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很久了?」
「還好。」韓軦走過來,主動接手了她的背包。
「我們得快一點回家,否則等到麵包一出爐,老爸一個人會忙不過來。」甜甜拉起韓軦的手,大步往前走。
「今天不用急。」他反手握緊她的小手。
「為什麼?」甜甜停下腳步,仰著頭。
韓軦看著她圓圓的眼和紅潤的唇。「老爹說今天放我們兩人一天假。」
「放假?」怎麼可能?
「他說菟絲在家可以幫忙。」拉著她的手,他不疾不徐地往前走。
「二姊?」甜甜懷疑。「二姊只能在收銀台結帳,如果要她拿著夾子包麵包,就麻煩了。」
數個月前,店裡較忙,二姊有幫忙一次,結果她那雙瘦弱的雙手夾起麵包,都好像很吃力的樣子。
「怎麼說?」在韓軦看來,鄔家最精明的就屬鄔菟絲,不就是幫忙看看麵包店,夾面包裝袋,能有什麼麻煩?
「因為二姊沒什麼力氣呀,重複的動作做個一、二十次之後,她的手就會抬不起來了。」甜甜的表情嚴肅且認真。
韓軦看著她,想了下,笑笑。「這不正好,手酸了,可以去找衛仲紹針灸推拿。」
「這句話你可別在二姊的面前說起。」甜甜噘起嘴。
「他們兩人有仇?」如果真是,今天小山櫻裡可就熱鬧了。
臨出門前,衛仲紹正好帶著兩人籃水果到鄔家,說是病人送來的謝禮,而鄔老爹也就順勢請他留在小山櫻裡幫忙。
「也說不上來。」認真想了下,真的想不起來是哪裡不對勁,以前他們兩人不會這樣的。
「算了吧,總之妳別擔心了。」韓軦伸來一手揉撫著她的臉。「小山櫻有人幫忙,我出門前,衛仲紹剛好出現,老爹就留他下來幫忙。」
「天啊,當時二姊是什麼表情?」該不會突然變得力大無窮,拿起切吐司的機器砸人吧?
「老爹在,所以妳不用擔心。」放下手,他改攬著她的肩頭。「對了,妳有沒有想去哪兒?」
甜甜搖搖頭。現在她只想要回家,看看是不是能來得及阻止慘劇發生,搞不好二姊會拿著菜刀將衛大哥大卸八塊。
「不如我們到陽明山走走?」那是他僅有的記憶,不管是離開台灣前,還是小時候母親帶著他一同上山賞花。
「這個時間?」甜甜拾手看看表,兩點四十五分。
「不是有公車嗎?我們搭公車上山。」韓軦表現出少有的興致。
「好吧。」甜甜不想掃興。「對街轉角之後就有上山的公車站牌。」衛大哥,你只能自求多福了,希望我回到家前,你還能保有全屍。
「那,走吧。」來到路口剛好綠燈亮起,韓軦帶著她一同過馬路。
走在斑馬線上,甜甜還是有點閃神。
「別擔心了,衛仲紹不是真的那麼好欺負,何況還有老爹在家。」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一過馬路之後,側過頭來在她的額上輕輕一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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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傍晚,太陽不會太早下山,走在林蔭步道間,鄔甜甜輕輕地喘息。
「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韓軦放慢腳步,一手始終緊緊地握著她的手。
「還好。」甜甜搖搖頭,重重地喘了兩口氣。「我們還是走快一點好了,要不一會兒天黑了,不僅搭不上公車,還得摸黑下山。」
「不急。」他看著她因步行而顯得紅通通的臉,頰靨上有汗滴,一繒髮絲沾著汗水垂落在額前,沒思考的,他伸過手來幫她把髮絲勾回耳後。「前方下山的站牌前有棵樹,樹下有座椅,不如我們到那兒去休息?」
甜甜抬起頭來看向前方,點了點頭。
兩人又走了一會兒,來到公車站牌處,甜甜吁出長長的一口氣,往樹下的椅子上一坐。
「人都走光了耶,還要等十幾分鐘才有車子。」甜甜的視線由公車站牌上拉回,韓軦也跟著在椅子上坐下,握緊著她的手沒打算收回。
「沒關係,反正我們又不趕時間。」他看著她,嘴角綻開淡淡的笑。
甜甜看著,有幾秒鐘的失神。「我發覺,你的笑容好好看。」
韓軦頓了下,眸光灼灼地看著她。「真的?」
過往他很少笑,因為不明白幸福滋味的他,注定了與笑容無緣。
但他住進鄔家也不過短短不到一星期,這樣的認知卻改變了,因為他在鄔家看到了他最羨慕的親情,而由甜甜的身上,他得到了愛,也學會了愛人。
有了愛,他也可以是一個很幸福的人,可以擁有燦爛的笑容。
「嗯。」甜甜很認真的點頭,又將眸光拉向天邊。
「天黑了!大個頭……」她突然拉回目光,側過頭來,卻差點撞上他的臉。
「什麼?」韓軦與她貼得好近,近到可以吸到屬於她身上的氣息。
甜甜的臉染上淡淡的酡紅。
「我……」大腦根本無法思考,她的眼裡是他、腦海裡是他,心裡也全都映滿了他。「大、大、大個……」口吃地,她連他的稱呼都無法喊全了。
「我可以吻妳嗎?」韓軦突然問。
出於直覺反應,甜甜點頭。
韓軦側著臉吻上了她……
柔軟滑潤的唇讓人嘗了便難以自拔地想一嘗再嘗,他以唇瓣緩緩地摩挲著她的,然後再以極輕柔的力道噙住她的唇瓣,一次一次的逐漸加重力道,直到兩人的氣息同樣的不穩、肺部空氣同樣的所剩不多,他暫時地離開了她。
甜甜的頰靨泛紅,眼神是茫然的,大腦嗡嗡作響。
這就是吻?被吻的感覺,輕輕柔柔地,好似微風吹拂著臉龐,帶來一點點的心悸、一點點的暈然、一點點的刺激、一點點的……
張開口,深深吸了一口氣的甜甜正打算說話,韓軦的臉卻在這時又靠了過來。
這次的動作加入了些許的強勢,他直接攫住她的唇瓣,力道大了些,也激情了許多。
終於,他伸出了舌頭,再一次輕輕地勾劃過她的唇形後,便無法壓抑地長驅直入,更直接、更熾情地品嚐著屬於她的甜美。
週遭的氛圍變得越來越熱、越來越烈,一個喘息間,韓軦翦動的眼瞳瞄到了有人走來,他才不捨地離開了她。
甜甜眨著兩隻大眼,現在別說是思考了,可能連你問她姓什麼、叫什麼,她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我們回家吧!」韓軦再度執起她的手,看著公車由不遠處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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鄔家召開臨時家庭會議,發起人是鄔菟絲,時間則選在韓軦到衛仲紹診所換藥的時間。
「老爸,我真搞不懂你這次是怎麼了,居然會作出這樣的決定?」客廳裡,鄔家人各自在沙發上佔據一角,只有鄔菟絲是站著的。
鄔可頌懶懶地拾起頭來瞄了她一眼。「老二,妳這是不是叫作遷怒,借題發揮呀?」
會這麼猜測,是因為她今天沒加班,回到家用晚餐,卻見到衛仲紹也在家裡一同用餐。
菟絲咬著嘴唇,狠狠地瞪了可頌一眼。「老大,人家說手臂該是往裡彎,怎麼妳骨折啦,老是幫外人說話?」
就是喜歡看她生氣的模樣,可頌不在意的哈哈大笑。「如果我骨折,一定會去找衛大哥,雖然他是中醫師,不是接骨推拿師,但同樣是中國醫學嘛,總有熟人能幫我。」
「妳……」菟絲氣得發抖,知道她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好了、好了,妳們兩個別再抬槓了。」坐在單人沙發上的鄔老爹終於看不下去,出聲阻止。
「老爸。」菟絲氣得跺腳,眸光一轉,直盯著靜靜坐在一旁,不敢開口說話的甜甜。
被看得心虛,甜甜趕緊將臉壓得低低地。「對不起,我今天和大個頭出去玩,才會害得二姊得顧店,衛大哥也才會過來幫忙,還有……」
「妳知道就好!」哼哼,肯認錯還不是沒救。
菟絲走到她的面前,雙手扠在腰上。「不過,我現在要說的重點不是這個。」管他什麼衛仲紹,現在他不重要,先擺到一邊去。
「我反對妳和大個子交往!」她直接說出了重點。
「二姊!」甜甜詫然地抬起頭來,瞪大的雙眸似在控訴著她的不講理。
「妳為什麼要反對呀?」甜甜還沒說什麼,可頌倒是幫她開了口。
「為什麼?」菟絲轉身走到可頌面前。「老大,妳居然問我為什麼一我懷疑妳最近是不是跟我槓上了,才老是持反對意見。」
還是懶懶的態度,可頌睞了她一記。「跟妳槓上?妳以為我吃飽太閒呀?我只是抱持著與妳不同的看法罷了。」
由於專司離婚訴訟,她可見過不少男人翻臉不認人。
所以,她認為一個能時時刻刻小心呵護著自己心愛女人的男人,就算不是大富大貴,沒有富饒的物質生活,也一定能使他的女人生活得很幸福。
這樣的優點,她在大個頭的身上看到了。
「不同的看法?那說說妳的看法如何?」菟絲氣結。
可頌哼了一聲站起來,走到甜甜的身後,兩手搭在她的頭頂上:「小妹,妳說說自己的看法。」
菟絲瞥了她一記,似在說她太奸詐。
「我的看法?」甜甜愣住了,一對滴溜眼兒在菟絲和可頌間打轉。
「是呀,不畏惡勢力,勇敢地說出來。」可頌笑著意有所指。
果然,菟絲馬上翻眸瞪著她。
甜甜怯怯地、小小聲地先咳了一下。「我、我……我真的很喜歡大個頭,所以……」
「我就知道。」菟絲出聲阻斷了她的話。「妳連人家身家背景都不知道,就喜歡上人家,知不知道,這樣注定要吃虧!」
甜甜被大聲一吼,到口的話馬上縮了回去,然後極委屈地小聲說著:「我是真的很喜歡他嘛!」
「妳還說!」菟絲耳聰地又瞪了過來。
甜甜咬著嘴唇,一副快哭出來的模樣。
「好了,老二。」鄔家的老爹終於再度出聲。
「老爸……」菟絲不滿。
「甜甜的事讓她自己做主,都已經是超過二十歲的人了,我們應該試著相信她的眼光,那是她自己的選擇。」
「老爸。」甜甜十分感激。
「算了,現在我竟成了全家最壞的人。」菟絲自覺委屈,不想多談,轉身就想走人。
「老二,妳等一下。」鄔老爹卻突然出聲喚住她。
「幹嘛?」她轉回身來,表情是心不甘情不願的。
「妳跟仲紹是怎麼回事?」
從小看他倆感情挺好,長大後雖變得疏遠了些,他以為是男女有別的關係,總會有些距離,但沒想到今日一觀察,竟變成了針鋒相對,還是菟絲盡挑人家的毛病。
「什麼怎麼回事?」菟絲裝糊塗。
「妳知道我在問什麼。」鄖老爹難得板起了臉。
菟絲只好當作沒看到。「老爸如果真的那麼想知道,就去問他呀!」她就不信衛仲紹有膽子說。
「妳……」鄔老爹看著她。
「沒事的話,我回房間了。」菟絲說著,轉身走出客廳,完全忘了自己是今天家庭會議的發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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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日本東京品川區的井川豪宅裡--
「你說什麼?那麼大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失蹤?」手上握著無線話筒,井川皓一邊咬著煙斗,一邊咆哮出聲。
他急躁地在書房裡來來回回走著,幾乎等不及電話另一端的人的報告。
依照韓軦的指示,大野宏平在隔了一天的時間之後,將他失蹤的消息傳回日本。
「去找!聽見沒有?不管動用多少人力,哪怕要把整個台灣翻過來,都把人給我找出來!」最後一吼,井川皓一掛掉了電話。
紛亂不安的心讓他無法靜下來,邊抽著煙斗,他還是來來回回地踱步。
這時,書房外恰巧傳來了敲門聲。
「父親,你現在有空嗎?麗子小姐來訪。」門外傳來井川吉澤的聲音。
井川皓一終於停下腳步。「進來。」
門被推開,站在門後的一男一女緩步走了進來。
「伯父,好久不見,我母親由仙台回來,特別交代我將當地的名產送來。」田中麗子走上前來,雙手捧著一盒包裝精美的土產。
井川皓一揮揮手,示意吉澤上前收下禮物。「麗子,代我向妳的父母說聲謝謝。」
銳利的眸光一瞥,吉澤很快捧著禮物先退了下去。
等他再度進入書房時,井川皓一和田中麗子各坐在一張單人沙發上,神色凝重。
「父親,怎麼了?」吉澤恭謹地走到井川皓一的身邊。
井川皓一的嘴裡仍含著煙斗,只抬頭瞧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
麗子一對皎亮的眸子在兩人間轉了圈,她站了起來,走到吉澤的身旁。「伯父方才說,軦在台灣失蹤了。」
「失蹤?怎麼會?他不是該在舊金山嗎?怎麼會到台灣?」井川吉澤的臉上顯出吃驚的模樣。
放下煙斗,井川皓一叫緊眉結。「是方才大野由台灣撥電話回來,我才知曉,這孩子真是……」
砰地一聲,他氣憤地在茶几上用力一拍,隨即也站了起來。
他以為軦會忘了台灣的一切,沒想到不管時光過了幾年,他仍然會想回到他成長的地方。
「父親,你的身體不好,請別太激動。」看著井川皓一的表情,吉澤慇勤地欲上前攙扶,沒想到卻遭到拒絕。
「我的身體還硬朗得很,不需要人攙扶。」他一把推開他,來來回回走了數步。
看著自己落空的手,吉澤撇了撇嘴,眸光拉向麗子,兩人互看了一眼。
「父親。」他再度開口,態度仍是恭謹有餘。「不如這樣吧,讓我到台灣去,怎麼說軦也是我的親哥哥,就算得把整個台灣給翻過來,我也一定會找到他。」
聽了他的話,井川皓一略瞇起了眼,似在思量著。
過了許久,終於,他再度開口:「好吧,你搭明日最早的班機到台北去,無論如何要找到軦,還有,對外別放出任何的消息。」
「是的,父親。」吉澤恭謹地彎腰行禮。
「對了,麗子。」看了他一眼,井川皓一似乎想起什麼。
「伯父。」麗子柔聲回應。
「能不能麻煩妳跟吉澤一同去台灣一趟。」嚴格說來,他信不過吉澤,對於他的辦事能力,還有……
但若是麗子的話,他就可以放心。
「我?」麗子露出了錯愕的神情。
「是的。」井川皓一露出難得的笑容。「怎麼說妳都即將成為軦的未婚妻,至於妳父母那邊,我會親自撥電話跟他們談。」
「這……」麗子猶豫了下,隨即靦腆柔和地應是。「就麻煩伯父安排了,我會隨著吉澤先生一同去一趟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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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練馬區,某知名飯店裡--
「讓我到台灣去,怎麼說軦也是我的親哥哥,就算得把整個台灣給翻過來,我也一定會找到他。」
一脫方纔的端莊華貴,麗子全身赤裸地躺在床上,嗲聲嗲氣地模仿著方才在井川家時,吉澤說話的口吻。
吉澤背對著她,由床上起身,隨手抽來一條浴巾圍在腰上。
看著他的背影,麗子深深一歎,嘴裡發出嘖嘖響聲。
「你真的是越來越令我刮目相看了,連這麼噁心的話都能臉不紅氣不喘地說出口。」
井川吉澤的腳步一頓,轉回身來,打消了沖澡的念頭。
「妳不就是喜歡這樣的我?」哼了一聲,他雙腳一跨,重新回到床上。
「誰說我喜歡你了?」麗子塗著紅色蔻丹的手指,輕輕地搭上他的胸膛。
「妳不喜歡我?」吉澤冷笑著,突然抬起一手推倒她,整個人壓到她的身上。「我那個冷冰冰的哥哥,可沒辦法像我這樣的滿足妳。」
麗子翦動眼睫,勾唇呵呵笑著。「我父親要我問你,何時才能頂替大位?」
對於韓軦,麗子不是沒興趣,而是他從來不正眼瞧她一下,她受不了這樣的輕忽和冷漠,適巧言澤在這個時候追求她,於是兩人就順理成章地在一起。
「等確定除掉了我們的眼中釘。」想起了父親的偏心,吉澤便滿腔怨怒。
明明他才是井川家的嫡子,為什麼會輸給一個情婦生的庶出子?若不是父親一直偏心,他不相信他的能力會比韓軦差。
「明日一早,你不就要去確認了嗎?」麗子笑著,塗滿蔻丹的指甲輕刮著吉澤長出短鬚的下巴。
「是妳父親的手下辦事不力。」吉澤說著,翻身坐起。「要不是他們沒將事給辦妥,甚至還讓人像空氣一樣的消失了,會用得著我親自出馬嗎?」
麗子自床上爬起,倚入他的胸懷。「這怎能怪我父親呢?人不都借給你了,就是你的手下,所以是你辦事不力吧?」
吉澤翻眸瞪了她一眼。「我不會養這樣的一群笨蛋,連找人都不會。」
麗子不甘示弱的笑著。「這件事早晚會解決,我父親想確認的是,一旦你當上了日鋒的總裁,對於他的支持是否會是百分之百?」
吉澤抿緊了嘴唇。
麗子笑得更甜,甜得如毒藥。「請你一定要記住你的承諾。」她傾身在他抿得死緊的唇上輕輕一啄。「唉,不知那座冰山如果知道我們兩人的關係,會是什麼表情?」
「妳別拿妳父親的那套來要挾我。」吉澤甩開了她,站起身。「我答應過給多少獻金,絕不會後悔。至於韓軦,他將永遠沒有機會知道我們兩人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