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廝殺幾盤吧。」巽太子提議道。
「放馬過來。」她輕視地說。
「聽你的口氣,好像不把我看在眼裡。」巽太子歪著頭看她。
「不是我不懂謙虛,只是至今還沒人能讓我稱臣,所以我可以驕傲。」她兩手一攤,很無奈的說:「唉!處在顛峰的人,總是很孤獨的,一敗難求喲。」真不懂得謙虛!「彼此,彼此,我也是打遍天下無敵手。」巽太子濃眉微蹙,她太自負了,有必要挫挫她的銳氣,讓她知道人外有人。
「哦,既然如此,那我們玩點不一樣的,有賭注的,如何?」她賊賊地說,算盤打到巽太子身上。風鶴鏡向來視富貴如浮雲,又不事生產,寅吃卯糧也不是辦法,所以她到處找人挑戰棋藝,賺點銀子。
「你以為你贏定了?一盤一萬兩,三盤為限,拿得出來吧?」巽太子很有把握的說。找他下棋,等於在孔夫子園前賣文章。
「哼!讓你知道什麼叫痛宰,小安快擺棋。」風波臣拍拍手,「有人要送錢羅!」小安擺下棋盤、棋孟,巽太子、風波臣兩人入座對奕。
偌大的書房,只聞棋子落在棋盤上清脆、悅耳的聲音,小安一顆頭顱不停地左右擺動,觀看對奕者一來一往的下著。
風公子,不,風姑娘顯然不敵,她被巽太子逼得改守為攻。其實,她早該倒棋,只不過巽太子並不急於將軍,小安很清楚,殿下是為她保留顏面,不讓她感到自己竟是不堪一擊,殿下真是體貼入微!「將軍!馬後炮。」巽太子莞爾說道。老實說,她的確下得不錯,只是沒他好。「輕敵,太輕敵了,」風波臣面紅耳赤地說,「你小心,我開始認真了。」看來這錢不好賺,不賠就偷笑了。她的個性他很清楚,死不認輸,死不低頭,死不認錯。
「來吧,你先。」巽太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你嬴,當然你先走棋。」風波臣粗氣地說。先走棋的,最後又不一定會贏,有什麼好禮讓?哼!贏一盤,就故作大方,這一盤,說什麼都要扳回來。不過想歸想,現實卻不怎麼配合想法,不多時,江山去掉半壁,風波臣抽車回防,「又想馬後炮?有沒有新鮮點的招術?」她譏誚道。虧他兩句也好。「將軍抽車。」巽太子伸手要取車,但車逃跑了——躲在風波臣手心裡。
「不算,這步不算,我少走一格……」她直嚷著。再沒這車,她只有黑卒可使喚,難逃再輸一盤的命運,她堅信他會那樣羞辱她,而她輸不起,不管是錢還是面子。「起手無回大丈夫。」巽太子取笑道。
「我……我不是大丈夫。」她使著性子,「不管!」她把車放回棋盤,只是位子不一樣。
巽太子和小安有默契地互看一眼,心照不宣,她的確不是大丈夫,而是小娘子。「殿下,原諒她吧!」小安擠眉弄眼的說。
巽太子搖搖頭,「不是說要痛宰我?看來你根本不是對手。」他存心惹她發怒,他喜歡看她張牙舞爪的樣子,有點像女人撒潑的樣子,除此之外,在她身上別想找到女人的影子,什麼溫柔、嫵媚種種女性特質,她沾不上邊。平素一副自命風流的樣子,真讓人以為她是英俊小生,唉!不知會害死多少豆蔻少女。
風波臣繃著臉,「不下了,欠你三萬兩,可以吧?」三萬兩?下落不明。「你是承認技不如我了?」巽太子調侃道。
小人得志的嘴臉。風波臣口氣不好的說:「有什麼好得意的?許久未下,當然有點生疏,假以時日,我會讓你見識到我高超的棋藝。」
「別讓我等太久,我有可能也會生疏,忘了怎麼走棋。」巽太子戲謔道。怎麼樣她都有話圓,真是死不認輸。
風波臣登時變臉,「你……欺人太甚,我再也不要跟你好。」他好討厭,一直踩她的痛腳。
巽太子涎著臉,「不跟我好,你要跟誰好?」
這句話落在風波臣耳裡,暗暗膽戰。她懷疑的事,果然是真有其事,他既愛女人,也愛男人!多麼令人難以相信,但卻又非信不可,他曖昧的話、曖昧的眼神,不容她為他找藉口去否決,不知是失落是痛心?是厭惡是惋惜?她一時心潮激盪,幾乎無法維持表兩上的平靜了。
她不知往後該如何與他相處?開導他?抑或不理睬他?
而就在這些電光石火般閃現的雜亂念頭中,總算有一個讓她抓住了當作不知道,沒這回事,他愛她,是他的事,只要她不愛他就好了。
可是她現在要回什麼話?風波臣沉吟,以至沒注意到無雙公主也來到御書房。無雙公主款款走到風波臣西前,「風公子,你怎麼了?」她詫異地問。那顧盼之間,向來神采飛揚的一雙眸子,為何看來呆滯無光?
風波臣陡地回過神,是無雙公主!如酷陽肆虐的盛夏裡,當頭落下的午後雷陣雨,雖可驚,卻可喜,把她所有的煩躁徬徨一掃而空,知道如何應付眼前的尷尬。「我要跟她好。」風波巨手指著無雙公主。一抹紅霞飛上了後者的臉。
糟了!巽太子暗叫不好,他妹妹也是受害少女。
風波臣呀風波臣,你再不改頭換面,未來將風波不斷。
小安華出」匹溫馴的白馬,「早點回來。」
「囉唆!」風波臣不悅地瞪了他一眼,隨即翻身上馬。
來皇城也有個把月了,皇后的情形卻出奇得好,沒發過病,只除了看起來有些病怏怏外。妖僧為什麼不再有動作?也許是聽到她是風鶴鏡的得意門生後,知道怕了,哼,算他聰明!
風平浪靜的後果,每天無所事事,其實也不是完全沒事,只是沒有正經事可做,不是躲巽太子,就是陪無雙公主,生活的重心全在這對兄妹身上,一點意思也沒有,她不禁覺得悶得荒。
聽說,出宣武門往北有一處市集,熱鬧非凡,風波臣決定去哪裡看看,順便買些東西,回鄉後好分送親友。
手中長鞭一揚,前來送行的宮娥們揮舞著手絹,讓出一條極寬的路,風波臣面帶迷人的微笑,手輕輕一揚,隨即策鞭而過。
真受不了這個風波臣!像只公孔雀在眾母孔雀面前炫耀艷麗的羽毛,唉呀!她該不會喜歡同性?小安在心裡犯著嘀咕,他得提醒太子正視這個不尋常的發現。行不到五里路,後頭蹄聲隱隱,風波臣轉身一看,陰魂不散的又跟來了!小安最沒道義!他自己明明答應不告訴巽太子她的行蹤,她才勉強透露,結果還是被他給出賣了,根本不該相信小安——巽太子的暗椿。
巽太子遠遠地喊:「風波臣!」
她要去的地方,好玩是好玩,但路途遙遠,飛騎往返也要三天,何況有段山路並不安寧,常有盜匪出沒,打劫過往商旅。
怎能讓他未來的太子妃受到半點驚嚇?
其實,他還滿希望遇到那群不長眼的盜匪,這樣他的英勇與威武才有發揮的空間,說不定,她會因此而對他傾心,自古美人愛英雄嘛!
風波臣左右加鞭,胯下白馬撒開四蹄,絕塵而馳,眨眼間,就把巽太子拋得老遠。他好像不受歡迎。巽太子的臉立刻陰鬱不少,這幾天她一看到他,就像看到鬼似地跑開,不曉得他是哪裡得罪她了?
風波臣騎的馬是專供金枝玉葉溜馬用的,所以很快就被巽太子的千里名駒趕上。「小心前面!」巽太子大叫。一截斷木橫在不遠處,而她的馬沒受過跳躍訓練。她側頭看了巽太子一眼,還沒弄清楚他的意思前,連人帶馬便騰空飛了起來,著地前,白馬的後腿被斷木拐到,以至重重地摔在地上。
風波臣撫觸著癱在地上呻吟的白馬,淚水不斷地湧出,「都是我不好……」她這輩子,連只小蟲子都沒踩死過,如今,卻害一匹馬摔斷腿。
巽太子跳下馬,一把拉開風波臣,「你讓開。」他找出長劍。
「不要!」風波臣急忙擋在他面前,「不要殺它。」
「馬失去一條腿,等於是死了,三條腿是撐不起它的重量,還不如給它個痛快。」「我在這裡照顧它,你去找人來醫它。如果書不好,我照顧他一輩子。」她抽泣著。也許它會好起來,她抱著一線希望。
沒看過這麼有愛心的女孩,他不禁又多憐愛她一點。
「我去哪找?何況天快黑了,這裡又不太安全,你一個人在這,我不放心。」「我不管,你快去找人來。」她命令道。
她又任性了。「你又不會武功,萬一強盜來了,你怎麼辦?」說什麼也不能由她。「我的輕功獨步武林,沒有人能追得上。」她、雪個、破雲除了要學自家師父的絕學外,尚可依各人的意願,學師叔或師伯的一門功夫,她選擇學武師叔的輕功;雪個學她師父的破陣;破雲則學佟師伯的解毒。
「我不要聽大話。」巽太子目光炯然地逼視著她,「你不也曾以為你的棋藝登峰造極,結果呢?」
風波臣聞言,默不作聲,過了半晌,她突然掩面跑開,跑得遠遠的,不忍看到他結束白馬的生命。
走了好一會兒,難過的情緒也過去了,倒是腳有些酸痛,風波臣停下腳步。天色垂暮,無燈無月,山路又崎嶇不平,得趕快找家客棧投宿,可是只有一匹馬,不好與他共騎,但也不能夜宿荒郊,風寒露重,不生場大病才怪。
該怎麼辦?出門前為什麼不先卜個卦?不就沒現在的困境。
巽太子繞到她面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風公子,上馬吧,還要趕路。」不上馬,說不過去,風波臣只好硬著頭皮跨上馬背。
天哪!好不舒服!她不動如山地坐著,生怕一個顛簸,她的前胸便會貼到他的後背。
他感到頸後傳來的氣息有些急促,巽太子詭秘地一笑。
猛地,他雙手一勒,馬身前蹄上揚,風波臣低呼一聲,雙手由後環抱住他的胸膛。天底下不會有比這更美好的碰觸,軟綿綿的、引人暇想的,他不禁有些陶醉。「你究竟會不會騎馬?我來騎。」風波臣在差點摔下馬後,凶巴巴地說。不多囉唆,巽太子很聽話地交出韁繩。
一隻粗厚的手輕放摘她的柳腰上。奇怪,以前怎麼沒注意到她的腰圍像女人的蜂腰?
哦,他恍然大悟,難怪她走路會有風的樣子,腰太細了,直腰的男裝穿在她身上,鬆垮垮地,一走起路來,下擺就飄呀飄的,看起來像起風了。
「把手拿開!」風波臣忙不迭地拍打他的手。討厭!他在吃她豆腐。
「手放在這裡有什麼不對?」巽太子明知故問。
「你手放這,我覺得癢癢的,我很怕癢。」她胡諂個理由。這理由說得過去,她不禁佩服自己的急智。
「這麼怕癢,將來會很疼妻子的。」他促狹地說。他好幸福,將來被妻子疼。「娶妻是幹嘛的,當然要好好疼惜!」她不置可否地說。
斷袖太子,死心了吧!她、水遠不會墮入那種離經叛道的愛情國度,一想到他愛她,雞皮疙瘩便爬滿全身。
他也會好好疼惜她的。
這句話,總有一天,他會告訴她的。
「客倌,小店只剩下一間客房。」店小二說。
「我們走吧,再找別家。」風波臣轉過臉看著巽太子,一股涼意立時從心底冒了出來。他會對男人和女人動歪念,跟他同榻而眠,橫豎她都不安全。
「客倌,沒有別家可找了,整座山只有我們這一家,外面黑漆漆的,山路又不好走,暫時擠一晚吧。」
「好,我們要那間。」巽太子決定道。
「那柴房可有睡的地方?」風波臣不死心的問。只要不跟他同床,即使是豬圈她也睡。
「除非你想跟我擠一張床。」店小二戲說。
怎麼每件事都不如她的意?風波臣的臉色,頓時就像屋外天色那樣陰暗。「騎了一天的馬,也累了,早點歇息吧。」巽太子轉頭吩咐道:「待會送點吃的來。」她是騎得骨頭都快散了,巴不得能馬上就寢,但一想到是與「狼」共枕,她的睡意立即全消。今晚不僅是個不眠的夜,說不定還是個驚魂的漫漫長夜,風波臣認命地想。須臾,店小二送來幾籠熱騰騰的湯包、小菜和豆粥。
餓了一天,什麼東西都覺美味,風波臣吃得既多又急,且毫無吃相可言,狼吞虎嚥的,桌上的東西很快就被她這只蝗蟲掃光,巽太子吃的不及她三分之一。吃完後,她打了幾個飽嗝。
巽太子倒了杯茶,吹了幾口遞給她,「水先含在口裡,再一口吞下去,就會止嗝了。」
「噢。」她羞赧地接過。他的體貼打動不了她的心,只會讓她頭皮發麻。十幾天來,她冷淡待他,閃躲他,不給他好臉色,原想他會知難而退,誰知他還是執迷不悟,對她一往情深,難道真要她明說?
可是明說,又怕巽太子會因羞愧而攆她出宮,屆時,她要如何實現師父的願望?老實說,巽太子也沒什麼不好,相反的,在各方面他可以說是非常優秀,唯獨他對女人、男人都愛的癖好,讓她不能荀同。不過話又說回來,她也不能因那一點而把他全盤否定,只要他不「染指」她,為了蒼生的幸福,還是輔佐他吧!等大事抵定後,再做去留的定奪好了。
萬般無奈都歸入一聲喟歎,唉!眼睛張大點。
可是到了深夜,周公來訪,風波臣一連打了幾個呵欠,最後乾脆站起來走動。周公,周公,今晚不要來找她,沒空打交道。
「有心事?」巽太子跟著站起來。
「是有些事擱在心裡。」她強打精神的看著他,「你先睡嘛。」
巽太子點點頭,很自然地在她面前解帶卸衣,赤裸裸地上床就寢。他有裸睡的習慣。
風波臣背對著床,臉上熱熱的,他……好壯碩!
風波臣,你知不知羞?裸男當前,你沒閉上眼睛,已經是很不應該了,還回味,更不應該。但她發誓她不曉得他會脫光光,可是春光乍現前,為什麼會有剎那的遲疑?無法理解的事,還是不要去想它。風波臣拒絕再做無謂的心理探索。
不知過了多久,天氣變了,風一陣,雨一陣,吹得燈焰忽明忽暗,越發為孤寂的身影增添了幾許淒涼,而巽太子的鼾聲和那空著的床位,則又成了強烈的誘惑。好幾次她思爬上暖軟的床,卻又怕頭一沾枕,睡得太沉,連被人做了都不自知,所以一直強打起精神支撐著。
眼皮好重……風波臣一手撐著香腮,頭不住地點著。
「去床上睡。」巽太子推一推她的手臂。看她倦得直打瞌睡,卻不敢上床好好睡上一覺,他心裡好生不忍。
風波臣吃力地睜開澀重的雙眼,只見巽太子穿戴整齊地站在她跟前,她搖搖頭,「不用了,我在這裡打個盹就可以了。」
「睡在這裡多不舒服,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去床上躺一下吧。」巽太子勸說。她是很想,可是……「我……我不習慣跟別人睡同一張床。」她吞吞吐吐地說。「哦,你有這習性。」他裝出恍然的樣子,「早說嘛,床讓給你。」
「這怎麼好意思?你才睡這麼一點點……」他的心意她焉會不知。被他愛上的人,會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只可惜,他的不吝付出用錯人身上了。
「沒關係,我一向睡得很少,你去睡吧。」他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她清麗的臉。他情願勞累自己的筋骨,也不願她受分亳的苦。不過是一夜不睡,這不算什麼,他願意為她付出更多,承受更多,或者……失去更多。
他的眼神裡蓄滿大多的話,風波臣不由得怦然心動。
太可怕了!他的眼神會勾魂。
她一個旋身,不小心被椅子絆倒在地,急忙連滾帶爬地上了床,背對著他躺下,眼睛張得比銅鈴還大。
她的舉動在告訴他,他比洪水猛獸還要可怕。
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肯恢復女兒身?對她的好也才有理直氣壯的時候,而不是像現在,被她用有色的眼光看待。巽太子有點哭笑不得的想。
窗外已不聞雨聲,但西風入室,有點冷,巽太子掩上窗的同時,棉被裡的人動了一下。
他知道她睡不安穩,一有聲響就會驚醒。
為了要給她一夜好夢,巽太子悄悄走出房間,去柴房和店小二做伴。
☆www.4yt.net☆☆www.4yt.net☆☆www.4yt.net☆風波臣睡到快晌午才起床,草草進食,匆匆盥洗後便上路,巽太子依然坐在她身後與她共騎一匹馬。
「昨晚跑哪兒去了?」她抖一抖韁繩。
昨晚關窗後,就沒感覺到他人在房裡,她起床查看,發現門是帶上的,於是她便把門閂上,倒頭睡了個好覺。昨晚緊張兮兮的,只圖自己的安睡,倒不知他是不是去解手,然後被她關在門外受凍?如果他因這樣而生病,她會過意不去。
「到柴房和店小二擠了一宿。」巽太子道。
「噢。」她心裡稍微好過,有地方睡就好了。
不遠之處有些人家,策馬到了那裡一看,在榆樹的濃蔭下,駐足暫歇的旅客行人還真不少;也有賣豆漿、賣胡餅的小販,正忙碌地吆喝著。
「兩位客倌,要不要來碗涼的?」
「你要不要?」風波臣轉頭問,巽太子點點頭。
風波臣跳下馬,走進樹蔭下,「兩碗。」
巽太子也下了馬,「要不要吃胡姘?」
她搖頭。朝食太遲,此時都還不覺飢餓。目前,她最需要的是好好洗個澡,馳道上黃塵蔽天,天氣又熱,汗水沾上塵土,難受得不得了。
巽太子要了兩個胡餅充飢。一路疾馳,剛過正午,就已走了大半行程,整個下午再走二十里路就到目的地,時間綽綽有餘,因此他們決定稍作歇息。
略作停頓後,他們走上未完的旅程。
傳言總是和親眼所見有些差距,是有市集,但並不大,也不熱鬧,簡直可以算是簡陋!
該不會是走錯地方了吧?
風波臣詢問路人,「這裡是新潼縣?」
「是啊。」
「可是不是說很繁華嗎?」她疑問。
「你是外地來的所以不知道,去年年底,縣裡的兩戶望族起了很大的衝突,到現在都還沒平息,不要說不相往來、不做生意,前些日子,都還可以聽到兩邊鬥毆打死人的事。最近,晚上還實行宵禁,沒事不要跑出來。」
真掃興!風波臣嘟著小嘴不悅的想。
「現在回頭,只會走到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郊,還是先找間旅店,明天清晨再上路。」巽太子說。
也只有如此了,風波臣頹然地點點頭。
少了做買賣的人,客棧多得是空房,她也就不用和巽太子同房,大可關起房門,做她想要做的事——大洗大抹。
「殿下,」她不好意思地說:「我身上膩得受不了了,想洗個澡,你千萬不要進來找我。」
「好。」他笑笑地說。女人總是愛乾淨。
熱水準備好了,天還未黑,風波臣不禁有些躊躇,門窗處處都會透光,這樣大白天的人浴,如果被人偷看,豈不讓人羞煞?若是等到天黑,無燈無燭,卻又諸多不便。她跑去敲巽太子的門,「殿下,請你替我在門外守著,莫放閒人進來。」「知道了,不會有人來。」
「你也不能偷看!否則我會宰了你。」她恐嚇地說。
「我看你幹什麼?都是男生,你有的,我也有,何況,我想我比你自豪,比你雄偉。」巽太子不正經地說,又捉弄了她一次。
風波臣一張臉漲得通紅,「無聊男子才比大!」
「以後你就會知道,『大』有什麼好處。」他暗示道。
風波臣橫他一眼,「鐵杵也有磨成繡花針的時候。」帝王家的房事,早晚會讓他由大變小。
「說真格的,你還是童子雞?」他最喜歡看的那張臉快被激出來了。
「要你管!」她大吼一聲,隨即掉頭回房,身後傳來爆笑聲。
笑掉下巴最好!風波臣不住地咒罵。
她「砰」的一聲甩上門。說實在的,她該防的只有一個人——巽太子。等了一會兒,悄悄走到窗下往外窺看,只見他背窗而坐。
看他的樣子並不像是不知廉恥的人,她這樣在心中自語。躲到屋角,寬衣解帶後,輕輕跨入浴盆,用皂莢搓洗身子。
本想沖個涼就好,只因盆大水多,越洗越痛快,有些捨不得起身,索性來個泡浴。屋外突然傳來聲音,風波臣全身的毛髮立時豎了起來,由門窗的破洞看出去,來了兩名官差。怎麼辦?官差的臉是朝她這邊看的,她一時起不了身。
「有什麼事?」巽太子問。
「查房。」一名官差拿著幾張通緝犯的畫像比對巽太子的臉,「打哪來的?」「京城,裡面的小兄弟是和我一起來的,你可以不用查了。」
「你沒問題,不代表他沒問題。」那位官差向前走了幾步。
完了!再走幾步,她的身子不但會被人看光,而且她是女兒身的事實也會讓巽太子知道。風波臣為此焦慮不已。
「你們不能進去。」巽太子擋住官差的路。
兩名官差手按著腰間的佩劍,「為什麼不能進去?」
「因為這個。」巽太子亮出一個令牌,令牌上寫著「如朕親臨」四個字。兩名官差連忙跪拜,「小人不知,有冒犯之處,還請大人原諒。」
「你們下去吧,用不著告訴你們大人,我不想驚動地方官。」
風波臣待官差走後,趕緊起身穿好衣服。
洗完了澡,滿身輕快,她坐在院子裡,輕搖扇子,望著皎潔的月光,覺得非常怡然;巽太子坐在她身側邊,兩人並無交談。此刻的風波臣,別具丰神,浮塵一洗,月光映在她的臉上,如月色般晶瑩剔透,她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長長的睫毛微微翹起,襯著線條優美的鼻子。沒看過有那個人的側面竟能如此動人。巽太子看得幾乎有些失神。
總有一天他要捧著她那張俏臉看個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