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已經找過大半,沒看到那小子,等等他打算去尚衣監,今天以內一定要把人揪出來。
「主、主子。」吳瑾顫巍巍的開口。
「嗯?」朱瞻基沒有停下步伐,他走在御花園裡,看似悠閒,實」行走速度頗快。
「奴才覺得,要是主子想找什麼人,交代奴才們辦便是,何必勞煩主子一個個處所找,再說了一」他也很不想過問主子的事,但主子這回的動作頗大,儘管以視察為名,可太子妃已經私下傳過他去問話,他不問不行。「主子是想找那名叫初日的太監吧,其實這事查一下名冊,很快就可以找到人了。」
之前主子提到那名太監時,他便記在心上了。
「吳瑾。」
「奴才在。」
朱瞻基的口氣很嚴厲,「你是在質疑我做事的方法嗎?」
「奴才不敢。」吳瑾嚇得馬上跪下,低垂著頭,雙肩顫抖。
比起宮中其他的貴人,他跟的皇太孫,算是很好相處的主子了,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責罵奴才,更不會喊打喊殺,但質疑皇太孫是多大的事啊,說不準他的人頭就因為太子妃交辦的一點小事而這麼掉了……
氣氛靜默了好一會,吳瑾還是一動都不敢動,只能從鞋子確定主子還沒走,正看著他。
「誰讓你問的?」朱瞻基一針見血的問。
「太、太子妃……」
原來是母妃啊!那就沒什麼關係了,他可不想讓一些好事之人找看機會編派他。
「吳瑾,你知道自己這輩子只有一個主子吧。」
聞言,他連忙磕了一個響頭,「奴才明白,到死都明白。」
「好了,起來吧。」朱瞻基沒了方纔的嚴肅,反倒笑著道:「不是不讓你們幫忙,只是君子一言既出,驅馬難追,我得親自揪出那隻狐狸才算數,至於母妃那,你就回報沒事,我只是心血來潮想親自普自己找個伶俐的太監使喚。」
「是,奴才明白。」吳瑾大大鬆口氣,伴君如伴虎不是沒有道理的,由來人心最難測,尤其是皇家人。
回過身,朱瞻基繼續往目的地前行。
想了下方纔的事,他覺得自己對貼身太監似乎太嚴厲了,心總向著自己的吳瑾,是不可能背叛他的,這麼一想,他忽然覺得自己對初日真的十分寬容,那傢伙才總是膽大包天,自己卻數次縱容……
「奴婢見過皇太孫殿下。」迎面走來一名宮女,在朱瞻基面前停下行禮。
「免禮。」朱瞻基認得來人是父王身邊伺候的宮女。「有事嗎?」
「謝太孫殿下。」宮女起身,恭敬的垂著頭道:「太子殿下正好在六角亭歇息,見太孫殿下也來這御花園賞景,請您一聚。」
聞言,朱瞻基看了御花園的出口一眼,暗自歎了一口氣。看來他今天沒法找完了。
他擺擺手,「你領路吧。」
只是一行人才走沒幾步,便聽到六角亭那傳來有人。涼慌大喊,「不好了,太子暈厥了,宣御醫,快宣御醫門接著一名太監行色匆匆的跑過朱瞻基面前,甚至沒有行禮。
朱瞻基立刻施展輕功衝進亭子裡,吳瑾也是一驚,連忙帶人跟上。
朱瞻基到達涼亭的時候,和另一群人在亭子的入口撞上一他的母妃。
聽到太子暈厥的消息,本就是來找丈夫的太子妃急忙趕來六角亭,一見軟倒在地讓奴才們扶著的太子,急得眼眶都紅了。
「殿下!殿下一」顧不得身份,她走上前抱著丈夫的肩哭喊。
事實上,太子朱高熾還有一點意識,只是兩眼無神,全身乏力,不斷顫抖,說不出話來。
看著父親這樣,焦急的朱瞻基怒問:「劉保,你是怎麼照顧我父王的,竟讓他變成這樣?!你該死」
「是,奴才該死。」太子的貼身太監劉保往地上一跪,見自家主子一臉蒼白,他急得眼淚都要落下,若太子就這樣亮逝了,那他肯定難脫照護不周的死罪。
「奴、奴才該死,殿下從大殿出來的時候,神色便不佳,心情低落,說想來御花園散心……奴才真該勸殿下回東宮歇息的……」
大殿?
聞言,朱瞻基便知道父王心情低落的原因,大概又是被要求嚴格的皇爺爺為了某事罵了一頓。
「好了,這事之後再追究。」太子妃看著丈夫越見蒼白的神色,心焦的開了口,「御醫呢?為何還不見御醫到來?」
「回娘娘,讓人去請了,可……可這一時半刻,可能還趕不過來。」劉保為難的回道。
「該死」朱瞻基蹲下身,眼看父王癱軟在地,氣息由急促轉為微弱,他怕再這樣下去會要人命。
偏偏御醫還沒來,朱高熾的身體卻突然開始抽搐,嚇得眾人臉色一變,太子妃和朱膽基更是白了臉。
「你們都讓開,別檔路讓我看看」忽然,一個人擠進亭子裡,邊說,邊將眾人趕出亭子外。」你們都待在這會壞事的,先往外退一點。「
興許大伙也是六神無主了,紛紛聽話的往涼亭外退。
因為來人的聲音太熟悉,加上說的話頗為無禮,朱瞻基直覺抬頭看是誰在發話,當他發現是初日的時候,著實嚇了一跳。
「你——怎麼會……」在這?但他話還沒說完,便被對方打斷。
先對他使了記眼神,郭愛對太子妃恭敬的說:「娘娘,奴才進宮前跟個老大夫習過醫術,略懂一二,看太子殿下的情況已是緊急,可否讓奴才一試?
太子妃立刻焦急的說道:「初日你懂醫啊,好好,你快瞧瞧。」
聞言,朱瞻基眉頭一皺。原來母妃也認得初日,甚至頗為信任,不然不會讓一個奴才這麼做,不過他自己也很想瞧瞧這個老是神出鬼沒、不務正業的傢伙,是不是真的有一手。
他站起身,讓了位置給對方。
郭愛走近朱高熾,蹲下身,一會翻看他的眼瞼,一會扳開他的嘴看了看,然後,突然由懷裡掏出一包用帕子裝的東西,拿了一塊東西往他嘴裡丟。
見狀,朱瞻基大驚,急問:「你讓我父王吃了什麼?」」回太孫殿下,就一小塊糖渣,請放心。「她又從帕子裡拿了一塊證實自己所言不假,接著轉向沒法說話,但還有意識的朱高熾說:」太子殿下,再給您一小塊,吃了,等等就會好多了。「
朱高熾怔怔的看著他,眼神裡寫滿驚訝。
雖然旁人沒看明白,但郭愛倒是懂了,因為她的訝異不小於對方,她可真沒想到今天會接收到這麼多驚嚇一——先是一個假扮暗衛的皇太孫,接著又發現她入宮前那個解了她燃眉之急的富貴胖子竟是當今太子!她可真有貴人遇啊……不過如果可以,她寧願不要這樣的命運。
畢竟,這對蘇麗來說可不是好事。
朱高熾合著糖渣讓它在嘴裡化開,不一會,郭愛又給他吃了一塊。
「你就打算讓我父王吃糖渣?」
「太孫殿下別小看這些糖渣」發現她沒有其他動作,朱瞻基忍不住開了口。
「用對病症,可是救命用的東西。」郭愛一臉認真的回應。
說實話,她雖然一副鎮定的樣子,實際上心跳得厲害。
剛才她不過又上東宮送新衣,讓太子妃催著一起來御花園找太子,說要她講兩個平常說的笑話,讓太子解解悶。
她當時還鬧了笑話,心想這對沒手機的夫妻,到底是用什麼方法知道彼此去處的,難不成是飛鴿傳書?結果此話一出,便被伺候太子妃的宮女們取笑了。
說是這宮裡什麼沒有,人最多,這事有啥難的……想了會,她才恍然大悟,看來太子妃是在太子身邊安了眼線才能時刻掌握對方行蹤。
太子妃下令她不好違抗,便跟過來了,卻萬萬沒想到,會看見那個跟她有幾面之緣的暗衛大哥,然後從他跟劉保的對話,以及眾人對他的態度,她要還不知道他就是皇太孫朱瞻基,那她就是天字第一號傻瓜了。
本來躲在眾宮女身後的她很想逃之夭夭,可當看到太子性命危急,身為一個醫學院的學生,她怎麼也無法置之不理,這才會跑進亭子來。
也幸好她總是備著糖渣給自己解饞。
「那你說說我父王是什麼病症?」
「糖……,是消渴症。」呼,她差點又要說出現代醫學名詞,幸好及時打住。「我想太子殿下可能有一段時間沒有進食了,這會導致他……呱,病發。」
郭愛有些懊惱,如果是跟現代人討論病症,那她可以說得更專業一點。
簡言之,太子是患了慢性疾病——糖尿病,且從他頭昏眼花、盜汗手抖還抽搐的情形看來,應該是因為血糖過低導致短暫休克。
再看了下太子的身材,八成是肥胖引發的。
「消渴症?」朱瞻基還是存疑。
「相信我,再稍等片刻,太子殿下就沒……」
接著,不用郭愛再多說什麼,已經有人替她證明。
「愛妃別哭,沒事了。」朱高熾的聲音響起。
一聽到父親的聲音,朱瞻基連忙回過身,「父王,您沒事了嗎?」
「沒事了。」意識清醒許多的朱高熾虛弱的點點頭。
從剛剛就扶著他肩膀的太子妃,雖然仍然眼眶合淚,但總算鬆了口氣,連忙和兒子攙扶起丈夫,讓他坐上椅子。
一群人忙著擦汗、遞茶水、關心問候,等到朱瞻基想起初日這個人時,早己不見其蹤影。
這小子又跑了!
不過沒關係,宮裡就這麼大,他一定能在最後期限把人給揪出來的!
這日夜裡,伴隨著此起彼落的驚人黔聲,郭愛再次無法入眠,但她不是因為覺得吵,而是心裡有事。她不想吵辛苦了一天的王振,便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獨自懊惱起來。
現在,她真為自己的貪吃深感後悔,她不該為了那幾口糕點跟朱瞻基打賭,弄得自己進退兩難。
不,應該說她真的太倒媚了,怎會遇上一個假扮暗衛的皇太孫?!那傢伙刻意隱瞞身份是何用意?
唉,無論對方用意為何,重要的是,她該得罪的都得罪光了,仔細想想,這幾次兩人相處的情形,她以下犯上、出言無狀、動手動腳……夭啊,她覺得自己一隻腳已經踏進棺材裡了!
最糟糕的是,她還仗著皇宮地大人多,料想對方找不到她。
喔,該死!以他的身份要找她有何難?她真是一個呆瓜!
不過往好處想,朱瞻基還真是一個守信的人,看今晚都沒找上門來,應該是沒用「初日」這個名字找她,要不然向太子妃一問,她就無所遁形了。
但這也可以解釋成他是一個固執的人,肯定是想用什麼方法讓她心服口服,這種人最不好對付了。
等等,她想到了,離約定的期限只剩一天,如果自己明天也有辦法躲得掉,不就度過這一劫了?
嗯,沒錯,要是進了皇太孫宮、待在朱瞻基身邊伺候,她的安穩日子就毀了,得時時害怕被揭穿身份,那可萬萬不行。
是說,怎麼會一連遇上兩個明代未來的皇帝?
朱高熾果然如傳說中的肥胖且行動髓預,至於他的兒子朱瞻基外貌英武貴氣,若生在現代,是個你准的貴族花美男,走在路上會引起大堆女人尖叫的妖孽。
只能說他運氣不錯,外貌向似母親,又多了分男子氣概。
聽說他這時才十八歲,雖然她實際見了,覺得這人的模樣跟舉止都要成熟多了,也難怪是當帝玉的料,而且現在的他已深得人心,尤其是皇上對這個孫子愛護有加,不僅下令重臣悉心教導,還親自授以帝玉之術。
朱瞻基可謂是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子,不過歷史上對他雖多是正面評價,但這位帝玉好像沒活過四十歲。
至於明朝之後會發生什麼大事件?又或者朱瞻基有什麼功績?她是一概不知。
畢竟,以前讀書時硬背的那些東西,考完大考也忘得差不多了。
說到這,不知道有沒有記載一名叫初日的太監被處死?煩喔,書到用時方恨少,想預測一下未來,為自己趨吉避凶都做不到,更別想能上網Goog!e一下。
郭愛在心裡碎念,想著想著,總算有了睡意,要進入夢鄉一「初日,醒醒,醒醒。」王振不斷的推她。
「別吵,再睡會就好。」她沒睡飽,眼皮都沒張開,擺手想讓人走。
王振沒讓她趕跑,繼續盡賣的喚人,「初日,別睡了,快醒醒,皇太孫來視察了,王祿公公讓咱們……」
皇太孫?
這個關鍵字讓郭愛清醒不少,她隨即坐起身子,拉著王振問:「你說什麼,再說清楚一點。」
「唉?你不知道嗎?」王振有些訝異的看她,「這兩天皇太孫要視察所有內廷各監所,你不知道嗎?」
郭愛一臉無辜的搖搖頭,「沒人跟我說過啊。」
她這人閒散慣了,不太主動過問宮裡的事,大多事都是到處串門子聊天聊來的,怎麼沒人提到這事?
「前兩天王祿公公不是說過了,你肯定沒注意聽,本來昨兒個就該來我們尚衣監了,但聽說有事耽擱了。」王振無奈的看他,「你這兩天都去找宮女們聊天,這視察太監的事,她們怎麼會聊起,話說回來,太監和宮女不宜太親近,你自己還是要注意一點。」
聞言,郭愛臉微紅。
她本來就是女生,所以比起太監,除了王振之外,她是比較常跟各宮宮女混在一起,她們也都當她是姐妹,當然更不可能有連反宮規的情事。
但這會讓王振說起來,怎麼聽都像是在說她是一個好色的太監。
「好了,你趕快梳洗一下,其他人都去候著了,就只剩我們,說是要點名的,你可別再拖了。」看對方還傻楞著,王振連忙將人拉起身。
他真不該相信初日不會賴床,早先他起床時已經喊過人,他還喃喃說著等等就醒,但他都梳洗好,去候著了,這才發現初日沒來。
回來找人,果然發現他還在睡。
「就剩下我們?」郭愛環視一圈,果真只剩他們兩個。
忽然,她靈機一動,想到好辦法了。
她伸手拉住王振,一臉懇切的說:「好弟弟,這會幫哥一個忙吧,行不行?」
「什麼忙?」
「你先答應了再說,哥保證不會害你的。」
聽郭愛這麼說,王振便覺有些不妙,但人家平時對他這麼好,他實在不好拒絕,便為難的點點頭。
「那好,你等等先去找王祿公公,就說……」郭愛壓低聲音,在王振的耳邊交代。
越聽,王振的眉就燮得越緊,等聽完了,就是一張苦瓜臉。
「初日,這弄不好,可是殺頭的罪,你是做了什麼,要這樣躲太孫殿下?」他實在不覺得這是好主意。
「你要是不幫我,我等等就得先被殺頭了。」郭愛垮著一張臉裝可憐。
「你好啦、好啦。」王振咬牙應下了。
「呢,弟弟啊,哥真是太感謝你了。」她一把抱住他,感激的說:「這回就當我欠你——份情吧,我以後一定報答你。」
王振不甚自在的說:「不用了啦!你先放開我一」
「不行,說欠你就欠你,你以後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儘管盼咐。」
「好好好,讓你欠著,等我想到要什麼之後,一定會跟你說的,你先放開我。」拗不過她,王振答應了。
「一言為定。」說著,郭愛又連忙把他推開,「好,你快去找王祿公公,說完了再回來找我,我們還有好多事,要做呢。
點點頭,王振跑出他們居住的屋子,而郭愛」是去找騙人的工具了。
「奴才王祿見過太孫殿下。」尚衣監大太監王祿率眾迎接。
「起來吧。」朱瞻基輕揮手。
「謝太孫殿下。」王祿謹慎的起身。
原本他也不解為何突然視察起各監,且還勞煩皇太孫親自前來,直到聽了方才王振的話才有些明白。
唉,怎麼人都讓他安排在宮裡了,還會出錯?!
深恐露出馬腳,他戰戰兢兢以對。
「人都喚齊了嗎?」瞧見主子催促的眼神後,吳瑾立即問向王祿。
「齊了,該來的都在這裡候著了。」王祿道。當然,他的話是有些弦外之音的。
「嗯。」吳瑾點頭後,馬上轉向朱瞻基躬身道:「主子,咱們走進瞧瞧吧。」
朱瞻基抬眼望去,果然看見八十幾個年紀不一的太監跪在前面候著。他走近,命令他們抬起頭一一掃視,結果又是一樣一沒有初日。
他臉色一沉,照例問道:「都在這了嗎?當真一個都沒少?」
「方纔請人點過名了,該來的一個都沒少。」王祿上前應答。
「嗯。吳瑾,安排去下一處吧。」朱瞻基面露失望,說著,便轉身要離去。
王祿心裡還想著,也許不用冒更大的險就能把事情解決了,不料,一名太監忽然出聲。「等等,明明就有人末到。
聞言,朱瞻基立刻轉身,往聲音來源望去,是一名有些瘦小的太監。
他走近追問:「誰?誰敢未到?」
這太監平時沒機會接觸皇族,現在這麼近距離跟皇太孫說話,不禁緊張起來。
「是……是王振……跟初……呢,沒有他沒、沒到……」
他一直看王振不順眼,現在瞧人沒來,這才大膽說出,想讓王振被責罰,至於初日,他可不敢招供出來,畢竟初日是王祿公公特別疼愛的人。
可沒想到他太緊張了,差點把初日也給抖出來。
雖然對方話說得結結巴巴,但朱瞻基可沒漏掉自己聽到的話,他敏銳的問:「王振跟初什麼?說清楚」
「跟初……初……」怎麼辦?他能說嗎?
「是初日,王振跟初日還未到。」出乎意料的,是王祿開口回答了。
說完,他瞪了那多話的太監一眼,後者隨即低下頭。
「初日?」朱瞻基轉向王祿,口氣嚴厲許多。「不是說全員到齊了,那人為什麼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