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期進入第八個月,時令也過了悶熱的夏天,進入稍有涼意的秋天。
她的肚子大得驚人,也許是肚裡的寶寶不願她太辛苦,所以懷孕的過程中,也只有初期有孕吐的現象,之後一切順利,連動作的敏捷度也沒有因為挺著一個大肚子而受到嚴重的影響。
而她和丈夫的關係,還是維持著這些日子來的冰冷。不只是相敬如賓,他們根本很少說話。就算是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一起吃飯,甚至上街採購小孩的東西,他們之間溝通的模式也多半只是點頭或搖頭而已。彷彿有道無形的牆橫跨在他們中間,教他們永遠觸及不到對方的世界。
但,唯一不變的是,他還是每天接送她上下班。就算她表示過自己可以開車上班,但還是無法改變他的堅持。
電話鈴聲響起,她接起電話。「喂?」
「我在樓下。」
「好。」
兩人掛上電話。
這就是每天的固定模式。下班時間,他會開車來接她,到了公司樓下,會打電話通知她,她再下樓,然後兩人一同返家。
家?嚴格來說,那幢美麗、看似溫馨的宅子,只是她吃飯、睡覺的地方。
她輕輕一呼,覺得胸中始終淤塞著一股難消的悶氣。
將電腦關機,並將稿件和桌面收拾整理好後,她拿起了皮包,站起身。
「老公來了?」隔壁同事問。
童謹宜點頭。「是啊。」
「唉,全公司就屬你最幸福了,上下班都有老公親自接送,哪像我們其他人,每天都要擠公車、擠捷運回家。最慘的就是我,無論颳風下雨,都要自己騎摩托車回家!」同事欽羨地嚷嚷著。
童謹宜但笑不語。「大家都一樣幸福,我先走了,再見。」
她掛著笑走出辦公室,一出公司,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
外人都很羨慕她可以和老公這麼的恩愛,卻完全不知道她心中暗藏的惆悵。他們一天當中唯一的交談,時常就只有那通電話,其他的,一律毫無交集。他們根本就只是暫居在同一個屋簷下的陌生人罷了。
她走下樓梯,在一樓大廳遇到了公司的男同事。
「謹宜,下班啦?」
男同事亮著大大的、開朗的笑容,手中還拎著一袋熱呼呼的食物。
「是啊。」她看著男同事手上的那袋食物。「你今天要加班嗎?」她直覺地以為男同事今晚要加班,所以才會下樓買餐點。
「不是啦!」男同事獻寶地將袋子拿高。「巷口新來了一攤賣小籠包的,好吃得不得了,很多人在排隊哦!」
「真的啊?中午有沒有在賣呢?」童謹宜笑著問道。公司附近賣吃的都吃過了,也早就吃膩了,來了一種新的選擇,難怪大家都會感到很新鮮。
男同事大力地點頭。「當然有!好啦,這一袋你先拿回家吃,我再去排隊買好了。」他大方地將手中那一袋小籠包塞給童謹宜。
童謹宜接過小籠包,熱熱的小籠包立刻熨溫她終年冰涼的手心。「這怎麼好意思……」他們公司這位男同事是以熱心出了名的。
「沒關係啦!嘗嘗鮮,好吃最重要。我再去排隊買就好啦!你快走吧,你老公不是來接你嗎?你們剛好可以在車裡頭吃。」男同事亮著大大的笑容,熱心地揮手說著,腳步已等不及地走向後門,準備再去排隊買小籠包。
童謹宜展開笑容,她記得言濤挺愛這種小點心的,也許他會喜歡。
「那,我明天再把錢拿給你,謝謝你。」
「別客氣、別客氣,明天見!」
童謹宜捧著一袋小籠包,含笑目送同事跑離的身影。她轉身,走向正門口,卻意外發現大樓外的騎樓佇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她倒抽了口氣,壓根兒沒想到會是他。她頗感意外地瞪著在一樓騎樓等她的丈夫,這麼多個月來,他一直都是在車內等她,根本沒走下車過。
她走向前,仰視著他,沒忽略他臉上的怒氣。「你怎——」
她根本來不及解開心中的疑惑,季言濤森冷刺耳的言語,立刻從他抿緊的唇間迸然而出。
「他是誰?難不成是你看上的人?這麼體貼,還幫你準備點心?」
童謹宜一愣,被他指責得莫名其妙。「我……」
他冷笑,打斷她的解釋。「我看你的行情還不錯嘛,就算挺著大肚子,還是可以吸引男人多看你幾眼!」
「他不是,他只是我的同事。」她說,緊握雙拳,非常厭惡他鄙夷的語氣。
季言濤由頭到腳審視著她。她是他老婆,他當然知道她有多少魅力可以讓男人為她傾心。該死!「不過,孩子還沒生下來,我們也還沒離婚,你的動作未免太快了些!」
「你說夠了沒有?」如果她有力量反擊,她會狠狠揍他一掌:或者她還有冷靜的思考能力的話,她會牙尖嘴利、毫不客氣地破口大罵!
只是,她太過傷心了,他所說的每個字,一宇一句都像利箭一樣,毫不留情地刺穿她的身體,她根本無力反駁。
「他只是我同事,信不信由你。」
越過他,她邁開步伐,欲走向路旁停放的車子。
季言濤抓住她的手臂,憤怒慍紅了他的雙眼,讓他完全聽不見她的話。「我問你,你是不是打算離婚後就跟他在一起?我看你和他挺開心的嘛!」
童謹宜狠狠一震,她仰首,怒視著他,眸心中有著季言濤所沒見過的怒氣。
「就算我真的和他在一起,你也管下著!」她咬緊牙關,甩開他箝制的手。
「童謹宜!」他忿然地怒吼。
童謹宜無懼他的怒氣,仰首瞪著他,眸心中的憤怒和他的不相上下。
只是,這樣的無畏只維持了幾秒。突然一陣痛猛烈襲來,她彎著身,雙手手掌摀住自己鼓起的肚子。
季言濤的怒氣讓她這突發的狀況震得全部消失,他扶住她顫抖疼痛的身子,急切地問道:「你怎麼了?不會是要生了吧?」
童謹宜眸心一黯,撐起自己,用力甩開他。她仰起頭,恨恨地瞪視著他。「你就這麼希望我快點生下他,好和我結束關係?」
季言濤無暇解釋,緊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她的臉色是嚇人的蒼白,他的心也跟著緊張得欲裂。「我送你去醫院!」
她搖著頭,硬是推開了他。「別碰我!」
童謹宜甩頭上了車。
季言濤望著自己落空的手,懊惱、憂慮地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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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憑什麼生氣?憑什麼用那種眼光指控他,彷彿他是個罪該萬死的壞人?!
紅燈,季言濤瞪著身旁的女人。
人家說如果懷的是男生,准媽媽的容貌就會變得比懷孕前丑,而且因荷爾蒙失調的原因,還會長青春痘。
可他老婆就不會有這些症狀,她懷的是男孩,皮膚還是細緻柔軟得像嬰孩,被老媽的食補調養出來的好氣色,嬌嫩如花的模樣更是可以讓男人看到流口水。
他情願他的老婆變醜一點,青春痘長多一點,這樣就不會惹來一些蚊子蒼蠅覬覦的目光!
其實,話再說回來,他在意又有什麼用?人家可一點兒也不將他的怒氣放在眼裡,或將他這個老公放在心裡,所以寧願把美麗的笑容留給別人,自己最親密的伴侶則每天只能看她冷冰冰的大臭臉。
思及此,季言濤嫉妒的怒火愈燃愈熾熱。綠燈,他踩下油門,車子狂飆向前。
「你沒事吧?」氣歸氣,他仍是不忘詢問她的身體狀況。
「沒事。」她撫著肚子,那種肚子突然緊繃、疼痛抽緊的感覺已經消失。
季言濤看著她撫肚的動作,並很自然地看到她膝上放著的那袋小籠包。
「你……」他開口,光是聽他由牙縫中進出來的聲音,就知道他的怒火又再度燃起。「如果認為他不錯,離婚後可以跟他。」
童謹宜已經沒力氣回頭或者大聲和他抗辯,她的視線還是在車窗外,只是幽幽地開口。「他只是我同事。」
如果真的只是普通同事,她應該氣憤地和他爭論,而不是這麼雲淡風清、毫不在意地向他說明。他嫉妒的怒火和猜疑的心仍然沒消減半分!
季言濤冷冷一哼。「就算是同事,朝夕相處下來,要變成情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童謹宜笑著,她擁緊身上的衣物,將自己屈縮成一團,厭惡地拉開和他的距離。「他和我同事七年了,如果朝夕相處會產生愛情,今天坐在我身旁接送我上下班的人就會是他而不會是你。」
季言濤放聲一笑,笑聲尖酸刺耳。「不一定要有愛情才可以結婚的,我想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童謹宜一震,屈縮的身體用力轉了過來,她瞪向身旁的男人,眼中的怒意就如方纔他所見、所震驚的一樣。
「你很卑劣,當初我並沒有要求你娶我!」
季言濤嘲諷地撇起嘴角。「沒錯,你是沒要求我娶你。」他無情地聳肩。「所以我們才有機會訂下那個協議,不是嗎?等你生完孩子就離婚,到時你就可以和你那位男同事從頭再來過!」他愈說愈氣,說到後頭根本是用吼的。
她一愣,氤氳的眼眸燃著熊熊怒火。「隨你怎麼說,反正再一個月孩子就生下來了,我的事不勞駕您的費心!」
季言濤氣憤難耐,他駛進巷子,在自家門口緊急煞車。「你可以下車了!我應該學你一樣,努力去尋找別的女人,這樣等孩子生下來,我們離婚之後,『季太太』的空缺才有人可以遞補!」
童謹宜望著他氣紅的臉孔,眸心一片震驚,臉色蒼白,身子搖搖欲墜。
「隨你。」她說,然後下了車。
季言濤的車子狂飄駛離。
童謹宜站在家門口,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家的男主人、她的丈夫、她腹中孩子的父親,離開她的身邊,投向另一個不知名女人的懷抱。
他會對那名女子展現他溫柔的笑容,那名女子會擁有她曾經擁有過的深情真意,而這一切將不再是屬於她所獨有。
這是心死的感覺嗎?她很傷心、她很難過,她的心頭盤據著他每一字、每一句話。
她眨眨眼,苦澀地揚起笑。
怪異的是,就算她的心再痛,她的鼻再酸,她的四肢百骸彷彿就像針扎般的刺痛,但她竟哭不出來,一滴眼淚都掉不下來……
她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小腹突然一陣緊繃。她皺眉撫著肚皮,明顯地感覺到子宮開始收縮。愈接近預產期,子宮收縮的徵兆就愈明顯。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
這樣的結果是她自己選擇的。
只不過,當孩子出生後,她該何去何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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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她獨自坐在餐桌前,吃著鐘點歐巴桑已準備好的晚餐。因婆婆的指示,晚餐還加上補血補氣的燉品。安靜的空間裡,只有自己咀嚼的聲音和電視的聲響。突然間,她聽見車庫開啟的聲音,不一會兒,一個低沈的男性嗓音搭著女性銀鈴般的笑聲進入屋內。
童謹宜頓住了動作,震驚地凝視著前方。那是她的丈夫,他的身旁還緊摟著一個美麗的年輕女子。
兩人走進她正在用餐的餐廳,那名美麗的年輕女子在見著她的那一秒,甚至還炫耀地朝她一笑。
她認得她,她正是那名因自己的介入而被迫與他分手的林小姐。
季言濤看也沒看他的妻子一眼,直接招呼林小姐入座。
「你坐,我去拿餐具。」
「哇,今天有當歸紅棗雞呢!」
「那正巧,我記得你最愛喝雞湯了。」
「沒錯。」
童謹宜漠然地看著眼前這對過去的戀人,他們兩人熱絡地互動著,直接忘了她的存在,彷彿她只是一個坐在餐桌一角的隱形人。
她紅著眼,望著他們。他們曾經是一對戀人,所以他對林小姐的喜好當然熟悉,而自己只是聽到他這樣的回應,就覺得心臟痛得好像要爆裂開一樣。他會回頭找她,也不是什麼足以令人驚訝的事……
季言濤走進廚房。
偌大的餐廳只剩下兩個女人彼此對視。
「你肚子好大,預產期不是還有一個月嗎?」林小姐問著,聲音慵懶、性感得會讓男人骨頭酥掉。
童謹宜看著眼前的女人撥弄著她豐厚美麗的波浪長髮,看著她甜美的笑容,看著她嫵媚地在自己眼前賣弄女人味十足的性感風情。
她忍住去碰觸自己束成馬尾的長髮,硬逼著自己咧嘴微笑。
「你知道我的預產期?」
女子甜甜地回答。「你想我會不知道嗎?」
童謹宜一愣,而後頓時領悟。是啊,林小姐當然會知道,她可是自己的丈夫在離婚後,等著再續前緣的情人啊!
童謹宜放下碗筷,皺著眉撫著緊繃的肚皮,這次的收縮似乎更加強烈了。
「我想我應該送個禮物給你,你有需要什麼嗎?小孩的衣服還是嬰兒床之類的東西?」林小姐問,嘴角始終揚著甜美的微笑。
童謹宜麻木地回應。「不用了,小孩的用品都已經有準備了。」
她想尖叫!這是怎樣的一個情況?她無法想像自己竟然可以坐在自家的餐廳,和丈夫帶回來的女人研究著要送她什麼生產禮物?
她狼狽地起身。「你慢用,我先上樓了。」
她撫著繃緊的肚皮,慌亂地逃離。
在童謹宜轉身的那一刻,不小心撞上了由廚房走出來的季言濤。
她抵著他寬闊有力的胸膛,這難得的親近震得兩人頓時忘了這陣子刻意保持的距離。
季言濤握著她的雙臂,忍住將她狠狠抱進懷裡的衝動。
童謹宜撐著他的胸膛,呼吸著屬於他的味道。熟悉的感覺衝擊著彼此,腹中的胎兒似乎因父親的親近而開始踹動。
她皺起眉,突然襲來的宮縮喚回她的理智。
她推開了眼前的男人,結束兩人無語的對視。
她挺著胸,茫然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思緒,踩著穩穩的步伐,走向安全的二樓,離開兩女一男對峙的局面。
她的眼直直地盯著前方,走路、甚至呼吸都是憑著本能,她的思緒因這突發的狀況而呈現空白。
她為何要難過?這一切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她早就知道自己和他最後的結局,所以她根本就不該難過的,不是嗎?
季言濤緊握的拳頭,未曾鬆懈。
「你這是何必嘛?找我來氣她,你這可是傷了兩個女人,一個我,一個她。」林小姐由座位起身,戲落幕,該是她退場的時候了。
「還好我有自知之明,認清你回頭找我不是因為想重新開始,而是只想氣氣自己的老婆。唉,從你結婚之後,就沒見你留連花叢了,我才不信你會突然回頭來愛
我呢!」
她走到他面前。誠如自己記憶中的,他還是這麼的帥氣完美。她伸出食指,委屈地戳著他的胸膛。「你真沒良心,找我來演這場戲是想讓我再度回味失去你的痛苦,還是讓你心愛的老婆傷心流淚呢?男人真壞,專惹愛你的女人心傷。」
她撥弄著自己的波浪長髮,笑盈盈地望著眼前陰鬱、狼狽的男人。
季言濤煩躁地扒過他的頭髮。「她不愛我,她說生完孩子就要和我離婚!」他委屈極了,所有血液中的自信霸氣全讓她給磨光了。
女子開懷地大笑,彷彿發現了一件天大的趣事般。
她看著他。「你真認為她不愛你?」
季言濤不答話,表情抑鬱地走向一旁的落地窗。
女子搖搖頭,沈淪愛情的男女都像是走進死胡同一樣,完全沒得解。
難得這位情場、商場的天之驕子,會有這般像只鬥敗的公雞的一天!因此,她走向門口,還是忍不住地揶揄。
「男人,」她說著。「你的名字叫——笨、蛋!」
迷人的女子大笑,然後揚長而去,不忍再看到她一向愛慕欣賞的男人因愛而狼狽、淒慘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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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謹宜回到房間,關上房門,強撐住的身軀終於無力地軟倒在地,連走到床鋪的力量都沒有了。
她屈縮在木質的地板上,雙手護著自己鼓起的肚子。那裡抽痛得讓她想要尖叫,額前已經冒出一片冷汗。
「嗯……」她閉緊眼睛,忍住一陣狂猛襲來的陣痛。
不對,這種宮縮的頻率絕對不對!
太密集了,根本連一點停歇的跡象都沒有。這陣子就算是子宮收縮,也都是陣痛個二、三十秒就會停止,不像這一次,這陣痛根本沒停止過,彷彿有個巨大的東西就要從身體裡竄出來一樣!
她暗暗算著自己的預產期……還有一個多月,她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有生產的徵兆才對啊!
突然,她感到一陣熱流由體內湧出。
童謹宜驚恐的一震,淚已湧出了眼眶,她顫抖地將手伸進孕婦裝的下擺,隔著底褲,她觸及自己那可怕的潮濕。
舉起手,望著自己蒼白手心上的那抹艷紅,她閉上眼,心驚得連尖叫的力量都沒有。
「血……」
老天,她的寶寶還沒足月,她不能現在產下他。不是現在,不該是現在!只是,就算自己毫無生產的經驗,她也猜得出自己現在已進入生產的產程……
她該怎麼辦?
就算是急產,她也不能在家裡把孩子生下來啊!沒有早產兒的急救設備,這個孩子就算落地,也保不住啊!
童謹宜望著身後的房間門,只要打開這扇門,她就可以求救,她就可以求救
只是,他會理會她嗎?
他和他的情人已經團圓了,他還會理會她的存在嗎?
在她和寶寶生死存亡的這一刻,她該怎麼辦?
她竟然發現自己一點向他求援的勇氣也沒有,她壓根兒不想看到他們濃情蜜意的模樣!
童謹宜悲淒地哭了。
失去寶寶的恐懼和身體脆弱的情況,敦她再怎麼堅強也無法抵擋。
她連撐起自己的力氣或開門求救的勇氣都沒有。如果因為自己的無能,讓她失去了寶寶,她該怎麼辦?
她會恨死自己,她會一輩子無法原諒自己!
她的淚流得更急了。陣痛是一波緊接著一波,童謹宜深吸口氣,用盡自己最後一絲力量,爬向門旁的沙發,食指奮力地勾下擱在上面的皮包,拿出行動電話。
淚幾乎模糊了她的視線,她顫抖地撥了一組號碼。
「喂?」
「言譽……」聽到熟悉的聲音後,她破碎地哭喊著。「曰譽……」
「嫂嫂嗎?是嫂嫂嗎?你說話大聲點,我手機快沒電了!」
「曰譽、言譽……救我、救我……」
「嫂嫂?你在哪裡?你聲音好小聲哦!喂?嫂嫂?你怎麼了?」
「救我……」
童謹宜無力地跌回地毯,手中的行動電話掉落在一旁,她雙手捂著肚子,一股
急欲竄出的力量像是要撕裂她的身體一般!
「啊!」
每次的陣痛都是讓人難以忍受的痛楚,她痛苦恐懼的淚早已無法遏止地順著眼
角快速地流進發間。她蜷曲著身體,低喘呻吟著,再也沒有任何的氣力去求助。
誰來救她的寶寶?誰來救她腹中的寶寶?天啊……
撕裂般的劇烈疼痛由腹下擴延到她的全身!
她抱住自己,陷入無窮無盡的劇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