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我這麼想見他,他是小氣鬼,跟我玩躲貓貓,哼!我最近也不要再寫信給他了!」把話說開了,她的心情也好了,或許是因為傾訴的對象是卞珒的關係,才讓她這麼快又振作起來。
卞珒看她孩子氣的撂話,忍不住笑出米。「那你想管什麼?」
「管工作,還有管男朋友……」她打起精神,跟卞珒調笑。「我們今天不要出去外面吃飯好不好?我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就我們兩個人,不要別人打擾。」
「我把飯店餐廳清空,就我們兩個人好好吃頓飯?」他隨即想到滿足她的方法。
只要她能開心,他不在乎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可他的提議遭她否決了。
「可以去你那裡嗎?」她軟言軟語地要求。「我今天不想一個人回家。」
卞珒一怔,大皺其眉。「你知道去我那裡會發生什麼事嗎?」
他不是柳下惠,心愛的女人待在自己住處,孤男寡女獨處一室,怎麼可能單純的過夜?
「我相信你。」她直視他的雙眼,用簡單的四個字就粉碎了卞珒薄弱的意志。
她聽見他自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歎息。
「你現在心情很糟,我認為,你應該深思熟慮。」
他正經的勸她再多想一想,珍惜她的意味顯而易見,再加上平時相處的點點滴滴,他的體貼,縱使他沒說出口,但行動中充滿十足的愛意……這樣的卞珒,讓她喜歡他的心情更加堅定不移。
「我相信你不會辜負我對你的信任。」她鼓起勇氣說,握住他的小手因為緊張而微顫。「好不好嘛?」
聞言,卞珒的表情浮上複雜神色。
「……我永遠不會對你說不。」終於,他回握她的手,堅定的給予承諾。
她認為他值得信賴,但如果她發現,他就是她尋尋覓覓多年的「金叔叔」,知道他就是造成她親生父親過世的原凶,她還會……用這樣信賴的眼神凝視著他嗎?
卞珒將她擁進懷裡,緊緊地抱住她。
他不知道自己到時候能不能面對她,但他知道他早就不能沒有她。
深藍被褥中,交頸熟睡的戀人姿態親暱,睡著了也不願分開,四肢纏繞,身體交疊。
早晨,厚重窗簾遮蔽了刺眼光線,只有少許陽光從末拉妥的窗簾照射進來。
被陽光擾了睡眠,曾心唯咕味著翻身,背過光線好繼續睡,她的翻身驚動到身旁的人,隨即一隻大手伸向她的腰,將背過的她攬在身前,兩人如交疊的湯匙般,繼續熟睡。
呼吸規律,直到刺耳的電話鈴聲響起,將兩人從睡夢中擾醒。
曾心唯伸手,在床頭胡亂摸索一通,才摸到了她的手機,迷迷糊糊的她也沒有睜開眼睛,就直接接聽電話。
「喂……」
「曾心唯!你死去哪?」電話那頭傳來憤怒的暴吼。「一大早你不在家,你睡在誰家啊?啊?」
「別人家……」她迷迷糊糊的回答,混沌的腦子還沒有反應過來,一大早凶巴巴打這通電話來的人是誰。
「別人家?你睡在別人家?曾心唯,你要怎麼跟姑姑講!你忘記你是有門禁的小孩嗎?晚上十點之前一定要回家,你不是在紐約?馬上給我死回來!」對方氣到發抖的吼叫。
「呃……冠權表哥?」她後知後覺的發現,打這通電話來查勤的人,是她表哥卞冠權。「你不是出差嗎?」她抓著頭髮,整個人驚慌不已。
慘了,被抓到了,怎麼天會事跡敗露呢?平時她都掩飾的很好啊!
「我剛到。姑姑叫我問你為什麼這陣子她打電話去紐約住處老是電話答錄機,你也沒有回電給她,你是不是役有回家過夜啊?我現在就在你家門,你在哪?你跟誰在一起?你在誰家過夜?男的嗎?叫什麼名字?我認識嗎?」
完蛋了!
「我沒有,我我我在朋友家過夜。」睡意馬上消失。「昨天晚上喝多了,他不放心我搭車回家。」
「你口吃了!曾心唯,你完蛋了!,你在哪?地址給我,我馬上去接你,我要看看是哪個傢伙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留我表妹過夜,我有同意嗎?我要打斷他的腿!」
平時愛鬧她,但其實很保護她的卞冠權,不能接受她在外面過夜,就像是抓到了妹妹跟男朋友過夜的哥哥般大發脾氣。
「我馬上就回去!」曾心唯縮著頭立刻下床,撿起地上昨天晚上脫下的衣物。
她才剛下床,腰間就立刻感受到一股力量將她拉回床上,鎖進對方的懷裡。
「不要鬧,我要回家了!」她小聲呵斥那個不讓她下床的人。
電話那頭的卞冠權聽見,更是氣炸了。「那個野男人是誰?曾心唯,你給我交代清楚。」
「她很安全。」卞珒受不了一早身旁有聲音擾亂,尤其那個破壞早晨寧靜的人是他的下屬。
他的下屬在吼他的女人,他可以忍受嗎?當然不行。
搶過電話就直接開口,讓認出他聲音的卞冠權瞬間呆掉。
「不可能,你聲音太像我那個佛地魔上司……」
「卞冠權,九點,不要遲到。」卞珒簡短的下了命令。
聽見那熟悉的恐怖聲音,卞冠權當場石化。
誰來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幻覺?他疼愛的小表妹沒有跟他的佛地魔上司上床過夜,他們兩個人沒有在一起——
「最近大家都說珒爺你好像戀愛了,那個對象該不會是……」
「嗯?」意思是有意見?
誰來告訴他該怎麼辦?
卞珒和曾心唯,這是什麼組合啊?他該怎麼反應?那個帶他表妹上床的野男人,是卞珒大少爺,他可以揍他嗎?可以吼他嗎?
「什麼鬼啊?」忍不住了,一定要吼一下!雖然上司很可怕,妹妹的冥界更重要。「我們家的女孩子是有門禁的!十點以前要送她回家,聽見沒有?這種事情沒有下一次!」
原本還想用惡勢力壓過這件事情的卞珒,聽見一向懼怕自己的下屬如此有膽量的吼他,不禁笑了出來。
「我會注意。」難能可貴的低頭放軟語氣。
「喔……嗯,那就好,我九點會準時到會議室。」
「很好。」
兩個男人就這樣結束了火藥味十足又荒腔定板的對話。
「怎麼辦?」反而是躲進浴裡避難的曾心唯捂著臉大叫。「我完蛋了……表哥幹麼查我勤?我都幾歲了!」
「跟幾歲無關,以前卞玨的門禁時間是六點。」卞珒下了床,把她的手機放回床頭,走到浴室門口對她喊道。
「我不要聽你講風涼話!吃虧的是女生耶!」
「放心。」卞律輕笑。「我會負責的。」
接著聽見浴室裡頭傳來東西摔在地上的聲音,他臉上笑意更深。
「我用另一間浴室,你快出來,用完早餐我讓人送你去公司,我九點要開會,今天不能送你。」
說完,他離開了房間。
聽見他腳步聲消失了,曾心唯才從浴室裡出來,不用看鏡子也知道,她的臉一定很紅。
「尷尬……冠權表哥會不會跟媽咪說?」她捧著臉想到了嚴重的問題。
如果被媽咪知道她的交往對象是卞珒,她一定會很擔心……那還不如在被媽咪知道之前,先自行告訴她。
想到就做!說不定現在表哥己經在告狀了。她走向床頭櫃取走自己的手機,要撥號給媽咪才發現,沒電了!
她走向另一間浴室,門未關,傳來淋浴的水聲,她眼睛不敢亂看,隔著浴簾喊:「卞珒,我的手機沒電了,借我充電器。」
「在書房。」卞珒想也沒想的回答她,掀開浴簾,看見她匆匆離開的背影,以及她紅透的耳朵。
柔和笑意佈滿臉,他笑著回頭繼續洗澡。
卞珒的書房與他的臥房相臨,有一整面的書櫃,櫃上儘是豐富的藏書。
她走到他的書桌,巨大的紅檜木書桌上頭擺滿了文件,看見了充電器——他們使用同個廠牌的手機,接好了充電器,坐在他寬大的小牛皮椅上,打電話給遠在台灣的媽咪,準備告知她自己現在正在跟一個危險人物交往的事實。
電話撥通了,她硬著頭皮告知這件事情,自然被媽咪好好念了一頓——因為表哥告狀的速度比她更快。
「最近打去你住處都沒接電話,原來是在珒少爺那裡?」卞似玉皺著眉,自家女兒跟卞家少爺交往,她不看好。
「媽咪,不要叫他少爺啦……」
母女倆聊著,當媽的,自然會擔心女兒跟一個身份地位差距大的人交往會被騙。
「他才不會騙我咧——」她信誓旦旦的說著,卞珒不會騙她。
手裡拿起桌上攤開來的一本書,看來卞珒讀到一半。
發現他是很用功的讀者,會在書上加注記,寫上自己的感想,他的字很好看,跟金叔叔很像。
慢著!
她把書放下來,耳邊聽著母親的叨念,腦子裡想的不是母親要她注意的事情,想的是——她該動他的東西嗎?
不應該吧,信任一個人,就不應該亂翻他的東西,即使他有事情瞞著她,她亂翻就是不對!
可為什麼這字跡會這麼像?有可能嗎?不可能吧。
不要亂翻別人東西,這是不對的!
她站起身來,但太過粗魯的動作,讓桌上的東西掃到地面,她把電話夾在肩頸之間,蹲下來整理那些東西。
然後她發現了一樣她很熟悉的東西。
咖啡色的牛皮手札本,外皮有使用過的痕跡,雖然使用了很多年,但看得出來使用者的小心愛惜。
這是很多年前,她在倫教一家手工手札店為金叔叔挑選的聖誕禮物,她記得很清楚,那家手札店的老闆是個頑固的老人,每一款手札只有一本,絕不多做,因此她送給金叔叔的手札,是世界僅有的唯一。
她不用打開手札都可以知道這是她送的。
為什麼?怎麼會?怎麼一回事?她送給金叔叔的禮物為什麼會在卞珒手上?
一種詭異的感覺在心底發酵……相像到近乎一樣的字跡,是巧合嗎?
不可能吧!
「媽咪,我有一通插撥,我再打電話給你。」她結束了跟母親的通話後,改撥了另一通電話,她著急的等待電話被接通。
「Hello?」輕柔好聽的聲音響起,緩和了她的焦慮。
「玨姐姐,是我,我有關於卞珒的事情想要問你。」
「跟我哥有關的事情?你應該自己去問他呀,只要是你問的,他一定會很樂意告訴你。」卞玨戲澹的語調聽起來,對他們之間的好事一清二楚。
「……我想,如果我問了他肯定會一躲我躲得遠遠的,就像金叔叔一樣,……我想來想去,能問的人只有你了,畢竟我被媽咪收養後你常常來看我,對我非常的好——我忍不住想,這是不是金叔叔的安排?」
「嗯……我想的沒有錯,你真的很聰明,只是遲鈍了一點,如果改善這個小缺點,會更適合當卞珒的另一半……」
「玨姐姐!」曾心唯實在沒有心情聽她打哈哈。
「這個嘛……我想,我得跟你說實話對吧?」
「當然。」
終於在這一個早晨,曾心唯發現了卞珒隱瞞她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