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度來到齊園,傅止靜心裡的恐懼卻有增無減,因為,上一次她搞不清楚狀況,以為自己來這裡作客,這次卻是貨真價實的上門對決。
齊園裡的大型會議廳內,坐著近百名衣著講究的黑白兩道大亨,個個來頭不小,每人身後都各有四、五名護衛,像等著欣賞什麼好戲似的盯著她,互相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她的背脊發抖,手心冒汗,呼吸困難,但,腳步很堅決。
不怕,沒什麼好怕的,月驚鴻在齊國外布好陣了,只要她先要求見到爸媽,月驚鴻就隨時會展開攻擊救人……
「小靜,你可來了,我等了好久了呢!」娜娜羅靳一改平常柔美打扮,換上一身緊身皮衣,雙手叉腰地立在會議廳正中央的圓形平台。
在她身後,齊道權坐在輪椅上,由僕人推著,感覺上,好像他只是個配角,齊夫人才是正主。
傅止靜吞了一口口水,上前一步。「齊會長……齊夫人……你們好……」
娜娜羅斯瞄著她,柔聲裡儘是嘲弄,「喲,你怎麼變得不太一樣了?啊,是了,我聽說了,你腦袋壞掉了,所以變傻了,也變孬了哪……」
「什麼……」她小臉刷白,被她尖銳的話刺了一下。
她的病,真的讓她變了嗎?所以月驚鴻他們才用那種眼光看她?
「可憐喔!你變成這樣,小觀怎麼還會愛你呢?你也不配再和他在一起了,說吧!他在哪裡?」娜娜羅斯瞇起眼,搜尋著兒子的蹤影。
「他……他沒和我在一起……」她怯聲道。
「沒有?怎麼可能?那他跑哪兒去了?」娜娜羅斯沒看見兒子,尖聲喝問,美顏瞬間化為夜叉。
「找不知道……」她囁嚅。
「你不知道?你怎麼會不知道?一定是你把他藏起來了,對吧?」娜娜羅斯大步逼近她,殺氣騰騰。
「我……我沒有……」她嚇得直往後退,卻退進一堵肉牆內,然後,她聽見齊觀清淡的聲音。
「媽,你這樣嚇人,太沒禮貌了。」
娜娜羅斯驚喜地抬起頭,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傅止靜身後的齊觀,馬上換回笑瞼。「小觀,你回來啦?」
「是,我回來了。」齊觀應了一聲,隨即看了父親一眼。
齊道權卻神色擰緊,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冒出來的,齊天王朝的情報網向來查不到他的任何行蹤,這點老是讓他如坐針氈,無法釋懷。
「你是回來看媽媽嗎?」娜娜羅斯又問。
「不,我特地趕回來陪止靜,免得她被你嚇破膽。」齊觀說著摟住傅止靜的肩膀,往裡頭走。
傅止靜從一聽見他的聲音心就怦怦地狂跳,分不清是喜是憂。
「哼,嚇破膽?我認識的小靜可不是這麼膽小的人,我相信你愛上的,也絕不是這個她。」娜娜羅斯譏諷道。
傅止靜的身體震了一下,她再笨,也漸漸明白,她並不是大家口中所說的那個原來的傅止靜,那麼,她是誰?
「止靜只是病了,才會變得不一樣。」齊觀解釋。
「那你能接受這個她嗎?如果她以後都這個樣子,你受得了嗎?你自己比誰都明白,如果那天墜入山谷的是現在這個小靜,你會跟著跳下去嗎?」娜娜羅斯太清楚兒子的感覺了。
齊觀凜著臉,沒有回答。母親很厲害,一下子就點中他心中的結。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我……我是來找我爸媽的,請……讓我見他們……」傅止靜不安地插話,不敢再聽他們扯到自己。
「瞧瞧,多麼楚楚可憐,講話都還結巴呢!你啊,根本不是傅止靜,不是英雄令主人,不是傅家的女兒,更不是小觀深愛的女人,你只是真正傅止靜受創的腦袋裡憑空冒出來的一個多餘的角色,一個傻瓜……」娜娜羅斯故意摧殘她的心靈。
「媽!夠了!」齊觀蹙眉喝止。
傅止靜睜大眼睛,一臉死白,她恍然領悟,為什麼她會連不上太多記憶,為什麼三位首領面對她都是那種惋惜隱忍的表情,為什麼齊觀每次看她,都好像看著她背後的另一個人……。
每個人注視的,討論的,關懷的,喜愛的,都是真正的傅止靜,不是她。
她其實是不該存在的!多餘的……
一陣昏眩襲來,她身子晃了晃,齊觀立刻扶住她,急道:「止靜,你沒事吧?」
「不……」她像觸電似地推開他,自己跌坐在地上。
「止靜!」齊觀一怔。
「呵……你受不了刺激了,可憐的孩子,你等於是在替小靜承受她的所有壓力啊,何苦呢?乾脆死去還比較輕鬆……幹嘛還活著惹人厭呢?」娜娜羅斯極盡能事地在她的心口扎針。
「我……」她抬頭瞪著茫然的雙眼,突然覺得自己的存在很可笑,她和眼前的一切,和這個世界,毫無關係,為什麼還來走一遭呢,根本沒有人需要她啊……
好痛……她的頭好痛……
「唔……」她猛地抱住頭,悶哼著。
「止靜!你怎麼了?」齊觀擔心地攬著她。
「哎喲,真脆弱啊……這麼容易就被打倒了……沒用的傢伙啊!」娜娜羅斯繼續嘲弄。
「媽!」齊觀怒視著母親。
「小觀啊,那女人腦袋有病,又活不久了,你就放棄她吧!別再執迷不悟……」
「媽,她已經侵入我的靈魂,我的骨髓,我的每一個細胞,我永遠也戒不掉她了。」齊觀說得輕淡,但字字用詞深濃懾人。
「你……」娜娜羅斯呆住了。二十三年來,她從沒見過他對誰執念這麼深,深得令她害怕。
傅止靜的呼吸一窒,齊觀的話,成了壓倒她最後的一根稻草,他的心,他的情,他的愛,都不是她的……他要的,也不是她!
「啊……」頭如同被撕裂了般,她淚流滿面,尖聲痛喊。
齊觀將她按進懷中,用雙臂緊縛抱住她,就怕她撐不過去……
「娜娜,別再和小觀廢話了,趁現在把英雄令奪過來……」齊道權不耐地大喝。
娜娜羅斯回頭瞪了丈夫一眼。敢命令我?
齊道權心一突,訕訕地閉上嘴。
「急什麼,我看她大概快不行了……」娜娜羅斯幸災樂禍地冷笑。
在齊觀懷裡的傅止靜突然安靜下來,接著,回了—句:「抱歉,可能要讓你失望了……」
就在娜娜羅斯的驚愕中,她緩緩抬起頭,臉色仍虛白,但已浮上一種機伶俏皮的神情。
「止靜?」齊觀詫異地看著她,沒有用毒,她竟然清醒了,怎麼可能?!
「你……你怎麼……」娜娜羅斯駭然地發現,傅止靜似乎又變回來了。
「這都得謝謝你的刺激,齊夫人,你徹底傷害了另一個我,所以,她消失,我就回來了。」傅止靜也沒想到自己還能有清醒的時候。
「什麼?」娜娜羅斯震怒。難道……她反而幫了傅止靜一個人忙?
傅止靜慢慢站起身,抬頭看著齊觀,竟流下兩行淚。
齊觀一怔,問:「為什麼哭?」
「這是她的淚,向你道別的淚……她走了……痛苦地走了,把這身軀殼和你都留給我……」她低聲說著,有抱歉,也有心疼。
兩個她,愛的都是同一個男人,這是否表示,她比她自己想像的還要愛著齊觀?
齊觀心一緊,擁住她,不知該說什麼。
雖然他對那個懦弱的傅止靜沒有任何感情,也曾希望她別再出現,可是,讓她如此痛苦地消失,難免欷吁悵然。
「哼!死丫頭,沒想到倒讓你撿了個便宜……」娜娜羅斯氣得咬牙切齒。
傅止靜拭去淚,轉頭揶揄道:「這樣也不錯啊,和我一起玩你應該會覺得比較有趣吧!」
娜娜羅斯瞪著她,殺氣頓現。「對,和個傻妞較勁的確沒意思,讓我看看你有什麼本事帶著你父母平安離開這裡……」
「的確,你這招厲害,我不給英雄令,你就會殺了我爸媽:如果我把英雄令給了你,就算換回我爸媽,也走不出齊園,因為,你一定會馬上命令月驚鴻殺了我。」傅止靜早就知道,來到這裡根本毫無勝算。
「呵……果然夠聰明,那麼,你接下來要怎麼做呢?」娜娜羅斯得意地笑了。
傅止靜看著她,歎了一口氣,道:「我能怎麼做呢?只有賭賭看自己夠不夠幸運了。」
「是啊,你也只能求老天保佑了,把英雄令交出來吧!」
「讓我先見見他們,我要確定他們平安無事。」
娜娜羅斯目光瞄向一直沒開口的齊觀,故意問:「小觀,我和她打起來,你幫誰?」
「媽,別為難我。」齊觀的語氣聽不出是警告還是懇求。
「你為難了嗎?真正的為難現在才要開始——」說著,她轉頭朝海克道:「去把傅攘之夫婦帶出來。」
「是。」海克傳令下去,不久,傅攘之和馮小彧兩人被人從會議廳後方抬了出來。
傅止靜臉色一變,瞠目望著擔架上的兩人,倒抽一口氣。
傅攘之和馮小或動也不動,四肢暗黑,分明是中了劇毒,失去意識。
「爸!媽!」她驚喊著,才跨一步,卻被齊觀拉住。
「小心,他們的皮膚也帶著毒。」他警告。
「沒錯,他們現在全身都是毒,只要碰一下就會中毒哦!」娜娜羅斯陰險地笑了。
「你……」她生氣了,非常生氣。
「把英雄令給我,別耍手段,否則,五分鐘後,他們必死無疑。」
她從口袋裡拿出英雄令,怒道:「先救醒他們。」
齊道權和所有賓客大老們一見到英雄令,都開始騷動。
「我怎麼知道那顆英雄令是真是假?聽說你用了許多真翡翠做了好幾個幾可亂真的英雄令……」娜娜羅斯挑眉。
「我不會用假的英雄令來讓我爸媽冒險。」她認真地道。
「好吧,我也不怕你作怪。海克,把解藥拿來。」娜娜羅斯伸手,海克立刻奉上一個瓷瓶,她在傅攘之和馮小彧的嘴上各倒一滴。
不可思議的,不到三十秒,傅攘之和馮小或身上的黑毒就退了一大半。
「好了,這一滴只能解一半的毒,英雄令給我,我就把剩下的藥都送給你。」娜娜羅斯冷笑。
傅止靜毫不遲疑,走向她,直接將英雄令遞出。
兩隻手,一手交令,一手拿解藥。
娜娜羅斯一手抓過英雄令,高高舉起,大聲嬌笑,「哈……英雄令在我手中了!各位,看清楚,從現在起,我就是英雄令主人了……」
通體翠綠的令牌,在會議廳大燈的照耀下,閃著一抹迷離魔光,照得每個盯著它看的人熱血沸騰,激昂亢奮。
齊道權狂急地伸長手,道:「娜娜!給我看看,快給我……」
「急什麼?我得鑒定它是不是真的。」她冷哼,隨即盯著傅止靜,惡劣地笑了。
「媽,我說了,別為難我。」齊觀像是看穿了母親的思緒,寒聲道。
「我偏要為難。」娜娜羅斯說著,轉頭朝外大喊:「六韜館首領聽令。」
一道白影從外翩然飛入,在會議廳的拱形圓頂上繞了一圈,才輕盈落地。
「六韜館月驚鴻,見過主人。」月驚鴻沒有任何表情,向娜娜羅斯恭謹地鞠躬。
「我要你立刻殺了傅止靜。」嘴角浮起狠笑。
「是。」月驚鴻幾乎沒有遲疑,轉身就朝傅止靜出手,眼神亦沒有和她交會。
「閒影!」齊觀將傅止靜拉到自己身後,低喝。
齊觀身後的閒影,直接撲向月驚鴻,交手纏鬥。
傅止靜鬱鬱地看著他們纏鬥,情景似曾相識,但這情況卻已完全相反,現在,月驚鴻成了敵人,而閒影則成了保護她的人……
認令不認人,這就是英雄令最可怕的地方,也是英雄令最悲哀的地方……
「小觀,你非要和媽作對嗎?」娜娜羅斯怒道。
「媽,我愛止靜,你就放過她吧!」齊觀擁著傅止靜,神情堅毅。
「哼,你愈是這樣我就愈不放過她。」娜娜羅斯凶煞的眼瞄了傅止靜一眼,突然手一揮,撒出大片毒粉。
齊觀皺眉,拉著傅止靜向後退避,她卻趁此機會,拔槍對準傅攘之夫婦狂射。
傅止靜眼睜睜看著這一幕,反常地沒有驚叫,只是憐憫地望著她。
她呆了呆,臉色愀變,直接衝過去,在傅攘之和馮小彧的臉上摸索,然後,撕開他們的臉皮,赫然發現只是兩名齊家的僕傭,他們,早已被人調了包!
「小觀!是你……」她轉頭瞪著齊觀。
如果這兩人已不是傅家夫婦,那麼,她手中這顆英雄令想必也……
猛然驚覺不對勁,她抓起英雄令仔細看著,就在這時,突然有人衝了過來,趁她分神,奪走英雄令。
她憤然轉身,不禁一呆。
搶英雄令的人,居然是她的丈夫齊道權!他明明一年前中風就不良於行,現在卻能走了……
「英雄令是我的!我的!」齊道權兩眼紅烈,狂聲大喊。
「你……你的腳……」她美麗的臉籠罩著寒霜。
「哼,我的腿早就好了,但如果我不繼續假裝,你會讓我耳根清淨嗎?我演得真辛苦啊……」齊道權譏諷道。
「原來你都在騙我……」她氣焰暴燃。
「誰教你老是阻礙我,現在,英雄令到手了!它終於是我的了!我是英雄令的主人,是六韜館、長生部、金銀閣的主人……」齊道權激動地道。
「你這可笑的夢,做得也太久了,齊道權……」她陰惻地道。
齊道權沒理會她,逕自對著月驚鴻大吼:「我是英雄令的主人,月驚鴻,你給我過來!」
月驚鴻收勢,緩緩轉向他,嘴角凌厲勾起,冷笑道:「你真的是英雄令的主人嗎?」
「什麼?」齊道權一怔,還沒會意過來,月驚鴻長袖一揮,銀針射出,他手中的英雄令就這樣被刺得碎裂。
齊天王朝的所有人都呆住了,就連那些蠢蠢欲動的黑道大亨也傻眼。
齊道權更是駭然錯愕,瞠目結舌。「這……是假……假的?」
月驚鴻剛才不過是在演戲?那真的英雄令在哪裡?
「哼,愚蠢!」娜娜羅斯輕蔑地斥罵,隨即轉向齊觀,陰鷙地問:「人呢?」
「在我房裡。」齊觀道。
「把人救走,用計騙到解藥,壞了媽媽的計畫,讓媽媽傷心,這些都是為了小靜?」
「對不起。」齊觀盯著母親。
「你真行哪!小靜,你不但搶了我的兒子,也毀了我的家庭……很好,很好啊……」她瞪著傅止靜。
「很抱歉……我會把他還給你的,你不會失去你兒子,相信我,他很快就會回到你身邊……」傅止靜低聲道。
齊觀臉色驟變,低頭看她。
「你不死,他就永遠不會回頭,你是我和小觀之間最大的障礙,所以,我絕對不會讓你活下去,就連死,也要你不得好死……嘿嘿……」娜娜羅斯陰笑地說著,瞄向她手中的那個瓷瓶。
齊觀心頭大震,警覺地打掉那只瓷瓶,抓起傅止靜的手一看,只見她的掌心已冒出一顆顆紅色的斑點。
「蝕心菌!」他俊臉驚變。
「沒錯,這可是我的獨門毒菌,它會從毛孔入侵,沿著血液進入腦部,把腦髓啃蝕個精光!如何,很有趣吧?小靜……」娜娜羅斯詭笑著。
傅止靜臉色發白,手開始微微發抖。
就算得死,她也不要這種死法……
月驚鴻大驚,上前點住她的穴,阻止毒菌往上蔓延。
「媽!」齊觀恨恨地低喊。
「現在,你們就好好地度過最後一段時光吧!然後眼睜睜地看著她在你面前醜陋地死去……」娜娜羅斯說著手一揮,冷哼:「你們走吧!」
「不!誰也不准走!不把英雄令交出來,誰也別想離開這裡!」齊道權狂怒地大吼。
接著,彷彿早就設計好,會議廳的大門全都閉合,牆上還噴出了嗆人的濃煙,阻止裡面的人逃出,同時也阻止了外頭的黑武士和俠客們進來接應,整個會議廳頓時被徹底隔離。
「哇……」那些心懷不軌的黑道大亨全都咳得淚流滿面,什麼也看不到,驚慌地到處亂竄。
「齊道權,你瘋了!……」娜娜羅斯沒想到丈夫會瞞著她設下這種局,氣得大罵。
「對,我瘋了,我早就瘋了……」齊道權戴上防護罩和透視鏡,大聲下令:「大野,去把傅止靜抓來!我今天非得到英雄令不可……」
早有準備的大野誠率著幾名高手同樣配備齊全,直接朝傅止靜的方位衝去。齊觀和月驚鴻護著傅止靜往角落閃躲,但濃煙太密,到後來身邊的人誰是誰根本搞不清楚。
然後,也不知道誰先開槍,引發了恐慌,頓時所有人都拔槍互射,會議廳內頓時陷入一陣槍響和廝殺……
「不要開槍!不要傷了小觀……」娜娜羅斯驚恐地大喊。
就在一片茫亂中,傅止靜除了知道齊觀緊緊抓住她的手之外,什麼都看不到,也什麼都聽不清,原本就體力耗盡,更被濃煙嗆得幾乎休克,她拚命猛咳,到後來,一股溫熱湧上喉間,哇地一聲,噴出一大口鮮血。
「止靜?你怎樣?」齊觀發覺有異,急問。
「我……」她想開口,才赫然發現她已發不出聲音,而且站立不穩。
他連忙抱住她,在她耳邊道:「再撐一下,就快結束了,再一下子就好……」
好……
她想這麼說的,因為她知道這是他計畫中的一部分,是他為了她而製造的一齣戲,她得好好演完,這樣,戲才能圓滿落幕,她也才能安心地死去。
可是,她發現她可能無法演到結束了,時候已到,這裡就是她的終點,眼前不但變得模糊,也變得愈來愈黑,她的身體好沉好重,彷彿就要往下墜落,墜落……
「止靜!止靜……」
齊觀的聲音愈來愈遠,整個世界也逐漸幻滅,她只覺得自己被這個她活了十九年的時空拋了出去,不再回來……
意識消失前,她隱約聽見槍聲零星響起,以及娜娜羅斯淒厲的哭喊:「不——小觀——」
齊觀怎麼了?他應該沒事吧?
不,他不會有事的,因為他答應要幫她收屍,他就會做到……
他一向說到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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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可以說是齊天王朝垮台的關鍵。
齊園的會議廳裡死了不少人,最讓人意外的是,其中還包括齊天王朝現任的幫主齊觀。
聽說,他是為了救他母親,撲身擋下三顆子彈。
齊夫人娜娜羅斯抱著兒子的屍體,瘋了似的哭了三天三夜,最後,把自己關在家中,整日喃喃自語,再也沒出過門。
齊道權則遍尋不著傅止靜之後,氣得舊疾復發,送醫急救,命是挽回了,卻變得有些癡呆,只能在醫院度過餘生。
傅攘之和馮小彧事後被無敵救出,在他們身上還放著一瓶解藥,兩人服藥後已無大礙。
至於傅止靜,她就在那天憑空消失了。
月驚鴻後來一再和當時駐守在外的無敵確認,肯定她沒離開齊園,更沒有離開會議廳,可是,就是找不到她的人,或是屍體。
她就這樣不見了,再也沒有任何消息。
當然,英雄令也一樣不知所蹤。
英雄令主人在哪裡?英雄令又在哪裡?
從那一刻起,全都成了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