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嫩清脆的一串日語,使唐磊從報紙後方抬起頭來,與站在他面前,居高臨下對著他說話的人兒打照面。
對於見過面的人,唐磊一向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他甚至可以準確地喊出數年前僅有一面之緣的人的姓名——
這也是他之所以能以二十六歲之齡,榮任三月百貨總經理的原因之一。
唐磊打量著眼前的嬌小少女,她的五官甜潤細緻,削出層次的及肩短髮,襯托出她不染脂粉的雪白肌膚與晶燦紅唇,一雙盈滿懇求意味的大眼,像極了小鹿斑比。
不過,他十二萬分的確定,他與眼前的少女素不相識。
「抱歉,你說什麼?」他以流利日文應對。
兩人四目相接,白琉璃立刻就被那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吸去了心神。
好漂亮的一雙眼睛!
她從來就不知道男人的眼睛也可以這麼美麗,簡直像是黑夜裡的兩顆寒星,又像是一潭深漩,會把人捲入其中。
不光如此,他還有一張非常好看的臉孔,活像是ChristineDior的男模從雜誌裡走出來,有種看似優雅實則危險的氣質!
「小姐?」
琉璃倒抽一口氣——糟糕,她竟然對著他發起呆來!
她當場漲紅小臉,舌頭幾乎打結。「啊……噢!我剛剛是問你,你能不能把你的機票賣給我。」
唐磊微揚唇角,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
「如果你需要機票,請洽各航空公司櫃檯。」恕他愛莫能助。
「我剛剛聽見日亞航的地勤小姐說,你買走的正是最後一張機票。」她就是那個排在他後面,卻劃不到機位的倒楣鬼。
「你可以考慮下一班。」他給予中肯的建議。
「不行啊!」她放下肩上的背包,一屁股坐到他身旁的位子,神情急切。「我有件很急的事,一定要在今天傍晚之前抵達台灣才行!也就是說,這班飛機是我最後的選擇,我若是上不了這班飛機,那就鐵定無法在傍晚前抵達台灣了!」
「還有別家航空公司可供選擇。」
「有是有,但是航班都排在晚上。」
「那真是遺憾。」
「不,一點也不遺憾!如果你好心將機票賣給我——」
唐磊突然放下報紙,提著公事包站起來。
琉璃立刻敏捷地跳起來,為了拖住他的腳步,她幾乎是整個人「掛」在他的臂彎中,樣子十分可笑。
要命啊!他站起來怎麼這麼高?
「你、你要去哪裡?」她緊張萬分地問。
唐磊緩慢地瞇起眼睛,語氣輕柔得過火。
「你說呢?」
琉璃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不知為什麼,她覺得頸後的寒毛統統立正站好。
「我……我想你大概準備去登機——啊啊!別走啊!」她被他拖行了好幾步,卻還是不肯放手。
他們拉拉扯扯的舉動,引來成田機場不少乘客的側目。
唐磊停住腳步,冷睨著吊在手臂上不知死活的嬌娃。
「小姐,能不能請你放手?這樣不大好看。」唐磊的措詞十分禮貌,語氣也溫柔得令人發毛。
「你把機票賣給我,我就放手。」
這根本是威脅!
唐磊閉眼深呼吸,優雅的他瀕臨崩潰的邊緣。
「小姐,你——」
「我們來打賭吧!」她石破天驚的冒出這一句。
唐磊瞇起眼眸。
白琉璃笑得一臉燦爛。
「我們來打個賭吧!如果你贏了,我就放手讓你入關登機;如果是我贏了,你就得把機票賣給我,你覺得怎麼樣?」她熱心地解說著。
老實說,他覺得想殺人。
「我沒興趣。」
「哈,原來你不敢!」她嘲笑地說道。
啪的一聲,唐磊的自制力終於繃斷。
「你想怎麼賭?」
他雙手環胸,居高臨下的睥睨她。
呵呵,魚兒上鉤了!
「很簡單啊!我們來玩一個遊戲,遊戲名稱就叫作『請你跟我這樣做』。」白琉璃強忍著嘴角的笑意,講解遊戲規則:「這遊戲顧名思義,就是我做什麼動作,你跟著做就對了,做不出來的人就算輸。怎樣,很簡單吧?」
他冷冷吐出:「是很簡單。」而且低能。
她在心裡偷笑,但表面上仍不動聲色,「那就開始了喔!」
唐磊放下雙手,與她面對面地站著,等著瞧她打算玩什麼花樣。
成田機場裡,候機的無聊旅客們開始聚集,等著看好戲。
白琉璃往前走一步。
唐磊也往前走一步。
白琉璃對他笑一笑,唐磊也不爽地對她微笑。
然後,琉璃伸出一根食指,開始挖鼻孔。
唐磊額上青筋暴突。
居然給他玩這一套!?
「你不做嗎?」
她好笑著,手指還插在鼻孔裡。
唐磊強忍屈辱,生平第一次在大庭廣眾下挖起鼻孔。
圍觀的群眾開始發出笑聲,唐磊的臉色更加鐵青。
琉璃見狀,開始佩服他了。
好樣的!既然如此,她可要出狠招了!
捕捉到琉璃眼中的狡黠,唐磊心中閃過不祥的預感。
果然!她抽出食指,在自己的牛仔褲上抹了抹。
唐磊在心中不停詛咒,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BOSS西服褲,被當成無辜的犧牲品。
琉璃甜甜一笑,很敬佩他一不做二不休的精神。
不過,還沒完呢!
她笑嘻嘻地一手拉起毛衣下緣,一手探了進去。
唐磊怒瞪著她的笑眼,火冒三丈。
「你不做嗎?」她神態輕鬆地問。
唐磊只好在眾目睽睽之下拉出襯衫下擺,將另一隻手探了進去。
琉璃的小手開始在毛衣下作怪,她的小手在毛衣下覆住酥胸,蠕動了幾下,香艷刺激的鏡頭立刻引來幾聲狼號。
觀眾們興致勃勃地望向唐磊,猜測著他會不會被她輕鬆整倒。
唐磊見狀,只能咬牙切齒的照辦。
琉璃的小手扭呀扭的,終於從毛衣下緣溜了出來,唐磊鬆了一口氣,緊跟著把手抽出來。
突然,現場爆出驚呼——
「你輸了!」她突然開心地宣佈。
唐磊愕然,這才看見,她的手上拎著一件無肩帶蕾絲胸罩!
該死,他被耍了!
唐磊眼角抽搐,惱恨得雙眼幾乎要噴火。
這簡直是耍詐!
他一個大男人身上怎麼可能有那種東西?他又不是變態!
「願賭服輸喲!」她把貼身衣物塞進包包之後,得意洋洋地提醒著他:「你答應過我,贏了要把機票賣給我,可不能反悔!」
「我不會。」他說得和顏悅色,但他的笑卻讓琉璃腳底發冷。
「那……機票……」她一面乾笑,一面小心翼翼地退離他兩大步,以保自身安全。
唐磊從西服內袋中掏出機票給她,當琉璃伸手去接時,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將她扯向他。
「你、你……想幹嘛?」她在他懷裡驚惶地掙扎,卻掙脫不開,她害怕地睜大眼,望進他跳動著火焰的眸心,結結巴巴地道:「當初大家說好的,你……你該不會是想反悔吧?」
他盯著她好半晌,像是要記住仇人一樣,牢牢記住她的容貌,直到琉璃被他看得冷汗直流,他才突然開口:
「名字。」
「啊?」
「你叫什麼名字?」
她有點慌張,但還是力持鎮定地說:
「我……我為什麼要……」
「嗯?」他充滿威脅地挑起眉。「你不敢說嗎?」
他用她挑釁他的話來回敬她,琉璃立刻中計。
「有什麼不敢!」不敢的是小狗!「我叫白琉璃。」
她的名字倏然勾起他全副注意。
「台灣人?」他以中文詢問。
「半個台灣人,我爸是日本人,白是我母親的姓,我的本名叫緒方琉璃。」奇怪,為什麼他問她就得回答?
真的是她!
唐磊看著一臉呆相的琉璃,薄唇緊抿。
「你……你幹嘛那樣看我?」害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聳立起來。
「沒什麼。」他放開她,「你該去登機了。」
呿!竟然還趕她!?
她要是再不走,那豈不是很不識相?
「多謝你的機票。」說完,琉璃昂起下巴走向海關,但走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還沒有付錢。
「糟了!」
她慘叫一聲,火速回頭,立刻就與一名旅客撞在一起。
「抱歉抱歉!」顧不得對方散落滿地的土產,琉璃全速奔回原地,但已見不到唐磊蹤影。
他大概是去買機票了吧!
突然,她覺得若有所失。
此刻機場的廣播響起,琉璃只好悶悶不樂地入關,她自始至終都沒有發現,她想找的那個人,就站在她左後方一百公尺處。
「白琉璃……」他低喃她的名字,神色複雜。
原來她就是白琉璃,父親生前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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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大宅是台灣難得見到的北歐式建築,從外觀來看,像極了童話故事裡的糖果屋,獨自佇立在社區的最深處。
「總算到了!」站在唐家外頭,白琉璃滿心的感動。
經過了千辛萬苦,她終於來到台灣,而朝思暮想的唐家就近在眼前!
鏤花大門虛掩著,她大著膽子推門而入,躡手躡腳地趴在窗邊往屋裡瞧去。
屋裡悄無聲息,像是沒有人在一般。
她有點失望,沒想到大老遠從日本跑來卻撲了個空。但是,當她看見屋內的佈置時,她驚喜得張大小嘴。
不愧是享譽國際的名建築師唐振堯設計的屋子,不僅外觀教人讚歎,屋內的擺設更是令人心醉神馳。
屋內牆上精挑細選的普魯士藍暗紋壁紙,仿古油畫,桌上的青瓷茶具組,原木的地板,牛皮沙發,以及櫥櫃裡、小几旁,充滿異國特色的小擺設與小盆栽,處處顯示出屋主獨特的品味。
不單如此,客廳裡甚至還有一個小壁爐!
琉璃不由發出一聲驚歎,住在這樣的屋子裡,天天都會心情愉快吧!
哪像東京的房子,小得跟蜂窩似的,害得人心胸也變得狹窄。
琉璃立刻從背包中掏出數位相機,左一張、右一張地拍起照來。
「你在幹什麼!?」
驀然一聲冷斥,讓琉璃驚跳起來。
「喝!」
頓時,她相機跌落在地,螢幕裂成兩半。
「啊……我的相機!」她發出歇斯底里的尖叫,捧著壽終正寢的相機,心疼得幾乎要飆淚。
接著,她恨恨地回過頭,瞪視那個始作俑者。「你幹嘛嚇我?都是你害我摔壞了相機!你要負責賠償!」
「賠償?」對方冷笑數聲,「我還沒跟你算,你鬼鬼祟祟在我家門前出沒的帳,你倒是惡人先告狀起來?」
等等,他說……這是他家!?
琉璃仔細打量眼前的男孩,突然發現他越看越面熟。
驀地腦中靈光一現,她猛然醒悟,拍了下手,指著他大叫:
「你是唐峻!」
絕對錯不了!
唐老師說過,他的四個孩子裡,排行老三的唐峻長得最像他!
唐峻沉下俊臉。「你是誰?」
他根本不認識她,她怎麼會知道他的名字?
琉璃笑咪咪地望著他,完全不計較他才剛毀了她新買的數位相機。
「沒想到你已經這麼大了啊!」
每次聽唐老師提起唐峻時,她腦中就浮現一個既聰明又難纏的小頑童。
唐峻臉色轉黑。
「我警告你,別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明明不熟還硬裝熟。
「你害羞了嗎?」好可愛喔,呵!
「你找死嗎?」
唐峻逼近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但她看起來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嘰嘰喳喳的倒出一堆問題。
「怎麼沒看到其他人?你不是還有哥哥、姊姊與妹妹?他們都不在嗎?他們大概幾點會回來啊?」
「你為什麼會對我家的事這麼清楚?」
「噢,那當然!因為你們也算是我的家人嘛!」
「見鬼了!誰是你家人!?」他臉色猙獰,語調森冷。「說!你到底是誰?」
她驚訝地道:「啊,你還不知道嗎?我是——」
「峻,你在跟誰說話?」就在此時,唐家大門突然由內打開,穿著一襲真絲睡衣的唐薇好奇地探出身。
話說到一半的白琉璃,突然被唐薇的美色震懾到說不出話來。
她立刻就猜出她是唐家老二,美艷不可方物的唐薇。
「這個女人——」他惡狠狠的瞪著白琉璃,「她偷偷摸摸的徘徊在我們家門口,並且心懷不軌的朝裡面偷窺!」
「才不是!我才沒有偷窺!」她大呼冤枉。
「而且她對我們家有哪些人一清二楚!」
「哦?」唐薇訝異地望向琉璃。
她不記得曾經見過這個女孩。
被一個絕世美女如此凝視,白琉璃不自覺地漲紅了臉。
唐薇以食指輕托下巴,疑惑地問道:
「我們先前見過面嗎?」
「呃……我想沒有。」
「或者,你是小蜜的朋友?」或許這女孩是小蜜的同學。
「也、也不是。」她頭越來越低。
「還是我們有一表三千里的親戚關係?」
琉璃倏然抬頭,雙眼發亮。
「我是你們的繼母,這算不算是一種親戚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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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聽唐老師自誇過,他的兒女們男的俊、女的俏,白琉璃親自證實之後——果真不錯!
不過,此時在她面前的三個唐家人——唐蜜、唐薇、唐峻,臉色一個比一個還要難看,讓她覺得有點怕怕的耶!
看樣子,她自稱是他們「繼母」的事,帶給他們不小的衝擊,而從他們三人的表情看來,她猜測得出未來必然充滿荊棘。
望著眼前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還年幼的少女,唐薇清了清喉嚨後,隨即打破沉默道:
「小姐,請問你如何稱呼?」
「我叫白琉璃。」
「白小姐,冒昧請教你。」接著,唐薇問出心中的疑惑:「你說你是我們的繼母?」
「是啊!」琉璃一面點頭,一面在心中再一次讚歎唐薇的美貌。
她長髮雪膚,身形修長且凹凸有致,臉蛋完美無瑕。
她就是那種天生的美人胚子,無可比擬。她相信只要唐薇站出去,所有男人絕對趨之若鶩,全天下的女人也會自歎不如。
「這不可能!」唐峻一面狠瞪著琉璃,一面說:「我爸過世前什麼也沒有說,怎麼可能在他過世半年後,蹦出什麼繼母!?」
不管怎麼說,這女人的來歷大有問題!
「你父親沒有說,是因為我們並沒有法律上的實質關係,」看著唐峻越來越陰沉的俊臉,琉璃不由自主的吞嚥幾口口水,「我、我知道你們很難接受父親有了……別的女人的事實,但是請你們相信,我真的是你們父親的未婚妻。」
「未婚妻」這三個字,讓在場的三名唐家人呆若木雞。
他們的父親唐振堯,是亞洲赫赫有名的建築大師,他年輕時風流倜儻,有過無數紅粉知己,最後愛上他們的母親商素織,而有了他們四個孩子,婚後幸福美滿。
只是,後來唐振堯決定赴日發展,但商素織並不想移民,於是兩人協議離婚,孩子全歸母親。
唐家的孩子們都知道,父親在日本的事業如日中天,只是他們沒想到,在父親過世半年後,竟然會跑出他的什麼「未婚妻」!?
「這簡直荒謬!」唐峻低咆。
「請問你今年貴庚?」唐薇冷靜的問。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這麼問,白琉璃還是老實回答:
「我二十四。」
「靠!」唐薇理智盡失,罵了句髒話,使白琉璃驚嚇得差點從沙發上摔下來。「我可不要一個比我小的繼母!」
「姊姊,她沒有比你小,她和你同年。」唐蜜小聲地更正道。
「我也不要一個和我同年的繼母!」尤其是她看起來根本只有二十歲!
「沒有人承認她是。」唐峻冷冷開口。
「等、等一下!」嗚嗚,這些人怎麼那麼難溝通啊?「你們不先看看信裡頭寫些什麼嗎?」
她將唐振堯的親筆信,端端正正的擺在茶几上。
三顆腦袋同時往前,六隻眼睛盯著信封上的字跡。
「啊,真的是爹地的字跡!」唐蜜掩唇低呼。
那遒勁瀟灑的字體,她絕不會錯認。
唐薇一馬當先的抽出信箋,上面只有寥寥數語——
=孩子們:
琉璃是我很重要的人,我走了以後,讓她代我照顧你們。
父唐振堯字=
搞什麼?
就只有這短短幾句話嗎?
信上交代得不清不楚,語焉不詳,越看越有問題!
「說不定是假造的。」唐薇把信箋扔給唐峻。
唐峻看完短箋,薄唇露出一絲冷笑。
「他信上沒有說你是他的未婚妻。」
「他是沒有直截了當這麼寫,可是——」
「一張紙根本代表不了什麼。」唐峻打斷她,眸中浮現一絲狡黠,「除非……你拿得出更有力的證據。」
「例如?」
「例如你肚裡有老爸的種。」唐峻語不驚人死不休。
所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的往她平坦的小腹看去。
如果她跟老爸真的「有什麼」的話,六個月應該留有十分明顯的證據才對。
琉璃面紅耳赤,想當場挖個地洞鑽進去。
「不許看!」她護著小腹擋去那些無禮眼光。
「看樣子,她肚子裡應該沒有爹地留下的紀念品。」唐薇深思地說。
「本來就沒有好不好!」琉璃羞憤交加,吼得聲嘶力竭,搞不清楚這些人腦袋裡到底都在想些什麼。
「沒有最好,那我們就不用認帳。」唐峻噙著笑,當下撇得一乾二淨。
轟……熊熊怒火幾乎吞滅琉璃的理智。
「我知道你們不相信我,那張短箋對你們而言或許什麼都不是,可是對我而言,那是一個承諾!
他要我照顧你們,既然我已經答應他了,就不能夠失信。」
她握緊粉拳,用最堅定的表情捍衛自己的諾言,但其實她心裡一點把握也沒有,因為這幾個唐家人,一個比一個還要難纏。
唐薇聳聳肩,「我想你也看見了,我們幾個兄弟姊妹和你年歲相當,根本不需要你的照料。」
「但是我答應過令尊——」
唐峻強硬地打斷她:「我不管你答應過我爸什麼,那是你與他之間的事。你應該知道,他與我媽離婚之後,就與我們不相干了。」
啊……怎麼這樣!
琉璃垂下小臉,拽緊手中的行囊。
「我相信我們已經將意見表達得很清楚了。」唐峻不負「毒舌家」美名,三兩下堵得琉璃無話可說,接著就無情地撂下逐客令,全然不給她上訴的機會。「門在那裡,路在原地,不送。」
她抬起小鹿斑比似的大眼望向唐薇,美女冷淡地別開臉去。她再望向另一邊的唐蜜,她也露出愛莫能助的表情。
滿心的希望驟然熄滅,琉璃垮下肩膀,就像個鬥敗的戰士。
沒有辦法了嗎?
好不容易才抵達台灣,就要這麼回去嗎?
就在琉璃沮喪到谷底時,一道悅耳的嗓音拯救了她——
「白小姐,就請你住下來吧!」
琉璃簡直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會幫她說話!?
她感動地回頭,迎上一雙深邃黑眸。
「是你!?」琉璃立時慘叫一聲。
老天啊,真是冤家路窄!
他不就是那個被她用計拐到機票的傢伙嗎?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琉璃像是看到鬼一樣,指住唐磊的食指劇烈抖動著,活像在唱大戲。
看見他露出鯊魚般的微笑,冷汗一顆顆的滲出毛細孔。
「噢,因為這裡不巧正是寒舍。」唐磊噙著冷笑,將公事包放在沙發上,緩緩的朝她走來。
琉璃無助的往後退,直到背部碰上唐家的酒櫃,退無可退。
「這……這是你家!?」琉璃差點心臟衰竭。
「是的,我叫唐磊,幸會。」
不會吧?他就是唐磊!?
琉璃撫著心口,幾乎無法承受這個打擊。
要說服唐家人就已經夠她忙了,現在又加進唐磊!?
他在被她那樣惡意捉弄過後,還有可能會替她說話嗎?
別傻了!
「哥,你認識她?」唐薇狐疑地追問。
「有過一面之緣。」他衝著琉璃溫柔的微笑,琉璃卻是欲哭無淚。「該怎麼說呢……這位白小姐令我『印象深刻』。」
他特地強調的那四個字,隱含了無限深意,只有琉璃聽出弦外之音。
啊啊!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現世報?
唐薇才不管他們見過幾次面,她只想弄清楚一件事,「哥,你真的相信她是爹地的未婚妻?」
早在父親住院期間,他就耳聞關於白琉璃的事情。
雖然他前往日本探病時,不曾與琉璃見過面,但護士確實告訴過他:唐先生的未婚妻,緒方琉璃小姐,天天都會來探視他。
不過,面對弟妹們的疑惑,他並不打算正面回應。
她是父親的未婚妻,身為長子的他,無法無視父親的遺命,但,他可以讓她自己知難而退——
只要他不向弟妹證實她的身份,那麼她勢必要面對更多的挑戰,也許她很快就會發現自己根本無用武之地,然後識相的回日本去。
這就當作是她在機場拐走他機票的回禮吧!
唐磊彎下腰,拿起桌上的信箋,仔細的將內容掃過一遍。
「不論她是不是,這封信的確是爸的字跡沒有錯。」唐磊望著面無血色的白琉璃,笑得詭異。「如果這是爸的希望,那麼我決定讓她住下來。」
話一出口,唐峻與唐薇立刻跳了起來。
「不會吧!?」唐薇簡直不敢相信。
「你在開玩笑嗎?」唐峻壓根就不信大哥會相信這女人蹩腳的謊言!
「媽咪還在國外,這件事我們應該一起討論過再決定吧?我不認為媽咪會贊同!」唐薇試圖改變兄長的決定。
「什麼都不用再說,我決定遵照爸生前的指示,讓她在唐家安頓下來,就這樣決定了。」唐磊堅定地一口回絕。
聽見唐磊的「判決」,琉璃開心得想歡呼,但當她看見唐磊似笑非笑的眼眸時,笑容完全僵在唇角。
不怕死的話,就儘管住下來吧!唐磊的眼眸彷彿透露著這個訊息。
看樣子,她的前途多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