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她來到一個熱鬧的城鎮,經過一家大酒樓時,被裡面飄來的飯菜香給吸引過去,肚子也餓得咕咕叫了,所以她大搖大擺地進了酒樓。
店小二連忙過來,笑嘻嘻地招呼,「小姑娘,一個人嗎?」
月牙兒瞪了他一眼道;「廢話,難道你還看見別人了嗎?還有,為什麼叫我小姑娘,我哪個地方小?你瞧不起我嗎?」
「小……姑娘說笑了!」店小二陪笑說。
「再給你一次機會。」她驕傲地抬高了頭,一到法外施思的模樣。
店小二看見她配著劍。心裡以為又是一個暴躁的江潮俠女,哪敢不聽她的話。
「這位大姑娘,你一個人往裡面請。」說完還連連哈腰,非常的小心翼翼。
「笨死了!你說我一個人就一個嗎?我偏偏說有四個!」月牙兒存心找碴,故意要給他難看。
誰叫她心情好。
「可是……大姑娘,我明明只著見你一個……」店小二已經被她罵得臉都垮下來,再也擠不出一絲笑容了。
「那是你眼睛不好,我說四個就四個!再廢話,小心我對你不客氣!」她把長劍重重往桌上一放,哼了一聲。
店小二苦著臉道:「是,請問四位姑娘吃些什麼?」
「哼!諒你們這種破店辦不出什麼好酒席!
先砌壺楓露茶,再上四樣點心,兩樣鮮果。點心要梅花香餅、藕粉桂花糖糕、松瓤鵝油卷,再來個山藥糕要包棗泥餡兒的。鮮果要蜜桃、甜杏,不新鮮的不要!
「然後馬馬虎虎來八個下酒菜和四樣湯,配上十六樣下飯的菜大概就可以了!」
店小二聽她說得內行,陪笑間:「不知大姑娘愛喝什麼酒?」
「喝酒?」月牙兒衝著他笑了笑,「你慫恿一個大姑娘喝酒做什麼?是不是看我長用漂亮,想趁我喝醉了對我怎麼樣!」
人長得漂亮就有這種壞處,這個壞蛋如果不是對她有非分之想,於嘛叫她喝酒?還好地聰明,沒有上當!一想到這,她就忍不住得意了起來。
「大姑娘,你怎麼這麼說呢……」店小二決定少開口,他發現自己只要一開口一定會挨上一頓罵。
半個時辰後,陸續擺上來的酒萊滿滿的擺了三大桌,她一面批評一面吃,吃過的菜餚殘渣隨手就扔。
有的不小心扔到了人,可是人家一看見桌上那把創,有什麼氣都忍下來了。
「真難吃!」
又過了半個時辰,店內的人越來越多,眼看她一人佔了三張桌子,店小二陪笑問:「大姑娘都等了一個時辰了,你的朋友還沒來,可不可以稍微讓一讓?小店還要做生意……」
月牙兒白了他一眼道:「讓什麼!姑娘我有的是錢,你怕我不付錢是不是!幹嘛我就要讓一讓,別人為什麼不讓!」
店小二看她說得凶狠,討了個沒趣也不敢再說,鼻子摸一摸趕快去招呼別人。
突然留外天空一黑,竟然浙瀝嘩啦的下起大雨,月牙兒吃得不亦樂乎。
忽然聽見有人說:「姑娘,大伙坐坐行不行?」也不等她答話,那人便大咧咧地一屁股坐了下來,跟著又有兩個人跟進。
「喂,誰說你們可以坐的?」她正撕著一隻雞,拿著雞腿對他們張牙舞爪地吼。
「夜遊神呢?」一眼瞥過桌上的劍,是慕容雨的配劍,白易馬上作了錯誤的聯想。
「什麼夜遊神夜遊鬼的!」月牙兒不耐煩的說,「快滾,否則我毒爛你的腿!」
「毒爛我的腿?諒你沒那個本事。」
月牙兒生平最痛恨兩件事,第一件是人家冤枉她,第二件就是人家說她沒本事!
她馬上換上一副天真無邪、善良無害的燦爛笑臉,「這位大哥,我真的不認識什麼夜遊神耶。」聽那個被她丟在林子的笨蛋說,夜遊神是她的未婚夫,也不知道是哪冒出來,又是幹什麼的。
還是外面的人都喜歡玩未婚妻、未婚夫的遊戲?
「少裝了,你不認識夜遊神,為什麼攜著他的配劍?」白易冷冷地問。
五煞門和燃日山莊一向勢如水火,明裡、暗裡都互相較勁,互有廝殺,這一次五煞門趁慕容雨外出尋找失蹤的未婚妻,大舉出動要襲殺他,沒想到給他逃過了一劫,因此身為五煞門的掌門人白易親自出馬,沒想到居然在酒樓裡見到他的配劍,因此他確定眼前的女子很可能是出容雨的未婚妻。
「這把爛劍?」原來人家是衝著這把劍來的,「你喜歡,不然送給你好了。」
「劍我要,人我也要。」白易殘忍地笑道。「沒想到夜遊神的娘兒們這麼標緻,怎可輕易放過。」
他要用她當釣餌,引慕容雨出來,一鼓作氣的殲滅燃日山莊。
他一伸手,扣住月牙兒的皓腕,「走。」
「去哪?」如果是去玩的話她就去,可是這個人一定不是要帶她去玩的。
白易給了她一個詭異的笑容,看得她渾身毛骨諫然。
她眼珠子一轉,「好吧,讓我吃飽再走。」
看她不會武功,是怎麼也玩不出花樣來,更別說想進出他的手掌心,他放開了她,「就依你。」
「吃吧。」她拿出手絹裝模作樣的擦了擦汗,然後拿著手絹扇風,「真熱……不好意思,我怕熱。」
白易和兩名手下根本不怕她跑掉,看見滿桌的酒菜不吃的確可惜,馬上動手吃了起來。
「就讓你吃飽了再上路。這麼多酒菜,你也吃不完,我們三人幫你一個忙,吃掉這桌酒菜,你也不用太感謝我們。」
月牙兒笑嘻嘻的道;「你們要是不怕酒萊裡有毒,就盡量吃嘛!』
一名手下哈哈大笑;「毒?你要能毒得死我們也算你厲害!」說完,據案大嚼起來。
白易看了她一眼,從懷裡拿出銀針,—一試過每道菜後沒發現任何異樣,抬頭瞪了她一眼,也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她的笑容不減,拿著手絹輕輕地扇了幾下,姿勢優美。
突然,她將手中的瓷杯往旁邊一砸,碎片紛飛劃傷了她右手邊漢子的手臂。
「唉呦……」
只見一滴血慢慢的流了下來,那漢子雙眼大睜,發現手上的傷口往下陷去。冒出一股腥臭的味道,跟著傷口越爛越大,轉眼桌面上多了一小攤黃水,他痛得驚聲大叫,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一處處腐爛。
白易一驚,從懷裡掏出油布包,連服了七八種解毒丸,回聲道:「你……你給我們下了百蝕粉,不可能,我明明試過了!」
「笨蛋!外面下著大雨,天氣這麼冷,你以為我扇風當真是怕熱嗎?」月牙兒開心地說著,樂不可支。
「你……」白易驚怒攻心,一伸手就要往她的天靈蓋擊落,一運氣才發現居然動彈不得。
「你知道百蝕粉,可是沒見過麻軟散對不對?」月牙地拿著長劍在手裡把玩著,「你剛剛說姑娘我沒本事毒爛你的腿,現在就來看看你這雙腿爛不爛。」
「是我說錯了。」白易聽見手下的長聲慘呼,心裡害怕得話語不由得發顫。
百蝕粉見血就化、見肉就蝕,自己已經中毒,如果見血的話,不用三刻就會被蝕成一具白骨。
「來不及了。」她假裝憂慮地搖著頭,「姑娘我一向說到做到。」
沒想到這幾個笨蛋真的把清創粉當百蝕粉了,清創粉發作後,一刻內即恢復,就讓這幾個笨蛋擔心一刻好了。
她是要教訓他們一下,可沒有那麼講真的要取人家性命,殺人耶!那可不是一件小事。
月牙兒不會武功,也不會使劍,因此胡亂的在他腿上砍了幾劍。
白易怒吼聲連連,「我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她毫不在意地聳聳肩,「是你不好,誰叫你要惹著我。我要走了,你可別來追我。」
他要不是動彈不得又身中劇毒,一定會馬上殺了她洩恨。
「掌櫃的,算貼。」
店內的客人在這幾個凶神惡煞似的人入店後,統統走得精光,掌櫃的和店小二也躲在櫃檯內發抖,直念阿彌陀佛,這會一聽見月牙兒喊人,趕緊畏畏縮縮的探出頭來。
「不……不用了,本店……請客。」掌櫃的連連搖手,只想趕快將這群惡煞請出門去。
「那怎麼行!我像吃白食的嗎?」她嘟著嘴,有點不高興的說。
「那不然……三兩銀子好了。」
「三兩。」她摸了摸荷包,掏出幾枚銅錢拋在櫃檯上。「這樣夠嗎?」
「姑娘,三兩是白花花的銀子,不是銅錢。」
「不夠喔?」她將劍往櫃檯一放,「不然這把劍送你抵數好了。」
月牙兒完全沒有惡意,只是想結賬,沒想到掌櫃的嚇得臉色慘白,又連連搖手。
「仔細一看……」他膽戰心驚的抬起了幾枚銅錢,「這是難得一見的古物,本店非常榮幸能收到這種古錢。」
「很值錢嗎?」月牙兒瞪大了眼睛,真的相信自己拿出來的是古錢,完全看不出掌櫃的言不由衷,而且快被她嚇死了。
「是是是,本店還得奉上白銀五兩,這樣姑娘才不會吃虧。」他抖著手、強忍心痛將銀子奉上。
月牙兒樂得眉開眼笑,「多謝了,你真是老實人,我娘還說外面的人陰險狡詐,壞得很呢,我跟你倒是個好人。」
她前腳一出門,掌櫃的隨後就因為心痛難當而暈倒,店小二急得叫苦連天,店裡面還坐著三個要命的瘟神呀,到底那個殺千刀的小姑娘是哪來的混世魔女!
月牙兒輕鬆地吹著口哨,渾然沒有察覺有一個身影從在酒樓時,就一直跟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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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兒覺得很高興,因為她發現谷外的世界沒有娘親和莫老頭說的可怕。
為了不讓她出谷,他們甚至還威脅她說,要是她輕易出谷的話,一定會被抓去關起來或是賣掉什麼的。
現在她知道他們是危言聳聽,根本都是騙小孩的。
她走上一條算寬的碎石路,這裡一邊是長滿青苔、蕨類的山壁,一邊竟是蒼勁雄偉的松樹林,地上有些落葉,林子裡許多大石群聚,更顯得松林的氣魄。
她隨意亂走。反正知道滄瀾山莊就在北邊她往北走準沒錯。
在經過一條山洞時,她隨手一拋,將那柄差點害她被陌生人抓走的長劍丟人山澗裡。
看樣子那是不樣之物,還是少碰為妙。
她轉身走人松林,突然一面大網當頭罩了下來,她詫異的抬起頭,罵了一句,「搞什麼……」
話還沒說完,幾十個身影跟著躍了下來,其中一個人飛快地點了她全身十二個大穴,害她動彈不得又有口難言。
「月牙兒。」
文孑然鐵青著臉,「你幹的好事,滄瀾山莊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什麼嘛!這位大叔莫非忘了吃藥,隨便用漁網抓人,難道她看起來像一尾大魚嗎?況且,她到底幹了什麼好事?
「小姐。」梅影恭敬地說,「用這種手段抓你實非得巳,還請恕罪。」
他是小姐的死衛,因為知道小姐武功高強,跟她動手一定會鎩羽而歸,為了給燃日山莊一個交代,他們只好用這張無堅不摧的金絲網來抓她。
「錯的人是她,犯不著跟她解釋。」
月牙兒莫名其妙外又一頭霧水,這群人到底在說些什麼,如果她能動、能開口問就好了。
「月牙兒,你讓爹太失望了。」文孑然猛搖頭,「你的保證呢?滄瀾山莊不做沒有信用的事,既然允婚了,你就一定得嫁。」
爹?難不成眼前這個又帥又高的英俊少……
不是,是英俊中年男子是她親爹?
老天爺,你對我太好了,居然就這樣把爹送到我面前,省得我去找!怎麼她會有這麼大的好運?
文孑然看她眼睛拚命的眨,一副很想說話的樣子,於是解了她的啞穴。
「爹、爹、爹、爹、爹……」月牙兒一口氣叫了十來個多,只差身體不能動才沒撲到他身上去。
文孑然有點愕然地看著她,「幹什麼,這輩子沒叫過爹是不是?」
「是呀、是呀,爹,你真好,居然知道要來找我,你是不是也很想我?」
她好感動,她就知道爹是個大英雄、大好人,而且比死老頭帥多了。
「哼,你敢給我逃婚,丟我的面子,我不來抓你回去行嗎?」沒想到女兒居然一開口就撒嬌,他反倒有點嚇到了。
瀾月的個世一向剛烈,而且不喜歡說話,從小到大她跟他之間總有些隔閡,因為她總認為他和她娘反目是他的錯,也害她失去了娘親,所以他們父女一向不大親近,說個話也能吵上三天三夜。
「我跟你回去!」月牙兒開心地哇哇叫,「我怎麼會不跟你回去呢?我就是特地來找你的嘛!爹呀……有爹叫真好。」
梅影奇怪至極的看著她,小姐還是小姐,只是有些地方怪透了,她居然會跟老爺撒嬌,還笑得那麼天真無邪。
小姐一向是不苟言笑,酷得很的,所以江湖上有關滄瀾山莊小姐溫柔婉約的名聲根本都是狗屁,他還沒看過誰能冷到像他家小姐那樣。
還有,她一向偏愛黑衣,怎麼失蹤個幾天,居然穿得花花綠綠,還紮了兩條小辮子,可……
可愛極了!
文孑然也覺得不對勁,一向老和自已作對、唱反調的女兒,說句話會把他氣得半死的女兒,怎麼變得不同了?
「你真的是月牙兒嗎?」他有點懷疑地問,「是我的女兒?」
「當然呀,不然我是誰。」月牙兒委屈地扁扁嘴,「爹,難道你不認我?」
「不是。」他在想什麼,她明明就是月牙兒,難道還會有別人嗎?
會……池傲霜帶走了滄月,會不會……應該不可能吧?十六年沒有消息的大女兒怎會突然出現,他從來也沒有讓外人知道他還有一個女兒文滄月。
「你是瀾月?」
她點點頭,「是呀。怎麼了,難道我不是爹的女兒嗎?」
這個名字還滿好聽的,要不是前幾天那個笨蛋說她叫文瀾月,她還不曉得自己有這麼好聽的名字。
「不是,是爹多心了。」他想太多了,女人心總叫人摸不透,或許女兒也想開了,所以才會這麼配合。
「爹,你要不要解開我的穴道,還有這張網子?」她好想窩到她的帥爹身邊去。
「老爺……」梅影有點遲疑,這次能抓到小姐算是運氣好,若她再跑掉,只怕沒人攔得住她。
「我知道。」他一揮手,一輛螺車駛了過來,他拎著月牙兒上了車,「月牙兒,你乖一點,等拜了堂爹再放開你。」
「我不會亂跑的。」她馬上可憐兮兮地說。
「我會很乖,爹,拜託嘛!」
女兒從沒有這麼低聲下氣的求他,文孑然不由得心軟,「爹不是不相信你,而是這樁婚事是爹親口允的,你不能賴,事關滄瀾山莊的信用和聲譽。」
「我不會賴皮。」不過,到底是什麼事呀?她還弄不太清楚。
「真的?你真的願意乖乖嫁給慕容雨?」他有點懷疑,幾天前她激烈地反抗他還記憶猶新,現在突然變乖只怕有鬼。
「嫁?」月牙化皺起了眉頭,「什麼是嫁給慕容雨?好玩嗎?刺不刺激?會不會很有趣?」
月牙兒在蝶谷一住十六年,對於谷外的事物、人情世故一概不懂,連是非善惡都還分不太清楚,怎麼會懂得人與人之間最複雜的婚姻?
「應該吧。」文孑然苦笑了一下,這個問題他還真的無法回答。
「好好好,我要嫁。」她興高采烈地道。「咱們趕快嫁人去。」
文孑然搖搖頭,女大十八變,女兒居然轉性了,他應該感謝哪一位過路神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