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現代,台灣 >> 一見鍾情,別後重逢,再續前緣 >> 台客型男作者:千尋 | 收藏本站
台客型男 第8章(2) 作者:千尋
    如果之前的冷戰是導火線,那麼這場爭執便是火柴,「啪擦」地燃起火焰。

    向晚晚衝回飯店、收拾行李,把方英雄給的「驚喜」通通丟進紙袋裡。她再也無法和不可理喻的男人相處,再不顧慮五千萬,老娘不幹了!

    當她重回片場時,導演拍的街頭戲裡沒有方英雄的戲份,他待在特別為男主角準備的休息室。

    於是她拉著行李走近,未開門,先一步聽到秦秘書的聲音。

    「方先生,我實在不懂你最近的作為,你明明很喜歡晚晚的。」

    「我喜歡的女人很多,不差她一個。」

    「可是對她最特別。」

    「有嗎?」他拿著瑞士刀在手上把玩。

    「有。你從沒這樣對過哪個女生,你把晚晚惹怒,自己也不好受。跟在方先生身邊多年,記者先生小姐沒發現,我卻一清二楚,你臉上的笑容是裝出來的,你的忍耐已經到達臨界點。我不懂,晚晚是你的初戀情人——」

    方英雄截斷秦秘書的話,痛恨他口裡的特別,更痛恨被他看穿。「講清楚,她是我無疾而終的暗戀,沒有完結篇的暗戀不算初戀。」

    是嗎?多數的初戀不都是無疾而終的?何況初戀美,不就美在它沒有下文,有了下文之後,通常就不會那麼令人懷念了。

    「不是方先生想要彌補、企圖回到過去,不是方先生希望兩個人有個特別的機會,才會安排晚晚到你身邊工作?」難道他弄錯老闆的意思?可是,之前他們的確發展得很順利啊。

    「錯,那叫檯面話。」撇撇嘴,他硬是扭曲自己的真心,反正演戲是他的專長。

    「什麼意思?」

    「我不是在彌補而是報復,當年她不該承諾了我,卻又毀約。」

    「所以方先生並不喜歡晚晚?」秦秘書驚愕。

    難道他從頭到尾大錯特錯,自以為是地對晚晚解釋方先生的心情,自以為是地成了幫兇?

    天吶!上帝,他有罪,他害怕了,竟然在不知不覺中陷害了一個女人。

    「對,不喜歡,是恨。」方英雄用篤定口氣說謊。

    「既然恨,何必用合約把晚晚留下,何必處處替她著想,何必不斷送東西討她歡心?」正常人不會用這種方法來表達恨的。

    「我要她愛上我,愛得無法自拔,然後……」

    「然後?」

    「拋棄她,像她拋棄我那樣。」

    她不只是毀約還是拋棄,她拋棄他去找另一個男人,寧願當人家孩子的媽,也不願意愛他,令他怎麼想就怎麼氣。

    「有這麼嚴重嗎?當年那種狀況對大部分的人來說,不能算拋棄,只是忘記一個約定,何況,也許當時晚晚有不能出現的理由或原因。」

    「你想知道什麼理由嗎?」方英雄嘴角掛起淡淡的嘲弄。

    「什麼理由?」

    「她從頭到尾都在唬弄我!她不喜歡流氓大可以明說,那我會佩服她的果決勇敢,我會繼續用恆心毅力讓她感動,就算到最後仍然不行,兩人好聚好散,我沒話講,畢竟她給過機會,是我沒有能力掌握。

    可她不是,她一面說要當我的朋友,一面卻趁我準備大考時偷偷離開,你知道她走得多徹底嗎?她搬家、換電話,連同窗三年的四、五十個同學都沒有人知道她去哪裡,她在躲什麼?躲我這個黑道嗎?誰知道她是不是在保護哪個男人,不讓他被流氓騷擾!」

    方英雄說得咬牙切齒,彷彿那個男人要是在場,他會毫不考慮給對方一拳。

    秦秘書擔憂地說:「方先生,你是不是戲演太多……也想得太多?我問過晚晚,她沒交過男朋友。」

    「你信?」

    「我相信。現代女人說沒交過男朋友,不會得到崇高的敬意,只會被嘲笑沒行情。」

    「錯了,她說謊!我付出真心,而她把我的真心當成玩笑話,世界是公平的,她也得嘗嘗被當成笑話的滋味。」

    他有莫名的沉重與悲哀,於是他進退兩難,驕傲不准他低頭求她留下,而愛情又酸了他的心,所以他只能表現憤怒,只能用演戲來欺騙自己,他已經打擊到她、已經獲得全面勝利,雖然這個勝利毫無意義和快感可言。

    「既有疑慮,為什麼不找晚晚把話談清楚?」

    「還用說得更清楚嗎?事實已經明擺在那邊。你知道她有一個女兒嗎?要是沒有男朋友,單身未婚又剛畢業沒多久的她,哪來一個叫她媽咪的女兒?」一想到她可能愛著哪個帶著小孩的鰥夫,又或者是該死的有婦之夫,他就嫉妒得想不顧一切做掉對方!

    不過秦秘書說對了,這些問題他該在冷戰之前就挑明說清楚,之所以沒問,是因為害怕,怕晚晚會親口向他承認,「對,我有男友、有個視如己出的小孩,我愛他們,不願他們受傷害。」也怕她說:「我深愛孩子的爸,就算無法在一起,我也無法忘記他。」

    他恐懼事實從她嘴裡吐出,他知道自己沒本事應付真相,沒辦法在一切揭開之後,讓她繼續留下。

    留下……沒錯,這點讓他既憤怒又悲傷,即使她背叛他,即使她有了男人、女兒,他仍然不想她離開,這就是他最火大的部份,所以他只能選擇挑釁冷戰,卻選不出高明方法解決眼前的窘境。

    向晚晚猛地推門走進室內,筆直走到方英雄面前。她生氣,臉色蒼白,表情僵硬,胸口起伏不定,瞪大的兩隻眼睛更是幾欲噴火。

    她的氣勢殺很大,若不是方英雄見識過黑道火拚場景,難保不會被嚇到。

    原來如此,沒有愛、只是報復,報復十六歲的小女生沒赴約會?

    她冷笑。原來這才是真正原因!難怪他翻臉比翻書快,難怪前幾天他說為她關機若干年,不久就馬上和別的女人法式熱吻。

    她怎麼忘記演戲是他的拿手強項,不是還要提報金馬獎?她居然對一個戴面具的男人認了真、交了心,還相信他的笑容真誠無偽,相信他的愛情持久恆溫。

    這個男人,太過份了!

    「你猜對了,我是說謊,我並沒有忘記和你的約定,也的確是因為一個男人才沒出現。只不過那個男人叫做向意庭,是我的爸爸,不是我的男朋友,他的外遇懷孕了,他和爺爺奶奶聯手逼迫我媽媽簽下離婚協議書。

    他們決定收走房子,決定拿走家裡所有值錢的東西,他們用現實逼迫我媽媽妥協。但那口氣堵著,不只我母親,連我們姐妹也堅持不離婚,但媽媽沒有工作能力,無法養活三個女兒,眼看著存款薄裡的錢一天比一天少,她坐困愁城。

    最後,我的大姐為了養家賣掉自己,兩萬塊錢,她賣掉自己的處女膜、賣掉自己的一生、賣掉所有女孩對幸福的憧憬。那夜她回到家,我們母女四人抱頭痛哭,當晚媽媽做出決定,帶著我們離開。

    這是我徹底消失的原因,我當然不會和同班同學聯繫,相信我,任何人出了這種事,都不會到處放消息。」

    向晚晚一口氣把話說完,冷淡地望著他,她清楚看見他眼底的懊悔,但只是假裝沒發現。

    方英雄懊惱得想捶破自己腦袋。他不知道她碰到這麼大的困難,不知道她受了那麼多的委屈,只一心一意想著自己的付出、自己的愛情……他是個爛人,非常非常爛的男人!

    「你指的女兒是遲遲吧?她是我姐姐在賣身那個晚上懷下的小女孩,對我們來說,她不是大姐的污點,而是為我們家犧牲的標記。我們決定她是我們三姐妹共同的女兒,她叫大姐老媽,叫二姐媽媽,叫我媽咪,撫養遲遲,是我們的共同責任。

    至於拋棄你?方先生,我沒那個能力,也沒那個心情。真正的拋棄,是大姐為我們拋棄了夢想、未來,是她拋棄了她自己。你知道她是我們三姐妹當中成績最好的嗎?學校老師認定她可以考上最好的醫學院,如果不是拖著兩個妹妹和一個讓十九歲少女連喘氣都困難的家庭,她現在會是個穿白袍的向醫師。」

    向晚晚的嘴角掛著一絲冷笑,那是種讓人不舒服的笑法,是會滲進心底,凍得人手腳麻痺、寒意十足的笑法。

    「你諷刺我的高學歷,可你知道我有多痛恨自己的高學歷?最會唸書的大姐失去她的舞台,二姐轉念夜間部高中,二姐她愛死了唸書、愛死了出國留學,卻為了養家把夢想撕碎掩埋。

    而我是我們家功課最爛的,卻為了完成大姐、二姐的夢想拚死唸書,她們期待家裡出現一個台大人,期待在我身上看見所以的辛苦沒有白費!

    聽清楚,我是為了她們的期待而努力,高學歷對我而言不是驕傲,是酸楚!你永遠不會明白,那張文憑背後附帶著多少血淚……所以一畢業,我不顧所學,一個六萬塊的職業吸引了我的目光,即使要我卑躬屈膝我也做,因為我急著回贈家人,回贈為了養我而犧牲自己的姐姐們!」

    她的背挺得很直,理直氣壯。做錯事的人不是向晚晚,沒道理接受他的屈辱。

    方英雄真的恨死自己的嘴巴,他無意,卻真真實實地傷了她。

    「我和姐姐約定過,這輩子不談愛情、不走入婚姻,我們要守在這個風雨飄搖的家,把它蓋得扎扎實實、不畏風雨,所以你不斷逼問我愛不愛你,我沒辦法回答,因為我不信任愛情,不承認愛情的必要性!」

    這是她絕口不說愛的主因?他又錯了,猜錯一回又一回,他真想拿把開山刀砍死自己。他站起來試圖對她解釋,但她不給他機會,直接把紙袋丟到他身上。

    「可是方英雄,知道嗎?你贏了,我愛上你了,即使我不相信愛情,我仍然相信你愛我,相信把自己交給你,安全無虞。可是你……哈,你居然只是演戲,而我上當得徹徹底底,你真是演了一場說服人心的好戲呵!現在,如你所願,我被你拋棄了,你有沒有覺得很開心?不過……別說三顆鑽石,就是三十顆,你都沒辦法讓我再在你的床上躺平。你的錢收買不了我的本性,試著去買別人的吧。」

    撂下話,她恨恨地拔下圍巾上的長莖玫瑰,從包包裡找出他給的御守,再丟他一次,接著轉身就走。

    方英雄一把抓住她的手,他的心很亂,找不出適切的話來對她說。

    向晚晚冷冷地瞪住他,語調就像千年寒冰,銳利地劃傷他也劃傷自己。「放開我,在我更恨你之前。」

    她的目光、她的冷漠,讓他不由自主鬆開手,他知道,她是說真的。

    撿起地上的別針和御守,他的心像被刺穿一個大洞。原來她從沒忘記過他,在七年之間。

    他茫然無措的看秦秘書一眼,秦秘書搖搖頭,用一種各人造業各人擔的表情對他。

    是啊,他造了業,後果,他得自己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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