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辛苦你了。」全嫂很滿意這個臨時工,人看上去清純本分不說,還很勤快熱情,為雜貨店增添了不少客源。
「全嫂,那我先上樓了。」俞清雅一回到自己的公寓,就打開報紙,翻到求職欄。
她剛才在看店閒暇時已經圈好了一個心儀的職位。在眾多的招聘啟事中,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讓她振奮的信息。
「百納唱片公司急征製作助理一名。」
她意識到自己等待多時的一個機會終於來了。
百納公司是負有盛名的唱片公司之一,旗下匯聚了一大批知名歌手,尤其以善於培養、捧紅新人著稱。現在他們急征製作助理,對她來說不啻於一個好消息。
如今新人出唱片不是件易事,只有改變策略,走一條迂迴曲線,才有可能實現自己的心中所想。如果她成功應徵上製作助理,不但可以瞭解和熟悉唱片的製作流程,還可以瞄準機會毛遂自薦,展示自己的歌唱才藝,說不定到時就可以簽約出唱片啦!
俞清雅雀躍地把報紙送到唇邊,重重地印下一吻。
決定了!她馬上就寫履歷表去應徵。
打開電腦,她開始在鍵盤上辟里啪啦地敲打起來。他們需要的是有一定音樂知識,熱愛音樂製作、刻苦耐勞……的有志人士,一條不落地全都符合自己啊,她越想越振奮,彷彿已經看到自己應徵成功的美好前景,繼而聯想到簽約做歌手的大好前程。
俞清雅喜不自禁地完成了她的履歷表。名牌大學畢業,棄商學藝,因為沒有正式的工作經歷,履歷自然比較簡單。但她還是相信以自己對音樂的熱愛以及不少打工經驗,完全可以讓唱片公司確信自己應徵這個職位綽綽有餘。
在按下確定鍵將履歷表郵出去後,她自信十足地等待馬上到來的機會。
沒有出乎她的意料,寄出履歷的第三天,她就接到了百納公司的筆試通知。
筆試那天,看到很多和自己一起競爭這個職位的應徵者,俞清雅才明白,現在市道果然不太景氣,有那麼多人對這個職位虎視眈眈。
但她也沒有半點害怕,她對音樂的瞭解足以讓她輕鬆對付這種筆試。
筆試完的第二天她又接到面試通知,等她再去百納時,發現昨天一起筆試的人選已被篩去大半。
第一個面試者已經進去了,她和其他人坐在會議室外的房間裡等著叫自己的名字。
她的心情很放鬆,但是能感受到坐在周圍的其他人似乎很緊張。因為房間裡很安靜,似乎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得見。她心想這也許是如今市道艱難、工作難找的緣故吧。
正在這時,一陣響得特別誇張的高跟鞋聲打破了這種安靜的氛圍。百無聊賴的俞清雅抬眸一看,一個一身名牌打扮但很俗艷的年輕女子趾高氣揚地從外面走了進來。
她一出現就引得房間裡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投放在她身上,她不但沒有為自己的姍姍來遲感到絲毫的尷尬,反倒擺出一種不可一世的高傲姿態。
「怎麼這麼多人和我爭?」來人用俯視的目光在房間裡掃了一圈,從鼻子裡哼了一聲,流露十分不屑的表情,「不過只是白費力氣罷了!」
在座的人聽到她這句話立即嘩然。
俞清雅反感地看著這個莫名其妙的應徵者,有些疑惑,她是什麼人啊,怎麼如此狂妄自大?
這時,負責點名的工作人員從裡面走出來,該女子馬上怒氣沖沖地質問對方:「還要等多久啊?」
工作人員似乎很畏懼她,小心翼翼地說:「鄭小姐,對不起啊,從順序上還沒有輪到你……」
「我才懶得等呢,先面試我會死嗎?」鄭小姐出言不遜,說著竟然推門而入。
她的舉動頓時引起大家的議論紛紛。
「看來這次我們沒機會了,你知道這個女人是誰嗎?她是百納公司股東之一鄭老闆的千金女兒鄭雲啊!」
「不會吧,一個千金大小姐怎麼會來和我們搶飯碗?」
「哎呀,這種富家小姐,肯定是閒著無聊,找點刺激的事來玩玩吧?」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聽說這次面試我們的是公司最出色的製作總監展翔,他可是百納最大股東兼董事長的兒子,不但很有藝術才華,而且人長得很不賴,以後肯定要接手百納的,那個鄭雲和展翔是世交,八成是沖展翔去的!」
「既然人選已經內定,我們哪裡還有什麼機會呀,真是開玩笑!」
「哎呀,既然來了,就試試唄,他們給的薪水比任何一家公司同等職位都高很多!」
原來已經有了內定人選!既然如此,還搞這麼大陣勢叫人來應徵幹嗎?俞清雅聽在耳裡,氣在心上。豈有此理!她可不願陪太子讀書!
想到這裡她立馬站了起來,打算離開。這時裡面開始喊她的名字。
我可不要受他們的愚弄,既然他們喜歡找一個千金小姐做花瓶擺在那裡,自己又何必來瑛這趟渾水呢?她憤憤不平,但轉念一想,自己本來對這份工作充滿了期待,又是報名又是考試,現在怎麼可以臨陣脫逃?
如果他們要舞弊,她就應該看看他們如何拙劣地表演,當場拆穿他們,讓他們不要再玩這種無聊的遊戲,向真正可以勝任這份工作的應徵者交代。至少她要讓他們知道,她可不是他們招之即來,揮之則去的人!
她氣鼓鼓地走進了會議室,看到大長桌前坐著四個人,那個大小姐鄭雲正彎下腰向坐在最中間的那個男子撒嬌,「翔哥哥,我一定會努力的,人家可全靠你關照了哦!」
她那副嗲聲嗲氣的語調令俞清雅真想作嘔。
那個被她叫做翔哥哥的男子低頭記錄著什麼,俞清雅看不到他的臉,猜想他就是剛才大家口中的那個金牌製作總監展翔。
看到又一位應徵者進來了,展翔只是淡淡地回應鄭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那好,翔哥哥拜拜!」鄭雲心滿意足地朝他一個飛吻,然後扭扭捏捏地走出去,經過俞清雅身旁還鄙夷地瞄了她一眼,那目光彷彿自己已經是理所當然的製作助理人選。
「俞清雅小姐嗎?請坐吧。」展翔眼皮都沒抬。
俞清雅坐下來,心裡已窩了一團火,但她強忍著,不動聲色地盯著他,心想看他如何表演,如何自圓其說。
「先自我介紹一下吧。」展翔還是沒有抬頭,聽聲音倒很成熟磁性,可惜似乎帶著某種漫不經心。
俞清雅心想這個傢伙當然一副無所謂的語氣了,反正人選都已經內定了,這種形式上的東西還會看重嗎?
沒想到聽完她的自我介紹,對方終於抬起頭。那是一張成熟儒雅的臉,是個非常有氣質的男人。
「那麼我有幾個問題想請問你一下。」儘管抬起了頭,他臉上卻沒有一點表情。
「請問吧。」俞清雅不卑不亢,淡淡地回應。
「我想知道俞小姐為什麼會覺得自己勝任這份工作?」
「因為我學的是音樂專業,學業成績優秀,而我本人非常熱愛音樂,做和音樂有關的事情會非常投入,能吃苦耐勞,而且我的性格隨和開朗,善於和別人溝通,因此我覺得做這個職務綽綽有餘。」
「綽綽有餘?」展翔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你很自信,可是你完全沒有工作經驗。」
「我有很多打工的經驗啊……」清雅急急地為自己辯解。
「但是你沒有做製作助理的經歷,要知道,這份工作經驗非常重要,會是我們考察的第一要素。」展翔語氣不緩不急,但是卻充分流露出他對她能力的懷疑。
「我可以在實踐中學習,我的學習能力很強,相信很快就可以上手了。」俞清雅針對他的懷疑,說出自己的觀點。
「只是我們需要的是一名非常有經驗的製作助理,而不是培養一名,這裡不是學校,你明白嗎?」對方措辭並不嚴厲,甚至語氣有幾分溫和,但是話鋒卻很尖銳,直指俞清雅並不符合他們的要求。
「恐怕這不是真正的原因吧?」俞清雅脫口而出。
對方一愣,顯然沒有想到她會突發此問。
俞清雅看他被問住的樣子,心裡更是堅定了這次招聘有貓膩的想法。算了,既然他們存心要玩這麼無聊的遊戲,自己又何必陪他們糾纏下去呢?
她「霍」地站了起來,不發一言就往外走。
「等一等。」展翔叫住她,輕蹙雙眉,「請你把話說清楚再走好嗎?」
俞清雅更來氣了,裝鎮定是不是?她瞪視著對方,「說就說,誰怕誰啊?其實你說我沒有經驗,根本就是一個拙劣的借口,不管我是否經驗豐富,這份工作都不可能屬於我!」
「哦?」對方的眉擰得更深了,「你憑什麼這麼肯定呢?」
「你們根本無心招聘,只是在玩一個無聊的遊戲!我們所有的人都只是某一個人的配角!」俞清雅的措辭非常尖銳,眼神也是凶巴巴的,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被欺騙和愚弄。
「我想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展翔看她的眼神充滿疑竇,「哪個人的配角?」
俞清雅冷哼一聲,擺出一張氣呼呼的臉,「你心裡最明白。」
「我想我是真的不明白。」展翔唇邊扯起饒有意味的微笑。這個女孩子好有趣,為什麼會流露出這麼一副委屈萬分的神態?
「你會不明白?」俞清雅冷瞅著他,這個什麼展總監戴著金邊眼鏡,面容文雅,說話溫和,怎麼卻是一個虛偽之徒?她實在好氣。
「你們的招聘違背真實,欠缺公平!」
展翔看她一副理直氣壯的表情,十分納悶。他展翔的敬業和為人早就得到業界的公認,如今卻有這麼大的一頂帽子扣下來,實在夠讓人吃驚和沮喪的。如果他不是誠心想找一個能幹得力的助手,他又何必這麼大費周折地公開招聘?他自問每一位應徵者他都認真對待,就連嬌縱蠻橫的鄭雲也不例外,又怎麼會不公平呢?也正因為太認真對待,他才會覺得有些疲憊,現在卻被無端地扣上莫須有的罪名,簡直莫名其妙。
「俞小姐,你對我的指責毫無道理,我想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會讓你產生誤會呢?」儘管被人冤枉很是無辜,為了求得真相,做事向來沉穩的他還是誠懇地詢問。
在清雅聽來他的問話卻完全是一種裝腔作勢,根本就是在考驗她的耐心嘛,「你還用問我嗎?你們明明內定了人選,為什麼還要裝模作樣?」
「我們有嗎?」展翔愕然,和旁邊幾位同事交換了一下眼神。
「剛才那個鄭雲小姐是怎麼回事?她不是你們公司股東之一的女兒嗎?」她看他還是這麼一副死不認賬的樣子,索性一口氣說了出來。哼,不要怪我不給面子,是你們弄虛作假在先嘛!
原來如此!展翔終於明白了,鬧了半天,這個女孩是以為他給鄭伯伯的女兒鄭雲開後門!知道是誤會後,他一掃剛才的疑惑,眼神炯炯地看進她的眼底。
這個氣質清純的女孩子倒挺有正義感和勇氣的嘛,敢對他這個能決定她是否應徵成功的總監出言不遜,但也太魯莽了些。
俞清雅看到他沉默,以為他理虧了,更是得理不饒人起來,「說話呀!為什麼不敢面對真相?」
展翔俊眉一挑,嘴角的弧度勾得更深了,「你以為的真相是什麼?難道就因為鄭雲小姐的身份,她就沒有權利來應徵自己喜歡的工作嗎?」
他慢條斯理的回答更加激怒了俞清雅,她認為他一定是在強詞奪理,「你好會狡辯哦,以為我是傻瓜嗎?像她那麼一個穿金戴銀、打扮俗氣又態度高傲的千金小姐,會是做製作助理的料嗎?這份工作需要吃苦耐勞的特質,她真的可以嗎?她有親切隨和的性格,能與人好好相處嗎?她能適合這個工作?你別自欺欺人了!」
她毫不客氣地把自己對鄭雲的觀感一股腦地拋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