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餓了。』古至拉拉金玉子的手喊著。
古至是古家的第三個孩子,今年五歲了,是在生了芙淨過後五年才生的,所以芙淨今年也十歲了。那時古夫雖然想有個男孩,但他心疼妻子,在生了芙淨之後,原不打算再生小孩的,然而金玉子卻堅持必須為三代單傳的古家留個香火,所以才有了這個小男孩。
『小至乖,娘換了麵粉後回去做餅吃,好嗎?』金玉子安撫著小兒子。
『嗯。』小至點點頭,很是懂事。
遠遠的,有頂轎子向著他們過來。
金玉子趕緊叫喚著二女兒。『芙淨,走進來點,有轎子要過。』她拉著一雙兒女,三人便一起退到一旁去。
由遠而近的四人大轎氣派華麗,黃頂紅柱,還配上精繡花紋的紅布遮簾,轎旁還跟著丫鬟、侍從。
『娘,那是什麼人啊?』芙淨抱著一堆衣服問道。
『應該是穆王府的轎子吧。』金玉子雖然捉著一對兒女待在路旁,可是頸子也一樣拉得長長的。
『好漂亮的轎子……裡面坐著什麼人?』芙淨睜大了眼睛直瞧著那頂轎子。
『如果不是穆王爺,就是福晉吧。』金玉子隨口應著。
『二姊姊坐在裡面嗎?那為什麼不帶小至坐呢?』古至因為人小,看不到前面,又聽得母親說『芙淨』,便以為是二姊。可是不對呀!二姊不就在身邊嗎?
金玉子摸摸兒子的頭。『不是姊姊,是王爺的妻子。』
『爹說二姊姊是福晉,那姊姊以後要帶小至坐大大的轎子喔。』古至拉了拉芙淨的裙子。
『嗯,沒問題。』芙淨笑著對弟弟點頭。
『走吧!快回去做餅吃,大姊姊還等在家裡呢!』金玉子有些懊惱。她還有事要忙,這會兒竟貪看起王府轎子來了,真不該!
母親和小弟已經離開了,芙淨卻還失神地站在原地看著轎子經過眼前,但紅簾遮著,也什麼也看不見。
盯了一會兒,她正想轉身,突然紅簾的一角被掀開,她看到了裡面的那個人!
『喝!那不是我自己嗎?!』芙淨嚇了一跳。
芙淨大概是眼花了,不過那驚鴻一瞥真的讓她以為坐在轎裡的人是自己。看得癡了,她不自覺地便跟在轎後追了過去。
『小心!喝!』
一陣馬蹄聲驚醒失神的芙淨,也嚇了金玉子一跳。她回頭一看──芙淨呢?再朝遠細看,唉呀!只見芙淨跌在大街上,而她的面前立著一匹馬。只差那麼一點,馬蹄就要踏過了芙淨的身子。
『你有沒有怎麼樣?』一個聲音緩緩從頭而降。
順著聲音,芙淨抬頭看向馬背上坐著的青年。一張過於方正的臉,讓應該還很年輕的他看來顯得太成熟了,不過卻也添了幾分英氣。
穆仁面無表情地看著臥坐在地上的女孩,她的身邊散了一地的衣物,他瞧見自己的衣服也在其中,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我沒事。』清脆的女聲將他的目光叫回女孩身上。
好一個有氣質的女孩!若不是她一身貧寒的衣著,他搞不好還會以為是哪個王爺府裡的格格。甚至……她給他的感覺,竟然和采玉有點像!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抖,看來還是嚇到她了。
穆仁放輕聲音道:『沒事就好。站得起來嗎?』
『嗯。』芙淨微笑著回答。
本來看他一臉的嚴肅模樣,以為他要破口大罵,沒想到態度竟然如此和善。芙淨心中驀然興起一股異樣情愫。
金玉子跑了過來,臉上一陣慘白,『芙淨,沒事吧?』
『嗯,沒事。』芙淨站了起來,忙著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古至也幫忙著。
福晉?穆仁心想,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眼前這女孩,看她的穿著,的確只是個普通百姓啊!
『爺,沒事了,您先請吧。』金玉子向高踞馬上、穿著華服的青年說道。
雖然她沒見過他,但她認得他身上這件衣服。她知道他是穆府的公子。
穆仁見那位剛拾完衣服的『福晉』站在一旁,便對她說:『如果有事,就來找我。』
說完便拍了一下馬,往前去追走遠的轎子。
『芙淨,有沒有嚇著?』金玉子拍了拍芙淨身上的灰塵。
『沒有。』一直盯著穆仁遠去背影的芙淨,被母親的話拉回了神智。『娘,對不起,嚇到你了。』
『怎麼沒事突然跑到街中間呢?』金玉子問道。
芙淨不知該如何解釋她看到自己坐在轎中……娘大概也不會相信吧!所以她也就不想提了。『沒有。走吧!娘,我餓壞了。』
『走吧!』金玉子挽著芙淨,牽起古至的手,三個人向家裡走去。
芙淨回頭看向街那頭,一人一馬早已失去了蹤影。
在大街尾,穆仁追上了轎子。
去穆府找他?可是他又沒說他叫什麼名字……『喝──』他拉了馬韁讓馬停下來。『采玉。』
丫鬟拉起紅簾,一名少婦坐在轎裡,手上抱著一個小女娃,她正和小娃娃玩著。
『穆仁,發生了什麼事嗎?』少婦問道。
『沒什麼。有個女孩突然跑出大街,差點撞到了她。』穆仁微笑回答。
『沒事吧?』少婦不安地再次確定。
『嗯。快回去吧,今天德貝勒要來訪。』他將視線轉向少婦手中的小女娃。『玉舞乖,別累壞額娘了喔!』
『別擔心我。』少婦伸出了手,穆仁將馬靠近轎子,憐愛地握了握她的手。
少婦笑了笑,親親小女兒的臉頰。
紅簾放下,一行人再次向穆府行進而去。
***
『芙淨,你把這些衣物送去穆府。』金玉子一面拿了條花巾把衣服全包在一起,一面對芙淨吩咐。
『是的,娘。』芙淨貼在母親身旁,笑著看她。
『早點回來,別又亂跑了。』金玉子叮嚀道。
『嗯。』芙淨俐落地拿起衣物包。
金玉子看著女兒走出大門,心中頓起感慨。芙淨如今已是十七歲的年紀,這孩子又生得漂亮,和她當年不相上下。
『想當年我也是江南第一美人啊!時間過得真是快……』金玉子一個人咕噥著。
芙淨長得比一般姑娘白,卻也比一般姑娘豐腴。自她出生到現在就一直都沒變,就連她頰上的暈紅都不曾褪過。
五年前又來了一次大旱,吃不飽的大有人在,古家也不例外。那個時候古家和其他人一樣,只有乾糧吃。古家夫婦雖然將食物都盡量留給孩子,但是大女兒金枝和小兒子古至卻還是瘦得皮包骨且面有菜色,只有芙淨一如往常,一點都沒瘦,而且紅潤如昔,鄰人都以為古夫偏心。
『你怎麼只給這個你口口聲聲說有福晉命的女兒吃好的?』這樣的話,古家夫婦不知聽過多少次。
事實上,芙淨和大姊金枝是一樣的,反而是古至,金玉子心疼他年紀小,又是古家唯一香火,還比較偏心了他……如今這小子正黏在他父親身邊玩木頭,而金枝早就嫁到鄰村了。
『如今也只剩芙淨在身邊,哪天她嫁了,只剩我一個人,那可真寂寞……』
福晉?金玉子搖了搖頭,又繼續手邊的工作。
***
走進穆府,芙淨一路欣賞著美麗的園景。穆府的園景在京裡是有名的,亭台曲橋,一汪清澈的湖水,四周綠楊垂岸,每處的樓閣都精緻華麗,令人流連忘返。
『今天還是這麼美啊!』芙淨不禁讚歎出聲。
每次來,她都慶幸自己可以那麼幸運,能常到這兒來。要不是這個工作,她也沒有機會見到這些。
其實,金玉子也是很樂意讓芙淨往貝勒府收送衣物的,畢竟這是唯一能遇到貝勒爺的機會啊!
『過兩天就是福晉的忌日了,你想貝勒爺會進宮去祭拜嗎?』
芙淨突然聽到了人聲,原來是府裡的丫鬟聚在一起偷閒聊天。
『貝勒爺怎麼會去!都五年了,哪一年去過?再說,他敢去嗎?』
正當芙淨想轉身離去時,有個問題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是不是因為貝勒爺殺了福晉?』
芙淨記得曾在王婆家聽過這件事。
『噓!別亂說,新來的就是新來的。』
『不過五年前我剛來時,福晉剛死,府裡的氣氛好可怕,一批服侍福晉的僕役統統被趕出了府,據說是因為有人看到了貝勒爺殺人。我還親眼看到陪在福晉身邊的阿紫一路哭喊著是貝勒爺殺了福晉而被趕出府。』對方小聲地說。
『真的假的?』其他幾個人都低呼出聲。
『當然是真的!』好像氣對方懷疑她似的,剛剛說話的丫鬟大聲的說著。
『那怎麼還有人敢嫁給貝勒爺?』又一人提出疑問。
『還不是些貪富貴的……淨是些不要臉的女人。』
『喂!你們不幹活,一群人在喳巴什麼?再說閒話,小心我報上去趕你們出府!』
李管家的聲音霎時在附近響起。
這下子芙淨躲也不是,站出來也不是。畢竟偷聽人家說話總是不好的。她也不是故意,只是發現時,已經進退不得了。
『嗯?芙……芙淨,你站在這裡發什麼呆啊?』對芙淨的名字,李管家總是叫不習慣。
『李管家。』芙淨有點心虛地看著她。
『什麼也別說了,把衣服送過去吧!還有些衣服要你帶回去處理。另外還要請你娘縫些小格格們的新衣裳。』李管家說道。
芙淨點了點頭,安靜地跟在李管家的背後,這下子再也無心賞景了。
***
『這樣你懂了嗎?小格格們今年要出席一些正式的皇宴,所以合適的衣服是很重要的。』李管家交代道。
『我知道了。可是,格格們的身形?』沒量好格格們的身形尺寸,要如何裁製衣裳?『格格們和貝勒爺出去騎馬了……這樣吧,你先請你娘拿個主意,順便挑個料子,過兩天你再來替格格量身形吧。』李管家吩咐著。
『好。』也只能如此了。
芙淨扛起四塊料子。這些都是上等的衣料,可是一點也損傷不得。
『可以嗎?』李管家幫芙淨把衣料堆到身上,不放心地問。
『可以。』芙淨毫不遲疑地回答。
不過在離開李管家的視線後,芙淨的笑容就垮了下來。腋下夾了四匹衣料,兩隻手上又拎了要處理的衣物,能不累嗎?
『好累……』芙淨低呼著。
她突然覺得平常邊走邊欣賞美景的小徑,今天突然變得漫長起來。
因為身為繡花娘的自尊,讓芙淨覺得這些是自己的工作,所以不可以讓別人代做,否則就算不上稱職。也虧了是她,如果是一般柔柔弱弱的女子,恐怕連走出李管家的視線都很難。
『啊!不行了,休息一下好了。』芙淨看一旁有個小亭,便彎了進去。
一進亭內,她便將衣物一古腦兒的放下,坐下來喘息。
『看起來很近,但還是有一段路啊!』她一面捶著臂膀,一面咕噥著,趁機再看看四周。『這兒倒是挺隱密的,平時應該也很少有人走動吧。』
涼風襲來,芙淨閉上了眼,覺得好舒服。四周的花香全融在風中,刺激著她的嗅覺。
『啊!』風兒把一旁的衣服吹了起來,把一件衣服吹蓋到芙淨的臉上。
她趕忙拾起散落一地的衣物。突然,有件女裝吸引了芙淨的注意。
『這衣服好香……』她忍不住用力地聞著。
這種香味和花香截然不同,雖然甜了點、膩了點,但聞起來感覺很好。這是芙淨所不曾聞過的味道。不自覺地,她將整張臉埋了進去。
『哈!』芙淨在衣服裡笑了出來。
原來她想到了一個主意,而且她第一次發現自己這麼頑皮。
她將那件充滿香味的衣服披到身上,然後一個個仔細而緩慢地扣上扣子。但是這件衣服的主人遠比她瘦,所以衣服怎麼也拉不攏。
『算了!』她放棄。
芙淨閉上眼轉了兩圈,感覺很滿意地聞著身上的味道,彷彿香味全滲入了她的肌膚裡。
突然間,她竟成了記憶中,那個由紅簾裡探出頭來的貴婦!
在幻想裡,她的頭髮梳了上去,穿著高底鞋,正拿起放在桌上的紅巾,準備要去見貝勒爺。
『奴家正趕著去見貝勒爺。』她說著。
芙淨沒有睜開眼,隨著幻想中的路徑,輕輕擺起身子晃啊晃……唉,這種鞋子果然不好走路。
過了穿堂,在回欄前,她蹲看著水裡映照的美人,笑了笑。幻景裡,一山一水都是她平常看慣了的穆家園景。想起了正要去見的人,芙淨羞笑了起來,趕忙起身向大廳走去……
***
『阿瑪,快來捉我!』一個稚嫩的聲音傳開。
『別玩了,教你騎馬時沒精打采,這會兒可好,到家都活過來了。』穆仁笑著摸摸小女兒的頭。
此刻,站在一旁的瘦高女孩是大格格金舞,今年已十二歲了;而穆仁身邊的小格格,長得圓胖了些,名叫玉舞,也有七歲了。
對這兩個女兒,穆仁寵愛得不得了,也因為如此,在穆府裡,只要他不在,這兩個丫頭片子就無法無天得令人受不了,和現在在阿瑪面前的乖巧模樣簡直是天壤之別。
『奶娘,把兩位格格帶去梳洗吧。』穆仁吩咐早已立在一旁的奶娘。
『阿瑪,你又要不見了啊?』玉舞昂起頭來看著高大的阿瑪。
『阿瑪今天沒有要去哪兒。等你們換好了衣服,就一起用膳吧。』穆仁彎下身,摸著兩個女兒的頭。
『好!』應了一聲,兩個格格立即高興的跑回房間去換衣服。
等兩個女兒都進房後,穆仁便離開大廳,信步走入小徑。
穆仁是穆府的大貝勒,下有一弟二妹。他現在負責京裡貢品的進出及押送。如今貢品發落的事總算告一段落,難得有空能陪陪女兒們,於是他心情閒散地四處走著、看著。
穆府的園景在京裡是一絕,連皇帝有時都會專程來到這兒賞景,他這做主人的反倒很少有機會看看這些園景。只是……這些是為誰而做?
『多久沒走到這裡了?』穆仁低聲自問。『自從采玉走後吧!』
看著右手邊的路,穆仁停下腳步沉思了起來,用力望向前方,彷彿想望透眼前這片竹林,看清另一頭藏著什麼。
穆仁長得很像他的父親,方正的臉看起來穩重可靠,但直立得近乎苛刻的背,卻嚴肅得令人有點害怕。
他曾經是皇帝的妹婿,娶了皇帝的同胞妹子采玉格格。這位格格有著弱不禁風卻令人絕倒的美,和英挺的穆仁貝勒站在一起,顯得小鳥依人。
京裡的人都喜愛采玉格格,所以采玉格格下嫁至穆府時,那排場之大,直到今日,京城裡的人都還是津津樂道。
然而昔時的美談在今日說起,也許帶了點殘酷吧!
一陣風吹過竹林,他舉起腳,還是繞開了。
『還是不行啊!』穆仁苦笑著。
突然間,一個女子的聲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正當他想喝斥誰那麼大膽,敢闖進穆府的後花園時,那女子突然用較低沉的聲音喊了句,『福晉?』
穆仁嚇了一跳。『采玉?』
『有什麼事?』那女子用原本的聲音帶笑地回著。
『貝勒爺在花廳裡等著福晉。』又變了聲音。
這下子,穆仁不看個仔細是不行了。他繞過竹林,見著一名女子在那裡自唱自演。
『我知道了,你帶路吧。』她揮了揮手裡看不見的繡帕。
見那名女子披著妹妹的衣服,穆仁不禁有些微怒。他從矮叢中走出來,慢慢地一步步向那名女子走去。
那女孩似乎一點也不在乎他,仍自顧自地玩著,時而化身為丫鬟,時而成為福晉。
他沉了聲音叫道:『福晉?』
芙淨玩得正開心,早無法分別幻境與現實,對這突來的男聲,她也當成是幻想中那名剛剛對她行了禮走過去的僕役。
『做啥?貝勒爺還在等我,有事快說。』她以優雅從容的語氣應答。
『你到底該死的在做什麼?!』穆仁咬牙,一字一字的吼出來。
『啊?!』芙淨陡然一驚。
沒有人會這樣講話的……這個人的口氣明顯已經超出芙淨的經驗範圍,她被這句話驚嚇得睜開眼睛。
一張方正的臉,正怒氣沖沖地瞪著她。
這張臉看起來太過方正了。這個念頭比害怕的認知更早一步閃進芙淨的腦中。
原來她是閉著眼睛,難怪連他步步逼近也不以為意。看著被他的聲音驚嚇到的臉,穆仁覺得這個女孩有一雙美麗的眼睛,但是……她的臉也太圓了。
幾個念頭轉過後,穆仁臉上的線條平和了下來,但還是看得出來他的不高興。
『你是誰?』他緩緩的問。
『芙淨。』雖然受到驚嚇,但她依然瞪大一雙眼眸看著對方。
『你的名字?』他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芙淨。』芙淨再次回答。
他好高啊!芙淨覺得要看著他的眼睛說話,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穆仁覺得她在耍他,心裡開始有點不高興──不,應該是更不高興。基本上他對於她在這個地方早就火透了。
芙淨看到他皺起了眉頭,覺得他可能誤會了,趕忙說:『我姓古,名字是芙蓉的芙,乾淨的淨。』
這下他皺著的眉,簡直已拉成了一條線。
這是什麼該死的名字!穆仁在心裡怒吼著。
『你在穆府裡做什麼?』穆仁指了指芙淨身上的衣物。
『啊!』她這時才發現自己剛才有多丟臉,那件華麗的衣服仍然不整地披掛在身上呢。
芙淨趕忙把衣服褪下,一邊解釋,『我是繡花娘的女兒,來府裡送衣物,順便收衣物回去處理。』褪下過窄的衣服後,她捉起一旁的衣料,『你看,這是李管家交給我拿回去的,要替小格格們裁衣服用。』
芙淨怯怯的看著這個高大的男人。她只能解釋到這裡了,總不能要她對剛剛披著紅衣轉來轉去的行為做解釋吧!不過就是在做蠢事,再笨的人也看得出來。
她吞了吞口水,感覺時間好漫長。
穆仁就這樣冷冷地盯著她出醜,她的眼神閃無可閃,最後,芙淨乾脆瞪回去。正當好像有些事要發生之際──『阿瑪!』玉舞格格跑來抱著穆仁。
『格格,跑慢點!』有個丫鬟隨後跟來。
穆仁移開目光看向小女兒,然後以冷冷的眼光看著丫鬟。
丫鬟害怕地解釋道:『兩位格格等不及,就跑出來找……』
對這突來的意外,芙淨感到幸運極了。老天爺在她的眼珠子快掉出來前,派了個小娃子救她一命。她對在穆仁腳邊偷望著她的小女孩笑了笑。
『你!』穆仁低沉又嚴肅的聲音響起。
『啊?』芙淨和丫鬟都嚇了一跳。
『你立刻離開這個地方。』語氣冷肅得令人害怕。
『啊?』芙淨心頭浮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難道他不再讓娘接穆府的生意?『我下次不敢了!請別拿走我們的工作!』
『這些衣服和衣料都拿走,別再闖到這裡來,也不准再在穆府裡做那些蠢事!』說完,穆仁便抱起小女兒往花廳走去。
『是。』芙淨看著他高大的背影回應。
『還不快走!』剛剛還怯怯懦懦的丫鬟,突然對芙淨大聲了起來,和剛才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
芙淨拿起東西,突然想到什麼似的回頭招呼丫鬟。『對不起。』
『做什麼?』丫鬟沒好氣的問。
『剛剛那位是?』芙淨指向已走遠的穆仁。
『虧你還常在穆府裡走動,連大貝勒都不知道。』丫鬟白了她一眼,隨即就朝花廳走去。
『啊!他是穆仁貝勒?』像五雷轟頂,芙淨覺得她丟了全天下最大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