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卓卿才把手從天賜的小腹上挪開,放開的時候卓卿驚歎:「好厲害呀,能感覺到心跳聲!寶寶很健康呢。」
「呵呵……是呀,寶寶很健康呢。」天賜附和。
「不知道寶寶生出來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卓卿開始幻想。「城主英俊瀟灑,你又長得傾國傾城。如果生個男孩,一定比城主更英俊。如果生個女孩,肯定也是閉月羞花之貌。哈哈,反正我想無論男女,一定是名動天下的大美人!」
天賜看得出來卓卿很興奮的樣子,看他如此期待的樣子,天賜覺得好笑,不免問道:「你們也夠奇怪的。」
「我們?誰?」卓卿問。
「長孫先生,慕容蕭,你。」
「奇怪什麼?」卓卿不懂。
「我是一個男人,男人生子本是逆天之行,更有駁常倫,你們非但不會加以阻撓,倒是比我更興奮,這還不奇怪嗎?」
「原來是這個呀。呵呵,這算什麼,要比當年城主帶你回來,告示天下要嫁一個男人時的情景,現在我們已經是見怪不怪了,更何況長孫先生說天賜公子非常人,非常人也,自然不能以常人的思維來判斷。」卓卿睨了天賜一眼反問:「天賜公子向來是個天不怕地不怕之人,現在什麼時候這麼在乎他人的眼光了?」
天賜只是笑,笑裡有欣慰。
剛說到長孫紀,長孫紀就由走廊的盡頭快步向這邊走來,遠遠的就見他一手拿了一條薄被,一手端著東西。
到了近前,長孫紀一邊把薄被給天賜蓋上一邊嘮叨:「張媽說了,孕婦不能受涼,雖然現在是春天,但是,小心為好。」
天賜笑著,由他給自己蓋上薄被。
長孫又趕緊的把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邊說道:「天賜公子,快趁熱喝了。」
「這是什麼?」接過長孫紀手中的碗,天賜問。
「魚湯。」
「魚湯?」
「廚房的張媽說懷孕的時候喝魚湯對身體好,對孩子好。」長孫紀說話的時候眼睛盯著天賜的小腹。「這是廚房剛做的,魚也是剛從集市上買回來的。」
「長孫你的手怎麼破了?」
「呃……練功時候傷的。」
「傷得好奇怪呀,都是每個手指頭上被劃傷?」
「最近剛學了一套劍法。」
「專門切手指的劍法?」
「呃……天賜公子,請喝湯。」
天賜接過來,一口喝完,把空碗遞回去的時候,天賜感歎道:「好喝,好喝!雖然已有三年沒嘗過長孫先生的手藝,實際證明,長孫先生除了殺魚的手法有些退步以外,魚湯的鮮味不減當年呀,好喝,真的好喝。」
天賜一連說了幾聲好喝,還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
長孫紀紅著一張臉走人。
長孫紀前腳剛走,慕蕭後腳進來。
慕容蕭來的時候手裡拿了幾本書,還拎了一包東西。人到跟前,看了一眼卓卿,卓卿垂下視線,臉有些微微發紅。天賜看在眼底,並不多說什麼,轉頭問慕容蕭:「你怎麼來了?」
「拿著。」慕容蕭談不上溫柔的把手中的書扔了過去。
天賜接住,打開一看,裡頭儘是些《孕婦十忌》、《孕婦調養》、《孕婦滋補》等等等等,天賜大方地放下,說了聲「謝謝」。
看見他拎著東西,天賜又問:「那是什麼?」
慕容蕭走過去,坐在卓卿的凳子上,把手中的東西自然而然的遞給卓卿:「給天賜公子打開。」
「你拿來的,你自己開。」卓卿顯然不滿慕容蕭大剌剌的舉動,賭氣說道。
「你不開誰開?」慕容蕭不吃卓卿這一套。
卓卿狠狠地接過,打開包裹。
天賜眼尖,開心地叫道:「忘歸樓醃製的梅子!」
卓卿拿了一顆給他,天賜幸福地含在嘴裡,甜甜的、酸酸的味道在口中化開。
「好吃,謝謝!」
「不要謝我,要謝就謝卓卿。」慕容蕭看了一眼卓卿說。
「噢?」
「昨晚上,他說你這幾天一直胃口不好,想給你買些開胃的東西。」慕容蕭解釋。
「昨天晚上?」天賜嗅到不一樣的味道。
「啊。」慕容蕭無所謂的聳聳肩。
「你!」卓卿羞憤地瞪他。
「幹麼瞪我,我說的是實話。」慕容蕭一臉無辜。
「你平常話少,為何偏偏今天就那麼話多?笨蛋!」卓卿說完話,滿臉通紅的跑掉。
慕容蕭起身拍拍衣服,跟著準備走人,天賜在他轉身的時候說:「慕容,你下次要來我這找人,就直接來好了,不用破費了。」
「哼。」慕容蕭哼了一聲,走人。
「對了,你別看卓卿是個神醫,他很怕疼的。」天賜又想到什麼,對著慕容蕭的背影提醒。
慕容蕭擺擺手,頭也不回的走人。
人都走了,四周安靜了下來。
天賜躺回躺椅裡,眼睛盯著天空,並不覺得無聊,相反,他覺得很是愜意。藍藍的天空裡有幾片雲彩悠閒地飄過,天賜伸出手想去抓那片飄過的雲彩。
雲彩是不可能抓到的,纖細的手指卻被收進一隻大手裡。溫柔的吻落在額頭、眉眼,最後在唇上點了一下。
「你來了,不凡。」天賜美目裡滿是愛情。
「有沒有想我?」抱起天賜,邊走邊問。
「想,一直都在想。」天賜如實回答,他真的有在想,無時無刻不在想他。
「天賜……你是上天送給我的寶貝。」葉不凡輕柔無比的把天賜放在床上,在他的額前落下一吻。
「那你是不是應該更加珍惜我?」天賜頑皮的眨眨睫毛。
「不是應該更加,而是全世界最珍惜的就是你。」葉不凡吻上那可愛的唇。
一吻結束,天賜喘息不已。
葉不凡的大手伸進天賜的衣服裡,在他的小腹上來回撫摸。
「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裡面真的有寶寶。」
「傻瓜。」天賜主動送上嘴唇。
「天賜,不要扭了,我會受不了的。」葉不凡一直在忍耐。
「那就不要忍嘛。」
「不行,擔心會傷了寶寶。」
「青泉說第一個月過後沒事的。」
「可是……」葉不凡還在猶豫。
「人家也想要嘛。」天賜的手鑽進葉不凡的衣服裡,挑逗著。
「天賜,你會受不了的。」
「如果你怕傷了我,就讓我進去吧。」天賜壞笑。
「啊……天賜,我會很溫柔的愛你的。」葉不凡說完吻上天賜的胸口。
「啊……」天賜發出甜蜜的呻吟,「不凡,我愛你。」
「我知道,因為我也愛你呀。」
「謝謝……」
「謝什麼?」
「謝你天賜啊……謝你愛我……」
「傻瓜。」
「長孫、卓卿、慕容、大家對我……嗚嗚……對我都很好……慢點,不凡,疼。」
「我呢,我對你不好嗎?」
「啊啊……你對我最好。」
「這還差不多。」
「我好幸福。」
「幸福就好。」
「我有些害怕……啊……都說了輕點。」
「害怕什麼?我忍不住呀。」
「……害怕這幸福轉瞬即逝……」
「沒有人可以拿走你的幸福,連我都不可以。」斬釘截鐵。
「我擔心天懲,我是一個……嗚嗚……男人……啊……現在又懷了孩子了。」
「如果真有天懲,我也會給你擋回去的。」
「不凡……我更害怕的是失去……啊……失去你。」
「不會的,不會的,我保證……」
「不凡……啊……」
這一天,一覺醒來,天賜就覺得怪怪的,也說不出來哪裡覺得奇怪,直到天賜坐在鏡前梳頭的時候他才發現。
銅鏡雖然不是非常的清楚,但是天賜看得很清楚,頭髮的顏色變得很奇怪。
天賜的頭髮向來是深黑深黑的,比夜晚的天空更深沉的黑,葉不凡曾經說過,如果天賜剪短了頭髮,他會很傷心很傷心的,因為他特別偏愛天賜那頭比任何顏色都神秘的黑髮。所以天賜一直都很愛護自己的頭髮,小心的留著長髮,小心的打理,但是天賜照鏡子的時候就發現,今天的頭髮的顏色似乎淡了一些,真的不是心理作用,他發誓,他的頭髮的顏色是真的變淡了。雖然依舊是黑色,但是沒了以往那種彷彿覺得黑色都會流淌下來的感覺。
他的奇怪不止他一個人察覺,卓卿一進門的時候就盯著他上看下看,然後喃喃地看著他說:「我怎麼覺得你今天看上去怪怪的?」
卓卿疑惑的視線在天賜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停留在他的發上,發出了不小的驚呼聲:「你頭髮的顏色是怎麼回事?」
「你也發現了?」天賜托起一小撮頭髮,苦笑著說。
「黑色似乎變得些淡了,不,不止一些,反正就是變得淡了。」
「早上一起來就這樣了,不凡還不知道,知道了,不曉得他會怎麼講。」天賜一邊用手指繞著頭髮,一邊想像著葉不凡看到他頭髮時的表情。
「怎麼會這樣?」卓卿一臉的詫異。
「你這天下盛名的神醫都不知道,我又怎麼會知道。」
「頭髮的顏色現在看來依然是黑色的,但是確實淺了許多,和之前的顏色完全不能相比。」
「唉呀,小卓你不要一再提醒我這個事實了。人家正煩惱著呢。」
「這……對了!」靈光一現,卓卿想到一人,「找青泉去,他一定會知道。」
「不用找了,我來了。」聲音落地的時候,青泉跨進屋裡。
青泉走上前去,將天賜的發拿在手裡,輕輕的撫摸著,半晌,丟下手中的發,他說:「沒事。」
「沒事?」天賜和卓卿異口同聲地問。
「這是正常現象。」青泉解釋。
「怎麼個正常法?說來聽聽。」你騙我,青泉。天賜不是傻子,知道青泉有意躲避他的目光。
「你已懷孕七十五天,還有十五天,孩子就會生出。現在開始,頭髮會慢慢地改變顏色,這是藥物的作用。」青泉端起茶,抿了一口,不看天賜的眼睛。
「是嗎?」站了起來,走到青泉的面前,托起青泉的下巴令對方直視自己的眼睛,「那還要請問師、傅,最後我的頭髮會變成什麼顏色?」
青泉心裡『咯登』一下,當他看見杯中水蕩漾起細微的水紋。放下杯子,握住顫抖的手指,不著痕跡地躲過天賜的手,他笑著說:「這我怎麼知道?那要等到五天之後,才會知曉。」
「你不是仙嗎?仙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青泉緘默。
「你有心事?而且是不小的心事。這心事一定與我有關。」天賜斷定。
「……」青泉倔強的不肯開口。
「是嗎?那就等到五天以後吧。」天賜幽幽說道,不再追問。
青泉一口又一口喝著茶。
卓卿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時間無從說起,周圍一片沉寂。
直到葉不凡進來的時候才打破了這股子沉悶。
得知天賜一頭如墨的黑髮五天以後將不存在之後,看出天賜的擔憂,葉不凡反而爽朗的大笑:「天賜,黑色沒了就沒了,何必如此在意,我葉不凡娶……嫁給你是因為愛你,又不是因為你的頭髮,傻瓜。說真的,我還真有點期待變了頭髮顏色的天賜是什麼樣子的呢。」
葉不凡窩心的話一掃天賜心頭的陰霾,笑容明朗起來。
青泉看了親密相貼的兩人一眼,帶著黯然的神色起身,天賜連連叫了他兩聲,他仍裝作沒有聽見,逕自離去,留下葉不凡和天賜面面相覷。
五天後。
鳳前廳。
當葉不凡抱著天賜出現在眾面前的時候,唯一表情正常的人只有青泉,他彷彿早已知道天賜會是現在這般模樣,只是一口一口喝他的茶,就像天賜的頭髮剛開始產生變化的那一天一樣。
天賜的發變得很長很長,從頭到腳,從葉不凡抱著他的時候,那頭長髮垂直落到地面。每根髮絲都很長,而且直,絲絲飄逸,那一根一根銀亮的髮絲透著晶瑩的光澤,閃爍著比月華更清冷的光芒,天賜絕美的五官在一頭銀髮的襯托下更突顯他的不凡,令他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麗,那人世少有的容貌裡隱隱透著不可高攀的孤高和凜冽,即使他被葉不凡抱著,那種天生的威嚴裡也有咄咄逼人的氣勢。
卓卿看見天賜的一瞬間脫口大呼:「天啊,天賜,你的頭髮全變成白色的了,啊,不對,應該是銀色的。」
「怎樣?好看嗎?」天賜笑著問。
「好看,好看。」卓卿是反應最激烈的一個,他興奮地跑過去想摸一摸天賜的頭髮,卻被一雙手攔腰抱住。
葉不凡看著慕容蕭,蹙著眉說:「慕容,管好你老婆。別讓他到處亂摸。」
卓卿可愛的臉,由白變紅,由紅再變青,最後他狠狠地咬著唇用手肘給了身後的慕容蕭一下,慕容蕭悶哼了一聲,瞪了卓卿一眼,卓卿眼底點有委屈的霧氣,然後他垂下視線,慕容蕭似有萬般不忍,只把他摟在懷裡輕輕拍拍他的背。
長孫紀無奈的搖頭!上樑不正下樑歪,又有一對往水裡跳的,拉都拉不回來!
天賜看著卓卿可愛的舉動,窩在葉不凡的懷裡悶笑,眼角的餘光發現青泉在看他,他拉了拉葉不凡的身角示意,在他耳邊低語:「放我下來。」
被放下的天賜走到青泉的面前,然後他看他,笑嘻嘻地向他誇耀:「青泉,如何?這顏色好看嗎?」
青泉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小撮發,仔細地看著,那眼底有深深的懷念:「真的很漂亮,沒人像你這麼耀眼,沒人像你這麼清冽。天賜!」
青泉抬頭看他,屏息凝視。
眼睛異常的明亮幽深。
深邃地如同一潭秋水。
盛得滿滿的是關愛,盛得滿滿的是痛苦。
天賜不懂。
青泉啞然一笑,眼中所有的悲苦全部被抹去:「你果然是天上地上,獨一無二的天賜。」
天賜的嘴角蕩漾起柔媚的笑容,看得青泉一陣失神。
天賜的笑容裡有別樣的深意。
看得青泉忍不住驚顫!
青泉凝視他,倏得起聲,他一聲大吼:「你全部想起來了?」
這吼聲力量驚人,震天動地!
四周被這一聲喝震懾住,靜得如同深海。
天賜淡笑出聲,反問:「想起什麼來了?」
青泉又是一驚!閉口不語。心中暗道:不好!
天賜不以為然,聳聳肩。轉身悠然落座。
天賜的視線落在門外繁花層疊的庭院裡,庭院裡空曠的平地上站了一個人,這人一身漆黑,黑得如同天賜五天前的發,只有一雙露在外面的眼睛露出不同的光彩,那光彩比熊熊燃燒的烈火更烈更猛。
夜火在眾人的視線中走了進來,步伐輕盈,只是一晃便到了天賜面前。
天賜笑了起來,那笑溫柔撫媚:「你回來了!這幾天到哪裡去了?」
夜火不答,眼睛直直地看著天賜的銀髮,那髮絲發出月華般的光亮與清冷。
夜火不知不覺伸出了手……
眾目睽睽之下想要去摸一摸那發。
電閃雷鳴間,兩個人同時同時出手。
一個是葉不凡,另一個是青泉。
伸出去的手在半路被攔截,兩隻手緊緊地握住夜火的手腕,手腕被捏得咯吱直響,生生停在天賜面前半寸處,前進不得。
夜火一蹙眉心,沈聲冷不說道:「放手。」
「不許你碰他。」葉不凡同樣冷聲回話。
天賜是他的,誰都不得亂碰!
「請你不要碰他。」青泉同樣說話,話裡多了幾分惆悵。他不想和他動手,尤其是和現在的他!
「如果我今天非碰不可呢?」夜火話說句句簡短,現在他已經說了超過十字,這代表他很生氣,是盛怒。
「不要逼我出手。」葉不凡和青泉齊聲開口。
一個說話,話裡夾著狠勁和醋勁。
一個說話,話裡攙雜萬般的不願。
話音剛落,夜火忽然出手,震開兩人的手掌。
青泉擋住夜火的掌風,推開葉不凡:「護住天賜。」
看著纏鬥的兩人,葉不凡驚詫!認識了十年,第一次知道,青泉居然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他的武功絕對不亞於天賜。
以前他知道天賜是青泉養大的,他知道天賜生來異於常人,對一切都無師自通,但是他真的不知道就連青泉都是一代高手,從外表完全無法得知。
兩人對了一掌,便急速的分開,青泉亂了一頭秀髮,呼吸急促了起來,他看著夜火的眼睛有許多複雜的東西。握緊了拳頭,發,無風自舞──
「你放手吧。」青泉勸道。
眾人皆是不明,青泉的話有何用意。
「不放。」
「放與不放,如今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青泉的聲音淒厲。
「與你何干?」夜火的聲音冷酷,彷彿可以凍結一切。
「天賜的事都與我有關。」青泉幽深的眸裡有一絲狂亂。
「多事。」比烈火更狂熱的眼睛隱隱透著殺氣。
「就算多事,也不得不管。」青泉的話裡有無限愁腸。
「你找死。」
夜火一出手,速度快如閃電。青泉見他襲來,卻紋絲不動,只是佇立原地,大家一片驚呼!
這個時候,響起天賜清冷的聲音:「夜火,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