段繡帕!是我娘的雙胞姊姊,更是我爹的原配夫人,而我娘是我爹的二夫人。」
「她真的是你大娘?」慕紫纓十分訝異,但見到床上那與段錦織相差無幾的容貌後,她不得不信了。「可是,你大娘為何會變成這般樣?」
「我大哥是大娘所生,而二哥與我是同一母親所生。大哥在滿二十歲那年遭仇家暗算,中了西域的毒粉,我爹遍尋名醫也治不好我大哥,大哥終因全身長滿肉瘤,咳血而死。而大娘在大哥死後便進祠堂來住,沒想到,她最後竟發了瘋。除了我之外,大娘見到任何一人皆認為是害死我大哥的兇手。我爹為了防大娘無意間傷到好人,於是,便將大娘鎖在這兒。」
「原來如此。你大娘是將你當成她兒子,所以才叫你威兒。」
「是的。你沒嚇著吧?」
「我很好。」
相反的,慕紫纓感到非常的開心。因為眼前的人與那之前瀟灑不羈的風流俠盜有著截然不同的一面,她瞭解到他的另一面,令她不禁喜不自勝。
「我能幫什麼忙嗎?」
皇甫少華聞言,露齒一笑,將她拉至床上坐下。「你替我大娘診診看,看你有無法子治好她。」
「我盡力而為。」
慕紫纓伸出右手復在段繡帕右手腕上,診視了一會,她低喃說了句:「怪了。」
「怎麼個怪法?」
「若是平常瘋癲之人脈象會大亂,而你大娘……脈象平穩,儼然是個正常人。可是……她又發了瘋,這真是奇怪。」慕紫纓搖搖頭,百思不得其解。
皇甫少華輕歎口氣。
慕紫纓見他這般愁鬱的模樣,心中百般不忍。「你別太失望,我想我爹爹定有法子醫治你大娘。」她好心勸慰著。
「多謝!」
「都怪我太懶散,不肯同爹爹多加請教,這才什麼忙都幫不上。」
「其實你也不必責怪自己,為了大娘的病,我爹已請過上百位名醫,他們的診斷同你一般。」
看他這樣的失望,令慕紫纓感到難受,說什麼也要助他一臂之力。
「不如這樣吧!我爹曾調配過一副安神醒腦的藥帖,待天大亮,我立刻寫好藥方叫小春去抓,相信這帖藥對你大娘會有些助益。」
「但願如此。」
驀地,一陣寒風從窗口吹入,冷得慕紫纓打了一陣哆嗦。
「對了!」她倏地憶起一件事。「你說你兩位兄長皆死於非命,可是,我今兒個下午明明瞧見一位瞎眼的可憐人出現在這梅林內。」
「這裡根本沒這個人。」皇甫少華嘴角噙著似笑非笑的弧度,他那風流瀟灑、自命不凡的性格又冒出來了。
「沒有這個人?」
慕紫纓不明所以的翦翦雙眸,對上那狐狸般奸詐的微笑……
「啊——」她想起在市街遇見的駝背老翁,及梅林中的醜怪可憐人,兩人均有相似的一雙眼,莫非……「我看到的那些人,全部都是你!」她纖秀的食指指著他的臉。
「沒錯。」他點了個頭,順口讚了一句:「慕妹妹好巧的心思哪!在下深感佩服。」
什麼在下深感佩服哪!慕紫纓覺得自己讓眼前這個人給耍了。
她含怨的眸子幽幽迸出一股怒意,「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想起下午他調戲那名女子的情景,她的心頭就無來由的生出一把怒火來。
「你可別誤會!」、「誤會?誤會什麼?你這人的本性原本就輕浮無禮,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我這麼做是有天大的苦衷的。」
「你還會有什麼苦衷!見到貌美的女孩子,你就想去……想去……」慕紫纓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齒道:「本性難移。」
「你胡說什麼呀!你要知道,我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他心裡十分不服氣,聽她的語氣,分明是將自己歸於色字那一輩。
「你有什麼好逼不得己的?對一個漂亮的姑娘家又拉又扯,又親又摟的,我看,你是樂在其中。」慕紫纓覺得惱怒極了,所有的氣話不經思索便脫口而出。
皇甫少華被她這一番言辭激得快吐血。
「我是『樂在其中』,怎樣?」
「你——」她瞪著他。
「怎麼?不罵啦!」
慕紫纓氣極,淚珠兒滑落的同時,說了句:「你不要臉。」反身奔出鐵門外。
「喂——」
皇甫少華被慕紫纓突如其來的行為搞得一頭霧水,他所認識的那位優雅嫻靜的可人兒,怎麼倏地全變了樣?
他低吼了聲,落上了鐵門的鎖,在慕紫纓奔出祠廟前,三步並作兩步一把抓住她。
「放開我。」慕紫纓極力想擺脫他的箝制。
「我不放。」皇甫少華大吼著,更加用力的箝她的雙臂。
當他見到她臉上的淚珠時,他的一顆心迷惑了。
「為什麼哭?」他不解的拭去她的淚。「我什麼話惹你傷心了嗎?」
慕紫纓只是不停的落淚,默默無語。
一股巨大的感情席捲了她的身心,她的一言一行全教這陌生的感覺主宰著,她害怕看見另一個藏在心底的自己,她覺得在他面前她永遠無法控制自己。
所以,她想要逃,逃得遠遠的。
「你別不說話!」。
看她只是一個勁兒的哭,就像有一把剪刀將他的心剪成了七、八塊,直淌著血。
「好吧!好吧!我告訴你實話。」他舉白旗投降。「我會裝扮成那醜怪模樣,去調戲人家姑娘,完全是因為我不喜歡她們任何一人成為我的妻子,只好出此下策,將她們嚇跑,一勞永逸。」
慕紫纓吸吸鼻子,止住了淚,但翦翦雙眸盈蕩著醉人的霧氣,看來更加的惹人憐愛。
皇甫少華繼續坦白。「打我回府後,才得知大哥、二哥先後遭人毒手,而我是皇甫家唯一的血脈。從此以後,我娘天天幫我物色妻子人選,一個月起碼有三個姑娘被安排進園內,而我又不好正面去拂逆她老人家,只好出此下策,嚇走那些姑娘們。如果不是我裝病及假扮醜怪,只怕此刻我的妻妾足以媲美皇帝的後宮佳麗了。」
他無奈的模樣,逗得慕紫纓破涕為笑,道:「閣下好大的艷福哪!」『
皇甫少華回了個白眼,學京劇小生唱了句:「小生消受不起哪!」聲音怪腔怪調,惹得慕紫纓笑聲連連,心情好了一大半。
「你娘為什麼迫不及待地要替你選一房媳婦呢?」她問,口氣有些酸溜溜的。
皇甫少華玩上了癮,袖子一擺,身子轉了半圈,又唱了句:「娘子,你猜。」
什麼娘子,他又開始不正經了。
「我猜——」她美目流盼,雙頰排紅。「一定是你娘怕你不小心也讓仇家給害了,所以,急急想幫你選房媳婦,好替皇甫家留下繼承人。」
這幾年他總覺得自己在娘親眼中根本就是一匹種馬。唉!皇甫少華歎口氣,又唱:「娘子,為夫的命苦哪!種田養牛,時時辛勞,還要防那小人來加害——」
「你不要唱了啦!」慕紫纓不得已只好伸手去打他,讓他停了口。
「你這是什麼破鑼嗓子,像烏鴉在叫似的,詞曲又亂七八糟不成調,難聽死了。閉嘴,閉嘴,不許再唱了!」
「什麼亂七八糟,這曲兒是我想、詞是我填,此乃曠世佳作之一……」見慕紫纓不苟同的直瞪著他,他連忙壓低嗓門問道:「真這麼難聽?」
「難不成我還騙你嗎?憑你這嗓子,若到酒樓去賣唱,人家一定人手一酒杯砸到你身上。現在你三更半夜在這兒鬼哭神號的,若讓旁人聽見,一定認為這兒鬧鬼,美麗的梅園讓你害得人都不敢進來。」慕紫纓表情十分鄭重的說道。
皇甫少華一聽,眉毛都快皺到額頂去了。「這麼淒慘嗎?」
「不信。那你就去試試看吧!不過……若是你讓人給轟出了酒樓,別怪我沒提醒你哦!」她口氣中有幸災樂禍的味道。
皇甫少華一聽,無奈的莞爾一笑。
此時,夜色緩緩的由黑轉自,朦朧的微亮中讓他們驚覺時間竟過得如此快。
「我送你回紫鶯別館吧!」
「嗯!」
這一次,兩人一塊兒漫步在黎明前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