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到黑糊椒的味道了。」
「正確,我作了黑糊椒牛柳烏龍面,香嗎?」
「嗯,」她用力點頭。「好香!」走到桌前,才發現他連餐具都擺好了。
她欲拉開椅子入座的動作被他阻止了。「我來吧。」她怔怔地看他認她拉椅子。「你先吃吧。」他按她坐下。「我還要回廚房煎個蛋餅。」
「蛋餅?」
「對,西式的,很簡單啦,等一下當甜點。」
「喔。」
實在是太餓了,否則她會立刻跟進廚房。幾口烏龍面下肚之後,她覺得可以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了。
他已經攪勻碗裡的蛋麵糊,平底鍋裡正在加熱的奶油發出誘人的香味。
他把蛋汁倒進鍋裡,再用鏟子在鍋邊輕輕撥動。雖然只是很簡單的動作,但她看得出他的靈巧程度。
她從沒想過他懂烹飪,更沒想到他面對那只鍋子時的神情,和面對辦公桌上繁複的文件時是相同——他清楚自己在做什麼,該怎麼做。
他突然甩了下鍋子,她驚呼一聲,看見蛋餅在空中翻了面,又穩穩地躺回鍋底。
他知道她就站立於一旁,但他一直到盛起蛋餅之後才看她。
「加了糖和乳酪,甜蛋餅!」黃橙橙、香噴噴的甜點,遞到她眼前。
她微笑著接過盤子。
「你的廚藝真令我驚訝。」
「哦,是嗎?不挑剔啦?別忘了這幾天陪你玩樂的人是我唷!」他打趣道。
他們回飯桌前相對而坐,吃起烏龍面。
「想不想知道是誰教會我作這些東西的?」他用筷子敲了兩下盤子問她。
想了想,她說:「一定不是你家那幾個女人。我猜呀——是你某個女朋友教會你的。」
他笑歎一聲。「我一定告訴過你了。」
「不,你沒提過這件事,我是猜的,真的。」
「哦,是嗎?那你算是能讀我的心了。」
這句話使她停止進食的動作,抬頭,目光恰巧與他的相接。
這個男人在工作的時候是敏銳的,有主見的,是嚴厲而精明的,是粗魯的。
不工作時也多半是粗魯的。
但此刻他的眼神中,卻隱約有一種溫柔。
她跟他一起工作逾兩年了,經常在辦公室裡一起待上幾個鐘頭,從來她都不曾對他產生出此刻這種令人戰慄的親密感,即使在他不清醒的吻裡,她都沒產生過這種感覺。
她再次動箸,因他輕咳了一聲。
「那個女的總共跟我約會過五次還是六次,我記不清了!」他接續剛才的話題。「不過我記得她每次都教我作菜。」
「很賢慧的女人嘛。」
「賢慧你個頭!知道她為什麼要教我作菜嗎?因為她討厭作菜!她說教會了我,以後我就可以作菜給她吃。」
她噗哧一笑。「所以你就把她換掉了?」
「不換掉行嗎?別說我不想下輩子都替個女人作菜,我也沒那個時間嘛,你說是不是?」
「那我們吃的這一餐呢?你是因為有時間才作的吧?」
「喔,這一餐啊?」他思索片刻後,道:「如果我說,這是我頭一回發自內心的想為個女人作頓飯,你會不會懷疑我有不良企圖?」
未立刻作答,她只是將目光定在他臉上,發現那上頭反應出他很低的心理承受能力——對於她的責罵。
是否她真的一向都對他太尖刻了?
「我就知道你不會相信。」他委屈地開口。「你一定認為我……」
「何釗。」她打斷他。「謝謝你為我作這一餐。」
她表達得十分誠懇,而他竟是過了好片刻才衝她傻笑。這反應教她胸中泛起一絲心疼的感覺。
「喔,忘了告訴你,剛才姑媽來過電話,她說她和幾個朋友下午要去釣魚,問我們去不去,我說等你醒了再問問你的意思。怎麼樣,你想去嗎?」
印象中,他不曾用這種體貼的口吻徵詢過她的意見。她不習慣,但喜歡。
「你想去嗎?」
他的眼神忽變得促狹。「我們怎麼突然相敬如賓了呢?我問你,你又問我,那我們到底去還是不去?」
「聽你的。」
「聽——你是說,聽老公的?」
「聽老闆的。」
媽的!她一定要更正他的用詞嗎?差一個字感覺就差很多耶!
「既然你對老闆唯命是從,那就跟我去吧。我是很想出去透透氣,再跟你單獨待在這屋子裡,會悶死我!」
她沒想到何釗還是個釣魚專家。
他示範裝魚餌的動作是這般純熟,指導她該如何把餌穿到魚鉤上的態度十分認真,表現出的耐心也令她驚訝。
「我還是裝不好。」她尷尬於自己的笨手笨腳,簡直不是普通的蠢。
「把心情放鬆就裝得好。你緊張什麼嘛?又沒有人給你打分數。」
她狐疑地看他一眼,他則給了個鼓勵的眼神。
成功了。她又依照他的指示,把線垂到湖中,問道:「再來呢?」
「等魚上鉤。」
「等多久?」她下意識地瞟了眼離他倆有一段距離的釣友,忽覺時間難捱。
「運氣好的話,也許魚兒很快就上鉤了。」
「我的運氣一向不太好。」
「哦,是嗎?有我那麼不好嗎?」
他的苦瓜相教她會心一笑。
她看了好幾回「大團表」,覺得時間過得好慢。
「唉,我發現你不如我想像的有耐性耶。」
「你今天展現的耐性才出乎我的意料呢。」
他輕笑一聲,道:「大都市裡的忙碌生活壓得我喘不過氣來,脾氣難免大了點;有機會像現在這樣在湖邊垂釣,曬曬太陽,作點冥想,何不讓自己放鬆下來?說真格的,如果有這種可能,我還真想找個世外桃源去過隱居的日子哩!找個人跟我一起過,」他在這時轉頭向她:「好比你。」
「我?」
「懷疑啊?」他苦笑。「我說實話,你可別生氣唷,其實我心目中理想的伴侶是像你這種樣子的女人。也許你覺得我不夠格擁有一個像你這樣的夢中情人,但是一個男人是可以有所期待的,我有期待的權利。」
湖面平靜無淚,一點不似她此刻的心情。
「你已經期待到李舒蓓了。」
良久,他歎聲氣,緩點了下頭。
「現在我的確沒了期待的權利。但——我還可以幻想吧?」又無辜笑了聲。
「幻想?那不就是精神外遇嗎?」
「唉,這些話我可是只告訴你一個人喔,你不講,誰會知道。」
她抿唇一笑。「我再一次成了共犯?」
一聲哼笑之後,他不再說話,只思忖著:如果他剛才不是說自己的夢中情人是「像她這種樣子」的女人;而是直接說她就是他的夢中情人,那她就不只是共犯了。
如果他所做的一切犯了什麼罪,她無疑是他犯罪的動機。
魚線突然動了一下,線軸轉了起來。
「動了動了!」她以一聲驚呼驅散適才的茫然思緒。
線軸瘋狂地轉動著,她費了好大力氣,終於抓緊了打著轉的圍頭,讓它停了下來。
「給你拿!」
她想把釣竿扔給他,他卻搖頭連連。
「你的魚,你收線。」
他一副打算袖手旁觀的樣子,她只有兩種選擇:一是自己收線,一是開口求他。
求他只怕還不夠,她沒有對他撒嬌的經驗,於是自己動手收線。
比她想像的更費力,她猜上鉤的這條魚比她還重。她的胳臂因使出全力而抖動。
「再加把勁,快出來了,你看見了嗎?」
她朝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見那條嘴巴大張、鱗片閃閃發光的大魚。
魚線突然被拉了回去,差點離開她的手,她不由咬緊下唇。
他終於看不下去了,這才蹲到她身後,協助她一起收線。
這種時候抱她絕對合理,跟她耳鬢廝磨絕對正常,就近咬兩下她的耳珠絕對不會換耳光,因為她的雙臂根本不能動彈。
她的確沒在動作上有所掙扎,但她的內心在掙扎。她覺得自己和眼前死命扭動著的身軀,和釣者作最後搏鬥的這條魚一樣痛苦。
然而,魚是因為被捉而痛苦,她卻因為喜歡被他這樣抱著的感覺而痛苦。
「對不起,對不起。」
察覺到她在流淚,他立刻鬆開她,這才認真收線,逐漸拉起魚兒。
從魚鉤上取下魚,抓著它對她解釋:「剛才我可能是樂糊塗了,所以才——」自嘲一笑。「我以為我們真的是正在度蜜月的夫妻。請原諒我的糊塗,好不好?哪,你想不想試試抓它在手裡的感覺?」
他緊抓著滑溜的大魚,朝她靠近一些。
「把它放回湖裡去吧,我覺得它好可憐。」說完她的淚更多了。
「沒問題,我放,我馬上就放,你別哭嘛。」
魚兒回水裡去了,他的雙手便顯得無措。
「噓——」他只能蹲到她面前來哄她。「要是姑媽他們看見你這個樣子,一定會以為是我欺負了你。如果他們等一下跑過來瞭解狀況,你要我怎麼對他們解釋?我能說你是因為被我抱了、親了,所以才哭嗎?」
她搖了搖頭,還在哭。
「你也覺得不合理嘛,對不對?」猶豫片刻,他小心翼翼地將雙手貼上她的雙頰,像是檢查一件保過險的瓷器似的,輕輕撫摸。
他的雙手因抓過魚而沾上腥味,她竟一點也不介意,這種不介意的感覺為她繼續製造淚水。
還哭?過去那些女朋友,還沒有哪個被他這樣哄過哩。
媽的,他管不了那麼多了!怎麼害她哭的就試試怎麼能讓她不哭吧。
以毒攻毒——他毫不遲疑地將臉朝她靠去。
抿著唇,輕碰了下她的。他沒用半點力,這動作多少有試探、徵詢的意味。
重複兩次,第三次湊向她之際,他驚喜於她也朝他湊了過來。四片唇雖相隔不遠,但他能確定這一次她不是完全被動。
所以他立刻就加重了唇上的力道,同時也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何旭敏不管這一刻是不是她錯誤的判斷,她都要這樣吻他。
何釗仍沒忘記樂極生悲、縱慾成災的道理,於是先從熱吻中撤退,只是仍戀戀不捨地凝視著她濛濛的眼,紅紅的唇;思忖著她不只是水做的女人,也是個有慾望的正常人。
「你聽清楚喔,我現在要為剛才這一吻交代理由。」
「理由?」她的眼神這才恢復清澈。
「對啊,你不是隨隨便便的女人,我不會忘記吻你是要給理由的。」
她隨即點頭的模樣教他生氣,但他沒表現在臉上。
「我的理由就是,我老婆心地善良,不忍殺生,見到要氣絕的魚兒就難過得哭個不停;我為了安撫老婆,所以才會吻她。」頓了下,他繼續:「我們是正在度蜜月的夫妻,我想這個理由應該可以成立。你同意吧?」
她又點點頭。
他將詛咒融進一聲哼笑裡,笑裡另外還有自嘲的成分。他竟允許自己受控於她的情緒,她的想法。明知道她剛才也很享受那一吻,他還得為她找個台階下。
「要不要繼續釣?這次我來釣,釣到了讓你放生?」問罷他重歎一聲,在心中自問:若她真作了他老婆,他竟不是要一輩子都像這幾天這樣伺候她的情緒?
考慮了一下,她又點點頭。
「先提醒你喔,等一下要是再有魚兒上鉤,你可千萬別哭,哭了我還是會吻你喔,再吻的話,理由就是——同上次!」
她噗哧一笑,忘了剛才的心虛感。
「唉!我真是個苦命的男人。」還是要發一句牢騷。
「又怎麼了?」狐疑看他。
「明明你只是我的假老婆,但我還是得像個真老公一樣地討你歡心。」
「假老婆」一詞教她沉默了,接下來的釣魚時光裡,她一直在心裡提醒自已,再當兩天他的假老婆就可以結束美假了。
整個臥室沐浴在銀色月光下。但這一夜,何旭敏連裝睡都裝不好。
因為白天在清醒狀態下和何釗經歷了那一吻。
她輕輕地翻轉身子,看見了地板上背對著她側睡的他。
怪了。他今夜怎麼睡得這麼香……還不停的在夢中發出聲音?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怒意觸動了她的腿。
她踢了下他的腳,狠狠地。
「何釗!」
他縮腳,身子蜷得更緊一些。
又一踢!
「唔——」發出聲音,人沒動。
「你不要一直發出怪聲啦!」踢,踢,踢。他終於轉身向她。
「踢我幹嘛啦?!」
「你不停地發出怪聲,吵得我沒辦法睡啦!」
「怪聲?」醒了。「可能是我在吻你吧。」
她咬咬牙。「作夢!」
「應該是吧,你在床上,我在地上,我沒有隔空接吻的本領,所以應該是作夢沒錯。我正在夢中跟你接吻,你為什麼要毀掉我的春夢呢?」
「你——」
「好好好,別生氣別生氣,我是騙你的啦。其實我剛才夢到的是兩隻老鼠在地板上跳華爾滋,怪聲可能是我在模仿老鼠的叫聲。」
「老鼠?!」她霍地坐起身,緊緊抓住被子。「在哪裡?」
「在我夢裡。」他也坐起。「原來你怕老鼠。別怕別怕,跳華爾滋的老鼠也沒我的吻來得可怕,你不讓我吻你,那就只好讓老鼠在你床下跳舞了。」
「你……你知道我怕老鼠還說這些話來嚇我!你想害我整夜都睡不著嗎?!」她的驚恐已蓋過忿怒。
「那不然我陪你睡大床好了。」
「你說什麼?別以為我白天接受了你的吻就表示你晚上可以上我的床!」
「『接受』了我的吻?」承認了吧。
「我——」無話可說。
「好好好,我去睡客廳,可以了吧?」
他當真立刻抓了枕頭跟毯子就站了起來。
「你……你不能去睡外面啦。」氣焰少了很多。
「我一出去老鼠就跟著出去了,不好嗎?」
「不要再提『老鼠』了!」
「不提、不提。那你告訴我,我現在要怎麼做?」
「你坐在地鋪上守夜,讓我安穩睡覺。」
「守夜?」他把毯子枕頭扔回地上。「你不擔心我守著守著就爬上你的床?」
「何釗!」
叩叩叩,姑媽輕叩房門。
「何釗,電話。」
他一聽見叩門聲就火速拾起枕頭扔上大床,收地鋪進櫃子之後,立刻應門。
「姑媽!」
「你媽打來的,有急事。」姑媽把無線電話交給他。「剛好你們還沒睡。」
姑媽是否聽見他倆「聊天」的聲音了?他謝過姑媽,關上門。
「媽喔,我何釗啦,什麼事這麼急?我在度蜜月耶,這邊現在幾點你知不知道?」抱怨之情十足。「哦,回來啦?回來就回來嘛,何必這麼急著跟我講?……知道了知道了,我盡快改航班就是了……她哦?不必跟她解釋啦,提前回去她高興還來不及哩,解釋什麼……不會啦,沒什麼好不好意思的……好啦,就這樣啦,姑媽那不會有問題,我會跟她說是公司臨時有事,所以才要提前回去,不會害你出醜的,你別擔心啦……嗯…!不要再交代了啦,我要掛電話了。」
收線他就下樓去了,放好電話,搪塞過姑媽之後,又回臥室來。
「你老婆回家了,我們必須提前回去,以免度蜜月的事件穿幫?」
何旭敏見他重打地鋪,一副不打算提那通電話的樣子,於是自己問了。
「你都聽出來了,還問我幹嘛?」他躺下一盯著天花板的一角。「運氣好的話,明天起你就可以不當我假老婆了。現在你可以安穩睡覺了吧?」
好久沒聽到她的回答,他忿忿轉身背對床,再也不發出怪聲。
問題是,沒有怪聲她還是睡不著,非關老鼠。
很抱歉,我只能當你一天的新娘,後會有期!——留下這張字條是李舒蓓出的主意,她認為這樣做足以使她老爸在何家面前感到理虧,不敢找何家麻煩。
至於李舒蓓去而復返之後給何母的解釋:婚前她曾獲某位大師指點,她與婆婆注定不合,為解此厄運,只有在結婚當晚躲起來,至少得躲一個月,還得瞞著所有人,包括新郎在內,否則此厄難解。如果她躲起來的一個月內,何家未出任何大事,則日後不但婆媳能融洽相處,新郎從此更是鴻運當頭,銳不可當。這是何釗想出的辦去,他認為低能老母必定會深信不疑。
事實上,何母的確不疑有它,不但原諒了新媳婦,甚至還嘉許她,為何家作了那麼大的犧牲;至於何到的岳父李老闆,所持態度則是:女兒回何家就好,從此他不必再看何家人的臉色。
所謂「躲起來」是躲到日本去了。李舒蓓的原住民情郎經日本一家音樂製作公司發掘,剛赴日接受一系列的訓練課程,依約得在當地待上一年。分離沒多久,李舒蓓已難耐相思之苦。幸好何釗跟她配合得天衣無縫,她可以趁替何家解厄的這個月,順便解解自己的苦。回來之後還可以暫住何釗的公寓,當一陣子何太太,離婚之後保管老爸拿她沒轍。
「怎麼樣?擄獲你夢中情人了沒?」
「哼,那要看是哪方面了。靈魂可能已佔有了一部分,關係可是一次也沒發生!」
「哦?戰果很不理想嘛。看不出你是這麼『肉腳』的男人耶?」
「媽的你敢笑我?要不是你提早回來,我說不定已經佔有那個聖潔高貴的靈魂了!你幹嘛提早回來?」
白天都見不到他的人,日子愈過愈覺得悶;而且他的經紀人好像已經不太高興我住那裡了,所以我才決定早點回來。我也差不多該作第一次產檢了。」
「產檢?!你要在我這懷孕?」
「拜託!你是怎麼措辭的?好,就算我是『在你這』懷孕,也沒什麼不對呀!你不是要利用我去刺激你的夢中情人嗎?我懷孕的事不是剛好可以增加刺激強度?」
「我只怕『過猶不及』。當初答應幫你的忙,的確是因為我也想借此安撫我老母,順便試試何旭敏的反應。不過我已經有點後悔了,她不是個隨便的女人,我還單身的時候她都看不上我,現在我已婚,她——」他差點沒捶胸。
「我們又不是不離婚,你緊張什麼嘛?如果她有了反應,你可以把我們的計策解釋給她聽,請她暫時也替我保密。無論如何我都要等孩子出世之後才能讓我爸知道孩子不是你的,到時候他才沒立場反對我們離婚,還必須接受我男朋友當他女婿。你儘管放心,你媽那我會解釋清楚的。」
「解釋清楚?怎麼解釋?說你跟我睡,卻生出別人的孩子?」
「解釋清楚的意思就是全盤托出,她會知道我沒跟你睡過。你說她最中意的媳婦人選是何旭敏,既然這樣,那她一定會原諒我們的。畢竟我們所做的一切除了解決我個人的問題以外,還因為你想得到何旭敏。」
何釗似乎寬心了些。
「你……你為什麼要懷孕呢?這不在我們的計畫裡。」
「這的確是個意外,不過對我來說,未嘗不好。沒有這個孩子,我爸可能還是不會准我嫁給我男朋友。」
「可是……可是你的肚子會變大……糟了!」
「什麼東西糟了?」
「我老母雖然低能,但還不至於忘記懷胎需要十個月,你會不會有的太早了一點?不必等到你生的時候她就會覺得有問題,到時候我們要怎麼跟她解釋?」不等回答,他已暴躁得無法不詛咒:「媽的,我對何旭敏說的話果然應驗了。婚後我要應付很多想都想不到的情況,你懷孕的事就是頭一個!」
「這個問題很好應付,你怕什麼?我想每個人對你先上車後補票的事都不會覺得奇怪。」
「先上車後補票的人是你。」
「也對,我補的還是張不對的票。能不能順利補到正確的票,還得仰賴你的鼎力相助。何釗大哥,謝謝你,謝謝你提供了棲身之所給我。」
誠摯的語氣教他不好意思再發牢騷,只得回自己的臥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