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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貝勒妻 第二章 作者:端木華
    『王婆?我給您送衣服來了。』芙淨拍門喚著。

    她知道王婆年紀大了,聽力不好,於是就主動的進入屋內。

    『芙淨,是你啊!衣服總算補好了,』王婆從內房走出來,見到芙淨,立即招呼道。

    『嗯。您去試試看,看有沒有補不好的地方。』芙淨客氣地說。

    芙淨說的自然是客套話。她娘金玉子可是針黹高手,所繡的花草在京裡是有名的,再加上她獨有的熨平衣物手法,京裡幾乎所有的官戶衣物都是由她處理;比起木匠古夫,繡花娘金玉子在京裡是有名多了。

    『當然。不然搞不好有裂縫沒補到。』王婆一邊念著,一邊拿起衣物往房裡走去。

    王婆是個好人,但是自從她兒子不幸早死後,隨著年紀愈大,人也就變得愈難相處,總是冷嘲熱諷,所以大夥兒沒事就盡量不來找她。

    芙淨利用這空檔,幫王婆收拾了下凌亂的桌面,這是她每次來必做的事。

    『聽到聲音就知道是你來了。在忙?』丁無踏進門來,順手放下帶來的肉骨。

    『啊!丁大哥。哪,這是你的衣服,幫你補好了。』芙淨把包袱裡的一件衫子拿給他。

    常來王婆這兒走動的,除了芙淨,就只有丁無了。

    丁無就住隔壁,是個屠夫,常常把賣剩的肉拿來給王婆。也因為他是個孤兒,所以和王婆便在互相照應間,像親人一般生活著。他總說,要不是王婆曾賞他口飯,他早就餓死了。

    『王婆又要你幫忙收拾?』丁無笑著說道。

    恰好王婆走出房,聽見丁無的話,立刻沒好氣地說:『誰說是我要她收拾來著?丫頭,你放下,省得有人說我佔你便宜!』一面說,她一面賭氣地拿過放在桌上的肉骨,往廚房走去。

    芙淨笑了笑,這樣的對話,幾乎每次只要丁大哥在場就會出現。

    『你何必老是要氣她?』

    『我不是氣她,是逗逗她,讓她說點話,這樣才不會悶。』

    芙淨還想說些什麼,見王婆已經回來,便住了口。

    『少自以為是!你啊,蛤蟆也別心想吃天鵝肉,人家可是當福晉的命。』

    丁無聳聳肩,無奈地看著也一臉無辜的芙淨。

    『丫頭,你也小心點。聽說你最近常去穆府,最好不要惹上穆府的大貝勒,那個男人可是殺了妻子的人。可別古夫白高興一場,說你有福晉相,結果倒惹上那個煞星。』

    芙淨雖然已經習慣了王婆的說話方式,知道她沒有惡意,也明白她是關心自己,但聽她提起穆仁貝勒,不由自主地便想起昨日在穆府中見到那張過於方正的臉。

    他是會殺妻子的人嗎?芙淨覺得他不是。她感覺得出來,穆仁貝勒不是一個無情的人。

    『留下來吃飯,省得在外面亂吃,淨給那些騷女人騙走錢。』

    王婆的話語讓一時失神的芙淨又清醒了過來。她看著丁無笑了笑,知道王婆指的是戍四街尾賣吃的孫二娘。

    『好啊。不是給小的賺就是給老的賺,在我眼裡是一樣的。』

    『你這小子!』王婆瞪了丁無一眼。

    『咳……』芙淨硬是吞下了笑聲。『我也來幫忙。』

    一頓飯就在王婆的叨念及偶爾傳出的笑聲中結束。芙淨和丁無走出王婆家時,已經是傍晚了。

    闔上門,就聽見王婆的聲音從屋裡傳出來,『丫頭,小心那些心懷不軌的混小子啊!』

    『芙淨,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才隔條街。』

    『沒關係,吃太飽,走走也好。反正都被罵混小子了,你不讓我陪,我豈不虧大了?』

    『好吧。』

    於是兩人就著夕陽殘照並肩走著。

    丁無咬著草桿,若有所思,不一會兒,他轉頭問著芙淨,『芙淨,你真想當福晉嗎?』

    『啊?』芙淨吃驚的看著丁無。

    『別誤會。你太矮,不適合我。我可不想走路時還怕踩扁你。』

    『嗯。』聽到丁無這樣說,芙淨放心的笑了。

    從王婆收留了丁無後,他就常替王婆送衣服。芙淨以前在戍四街送衣物遭人欺負時,他還曾救過她,兩個人也算是青梅竹馬,芙淨對他就像對哥哥一般。

    她還曾偷偷希望金枝能嫁給丁無,這樣她就賺到一個哥哥了;只可惜他對金枝一點也不動心,還說和她還比較有話聊。丁無這人就是這樣,遇到不喜歡的人,他可以瞬間變成石頭,一個屁也打不出來。

    『我沒有想過這個。雖然爹是這樣說,但未來的事誰知道?』芙淨甩了甩布包,『你看,我這樣像做福晉的人嗎?』

    丁無倒是很認真的看了一下。『不管你會不會做福晉,我可以肯定的是,娶了你的人很有福氣。』

    『嗯,謝謝你了,丁大哥。只是不知幾時你也會看面相了?』

    『小鬼!』

    沒多久,兩人已經來到古家門外。

    屋裡,金玉子一聽到芙淨的聲音,立刻走到窗邊看著他們倆。她看著芙淨和丁無嬉鬧的樣子,心想,丁無該不會是喜歡上芙淨了吧?

    起初,她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然後她認真的分析著這個念頭。

    『丁無是個不錯的孩子,只可惜是個孤兒。但是他現在有正當的工作,也很受街坊稱讚,又有正義感,長得也不錯……這孩子看起來實在不像屠夫,應該也有人在幫他說媒吧!重要的是他很疼芙淨,這點很重要。』她自己深知受丈夫寵愛的幸福,所以也希望自己的孩子都能那麼幸福。

    金玉子就這樣在那裡自言自語,連芙淨進門都沒發現。

    『娘,我回來了。』芙淨放下布巾,對站在窗邊的母親喚著。見她仍兀自發著呆,又了喚一聲,『娘?』

    『啊?你到家了。丁無呢?』真是的,怎麼想出了神?金玉子在心裡念了自己一句。

    『他走了。』芙淨回答。

    『怎麼不進來坐?』金玉子問道。

    『他還要趕著送豬肉去給人,所以就先回去了。他有叫我向你問好喔!他還說娘一點都不會變老,還愈來愈年輕。』芙淨嬌笑地說。

    『這小子!可別教你爹聽到,他會氣死的。』金玉子嘴角含笑。

    芙淨笑了笑,爹是不准任何人打他心愛妻子主意的。

    剛剛丁大哥看到娘站在窗邊發呆,還對她開玩笑說:『小心你娘正在打我們的主意哩。』

    不過她是不會把這些話告訴娘的。

    『吃過了?』金玉子關心的問。

    『嗯。在王婆那裡吃的。』

    『喔。』應了一聲,金玉子便開始忙著處理其他的衣物。

    芙淨自然幫著金玉子整理衣物,不過她今晚似乎有點心不在焉,因為她時時出神地直盯著右手小指。

    她猶豫了半晌才開口。『娘,你曾說過,夫妻是自出世就被月老在小指上纏著看不見的紅線。』

    『是啊!所以不論分隔多遠,該會見面就是會碰上,逃不掉的。』埋頭工作的金玉子隨口說著。

    『那……』芙淨舉起自己的右手小指。『娘,你看我的小指,是否真牽著一個看不見的貝勒爺?』

    金玉子抬起頭笑看著女兒,『傻丫頭,娘又不是月老,怎麼看得見有什麼貝勒爺?

    不過纏著你的紅線的另一頭,一定是一個幸運的傢伙。』

    芙淨聽了笑了笑。『娘,你怎麼知道爹就是紅線那頭的人?』

    『娘就是知道。你爹也沒有讓娘失望過啊!』金玉子滿臉幸福地說。

    『嗯。』芙淨很羨慕母親。

    『快幹活吧,明天德府和風伯伯那邊的衣物可要趕一下了。』

    芙淨笑了笑,挺了下肩,開始工作。她用左手拉了拉右手小指上那條看不見的紅線,只感到線拉得好長,再怎麼扯也感覺不到有東西繫著,另一端空蕩蕩地,好寂寞……

    ***

    芙淨拿著針,手就這麼停在空中,心思全飛到了那個下午。

    那個人就是穆仁貝勒,也是王婆一再叮嚀要避而遠之的人。

    『可是……已經遇上了啊。』芙淨感慨地低聲說道。

    她心裡其實對於那次的巧遇一點也不後悔,盤踞在她心上的反而是另一件事。

    『他真的殺了他的妻子嗎?』她不自覺的輕聲問道。

    以前她也聽過相關的閒言閒語,可是都如白雲飄過,一點也不曾留在心上。但是自從遇見穆仁貝勒後,不知怎麼地,她就變得很在乎這件事了。

    『為什麼想不起來?』芙淨努力的在記憶中找尋曾聽過這件事的印象,但不管怎麼努力就是想不起來。

    突然,她站了起來。『娘,我出去一下。』

    金玉子一聽到聲音,立刻從房裡跑了出來,『要去哪裡啊?』

    一看,芙淨已經走遠了,只聽到她回著,『去阿影那兒!』

    看著芙淨頭也不回,金玉子覺得納悶。這不像女兒的個性啊!到底出什麼事了?

    ***

    芙淨到了風府,一個人走在去風著影房間的小徑上。

    風著影和芙淨是自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是人稱『書生捕快』的京城總捕頭風一刀的獨生女。風一刀原希望這個女兒能成為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不料風著影卻對衙門的生活有了興趣,就這樣跟在他的身邊,最近幾個大案倒也讓她闖出了名號。風著影和風一刀不同,個性火爆極了,看來是遺傳自她的母親。

    芙淨常來風府,這裡的僕役也都認得她,自然也就不需要通報或帶路。

    經由適才僕役的告知,芙淨知道風一刀又不在了。風家人就是這樣,一天到晚都不在家。要不是風著影染了風寒,恐怕也很難找到她。

    叩叩!芙淨輕敲了一下房門。

    『門沒關就進來,敲什麼敲!』房裡傳來豪爽的嬌斥聲。

    芙淨揚起嘴角笑了笑。風著影是個喜歡自由的人,身邊根本不帶丫鬟,自然沒人幫她應門。

    『是我,阿影。』她回話。

    『啊!你們真煩,下午一個守茴,一個一芳,現在又是你。看來我的病情會愈來愈重了!』

    芙淨看了看手裡握著小鏢的風著影,她可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有病人的模樣兒。不過芙淨自己也有點心虛,因為她來這裡倒不是為了風著影的病,而是為了自己一點心煩的小事。

    『別說這麼沒良心的話。你好點了嗎?』她先應付了一句。不過,接下來就有點彆扭了。

    『嗯。』風著影看著不知下一句該說什麼好的芙淨,便問道:『說吧,什麼事來的?』

    『啊?』芙淨嚇了一跳,臉上表情明顯寫著:你怎麼知道?

    『你的心事不是用猜的,是用看的。』風著影指了指她的臉。

    芙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丁無也常這麼說她,也許該介紹他們兩個人認識認識。

    『有件事想問你。也許你不知道,不過沒關係,或者你不想說,那就不用說,如果不能說太多──』

    『停!停!』風著影舉起手制止芙淨繼續說下去。『你在繞口令啊!搞了半天,你到底是要問還是不要問?我是該說還是不該說?』

    風著影最受不了芙淨這點了。每次她遇到那種會令她覺得尷尬的事,就會自顧自地開始廢話接龍,真不知去哪兒學來的。

    『說,問什麼?』風著影單刀直入地問道。

    『嗯……你知道穆仁貝勒吧?』她實在不知該從何問起。

    『你不是要問穆仁貝勒殺妻的事吧?』八九不離十,鐵定是這個。

    『啊?』芙淨又是一臉吃驚。

    『你怎麼會想要問這件事?』風著影有點想不透。

    『嗯……』該怎麼說呢?

    芙淨就是討厭風著影這點。從小就是這樣,每次和她交換秘密,總是在她開口前,就被風著影用一兩個問句全套光了。

    『啊……』芙淨自己也不知道。可看著風著影一臉興致盎然的表情,如果說不知道,會不會被她丟出去啊?

    『算了!我也不想知道。』咻!風著影將手裡的鏢往床頭射去。『你想知道什麼?』

    罷了,豁出去了!

    『穆仁貝勒真的殺了福晉?』芙淨問得很慢,字字讓人聽得分明。

    風著影皺了皺眉。『聽真的聽假的?』

    『聽真的。』芙淨凝神看著風著影。

    一來一往,氣氛開始顯得凝重。

    『我不知道。』風著影倒回答得很乾脆。

    『啊?』芙淨對於一向在案子上嚴謹的風著影會有這樣的答案,也許心中早有預感,只是聽到她說出來,還是有點無奈。

    『這樣總比說是好吧……』芙淨自言自語著。

    『你為什麼這麼關心這件事?』風著影看著努力想找個答案給她的芙淨許久,發現這樣問不行,於是轉了個彎。『你是不是去了哪裡?』

    『啊?』一個與之前毫不相干的問題,令還在努力找答案的芙淨有點困擾,反而直接的反應回答:『去了穆府。』

    『去送衣物?』

    『嗯,也拿了些衣料,要替小格格們做衣服。』

    『見著小格格們了?』風著影進一步問道。

    『沒有。』芙淨眼前突然浮起玉舞格格的圓臉。『也不是啦!後來在花園見著了小格格,她還救了我一命。』她心有餘悸地說著。

    『救了你一命?』這個狀況就令風著影猜不透了。

    芙淨想起了和貝勒爺那日在後花園互瞪的情景,他面對著她的臉,低下頭來瞪著她的眼……風著影就看著芙淨的臉由上一路紅了下去。

    『喂!不要在我房裡想淫蕩的事。』風著影吼道。

    『誰想……那事了!』芙淨的臉更紅了。

    『我不知道,可臉紅的不是我吧?』風著影故意把臉湊到芙淨眼前。『你在穆府遇到穆仁貝勒了?』

    『嗯。然後……』

    『然後?』

    『我覺得他不像是會殺妻子的人。』芙淨彷彿怕風著影不信似的,還用力的連點了兩下頭。

    『看到穆貝勒,讓你聯想到采玉格格的死?』風著影退了一步。

    芙淨搖搖頭,一五一十的把那日下午在穆府裡聽到的閒話告訴風著影。

    風著影想了想。『這個案子是五年前的事。我那時還不在衙門裡當差,只是聽我爹提起過,采玉格格死的時候,房裡只有穆仁貝勒在,兩個人滿身都是血。下人發現的時候,聽說穆仁貝勒是大叫著逃離房間的。』

    芙淨靜靜的聽著,想說些什麼,卻又無從說起。

    『奇怪的事是,皇上並沒有追究這件事,反而在鬧得滿城風雨時下了道聖旨,禁了衙門追查這件事。我爹也不明究裡的放下了案子……這是他第一次沒有跟我講清楚一件案子。』風著影回憶道。

    『阿影,你想,會是他殺的嗎?』芙淨一心只想弄清楚這件事。

    風著影聳聳肩,露出一個不予置評的表情。

    『難道你一點也不想弄清楚這件奇怪的案子?』芙淨提高了聲音問著。

    風著影瞭解芙淨,同樣的,芙淨也深知風著影的個性,畢竟十年朋友的情誼不是平白得來的。

    風著影想了想,說:『我是好奇。也許可以趁著染了風寒這段時間來讀點歷史。可是……』

    難得風著影話只說了一半,芙淨不解的看著她。

    風著影盯著芙淨。『為什麼你必須知道?你給我一個答案。』

    芙淨知道風著影願意動手查這案子了,雖然高興,但是這問題卻問倒了她。

    『是啊!我為什麼一定要知道呢?』芙淨一個人低聲問著自己,而穆仁那張過於方正的臉,一直在她腦裡盤旋不去……

    ***

    皇帝坐在御書房中批閱著好像永遠也看不完的奏折。

    叩叩!有人正用力地敲著桌沿。

    他抬起頭來一看,一張鵝蛋臉已經湊到了他眼前,是他最疼愛的妹子明珠格格。

    皇太后只生他一胎男孩和兩個妹妹,一個是嫁給穆仁貝勒的采玉,一個就是仍待字閨中的明珠格格。

    『你怎麼連今天都還在這兒啃字?』明珠格格嘟著嘴抱怨。她總稱皇帝哥哥這種工作是啃字的工作,活像只啄木鳥。

    明珠格格遠較她的皇帝哥哥和采玉姊姊小,自小就備受寵愛。她和去世的采玉格格五官很像,尤其是長大後,樣子更是愈來愈相似了。

    今天正是采玉格格的忌日,他兄妹二人都會在今天去她靈位前,看看她這個美麗、善良卻不幸早逝的親人。

    一直到今日,采玉格格的靈位仍在宮中,穆仁貝勒始終不肯將她迎回穆府裡。

    皇帝看著湊在眼前的這張臉,彷彿看到了去世已五年的采玉格格,唯一不像的,就是那嘟起的嘴,這是采玉格格不會有的表情。

    『今天穆仁貝勒會來嗎?』明珠問道。

    『朕已經宣了他。只是,恐怕答案還是一樣的。』皇帝無奈地說著。

    『皇帝哥哥,我真的不懂,為什麼你不介入,任由采玉姊回不了家,看不到她心愛的孩子們?』明珠對於這件事始終忿忿不平。

    『明珠,天子雖擁有解決天下事的權力,然而只有一樣東西,是君王也無能為力的,那就是人心。』他歎了口氣,接著又說:『如果穆仁看不透,縱然朕開了口,也於事無補。』

    『他就不能到采玉姊的靈位前一拜嗎?』

    『那也必須是他心甘情願。采玉也會這麼希望吧!』皇帝看著窗外這樣說著。

    『皇上。』門外的差役走進來。『穆仁貝勒在門外求見。』

    『嗯,宣他進來。』皇帝轉向明珠,要她先避開。

    『好吧!』明珠有點心不甘情不願地點點頭,走出書房。

    穆仁恰好在轉角處見著了正福身離去的明珠格格,他頓時愣住,回憶冷不防的竄進了他的腦子,讓他呆傻了許久。

    那年,年輕的他來御書房與皇上和大臣們參議事情,正當他要進門時,給個正福身要退出御書房的女子撞了一下。她那一雙水汪汪的明眸看了他一下,點了頭就離去,他則失神的看著女子離去的背影……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采玉格格。

    『為什麼?為什麼我對她記憶最深的竟是她的背影?』穆仁自問著。

    『穆仁貝勒裡邊請。』差役知會了一聲。

    『嗯。』穆仁醒了過來。

    而轉角也吞沒了離去的人影,就好像那只是一場過去,一段回憶……『穆仁,這邊坐。』進入御書房後,皇帝吩咐道。

    『聖上。』穆仁福身一禮,在一旁坐下。

    『要去靈前一趟嗎?』皇帝問道。

    穆仁搖搖頭。

    彷彿只是問個不重要的問題似的,皇帝看了穆仁一眼,便將這個話題丟在一旁,轉而問起了今年南方貢禮的事。

    穆仁一一回答後,皇帝接著又說:『江南的織料好,就留幾件給小格格們做衣裳。

    有好一陣子沒見著這兩個小傢伙了。義成呢?還乖嗎?他都五歲了呢。』

    『他很懂事。』穆仁淡淡的說著,口氣顯得有些冷。

    『他只是個孩子。』皇帝站了起來,拍了拍穆仁的肩。『別太為難自己和你的兒子。』

    穆仁沒有反應,只是問著,『皇上還有什麼吩咐?』

    皇帝無奈地搖搖頭,便問:『什麼時候往南方去?』

    『個把月後吧。』穆仁回道。

    皇上點了點頭。

    穆仁站起身,『皇上,如果沒有別的事,臣先告退了。』

    『晚一點朕會請宮內侍臣去接小格格和義成。』皇帝吩咐著。

    穆仁點點頭,起身退出了御書房。

    皇帝看著走遠的穆仁,心中無限感慨。『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吧?』不過五年,他竟把自己為難到這地步。

    『唉!』他歎了口氣,『問世間,情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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