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同倫常風所言,非常手段用在非常時期,想必他的苦衷是能夠被瞭解、通融
的。
他不是愛情的常客,若錯過這次,有可能會變成愛情的過客。
從沒嘗過愛情的滋味,在動心的那一刻卻又馬上失戀,滿腔悲苦訴不盡,情路注定
坎坷難行。
然而,幸福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端看自己如河去做,結果是如何,甜的、苦的,只
有親身嘗過才知道箇中滋味。
一見鍾情後如何繼續,更是一個大難題,想要這段情持續到永遠,是他的奢求嗎?
一旦下定決心,他便不讓遲疑、退卻的種子萌芽,阻擋自己的前進。
佇立在距離晶平酒店十公尺遠的魅色,呆愣的望著眼前輝煌亮麗的雄偉建築足足有
十分鐘之久。
五光十色的霓虹掩不去他的光彩,成了陪襯的配角,在魅色的四周已有不少人駐足。
人,漸漸聚攏成群。
竊竊私語、大聲讚歎的聲響,全來自臉上掛著迷戀、愛慕,有著癡醉眼眸的人口中。
剛與袁紫妍分手的武陵,回到酒店時,被眼前的景觀給嚇到,他傻眼的看一幕。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武陵也不例外,他在人群中穿梭,竄到最前面,驀地到這可笑
的情況。
會心一笑,武陵並不知他這笑容由內而外舒緩了他今日緊繃的情緒,更沒察覺自己
的心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忽而跳動,因他而安心。
張口正想要喊他的武陵,猛然煞住腳步,笑容凍在嘴角。
他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他沒告訴他,而他根本就忘了問,這個認知讓武陵深受打
擊。
他來這裡做什麼?兩人不是結束了嗎?只是,用結束來形容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會
不會太奇怪了點?因為沒有開始,哪來的結束。
唇角漾起一抹苦笑,目光投向那呆呆出神、依然美麗無比的俏人兒,這一眼飽含著
深情與濃濃的愛意,背轉過身,武陵選擇沉默的離去。
在武陵離去的同時,魅色回過神,匆匆忙忙的推開人群,無視眾人艷羨的目光,快
步進入晶平酒店。
兩人距離越拉越遠,心的距離猶如天邊的星遙不可及,誰都碰不到。
他們之間的愛情或許就像兩人背道而行般,不會有交集。
彼此陌生的兩人,?生了一見鍾情,奈何注定是分離的結果,是上天的安排?抑或
是命運的捉弄?
***
深夜裡,傳出一記緊急煞車聲,清晰可聞,令人心驚膽跳。
一名女子匆忙跳下車,車門憤力甩上,發出好大的碰撞聲,不過女子不以為意的快
速衝進「知情酒吧」。
凌晨一點十分,正準備就寢的袁紫妍接到一通來自知情酒吧的通知,因他們在那男
子皮夾內發現她的名片。
依酒吧人員形容那醉倒的男子容貌,她的腦中即刻浮現武陵端正的容顏。
果然沒錯!
倒臥在吧檯前醉醺醺半睜著迷濛眼睛,及身上有濃厚酒臭味的男人正是武陵。
「不好意思,添了你們不少麻煩。」袁紫妍懷著歉意,快步走上前朝一旁照顧武陵
的男子輕聲道。
「他酒品算不錯了,醉了只是沉沉睡去,不像有些酒品不好的人一喝醉就發酒瘋,
鬧起來可不得了。」長相清秀的酒保一見來人是名美艷的女子,眼睛頓時發亮。
「麻煩你結帳,還有能幫我扶他進車裡嗎?」袁紫妍從皮夾抽出一疊千元大鈔遞給
他。
他有什麼心事,必須跑到酒吧喝個爛醉,袁紫妍心裡納悶的想著。
「好的,沒問題,請你等我一下。」結完帳之後,酒保跟另一位長相俊美的男子說
了一聲後即繞到吧檯外。
兩人合力撐起武陵高大健碩的身軀,好不容易才將他塞進車子的後座。
「謝謝你們的幫忙。」
「不客氣,?美麗的女人服務是我的榮幸。」
袁紫妍但笑不語,再次向酒保道謝之後,坐上駕駛座,車子旋即狂吼的駛離。
***
武陵的重量、高壯的身材在在令袁紫妍倍感吃力,一人獨自拖著醉得不省人事的武
陵,在將他送上她的大床後,她已是氣喘吁吁。
床被他給佔去,她今晚睡哪裡?打地鋪嗎?
才不要,她明天一早還要趕到香港去開會,今晚被他這樣一折騰,骨頭都快散了,
若是又在沙發上窩一晚,那豈不是要她的命。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恐會招來非議,不過,若武陵想歪了,不是剛好正中她的下懷?
反正她早就認定非他不嫁,兩人遲早會發生親密關係,何不趁此機會弄假成真。
酒後亂性,他想賴也賴不掉。
袁紫妍做事一向乾脆俐落,絕不拖泥帶水,主意打定後,她便卸下全身的衣服,打
算來個弄假成真。
渾然不知她有不軌意圖的武陵任由袁紫妍脫去他的衣裳,吻上他的眉際,娉婷的身
段緊靠他強健頎長的身軀,渾圓更貼上他厚實寬闊的胸膛。
恍惚間,武陵睜開了眼,眼裡一片迷濛彷彿罩上一層瑰麗的色彩,教他分辨不清真
假。
朦朧中那張絕美的容顏,巧笑倩兮的靠近,他的心猛烈的跳動,隨著他的逼近,激
動的心好似從胸中跳出般的炙烈。
妖異的美麗魅惑凡間的人,無人能倖免,武陵受蠱惑的伸出手,摔不及防的反手將
他日思夜想的人兒,壓在身體底下。
他很早就想這樣做了,不知是在何時有了這個想法,或許是在兩人相見的那一剎那
就?生的念頭。
拚命壓抑自己脫軌的感情,思緒卻像脫了?的野馬再也控制不住,那些無形的束縛
、道德倫理,全被這張絕美的容顏給輕易摧毀。
他無力抵擋這如排山倒海的欲求,也不想再壓抑,任由又急促又洶湧的情潮將他給
淹沒。
讓他滅頂吧!這一刻他心中的渴望像萬蟻鑽心,難受得緊。
情感壓過理智的堤防,情潮如水湧上,而他是在情海裡泅水的男人,渴望愛人的擁
抱,跟他一起在愛河中沉淪。
是的,他愛他!武陵終於面對自己的心承認愛他,愛這個令他如癡如狂的絕色男人。
火熱的唇主動尋找到相契的另外一半,纏綿著;雙手也不停的摸索愛人迷人的肌膚
,手拂過之處慾火也跟著點燃,沒有一處不是灼燙炙人的。
袁紫妍在武陵的愛撫下如同已著火般,渾身燥熱不已。
一記記蝕魂的蠕動,一聲聲催人躁動的呻吟,兩具裸程交纏的身軀分不開似的黏在
一起,就像是一團火,再也分不出彼此。
在武陵進人袁紫妍體內的同時,他的口中情不自禁的逸出一句深情的呢喃:「我愛
你……愛你。」
隨後武陵忘我的朝那狹窄的甬道奮力衝刺,他的情、他的愛全在這一道比一道更強
而有力的抽送中,傳遞給他的愛人。
今後的生命裡,已有了他的存在,回憶不單只有他自已,而且還有他在一旁陪伴著
自己,他將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摯愛。
最愛的人是他,永不分開……高潮中,武陵睜開眼,眼中閃過他的面孔,是他的錯
覺嗎?
他好像看到他在……哭!
為什麼?
來不及問出口的話在高潮來臨、一陣痙攣後,武陵在對方的體內灑出濃濁的液體…
…他想撐起疲憊的身子,睜開眼睛仔細看他,問他為什麼流淚,是他太粗魯弄痛了他嗎?
武陵想告訴他,下次不會了,他會溫柔的,不再讓他的急切弄疼了他。
無奈在酒精與體力雙重消耗之下,已無餘力的武陵失去神智,整個人癱在袁紫妍身
上,昏睡過去。
不要流淚,他看得好難過。這是武陵沉睡前唯一的記憶。
***
這可能是魅色最悲慘的一天。
冷清空寂的室內與他此刻的、心情相符合,寂寥、落寞。
等了武陵一夜,魅色這才曉得原來夜如此漫長,等待的滋味這般難受。
從黑夜到白日,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煎熬好似這長夜漫漫的精神折磨。一夜空等
,他從忐忑期待到痛苦難耐的心情,漸漸蝕去他的勇氣與信心。
武陵一夜未歸是事實,細想,一個男人一整夜都沒回住處那代表什麼?
他在別的地方過夜,是有了親密的愛人,還是為了躲他?
無論是哪一項,他都無法接受。
武陵的一夜未歸讓等了他整夜的魅色大受打擊,一時間,他無法接受他可能有愛人
的事實,這教他情何以堪!
整夜坐在沙發上的魅色神情木然的站起來,唇角綻放一抹淒涼的笑容,離開了這冷
寂清靜的無人空間。
***
惡夢!
他在作夢,這一場令他心驚膽跳的惡夢只讓武陵想趕快清醒,回到現實。
一直不願相信的夢境竟是如此可怕,放眼望去,陌生的房間、凌亂的大床,及熟悉
的人,一切如此的真實、顯明,教他不得不相信這是真實不是他以為的夢境。夢那麼的
美,他隱約還記得他肌膚的觸感是多麼的柔細光滑。
可是,人物一換,整個感覺都走調了,如同走味的咖啡,令人難以下嚥;他想,或
許眼前的一切只是夢的延續。
他想盡辦法告訴自己這是夢境,但仍徒勞無功;不是夢境,擺在眼前的事實直逼得
他無法否認自己──酒後亂性。
想不到他也會成為這樣的人,太可笑了。
哈哈!哈哈……哈……武陵在空蕩蕩的房間裡放聲狂笑,笑得眼淚從他眼角泌出,
他仍繼續放聲大笑。
為什麼?為什麼在他了悟自己的感情之後,上天才又跟他開這一場惡劣的玩笑?在
他確認愛上他的同時,卻讓他上了其它人的床,還發生該死的親密關係。
床上的那一片紅漬,代表了他該負的責任與他深深的愧疚、自責。
一夜風流,他失去愛人的自由,換來困住他愛情的牢籠、一生的枷鎖。
頓時他瞭解到為何會看見那張絕美的容顏上淚流不止,淚是對他的失望,更是深沉
的絕望。
再也觸不到他的愛,他失去愛他的資格,他怎能再沾染那無瑕的美。
他沒有資格說愛他了。
哈哈……思緒錯亂瀕臨瘋狂的邊緣,他胡亂將衣物套上,踉。踉蹌的走出袁紫妍的
住處。
他忽然記起,袁紫妍去香港之前對他說的一句話──武陵,我們的關係不比從前了
,我會盡怏將合約搞定,你放心,我回台灣之前會處理妥善,你不用擔心,等我回來,
我們再討論我們之間的事。
話一落,袁紫妍輕輕的在他唇上一吻,不過他沒有反應,因為當時他腦袋一片空白
,根本無法做出任何反應,他嚇傻了。
她飛快的轉身,面帶微笑的走出他的視線之外。
她這一走,也帶走了他的自由。
他,心如刀割。
***
「唷,我還以為你今天休息,怎麼你今天還能來上工,看樣子昨天你心上人未能滿
足你喔。」走進休息室,看見意想不到的人,倫常風興起調侃之心。
「沒有。」魅色低垂著頭。」
「沒有!是他沒有滿足你的需要,還是你沒有霸王硬上弓?」倫常風詫異的猜測。
「是……後者。」魅色一徑的低著頭,不看他一眼。
「怎麼回事?魅色你快說清楚,我的辦法怎麼可能不靈光。」拉起魅色,倫常風逼
魅色面對他。
只見他整張小臉都垮了下來,失去了平日的風采。怎麼,世界末日到了嗎?一夜之
間他的容顏已憔悴不已。
「我不知道。」掙脫他的束縛,魅色刻意不去看他。
要他說什麼,他根本無從說起。
「你沒去找他。」倫常風靈光一閃的說道。
「有。」他答得簡潔有力。
「有!那是你臨陣退縮,沒使出我教的那招。」倫常風猜測著。
「不是。」他頭如博浪鼓般的搖著。
「不是!拜託你,都什麼時候了,平常的你話也不嫌少,怎麼今個兒惜字如金?」
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心急如焚的倫常風沒興致跟他玩你來我往的猜猜遊戲,乾脆
直接問他還快得多。
「我等了他一夜,他沒回來,你的霸王硬上弓根本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哇!人沒回來,上哪兒去了?」
倫常風無心的一句話,正巧刺中魅色的心窩。
他也想知道他去了哪裡、跟誰在一起,可是,有誰能告訴他答案。
「我不知道。」他神色黯然地道。
慘了,他說話怎麼不經大腦,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倫常風暗自責著。
「哈哈!說不定他家有急事,緊急將他召回去也不一定,你別淨往壞的方向想。」
哈哈!希望他這樣說有用,至少不要讓他往死胡同裡鑽就好。
「是嗎?」他也希望如此,可是……「不要想太多,腦筋會打結的,不過瞧你擔心
的模樣,依我看你今天還是提早下班,直接去找他問個明白不就得了。」
這事還是問本人比較清楚。
「可是……」他好怕聽到答案。
「別可是了,儘管去,假我會替你請的,放心去吧!」倫常風用眼神鼓勵他,並推
了他一把。
「謝謝。」魅色向他頷首。
「自家人何必客氣,省省吧!」倫常風瀟灑的說。
助人一臂之力的感覺還不賴,他暗爽著。
「那我先走了。」魅色也不再客氣的向他道別。
「加油,別忘了霸王硬上弓哦!」魅色臨去之前,倫常風還不忘提醒他。
不過,他好像看到魅色臉紅了,真好玩,入行二年了,仍是純真無瑕;哪像他活似
個大污染源,自己的心是黑的,也將別人給污染了。
出淤泥而不染的應屬魅色這朵絕艷無塵的白蓮。
***
退房?!
怎麼會,為什麼?
來到晶平酒店,魅色直接上了十樓,沒想到卻撲了個空。
下樓至櫃檯詢問,得到的答案竟是武陵已退房的消息。
如青天霹靂般,腦中的思緒一下被狠狠抽光,剝離他的腦中,他已經無法思考了。
如遊魂在街上飄蕩,每走過一處,他的美皆引起熱切的注目與驚呼聲,可他渾然不
覺四周的騷動,腳也沒停的走著。
他走了,走得乾乾淨淨,不留一絲痕?。讓他有種錯覺,他似乎從不曾出現在他生
命中。
他在他心中烙下身影,人卻杳然無蹤,武陵……你是故意要避開我,有心躲我是嗎?魅色在心裡自問。
你在哪裡,教我到何處找尋你?除了知道你的名字外,在茫茫的人海中,我如何尋
覓你?
他只能不斷在心中吶喊著,早已不曉得該怎麼辦了。
武陵,是不是你根本就不想再看到我,嫌我是個惹人厭的死同性戀,纏著你不放?
他繼續問著自己。
他就知道,沒有人看得起他,每個人都鄙視他,只因為他是個孤兒,沒人要的小孩
,大家都用異樣的眼光看他,視他為過街老鼠,人人嫌棄。
沒有人是真心待他,更別說會有人出自內心的喜歡他,甚至愛他。畢竟連親生父母
都不要的孩子,有誰會愛?沒有人,從來沒有……除了……他腦中閃過秦君行的臉。
對了,只有他,只有他是真心關心他的,還有旋夜裡的夥伴,他們都是真心待他的。
他不想再受到傷害了,只有那個地方是他安全的港灣,讓他一顆受傷的心得以找到
慰藉。
旋夜俱樂部才是他一生的知己、終生的倚靠,他可以安心在那個堡壘中療傷,他的
傷會痊癒,他會遺忘這傷帶給他的疼痛。
忘了他,他是懦夫、孬種,不值得自己用真心去愛。
武陵,我恨你。
武陵選擇不告而別,無心之人將有心的人傷得既深且重,兩不相見,或許是最好的
結果。
愛有多深,受的傷就有多痛,狠心結束這一段從未開始的感情,悲傷難過只是一時
的;時間一久,傷痛會慢慢淡化,最後會變得雲淡風輕。說不定幾年後想起這段不成熟
的感情時,還會淡淡的一笑,調侃自己的幼稚。
武陵是個成熟有?的男子,總是想得較多,顧慮相對的也增多;然而初嘗情滋味的
他只是一味的為他心醉神迷,甚至想不顧一切的將他擄獲;沒想到,他為愛勇往直前卻
狠狠栽了個大觔斗。
這一跤讓魅色差點無法站起,而這道傷痕將永遠深埋在他刻意遺忘的角落裡,永遠
難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