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愛情的故鄉。
甦醒的水草,
風吹拂著——永恆。
晶瑩的晨露,剔透著,
如此纏綿的——垂憐。
她住的地方是個安靜的小巷子,算一算,搬來還不到三天。
屋前有座小小的庭院,外牆上攀爬的籐花是吸引段研菲買下這裡的原因。
室內地板質地一流,她很注重木質的材料是不是一等一,因為她希望她住過的地方能夠流芳萬世。
初秋了,只有大自然的美景能令她忘卻俗世的煩惱。
大學主修物理的她卻有一顆文學的頭腦,一些些的輕愁,一絲絲的惆悵,一縷縷的相思。
怎麼回事?她是不是瘋了?腦子果然不能空下來,一閒就有麻煩。
他的影像竟成了她近日的困擾。
反常啊!段研菲,你不是這樣的人。
她在心裡犯嘀咕,王先覺猛獻慇勤的那段時光也沒這麼想他。
不行!再這樣下去,她會生病。
生病?對了!她慶幸自己沒有懷孕,不然真會一個頭兩個大,最誇張的是她連對方姓啥名啥都不知道。
門鈴聲打斷她的冥想。
慵懶地起身開門,門外站著一名陌生女子,新時代的女性,幹練、成熟,一見她就笑。
「我不認識你。」她沒有結交新朋友的慾望。
「我叫張翠婉,這是我的名片。」
段研菲伸手接過遞給她的名片,「沈譯紀念醫院外科醫師?我差不多三年半沒上醫院看過病,目前身上零件再用個三十來年應該不成問題,請問有何指教?」
「放心,我沒有惡意,也不是醫院派來募款的義工。」
「那你是誰?」
「請我喝杯水,我會告訴你。」張翠婉自動走進門。
段研菲奉上水一杯。
「不管你是為了丈夫還是男朋友而來,我向你保證,你肯定是找錯人了。」
張翠婉微愣,放下水杯說:「我還沒結婚呢!」
「還是想靠關係弄幾張誼闊百貨公司的折價券?」她再探問。
「不是。」張翠婉又是一笑。
「那我們有什麼交集嗎?」
「有個朋友值得我們聊聊。」
「你有話就直說吧!別拐彎抹角好嗎?」她的耐心一向有限,再不說重點,她會趕人的,她才不管有沒有風度。
「沈天鐸。」
鐸?「是有點印象。」不過是出現在電腦裡。
言「你去過他家?」
情「不可能。」段研菲斬釘截鐵地道。「除非在夢中。」
小「他是沈譯紀念醫院的院長。」
說「那又怎樣?」她也認識幾個院長,全是看著她長大的叔伯長輩。
獨「孟北城你應該不陌生吧?」
家「還不算太熟。」除非必要,她想他們之間不用太熟。
「沈天鐸是孟北城背後的金主。」
這話引起了段研菲的注意,這是什麼情形?一個女醫生按了她家的門鈴,向她要了一杯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然後竟然是來通風報信的?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一陣沉默,張翠婉細思著該如何陳述。
「因為我很喜歡沈天鐸,希望你能成全。」
這實在很爆笑,「你就算是愛上了教宗,我也會給予祝福,何況是沈天鐸。」
「可是我認為他很可能愛上了你。」
等她完全瞭解並且確定對方是認真的之後,段研菲澄清意味濃厚的道:「一個撂下狠話說要對我不利的男人會愛上我?你不覺得這個說法太扯了嗎?」
「不管我是不是胡說,我想知道你的看法。」
「什麼看法?」
「天鐸若追求你,你是否會接受?」
「死對頭就是死對頭,我看化干戈為玉帛的機會是零。」
這個笨女人,到底清不清楚翡翠玉鐲的事?算了,要解釋也不是由她來解釋。
「你這麼漂亮又這麼年輕,不愁沒有其他一夜情的對象。」
「什麼一夜情?」聽起來就覺得刺耳。
「心照不宣。」說完,她便站起身,優雅的離去。
有沒有搞錯?說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什麼重點也沒有講到就走了!
諸事不順,白嬌蘭建議段研菲去算個命。
學科學的人不信那一套,她很鐵齒。
算命不如去散步。
走出巷口,傍晚時分,天微涼,她深吸了一口氣。
「好多了。」
「什麼事好多了?」有道聲音加入了她散步的行列。
段研菲瞪了他一眼,「你怎麼這麼討厭?老是神出鬼沒的。」想找罵捱也不是這樣啊!
「這證明我的確有點本事。」他想她想得緊,再不見她一面他會失眠。
「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她問。
「賣你房子的仲介商正好是我的……客戶。」他的病人等於他的客戶。
「你這車行老闆人脈不少嘛!」段研菲調侃道。
「為什麼搬到這裡來?」
她看了他一眼,姿態有點高的道:「說了你也不懂。」
「別小看我喔!」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閒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隨口念幾句嚇嚇人。
沈天鐸眉一挑,露出一抹惡作劇的笑容,顯然這個小妮子已把他歸類為飯桶加垃圾桶,沒有一點人文素養。
「原來是為了美景才搬到這裡來的。」
「是呀,這裡舒服。風花雪月的事大概飄不進你心裡吧?」段研菲閒閒地說。
「賓果!我的心裡只容得下男歡女愛,沒有多的空間風花雪月。」
「想也是,我不會看走眼的。」她道。
「好在你沒把我給高估了,不然可要失望了。」生平頭一遭裝庸俗,沒想到樂趣不少。
「經濟不景氣,車行生意沒受影響吧?」
「還過得去,最近考慮把家裡重新裝潢,牆壁刷上純白色會更明亮些,不打算再貼壁紙了。」
「不會吧?你家的裝潢還很新嘛!何必浪費鈔票?不如把錢存起來,小心以後老來清苦。」
沈天鐸不苟同地道:「怕什麼?老了沒錢用領社會救濟金一樣能過活,或是娶個富婆做老婆,可以少奮鬥三十年。」
她翻了翻白眼,老天保佑她沒有懷孕,這種人根本不能和他有一絲瓜葛,搞不好老了還要靠她養咧!
「好吧!你高興就好。」人真的不能以貌取人,看他長得器宇不凡,一表人才,原來很可能是個人渣。
「你沒懷孕吧?」沈天鐸歛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問道。
「哦——你放心,我不會這麼倒霉的。」她是富婆,可是不想嫁給他。
「倒霉?」他有點受傷。
「沒有人會對一夜情有任何綺念。」就算有,也在今日徹底破滅了。
「養個孩子難不倒我。」
「謝謝你。」以他的理財方式和價值觀,以後誰養誰還不知道呢!
「你懷疑我?」男性的自尊不容踐踏。
「你想太多了。」
繞了一圈走回巷口,她的心很亂,美夢建築不易,可要破壞它卻脆弱得像推倒沙灘上的泥人般輕易。
「不請我進去喝杯咖啡?」
段研菲咬了咬下唇,下定決心道:「我看還是不要太複雜化比較好。」
「這麼快就想與我撇清關係?」沈天鐸饒富興味的看著她。
「你忘了尼采的告誡?」她提醒他。
「是因為我的工作,你認為我配不上你?」他試探地問。
她沒多想便直率地回答:「不是,工作不是問題。」
「那是為了什麼?」
「我不想養男人。」她寧可把錢捐給慈善機構。
沈天鐸聳聳肩,「男女平等,你不該歧視女人的能力。」
有趣極了,看樣子她已經上鉤了,沒事扮演吃軟飯的角色挺逗的,他暫時不想解釋太多。
「你好手好腳的,怎麼可以因為貪圖女人的財富而有這種可怕的想法?」
她瞎了眼才會讓他碰她,原以為他是紳士、是君子,孰料,高尚的外表下有齷齪的靈魂。
「有這麼嚴重嗎?」他覺得無所謂。
「猴子不知屁股紅,母豬不知自己肥,對不起,請讓讓,我要進門了。」她推開他。
「這麼冷酷?」他在她身後嚷道。
「立定志向之後再來找我。」段研菲頭也不回的走進屋內。
看向關上的門扉,沈天鐸笑開了嘴。
低頭看了看腕表,今天就到此為止吧,逗弄清純小姑娘完全是出於臨時玩心大起。
她走進了他的世界,該死的在他的預期之外。
與頭號敵人照過面之後,張翠婉的心情踏實不少。
「天鐸,晚上一塊兒吃個飯吧?」
他掛上電話,看了她一眼,立刻埋首在成堆的醫學報告中。「我很忙。」
「很忙也要吃飯啊!」她不依。
「晚上約了北城,不能陪你。」
「今天是我的生日,去年你答應過我今年要好好替我慶祝的。」對於他的承諾,她總能牢牢記住。
沈天鐸頓了一下,「你想怎麼慶祝?」
「都好,只要有你在場,不論怎麼慶祝我都很高興。」
他抬頭,女人的心思他懂得。「想吃什麼?我請客。」
「你拿主意。」張翠婉快樂極了,像要飛上天似的。
「你生日怎能我拿主意呢?」
她微笑,「良辰美景能與你共度,此生足矣!」
「翠婉,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沈天鐸正色的問道,自認未曾表錯情,她怎會會錯意?
她走近他,翻了翻桌上的醫療雜誌,最新一期的封面正是沈天鐸,那意氣風發的模樣,煞是迷人。
「你是我的好學長。」她顧左右而言它。
「除此之外呢?」
她抿了抿嘴,內心掙扎著要不要將自己的仰慕之意傾吐出來,如果他當下拒絕她的癡心,斷然要求她死心,她又該如何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