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他為什麼不肯看看我,我有什麼不好?」
深夜時分,路邊一家沒什麼裝潢,附有空調,價格便宜的小吃攤內,韓希武拿著冰酒將台灣啤酒一口喝乾,同時發出悲鳴。
「這、這個嘛……愛情是很難說的。」一旁男子曖昧地應著。
坐在韓希武身邊的男子,年長他數歲,姓鮑單名一個隆字,原本是韓希武老爸的手下。
對鮑隆來說,昔日老大的獨子是同性戀,只要韓希武不來追他,他是沒什麼感覺,,但當韓希武遇上戀愛煩惱時,他真不知該不該鼓勵韓希武再接再勵、勇往直前,把心上人把到手為止。
不鼓勵嘛∼他和韓希武國中認識到現在,什麼好事壞事都幹過,交情菲薄;鼓勵嘛∼不就等於告訴鴨霸大人,他這輩子抱孫無望,誰叫他只有一個兒子,偏偏這個兒子是同性戀。
基本上,因為韓夫人早逝,鴨霸大人是疼兒子疼到怕,完完全全不敢對韓希武做什麼,連罵都沒真的罵過,遑論體罰,不過……他可不是韓希武,要是他鼓勵韓希武追男人的事傳到鴨霸耳中,不知鴨霸大人會不會用火箭炮近距離解決。
「我對他那裡不好,他幹嘛要逃?」韓希武一拍桌子,既氣惱又無奈,跟著再乾掉一杯啤酒。
「要我,我也會跑……」鮑隆小小聲地接口,又不是喜歡的人,那個男人喜歡被人上,話一出口旋即換來韓希武猛瞪。
韓希武剛剛出國,坐了好多好多小時的飛機,初初落地及接到鮑隆撥來的電話,在他離去的當天,陽遙韓也由房中消失,他急急回台灣,卻已不見陽遙韓下落,獨留滿室空寂。
以及,放在冷藏櫃裡,用托盤一個個放整齊、凍好,至少有百來顆的手包水餃……水餃上放著一張紙條,說明水餃的煮法……
韓希武望著紙條和水餃,怔忡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不知道這些水餃是代表陽遙韓對他有一絲情感在,或者,僅代表陽遙韓是個忠於『工作』的人。
「那你說,他幹嘛要跑?我對他那裡不好?」韓希武倒沒多生氣,口吻就事論事。
「又不是喜歡的人,那個男人願意被人上,而且……只是買賣而已,陪睡已經夠難堪了,你現在要他跟你結婚,論誰都不願吧!」鮑隆不閃不躲、不急不徐地述著,直接面對問題。
反正命只有一條,對他來說怎麼死的不重要,不能講真話才痛苦。
「說的也是,唉∼」韓希武本想反駁什麼,可鮑隆講得實在沒錯,害他除而歎息唯有歎息。
「你……真的對女人沒興趣?」鮑隆想起什麼地,試探性問道。
「少幫我家老頭說話,他若想抱孫,另外找個女人生孩子,等孩子長大看看有沒有希望。」一提及此事,韓希武馬上翻臉。揮舞著啤酒杯,差一點整杯冰啤酒就要淋在鮑隆頭上。
打從他十六歲跟他家老頭出櫃以來,他老頭三不五時就來煩他一煩,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把戲差點沒拿出來玩。
「算了,不關我的事。」鮑隆搖搖頭,舉筷吃菜,不管這對父子的事。
一個獨愛一個女人,在她死後竟守著舊時回憶渡日,一過就是十餘年;一個耽戀男人,打從他十六歲出櫃以來,身邊一個男人接著一個男人換,直到六年前遇上陽遙韓……從此定了,再也飄流不走;最後,韓希武對他說,他愛上陽遙韓,而且是他老爸對他老媽的那種愛法──生死不渝。
「當然不關你的事,關你的事就有問題了,我不砍死你才怪!」韓希武嘟囔道。
鮑隆聰明得沒應聲,他又不是第一天認識韓希武,當然知道他此時此刻說的砍,是真的會砍。
「他出門刷的是你的副卡,或是他自個兒的卡?」鮑隆大大喝了口啤酒後,以淺淺笑容問道。
「他的。幹嘛!?」韓希武醉到某種程度含以上,對鮑隆的話反應不佳。
「刷卡的話,銀行裡應該有留下店家地址,至少能知道他在那個地區。」鮑隆提點他。
「啊!」韓希武跳起來,差點現在衝到銀行去查資料……
「提醒你一件事,順便問你一句話。」比較冷靜的鮑隆,及時拉住韓希武。
「什麼?」
「提醒你,現在銀行休息中,你打爛大門也沒行員在。」
「哦∼」韓希武馬上坐回原處,像只可憐小狗繼續吃菜喝酒。
不時瞄著表,考慮該如何打發銀行開門這段時間。
「我知道你喜歡他,因為你有告訴我,你的態度很真誠,所以我相信;鴨霸大人還不知道,因為你沒說……」鮑隆從沒頭沒腦的話起頭。「那,陽遙韓知道嗎?你有說過喜歡他嗎?」
鮑隆以他對韓希武的瞭解猜測,這只韓希武一定是自己知道喜歡就好,完完全全忘了要將心意用言語傳達給對方。
要知道,又不是每個人都會心電感應,不訴諸言語又怎麼知道對方心意。
言語……隨便那一種都還好,不管是文字或口述都行,但依他的觀察和對韓希武的認識,他八成除了『肢體語言』外,什麼都沒做。
「啊!」不知是否酒喝太多,人有點瘋,韓希武又是一聲尖叫。
「沒、沒想到耶!」韓希武一張傻臉望著鮑隆,嘿嘿嘿地呆笑。
他,他沒想到!
他連結婚地點都定好了,怎麼威脅老爸接受陽遙韓,怎麼哀求阿嬤答應讓他們結婚都想清楚了,他……他怎麼偏偏忘了跟陽遙韓說:我愛你。
呃∼人都跑了,他找誰說去,唉∼
為什麼,沒有人教教他戀愛該怎麼談?為什麼,談起戀愛來,他的腦子像是少了一半,笨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