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益發不能在此時離開,若季殊群真的是夏昊,她必須保護相關的所有人,包括夏昊,以阻止悲劇重演。
但這樣篤定的停留,自然不免遭受許多阻難,畢竟沒有什麼人樂見此種狀況,所以她必須特別小心提防。
雷姍姍倚靠床邊的牆,想到隔著這道牆旁邊就是季殊群——那個可能是她幼時憧憬的王於夏昊,就不免心跳加速起來。
但儘管有再多的想望,仍觸碰不到颶尺之遙的記憶。
看似薄薄的一道牆,卻硬生生將他們劃分成兩個世界,永遠沒法獲得交集,除非牆坍塌。
這樣的認知,使雷姍姍的心被肢解成密密麻麻的坑洞,而陣陣刺痛起來。
牆旁傳來邵薇斷斷續續的噴笑,她突然嫉妒起邵薇來,生平第一次,她有這種嫉妒的感覺,嫉妒邵薇和季殊群之間沒有牆。
聽到旁邊有動靜,雷姍姍趕緊把附在牆邊的耳朵收回,躲在床上假寐。
是季殊群!
她只聽腳步聲,不用睜開眼就知道。
再也沒有人擁有如他一般出自於強烈自信而有的沉穩步伐,也沒有人能有這樣席捲一切的狂霸氣勢。
來自上方被人注視的壓迫感,相對地讓雷姍姍緊閉的眼瞼不由得顫抖起來。
季殊群知道她沒睡,卻要用這樣的偽裝,真是只驕傲的小孔雀!他的嘴角不由得逸出一朵微笑。
算了!不戳破她自以為的成功偽裝。
「好好睡一覺吧!桌上的馬鈴薯汁別忘了喝下去,我去上班了。」他的手輕撫著雷姍姍的面頰低喃著,想看其實聽得到他說話的雷姍姍臉上出現的變化。
果真雷姍姍的表情有些驚訝與不解,眼睛再度閃動了。
季殊群忍不住哈哈大笑。「想睜開眼就睜開眼吧,不然很容易會錯意喲!」
雷姍姍憤然睜開眼,拿起枕頭就丟,可惜季殊群早已掩門出去,枕頭恰巧打在關起的門上,然後洩氣的掉落。
「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男人!」雷姍姍緊握著拳頭,簡直快要氣瘋了!
她雷姍姍發誓,絕不再相信這邪魔的任何溫柔話語!
季殊群走出門,還來不及收起臉上的笑容,便迎上邵薇不解與驚異的目光。
他斂了斂神色,不顧邵薇的狐疑,逕自走到她前頭,聲音很冷淡。「走吧!」
邵薇的心一陣抽痛,恍若有人拿把刀剜起她胸口最寶貝的一塊肉,一陣酸意湧上,她的眼眶莫名地濕潤起來。
這一、兩天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白癡兼花癡——邵薇,竟也神秘起來。這女人向來沒有太多腦容量去掩飾自己的情緒,所以喜怒形於色;而這一、兩天,竟然會摸不清她的情緒。
怪,真怪,說不出的怪!
事有蹊蹺,雷姍姍提醒自己,可別被她擺了一道。平常人倒也不打緊,若是被這類白癡設計,那她雷姍姍乾脆去睡覺好了。奇了?
為什麼是「睡覺」而不是什麼「撞牆」。「跳樓」之類的?
唉,這便是外行人不懂的看門道。所謂不怕一萬,只怕萬一,若真不小心被騙了,總不能教她真的拿命去賭,去跳淚羅江吧?
「哪邊涼快哪邊站」,向來是她雷姍姍的處事原則。
『叩!叩!」
還在沉思的姍姍不禁被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給嚇了一跳,是哪個勞什子不請自來,而且來得十分不是時候?
「進來吧!」語氣顯得無奈與慵懶,一聽便知說話的人有多不甘願。
小丁端著茶盤緩步走了進來,一路上小心翼翼,像是深怕茶盤中的茶水潑溢出來。
「是你啊?」姍姍沒有抬起眼,仍舊專注在她眼前的書與冥想,聲音顯得無力。
「雷小姐,喝個茶,休息一會兒,可別累壞身子。」小丁一臉謙恭地為雷姍姍斟茶。
「不用麻煩,我現在不渴。」雷姍姍揮手阻止小丁為她斟茶。
那突來的舉動,像是知道些什麼,讓小丁一陣緊張,險些將茶壺打翻。
「你幹麼那麼緊張?」雷姍姍一臉狐疑地看著將茶水灑得滿桌都是的小丁。
「喔,沒……沒……什麼,只是因為雷小姐突然發聲,我一時沒留意,才被嚇到。」小丁特意顯得若無其事,一臉誠懇。
「是嗎?」雷姍姍的臉上充滿問號與不信任。
心中警惕自己要多留意,不願再和他多談,以防言多必失。「你下去吧!」
「是!」小丁低著頭,退了出去後,便一直在窗口偷覷著她的一舉一動。
雷姍姍信手翻閱雜誌,還在思索剛剛的問題及小丁的舉動,拿起茶,輕輕噪飲茶的芬芳。
當小丁看到雷閃閃拿起杯子準備喝茶的動作時,忍不住要驚呼出聲,對自己計謀即將得逞,真是萬分期待。
雷姍姍聽到細微的聲響,立刻將本來要喝茶的動作停止,迅速回頭小丁趕緊蹲下身,他真的想賞自己巴掌,就差……差那麼一點,他若能穩住就好了。
雷姍姍起身將窗戶關上,靜待一會兒,發現沒任何動靜,才又將茶拿起來喝。
喝了茶之後的雷姍姍,頭變得越來越沉,腳越來越輕,她努力想讓自己清醒,但仍無法控制地渾身癱軟。
短短幾分鐘內,她竟然已經完全無法用腳站立,整個人癱軟在床上。
她馬上知道茶裡被人下了藥,痛恨自己怎會如此大意,卻為時已晚。
小子嘴邊揚起賊笑,看到時機已然成熟,便再度進門,臉上的謙恭表情已不復見,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副邪惡面具。
他欺身過來,雷姍姍竟沒辦法挪移身子半寸,她知大事不妙,眼睛緊張地四處轉動。
「嘿,嘿,你忘了嗎?我說過你別落在我手上,我一定會加倍報復回來。」雷姍姍只能忿忿地看著對方,任人宰割。想要痛斥他一頓,嘴巴卻發不出聲音,她只能在心底罵道:「要是你敢動我一根寒毛,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小丁哪管雷姍姍臉上的憤恨及她張皇、痛苦的神情,一想到先前的侮辱,反倒更激起池的復仇慾望。
小丁的話比他的行為更齦齪。「你不是老瞧不起我嗎?現在還不是得在我下面?」
雷姍姍瞪視他的目光,閃動熊熊烈火,她發誓,她一定不會放過他!
邵薇在窗口觀賞這一出精彩好戲,而這齣戲呢,即將進入最高潮。
她退到書房,唇角逸出滿意的笑,拔起季殊群的行動電話,狂喜的心跳,令她雙須潮紅。「殊群啊!我是邵薇,家裡出了點事,你得立刻回來處理一下。」
季殊群聽了,心莫名一陣緊揪,心悸的感覺,令他十分不安,會不會是姍姍出事了?不過他當然不能表現出他的惶急,淺淺地「嗯」了一聲,並不多加置嗓。
掛上電話,便立刻拿起外套衝出辦公室。
季殊群飛車一下子便來到家門前,勻了勻心跳,才不慌不忙地步進大廳。
邵薇一看到季殊群的身影,立刻迎上前來,努了努嘴角,示意問題出在雷姍姍房裡。
季殊群眾過心慌,也沒有詳加細問,他只想立刻知道雷姍姍安然無恙,於是直接走向前探看裡面的狀況。
他這輩子最後悔的一刻,大概就是打開了那扇門,如果可以重新選擇,不知道他是否會選擇不打開?
眼前的景象,恍若一把利刃,直刺他心窩,而這排山倒海而來的心痛,仍抑止不住心中的狂怒。
他震怒且不可置信,紊亂的呼吸和快速的心跳,使他不能冷靜思考判斷。
他一腳踹開半俺的門,大步踏進來,每走一步,失心的血就滴一回,但再痛,他仍是要往前。
雷姍姍被門聲巨響給驚動,她的視線落在門口,一眼瞥見這熟悉的身影,她不由得欣喜若狂,從來沒有一刻是如此高興見到他,他聽到自己發自內心深處的求救呼喚了嗎?無奈她現在動彈不得,也發不出聲,無法讓他知道自己的感動。
季殊群一把將小丁從床上端下來,將他整個人摜到牆角。一直背對門且獸性大發的小丁,完全沒注意到老大什麼時候進來,對於這突發性的連串反應,感到既驚且懼。
季殊群抓起小丁的衣領,無法壓抑的怒氣,使他完全喪失理性,瘋狂地不斷揮拳,拳揮在小丁身上各處;轉眼間,小丁的鼻子、嘴巴都滿是鮮血,儘管疼痛難當,為求保命,他仍不忘忍痛叫著。「大……哥……饒命啊!」
這聲聲告饒,並未稍稍平復季殊群的怒氣,季殊群站起身來,用腳抵住小丁的脖子,接著便是骨頭卡滋。卡滋的聲響,只要再稍一使力,小丁保證一命嗚呼。
雷姍姍雖然覺得場面暴力地不忍卒睹,但只要一想到是打小丁那個人渣,便不由得在心底叫道:「打得好,漂亮!」
小丁眼看小命就要不保,趁著還有一口氣,支吾著道:「不……不……不是我……」
一直在門縫外觀看的邵薇,覺得大事不妙,這才趕緊走了進來,阻止住季殊群的臨門一腳。「你這是何必呢?鬧出人命可就不好玩了,況且你也不想想,要不是那個狐狸精——雷姍姍勾引他,小丁是向天錯了膽子嗎?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雷姍姍全身上下能正常運作的大概就屬聽覺了,她聽到邵薇挑撥離間的話,大抵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儘管心中恨得咬牙切齒,卻什麼也不能做。
天將亡她雷姍姍,才會讓她落到今天被人設計卻無法反擊的下場。
「好,邵薇,你夠狠,我雷姍姍今天栽在你這白癡的手裡,往後必定加信奉還。」雷姍姍在心底狠狠地想著、咒罵著,臉色越來越精、越來越難看。
唉!也只有她邵薇才能想出如此低級的肥皂劇劇情,而她雷姍姍覺置身其中!
季殊群早已震怒到無法冷靜思考的地步,邵薇的煽風點火,無疑是雪上加霜,他盛怒的臉龐霎時冷了下來,冰寒比暴躁更令人難以捉摸,因為冰寒形於內,暴躁形於外。
邵薇倒抽了一口氣,風雨欲來之前的寧靜,比什麼都令人不安與害怕,因為完全無法揣測他下一步如何決定。
空氣靜凝了起來,沒人敢大聲呼氣,伯稍一妄動,便讓緊繃的線斷裂。
「滾!」季殊群終於緩緩移開了腳,臉色寒得嚇人,從牙縫中迸出這個字。
天賜良機,小丁哪可能不好好抓住?
全身骨頭像是被拆開似的,似乎再一用力,便被肢解,他費力地站起身,正準備困難地走出去時,季殊群的臉一沉,語氣雖短,聲音卻寒凍人心。「我叫你用走的嗎?」
小丁知道老大存心刁難,但為了保命,尊嚴也就分文不值,只好連滾帶爬地爬出去。
邵薇靜待在一旁,等著看雷姍姍的好戲,這可是她期待已久的戲碼啊!
沒想到季殊群竟也把臉轉向她,聲音一樣寒冷,對她並沒有比對小丁好到哪去。「你也滾!」
邵薇被季殊群的陰沉給嚇著了,不敢造次,馬上轉身離去。
「砰」地關門聲,是一陣兵荒馬亂的最後聲響,空氣霎時靜溫下來,瀰漫著泥塘的氣氛。
姍姍本就發不出聲音,但她不懂為何連季殊群也不說話,在突然停滯的狀態中,心跳與呼吸都益發顯得突兀了起來。
就在彼此思緒瞬息變換間,突然,一陣黑影兜頭罩下,姍姍迎上季殊群淬著劇毒的雙眼,感到莫名的不解,不懂他為何要用這樣殘忍的眼神看著自己?
「你就這麼賤?」季殊群的聲音冷得令人心寒。
姍姍睜大眼,不可置信地望著他。
天啊!池……他……不會相信如此低級的伎倆吧?
雷姍姍有種嚴重被屈辱的感覺,使她幾乎不想再做任何辯解,儘管她就算要辯解也沒辦法。
「你怎麼不說話,你反駁啊!」季殊群激動地搖晃著姍姍的肩膀,希望搖出她一句反駁,那他的心也許就不會那麼痛。
而姍姍除了看著他之外,什麼也不能做。
「難道你默認了?」季殊群深深地受傷,心宛如刀割,有些悲絕地問。
看著那令他愛恨交織、癡狂莫名的女人,竟連一句解釋都吝於給予,怒火與妒火已瘋狂焚燒著季殊群的五臟六腑。
「既然你這麼飢不擇食,與其被別人糟蹋,倒不如我委屈先滿足你,才不在你我相識一場。」季殊群已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只想盡量以低劣的言語,來讓殘破不堪的心,獲得一些纖解、一些麻痺。
季殊群倏地傾下身來,臉上的神情除了囂張跋扈外,尚有難掩的落寞,他伸手撕開她的襯衫鈕扣。
這一撕,撕開的不只是她的紐扣,而是她對他的心及對他的唯一牽掛。
「鏗!」
姍姍的心被重重一擊,裂成碎片,除了痛之外,再也沒有別的感覺。她似乎可以聽到自己的心碎成千片的聲音陣陣悸痛,令她無法呼吸。
這是她畢生最屈辱的日子,被不相干的人傷害,最多感到痛苦;而被自己所喜愛的人傷害,是如浴火的鳳凰,置身火海中,被反覆煎熬凌遲。
浴火鳳凰至少是為了成就泣血之後的淒絕美絕,而她呢?
歷經最苦的試煉與煎熬,卻沒辦法抵達最美的境地,徒留一身的傷痕與殘破,反諷自己的悲哀。天呀,她到底何時愛上他的?而她的愛又怎會被糟蹋得如此不堪呢!
姍姍無力去反抗,也不想反抗,因為她的心已被抽空,不能再去感覺。
極度的痛苦之後,便是徹頭徹尾的冷靜,她要睜著眼,看看這個男人傷她的每一個動作,然後再一刀一刀地把他從心中剜起,即使是道殘忍的鞭笞…
季殊群已完全喪失自己的理性,妒火煎熬得他如萬蟻穿心,嚙食他一點一滴的冷靜,他只想報仇,或可說他不能忍受別的男人碰她,他只想將她完全融入自己的體內,才能稍稍平復那幾乎要將他滅頂的醋意。
他扯開她最後一道防線,慾火迷離中,似乎見到她眼中該然的波光灩瀲,但被他很快的否定,他不能再被她騙了,她如同戲子,焉能有真情?
直至冰涼的淚水悄悄無聲滑落在池的頸項,宛若秋天帶點微寒的雨絲,輕輕地將人的心蒙上一層落寞的輕愁,但被慾火帶領來到歡愉頂端的地,並無法顧及一切,他猛力地衝破她的最後一道防線,刻意忽視她無言的激吼,只求在佔有她的快感中忘卻剜心的苦痛……
雷姍姍睜眼看著自己的尊嚴被踐踏,她無語問蒼天,更不知她為什麼會讓自己淪落至這樣不堪?姍姍的淚水無言地淌落,驕傲的天堂鳥,泣血的悲歌落在無聲的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