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討厭他。」霍思暖冷哼,決定跟他槓到底,這可引起了宋格娟的高度興趣。
「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歐陽性德?」宋格娟百思不解。「他不是你就讀大學時的助教嗎?照理說應該很熟才對。」
「熟歸熟,並不代表我就必須喜歡他?」他們熟到奠名其妙發生關係,前兩天還接吻!
宋格娟打量她的表情,怎麼看也不像討厭他的樣子,仔細分析,還有暖昧的成分。
「你看起來不太像討厭歐陽性德,其中必定有鬼。」宋格娟不客氣地戳破霍思暖的假面具,順便還酸她一記。
「哪、哪有什麼鬼!」霍思暖慌得跟什麼一樣。「我要回去了!」她二話不說逃之天天,被宋格娟攔住。
「等一下。」看她的表情,肯定有鬼。「要回去之前先把這些樣品和書籍帶回去,聽說你答應歐陽性德要做獨立策展人,這些東西你會用得到,先看看吧!」
宋格娟交給她的是兩本重達二十公斤的布料樣品、和一堆有關策展的書,每一本都厚到可以砸死人。
「怎麼這麼重?」她的手臂快斷了,誰來救救她?
霍思暖哀號。
「算你夠猛,什麼都不懂也敢跟人家答應做獨立策展人。」宋格娟歎氣。「看樣子歐陽性德真的惹毛你了,你就為你的衝動付出代價吧!」
說是這麼說,不過宋格娟也非常佩服歐陽性德,短短時間就能將霍思暖這個餓惰鬼改造成勤奮的螞蟻,甚至還說要獨立辦展。
「格娟!」怎麼都不幫她……
「祝你好運,再見!」宋格娟及早送走衰神,省得自己也被霍思緩暖帶衰,答應了什麼不該答應的事。
好啦好啦!大家都跟她恩斷義絕好了,反正她也不缺朋友。
霍思緩抱著一堆布料樣品自艾自憐,回到家後,看到那堆書更是頭大,她英文也不錯,中文也不差,為何怎麼看都看不值?更別提多達幾百種的布料,光是分辨顏色,就足以讓她變成色盲。
顏色,對了!她可以找蘊柔幫忙啊,她是配色的專家,又設計過百貨公司的櫃位有實務經驗,找她就沒錯了!
才說不需要朋友,緊急時候又只會找朋友,她也真矛盾。
柯蘊柔不愧是她的死黨,call她就來,只是來了好像也沒有什麼用,就只會發呆。
搞什麼?她可不是請她來神遊太虛的,要發呆回自己的家發呆,她已經夠煩了。
「蘊柔。」她呼喚好友,但她顯然沒聽到,還在虛無幻境中神遊。
「蘊柔,你到底在想什麼?快醒醒!」這回她不客氣,把吼功發揮到淋漓盡致,柯蘊柔果真倏然清醒。
「抱歉,思暖,你說什麼?」
「我在問你,你覺得展覽場地使用這種麻布鋪在地上好不好?材料這方面你比我熟悉,才會想要請你過來幫忙,沒想到你卻越幫越忙。」就只會發呆,霍思暖抱怨。
「對不起。」柯蘊柔再次道歉。
『箅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霍思暖忙著翻布料目錄,沒空理她。
「你確定這次你要自己動手嗎?」看著霍思暖在她中意的布料上貼上立可貼做記號,柯蘊柔好奇地問。
「嗯。」霍思暖點頭,豁出去了。
「以往你只管把作品交出去參展,也很少干涉展出內容,這次卻要全程參與?」柯蘊柔又問,怎麼也不相信霍思暖要自己來,她最懶了。
「對。」霍思暖氣憤地合上布料目錄,咬牙切齒地發誓。「我絕不能讓那個可惡的清朝貴族瞧不起我,無論過程有多辛苦,我都要撐過去!」
看著霍思暖精力充沛的表情,柯蘊柔突然羨慕起她來。思暖和歐陽性德這對歡喜冤家,在校的時候就流露出一股不尋常的對立氣氛,算是相當有朝氣、戰鬥力十足的一對。反觀自己那個時候和盧禹孟交往雖然平順,旁人也常用羨慕的眼光看他們,但對照思暖和歐陽性德的活力,硬是差了一大截。
「……那天我和芳潔聊天,她說盧禹孟其實並不適合我。」柯蘊柔想起那天和另一名好友的對話,幽幽歎道。
「適不適合是根據自己的感覺,不必在意別人的看法……」
之後她們沒再談到任何有關展覽的事,感情方面的事倒是談了不少,霍思暖隱約感覺到好友和自己的弟弟確實產生了情愫,她也樂觀其成。
結果是,柯蘊柔沒幫上忙,她還是得靠自己。
算了,她投降。
將布料樣本丟在桌上,霍思暖決定去畫室畫畫,也好過瞪著一堆看不懂的布料發呆。
隔行如隔山,此話一點也不假,她的頭快痛死了。
她到畫室,才拿起畫筆立刻又把畫筆丟下,現在她實在沒作畫的心情。
霍思熳從靠壁的書架中,挑出一本探討立體主義的美術專刊,想藉由她心愛的畢卡索安撫她煩躁的心情,事實上也得到了些效果。
她躺在沙發上看書,邊看邊念。
「變動,是立體主意大家畢卡索的創作信念與創作動力,他呼應柏格森的實在論與愛因斯坦相對論,並映照劇烈變化——」
「影響下的城市生活。」
她念到快接近尾聲,突然有一道低沉的男聲幫她接完,霍思暖當場僵住。
「午安。」歐陽性德在霍思暖不斷眨眼之下,說了有如幻影的一句。
她連眨了好幾次眼,才確定懸在她正上方的臉龐,確實是真人。
「嗚哇!!」
這一驚非同小可,霍思暖掙扎著從沙發上爬起來,表情像見鬼一樣驚恐。
「你、你是怎麼進來的?」她右手指著歐陽性德,左手拚命安撫驚嚇過度的心臟,好怕它會突然罷工。
「當然是走進來的,不然還用變的嗎?」雖然她的表情比較像他是變魔術變進來的,但可惜並不是,他沒那麼厲害。
「我是在問,是誰讓你進來的?」壞胚子,故意扭曲她的話。
「是伯父讓我進來的。」他微笑回道。「他還告訴我畫室該怎麼走,對我很親切呢!」
原來是她父親出賣她,這個死老頭,為了利益,連親生女兒都不要了。
「你找我幹嘛?」她沒好氣地問歐陽性德。
「我是你的經紀人,總要關心一下你的近況。」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氣壞霍思暖。
「在還沒有到達英國之前,你都不算是我正式的經紀人,我沒必要聽你廢話。」她採取不合作態度,企圖挑起他的怒氣,可惜這個策略無效。
「隨便你說。」他無所謂。「我是來通知你,最晚必須要在三個星期之內抵達英國,這是機票,我會先回英國等你。」
歐陽性德做了一個意外的舉動——把機票交給霍思暖,他已經事先訂好票了。
「你不跟我一起去?」霍思暖看著機票發呆,想不到他這麼乾脆。
「你已經不是小孩子,獨自旅行應該沒有問題吧!」他打趣地看著她,霍思暖的臉快速脹紅。
「我一個人旅行當然沒有問題。」她火大反駁。「我只是好奇你幹嘛要先回英國,經紀人不是應該和他帶的人一起行動……」
「我知道了,你捨不得我。」不待霍思暖說完,歐陽性德便做出結論,氣壞霍思暖。
「誰捨不得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不要胡說!」
「為什麼你總是喜歡口是心非呢?」歐陽性德搖搖頭,扣住霍思暖的雙手將她拉過去吻她,這回的吻又是轟轟烈烈,霍思暖想逃都逃不了。
「你不說話的時候可愛多了,看來還是得用這招對付你。」他笑著和她互碰鼻尖,霍思暖氣到滿臉通紅,揚起手來就想打他。
「我勸你最好不要嘗試,除非你想得到雙倍的回韻。」他危險的語氣表明他是說真的,他會用她最無法忍受的方式調教她,保證讓她畢生難忘。
不難想像他口中所謂的「回鎮」十之八九跟性有關,而且下手絕對不會太輕。
對於他的威脅,霍思暖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才好,只得坐回沙發上生悶氣。
「這樣子好多了。」他可以寵她,但絕不允許她撒野。
「……嗯.這畫室還不錯,但還可以更好。」打量畫室的采光後他下此結論,總覺得還有改善的空間。
「難道你還有更好的畫室?」她對他的批評很不滿,在她看來,她的畫室無可挑別,他根本是存心找碴。
『等著瞧。」他也不正面回答,只是走到她畫好的成品前面,逕自挑畫。
「這幅不行……這幅OK,你拿紙筆把我挑出來的畫記錄一下,然後請專業師傅包好寄到英國給我。」他表現得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霍思暖都呆了。
「等一下!」這不對啊!「格娟一向讓我自己挑畫,你憑什麼幫我選畫?」剝奪她的權利。
「因為我比你瞭解歐洲市場,知道什麼樣風格的畫他們才會喜歡。」所以別囉唆,聽他的就對了。
「才怪!」霍思熳嗤之以鼻。「美感應該是全世界共通的,足以超越語言的界線。」
說得好,問題是光說不練沒有用,強辯無助於改變事實。
歐陽性德放下手邊的畫作,轉而走向她,霍思暖因為坐在沙發上來不及逃,更何況她也不想當孬種。
「干、幹嘛?」她抬高下巴佯裝勇敢,遭歐陽性德識破。
「你覺得我長得怎麼樣,夠帥嗎?」他雙手撐在她的兩邊,俊臉靠她靠得不能再近,害她差點因此停止呼吸。
「這是什麼爛問題?」哪有人這麼明目張膽說自己帥的?
「回答我。」他堅持要得到答案。霍思暖只好閉著眼睛說謊。
「你長得一點都不帥,長相實在不怎麼樣!」
怦怦!
突如其來的沉默,使得霍思暖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他在生氣嗎?氣死最好,她不過是說實話……
「這就是了,美感因人而異。」他直起身子,下此結論。「你覺得我長得不怎樣,別人卻覺得好看,這就是眼光的不同。」
搞了半天,他是拿自己做比喻.害她以為……
「把清單上這些畫打包,以空運的方式寄到英國給我,最慢後天就要寄出,不然會來不及收件。」他順便連英國的地址都抄給霍思暖,這是她獨立作業的第一步,以往這些工作都由宋格娟代勞。
「好了,我要走了,免得又被你指控私闖民宅。」交代完該辦的事,歐陽性德拍拍屁股就要走人,霍思暖一陣錯愕。
就這樣?他隨便交代兩句就要離開,會不會太……
「等、等一下?」她從背後叫住他,歐陽性德轉身。
「嗯?」還有什麼事嗎?
「呃……」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叫住他,只是有一股衝動,不想讓他離開。
「沒什麼,你快走吧!」她好氣自己的舉動,跟個白癡一樣。
「我知道你為什麼叫住我。」反倒是歐陽性德比她還瞭解她自己的心思,她只能眼睜睜地看他朝她走近。
「你……」
毫無例外又是KISS,這回他擁緊她熱吻長達五分鐘,等他們分開,兩人已是氣喘如牛。
「要想我哦!」歐陽性德臨走前捏她的臉頰,把她的臉頰捏得紅通通的,不過他其實是多此一舉,霍思暖的臉頰不必他捏就已經很紅了,非常的紅。
她摸摸自己的臉頰,這時候才開始反應。
「……可惡!」
該死的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