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她就在病榻中度過了。
這些時日,駱子言最常做的事就是伴在她的床前,深深地凝注著她,眷戀的目光在她身上糾纏不去。
「林絳雪」這三個字對他而言是禁忌,是挑釁,她也不再固執地非要與這縷早已消散的幽魂較短長。
還有什麼好爭的呢?今日的如花容顏,他日不仍是被一抔黃土掩埋?人生在世,本就是痛苦多於歡樂。
只有此刻的溫柔才是最真實的。現在伴在他身旁的是她,得他溫柔相待的也是她,她又何苦去計較在他心裡到底是在乎誰多一點?
其實只要她不故意惹怒他,不刻意提起「林絳雪」,他對她仍是極細心溫柔的。
這一日,城中的綢緞莊傳來消息,有些極重要的事務須他親自處理。
在她鬢角印下一吻,交代著要她好好休息後,他才戀戀不捨地離去。
他走了,孤清的房中滿是令人難耐的寂寞淒清。
黃昏了,他仍是沒有回來,胭脂放下手中的「淮南子」。
「小雨,扶我到園子裡走走,我想看看落日。」
「是。」
小雨放下手中的女紅,扶著胭脂往庭園裡去。緩步走在園中,夕陽斜照,春天的氣息正悄悄瀰漫,枝頭都綻起了綠芽,美得像一幅畫。
胭脂在一株柳樹下駐足,小雨也跟著立定。
明知不該問,但她仍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小雨,你知道林絳雪的事兒嗎?」
小雨訝異地望著她,反問:「絳雪小姐,她不是少夫人你的表姊嗎?她都已經過世十幾年了,少夫人怎麼突然問起她呢?」
胭脂聞言驚異地睜大了眼,林絳雪居然是阮素梅的表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林絳雪已死了十多年了,而阮素梅與子言是指腹為婚的,他們之間到底有著怎麼的一段過往?
隱約間,她覺得自己與他們有著微妙的聯繫。到底是什麼呢?被她遺忘的的過去與他們三人間到底有著什麼聯繫?她直想的頭疼。
胭脂撫著額際,輕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小雨,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兒。」
「是,那少夫人你自己小心。」小雨躬身退下。
胭脂倚著的柳樹尖傳來一點輕響,風聲瑟然,一道青影出現在她面前。
訝然抬眼,胭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乍然出現在她面前的男子健碩英挺,一身凝立如山、目空一切的氣勢,俊美的五官冷硬駭人。其眉宇間彷彿不帶任何七情六慾,隱隱透著一股死亡的氣息,他的出現,使得空氣中激盪起一股冷凝的氣流,令人不禁聯想起傳說中的死神。
「大師兄?」
「胭脂。」凌劍冷冷開口,倨傲、清冷的眸中卻仍是洩露出乍見佳人的喜悅。他可以對任何人無情,獨獨除了自小一起長大的她。若是世間真有宿命的話,那她就是他的宿命。
她瘦了,憔悴的幾乎讓他認不出她,一雙晶亮的眸子深深陷了下去,滿佈經情愛洗禮的憂鬱。那個叫作駱子言的男人一定錯待了她,竟將他恨不得捧在手心裡珍愛的女子,傷成如此模樣。
「跟我走吧!」凌劍歎息般道,雙眼牢牢地定在她臉上。
「大師兄!」胭脂抬眼望著他,一副欲語難言的淒楚模樣,絞痛了他的心。
「你留在這裡只會是死路一條,你還有什麼捨不下的?跟我回去,我會求娘給解藥救你的。」
她轉身背對他,語氣是毫無轉圜的篤定。「我不回去,從離開傷心林的那天我就決定了,死也不要再回那個地方。」
即使沒有認識他,她也不會再回那個地方了,更何況現在有了他?
「傷心林是你從小生長的地方,難道你真的什麼都拋得下?」
「殺人的日子我早就過膩了,在傷心林中,除了大師兄你對胭脂的情誼,胭脂還有什麼捨不下的?」她看向他的眼眸中有著淡淡的情意,兄妹之情。
「什麼都捨得下?那你的性命呢?你最後一次服下胭脂淚是在兩個月前,若不能及時服下解藥,一個月後你就會死狀淒慘,你都不在乎嗎?」扳過她羸弱的身子,凌劍激動責問,語氣是從來沒有過的情急。
胭脂望著他,清冷的眸子一逕的波瀾不起。
「這些我都知道,而且早有準備。」
他恨恨盯著她,眼中有了被傷害的神色。「你竟然這麼不愛惜自己,難道你從來都不知道我對你的情意?還是你從來都不屑知道?」
「大師兄……」凌劍對她的情意,她又怎會體會不到?可是寒雨一直偷偷愛慕著他,一向不擅與人相爭的她,自是清楚地劃清了與凌劍的界線,守著師兄妹的情分,絕不越雷池一步,也不給他任何幻想。
可是此刻,大師兄的眼中滿是痛苦與掙扎,她的心仍是泛起微微抽痛,只為了昔日同門情誼。
吐息兩下,凌劍收拾起傾洩的情意,回復了一貫的冷硬。「你用阮素梅的身份嫁入駱家,駱子言沒有懷疑你?」
「大師兄你怎麼知道?」
「我錯把阮素梅當作你,在崖底救了她。」
安慰之情浮上她的眉眼,她欣悅道:「素梅沒事,那實在太好了。她還好嗎?現在何處?可平安?」
牢牢注視著她的表情,凌劍緩緩道:「她平安無恙,我已經把她送回阮家了,所以你的身份很快就會被拆穿。」
胭脂惶然望著他,臉上的喜悅凝結。
凌劍感到一陣報復後的快慰,但立時就因她眼中的悲切淒清而心疼。歎了口氣,他懇切道:「胭脂,跟我走吧。」
她悲切地望著他,緩緩搖頭。「不,我要留下,除非他不要我,趕我走。」
他的目光如利劍般射在她的臉上,有悲憤,有憐惜,有嫉妒,就是沒有恨,縱然她愛上別的男子,他也無法恨她。
「你真的愛上他,寧願死也不離開他?」
胭脂眼中射出生死不離的纏綿眸光,毅然頷首,「是!」
「你——」凌劍踉蹌退了一步,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可以為愛生為愛死的女子,就是他一直傾心相戀的師妹。喉頭一甜,一口鮮血湧上,卻被他狠狠嚥下。
他知道他是永遠失去她了,她的心中再也沒有他容身之處。
胭脂心疼地望著大師兄,心底泛著無奈。
情這一字,本就沒有道理可言。你喜歡的人不見得就喜歡你,真心待你好的人,你也不見得就會喜歡他。就如林主一向掛在口邊的慨歎:愛慾於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但凡是人,一入情關,便不足觀。
「大師兄,你是這麼好的男子,是胭脂沒有福氣伺候你左右。今後,一定有比胭脂好上千百倍的姑娘傾心待你。」
凌劍藏起眼中的悲愴之色,凝睇著她極平靜道:「胭脂啊胭脂,聰慧如你,難道不明白,天下只有一個胭脂?從我眼中看來,世間女子身上處處都有你的影子,可是她們都不是你,縱然與你有著一模一樣的相貌,可是終也不是你。」
大師兄對她的癡情,胭脂動容,卻絲毫沒有心動的感覺。大師兄說的不錯,這世間男兒千千萬,可是除了他,她再也不能對其他人動情。因她的一縷魂魄已寄托在他身上,離開他,她情願死。
垂下眼,她輕輕歎息。「是胭脂沒有福氣,辜負了大師兄。」
顧慮到她的安全,凌劍猶不死心地勸她,盡最後的努力。「阮素梅回來了,阮家一定會知道你是假冒的,若你仍留下,要如何自處?駱家不會放過你的。」
想起阮素梅那張和胭脂一模一樣的清麗容顏,想起她與胭脂截然不同,似是軟弱卻又強韌的性子,他的心像是突然被什麼東西擊中了,泛起難以言喻的酸楚滋味。
那個柔弱的閨秀,溫婉如水卻有一副堅毅的性子……腦海中泛起這些時候與她相處的點點滴滴,心下長歎。
拋開心中對阮素梅的牽掛,一顆心回到對胭脂安全的顧慮,他不能讓她留在這裡等死。
「跟我走!」大掌一把抓住胭脂纖細的手腕,手指握著她的脈門,乍然變色。
「你——你的功力失去了?為什麼?駱子言對你做了什麼?」
胭脂無法掙脫凌劍的掌控,只好低垂眉眼,一聲不應。
凌劍厲聲追問:「我一直以為你的憔悴是因為胭脂淚的關係,看來不是。他到底是如何待你的,為何要廢去你的武功?他識穿了你的身份嗎?」
生怕大師兄對駱子言不利,她顫抖著嬌柔的嗓音急切地解釋,「不是、不是,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散去了功力。既然我已決定好好做他的妻子,武功於我已經一點用處也沒有了,子言他會保護我的,我還要武功來做什麼?」
「真的?」他看向她的眼滿是懷疑。
她垂眼答道:「真的。」第一次,她欺騙了從小疼惜她的大師兄,從沒想過竟然有對他說謊的一天,若是可以選擇,她絕不願欺騙他。
凌劍鬆開她的手腕,修長有力的手指輕撫她的臉頰。
「你不會後悔嗎?若是現在你決定跟我回傷心林,我會求娘救你的。」
胭脂伸手覆住凌劍的大掌,微微一笑,眼中淨是絕不言悔的篤定。
「這一生我從來沒有此刻這麼快活,這麼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我不會後悔的。」
凌劍深吸口氣,露出一抹笑容,這次他是完全斬斷了對胭脂的癡情,他的心泛起無言的苦澀。
「那你好好保重,我走了。」
歎了一口氣,他不再多說,騰身躍上樹頂,幾個起落,悄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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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凌劍消失的方向,胭脂落寞的歎息。捨去了最後一絲活命的機會,她的心中沒有一點後悔,反到感到輕鬆。
阮素梅沒有死,那真是太好了。
可是阮素梅回來了,她該怎麼辦呢?子言會如何對她?憤怒地喝斥她,責罵她,將她這個「冒牌貨」掃地出門?
「表嫂真是好興致啊,表哥出門還不到兩個時辰,就約了男人在府裡私會!你還懂不懂什麼叫羞恥啊?」一道嬌跪的刻薄嗓音一字不漏的傳進她耳中。
翠綠的纖秀身影從柳樹後轉了出來,嬌艷的臉龐上掛著不懷好意的惡毒笑容。
又是孫榛榛!胭脂擰緊秀眉,感歎著自己的霉運。
惹不起,但躲得起,她一語不發的就想轉身回房,卻被孫榛榛搶先一步地擋在她面前。
「怎麼?知道害怕了?表哥不是說你病得很重,臥床不起嗎?怎麼還有力氣和男人在這裡幽會呢?難不成表嫂你這病西施模樣都是裝出來的?」孫榛榛的纖細食指直點上胭脂的鼻尖,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樣。
「孫小姐,麻煩你修修口德,不要這麼咄咄逼人。」改了稱呼,胭脂可不敢高攀這種親戚,忍無可忍的反唇回敬。
孫榛榛的嗓音再度拔高,「怎麼?你說我冤枉你啊?你方才明明是和一個男子在園子裡幽會,還死不承認,當我是瞎子嗎?」
胭脂懶得浪費口舌去爭辯什麼,繞過孫榛榛就想往回走。
「想走,沒那麼容易。上次你的功夫不是很厲害嗎?這次小妹還想再領教高招,請表嫂賜招。」嘴上說著話,孫榛榛手上已多了根金光閃閃的金針,在昏暗的天色中閃著奪目的光芒。
胭脂眼看著金針向自己刺來,腳下連退,卻感覺力不從心。沒了功力的她就像普通人一樣,如何閃得開孫榛榛招招進逼的奪命金針。
她腳步一錯,孫榛榛手上的金針已刺入她全身最脆弱的地方,一陣尖利的痛楚後,全身酸軟,再也提不起絲毫力氣,麻癢難當的感覺湧入心頭,她止不住就咯咯笑了起來。
金針刺中她的笑腰穴,孫榛榛也明顯的一愕,不明白手中的金針怎麼那麼輕易就刺中了胭脂。不應該啊,上次相鬥,她的身手明明很了得的,怎麼這次那麼不濟,就像個不會武功的普通人。
伸手探上胭脂的腕脈,驚愕道:「你的武功被廢去了?為什麼會這樣?」
胭脂嬌笑著,花枝亂顫,喘息著道:「還不是拜你所賜,這不就是你要的結果嗎?」她咯咯笑個不停,眼中卻射出悲憤的顏色。
「這……我沒想過會這樣的,我不是故意的。」孫榛榛變了臉色,匆促地辯解著。她雖是一向驕縱任性,卻從來沒有傷過人,這時真的闖了禍,她也不由得害怕起來。
連連後退著,她掉頭就跑,眨眼消失在幾株柳樹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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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掩著嘴,卻掩不去那止不住的可惡笑聲。她不斷輕笑著,往「吟風閣」走去。
在院門前遇見神色緊張的小雨,一見她就扯著她衣裳告誡,「少夫人,我正想去園子裡找你呢,少爺回來了,在房裡,看上去好像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怒氣沖沖的,你可要小心啊。」
「曉得了,我會小心的。」她仍是不斷輕笑著,惹來小雨奇怪的眼光。
推開門,胭脂笑著走進她和駱子言的臥房。
房裡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響,桌上的熏香仍散發著怡人的香氣。
駱子言斜倚床上,聽見她的笑聲,他睜開眼看向她,一臉漠然,看不出他的喜怒。
「你終於回來了。」他淡淡開口。
他的語氣雖淡漠,卻總像暗藏譏諷。胭脂不明白他到底是怎麼了,下午出門的時候還好好的。
「不過是到園子裡走走,我還能到哪裡去呢?」本是平淡的口氣,但在配上這可惡的笑聲後,卻像是故意在與他挑釁。
他坐起身,冰冷的眼投向她,語氣更形幽冷。「有什麼好笑?看來我的夫人心情很好呢,怎麼,我出門做事,你倒不愁寂寞啊。」
聽出他話裡的嘲諷,胭脂心下歎息,口裡卻仍是止不住地輕笑出聲。想必是孫榛榛把她在園子裡看到的一切,加油添醋地告訴子言了,所以他才會面色不善的出口諷刺。
「我沒有。」否認的話配上不住的笑聲,反倒成了「直言不諱」的挑釁。
駱子言俊雅的臉上露出一抹淺笑,眼中卻仍是萬年不化的寒雪,望著胭脂幽冷地柔聲反問:「沒有?我親眼瞧見你在園子裡和一個青衣男子卿卿我我,難道是假的?」
胭脂驚惶地抬眼,心中一陣慌亂,辯解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他親眼瞧見她和大師兄在園子裡說話?那她再怎麼解釋,他也不會相信了。
駱子言站起身,朝她走來,渾身散發著逼人的氣焰。
「怎麼不說話?沒話可說了?」
「你所眼見的事並非你想的那麼不堪。」她無力地擠出一句,由心底感到一陣疲累。
「並非我想的那麼不堪?怎麼你臉上的表情卻不是這麼表示,看看你臉上的笑容如此歡暢,只怕你和那個姦夫之間的勾當,比我想的還要不堪吧?」駱子言盡情地嘲諷,只想狠狠傷害胭脂。
他永遠也無法忘記,當他興匆匆想著回家就可以見到她,卻遍尋不獲,最後終於在園子裡尋到她曼妙身影時,她竟與一個高挺的男人在柳樹下卿卿我我的談情說愛。
他前腳才出門,她後腳就把姦夫迎進門,公然在家裡與姦夫私會。他怒氣沖沖回到房中等她,愈等愈心焦,差點按捺不住要去園子裡尋她時,她居然帶著滿臉暢意的笑容回來了。
「我和他之間清清白白,蒼天可鑒。」胭脂誠聲立誓,卻因為停不了口的笑聲而顯得毫無誠意。
駱子言心中的妒火把他所有的理智燃燒殆盡,他看不出胭脂的笑聲是那麼的怪異,只一心認為胭脂對他毫不在乎,私會後滿心歡暢的止不住笑意盈盈。
「給我戴了綠帽子,你居然還好意思笑?果然是個不知羞恥的淫婦!」狠狠抓住她纖瘦的雙肩,他的目中仿似噴出火來。
胭脂被他狠毒的怒氣給震得呆立當場,不敢相信他竟然這麼毫不留情地羞辱她。他盛怒之下的指責辱罵像一把利刃,不斷刺入她的心口,傷得她痛徹心肺,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羞辱與激憤刺激了她的神志,笑聲從她的紅唇中不斷逸出,有如瘋狂。
「給我戴了綠帽子,你還很得意?」駱子言紅了眼,怒氣騰騰,再也沒有平日裡的淡漠文雅。
「啪」的一聲脆響,一個巴掌甩在胭脂的玉頰上,力道重的把她的臉擊的偏向一側,蒼白的素顏立時浮現出清晰的五道指印。
胭脂怔住了,維持偏著臉的姿勢,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打了她,他竟然打了她!?
在他眼中,她竟是個水性揚花、人盡可夫的淫賤女子!?好,他的巴掌打在她的臉上,也同時打碎了她的心,割斷了她的情。
緩緩回過臉來,胭脂嬌媚地咯咯笑著,眼中淨是悲愴淒清。
她什麼也沒說,既不辯解也不哀求,只用淒涼的目光靜靜望著他。
駱子言呆立當場,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從不打女人的他竟然打了她,打了他心愛的她。他後悔了,在他看到胭脂看他的目光時,她眼中絕望的悲愴,令他感到一陣恐懼。他覺得他失去她了,在他那一巴掌落在她臉上的時候。
「打得好!駱子言,既然你不相信我,那我留下也沒意思。」胭脂滿腔悲憤,一字字輕道,輕柔的語氣訴盡她的哀傷,每說出一個字心就痛一分。
駱子言沉著臉抓住她的手臂,變了臉色,心中湧上令他心悸不已的恐懼。
「你想離開駱府,與那個該死的姦夫雙宿雙飛,是嗎?我不准,永遠都不准,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放開你,你只能乖乖給我待在吟風閣,一輩子都休想離開!」
胭脂高傲地仰起臉,目光與他對視,言不由衷地悲吼出聲:「對!我就是要離開你,與他雙宿雙飛!你並不愛我,為什麼不放我走,你只會欺負我、羞辱我,可是他卻會關心我、愛護我!放開我,我要走,我要永遠離開這裡!」她狠狠捶打著他的胸膛,一心一意只想掙開他的箝制。
聽著她口口聲聲稱讚那個該死的姦夫,駱子言的一顆心霎時怒火熊熊,像要爆裂開來一般。
「你——」他憤怒地揚起手,情緒失控地又想對她動手。
不料胭脂毫不閃避,甚至仰起已經浮腫起來的通紅右頰,湊到他面前。「打啊,你打啊!」
駱子言忿忿地收回右掌,拍向一旁的矮几,矮几立時在他掌下裂成碎片。
「我告訴你,今生今世你是當定了我駱子言的妻子,生是我駱家人,死是我駱家鬼!想與那個姦夫雙宿雙飛,我勸你早點死了那條心!你最好給我安安分分待在吟風閣裡,做你的駱家少夫人,若是讓我發現你與那個男人仍是藕斷絲連的話,我會讓你明白什麼叫生不如死!」狠厲的警告從他嘴裡吐出,不斷迴盪在胭脂的耳中。
使力甩開胭脂的手臂,力道猛烈地使她跌倒在地。
他怒氣騰騰地踹翻桌子,打翻書櫃,砸碎所有的東西,在滿室狼藉後,大步出門而去,怒吼著吩咐下人好好看住胭脂,不准她踏出房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