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天來,韓希武公寓的廚房裡,第一次傳出熱氣,中華菜鍋放滿了水,等著水燒開了,下水餃;另一隻燉鍋中在燉紅燒獅子頭;飯桌上的電磁鍋裡滾著湯,聞那味道應該是虱目魚湯,姜的味道好香,讓想現在就來一碗。
陽遙韓面無表情地在廚房裡忙著,韓希武瞄著食物時仍幸福的眼神,在觸碰陽遙韓冰般身形後,悲傷轉冷。
他是懷著喜悅將陽遙韓帶回來的,陽遙韓要他先回來等待,他也乖乖地回家等他歸來。
再遇時,韓對他不是普通的凶,他也都沒講話,一直乖乖的咩∼可現下陽遙韓仍不理他,他實在不知道陽遙韓在生什麼氣。
「餓的話,我先下幾個給你吃。」睨著韓希武的沮喪臉,陽遙韓很有職業道德地擠出笑靨。
「我喜歡你。」韓希武沒頭沒腦來上一句,雙眸直勾勾地凝視陽遙韓,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訴說不出的莊重,恍若,此時此刻才是他求婚的時間。
「哦∼」陽遙韓不在意地應著,轉身下水餃。
「我愛你!」韓希武強調地重述。
他有陽遙韓不理會他的心理準備,無論多少次他都會重述,直到陽遙韓知道他誓言為真方停止……不!永遠,不會停止,他會愛他很久很久∼很久很久∼
雖然他的舉動,在某種程度上,可被稱之為愚蠢!
不過嘛∼愛情裡,若是兩個人都聰明、冷靜,大概也談不下去。總要有一方有著傻傻的堅持才行。
「嗯∼」陽遙韓繼續虛應著,蓋上鍋蓋,轉個方向,利落地將紅燒獅子頭盛入碗公中,上桌後,又快速倒了杯蔓越莓汁遞給韓希武。
「遙韓……我喜歡你。」將果汁放置桌上,往時必定偷吃的韓希武,不動筷,定定地朝向陽遙韓重述心意。
陽遙韓未及從飯桌前走開,旋即被韓希武抓住,幾度掙脫未果,卻得到韓希武一句老話。
「那又怎麼樣!?」掙扎無用後,陽遙韓乾脆地以冷笑反問道。
韓希武微怔,呃!問得好,他也不知道會怎麼樣……這個問題,唔∼好難回答。他不是小孩子,當然曉得不是他說了愛對方、對方一定也會愛他,不!這種事,連小孩子也知道不可能……
是啊!他說了愛,可是那又怎麼樣?
「我、我也不知道怎樣耶……」韓希武吶吶應著,並陪上一張無辜笑臉。
「我已經找到房子,準備搬過去,我們好聚好散吧!」陽遙韓不理會他,用力甩開韓希武,冷然丟下此語,又回去顧他的水餃了。
「我們結束了嗎?」韓希武瞪著陽遙韓背影,問得焦急傷心,他發現得太慢了嗎?
「如果你是同居關係,是的結束了;如果你問的是愛情,沒有開始那來的結束?」陽遙韓在滾動的水餃時倒入一碗冷水,重新蓋上鍋蓋後,才徐徐答道,他回眸笑靨如花,予人一種淒淒錯覺。
「你、你對我沒有感覺嗎?」韓希武問得很困難。
「感覺……」陽遙韓沉吟片刻,方啟齒應答。「你是金主,僅止而已。」
「我可以比程沛然更愛你。」韓希武激動站起,急著表明心跡。
六年相處,陽遙韓真的對他一點感覺也沒?漫長的相處就算是貓狗也會生出感情,陽遙韓真的……
他看得出來,陽遙韓即將離去,而陽遙韓心目中,還真的是一點點給他的位置也沒有。
「哦∼」陽遙韓繼續虛應故事。
「遙韓!」
韓希武叫時,陽遙韓正準備將水餃起鍋,抿著的嘴角,忽而露出一抹許久未有的笑意,真切地。
水餃起鍋後、淋上麻油,一手端著水餃,一手拿著調好的沾醬,走向韓希武。
「你如果真喜歡我,追得到手就追吧!我這輩子沒被人追求過,很想嘗嘗滋味。」陽遙韓送上第一盤水餃,並送上他六年來初次真心笑意。
他從沒想過韓希武也會有此笨拙模樣,嗯……不!不是沒想過、沒見過,在他初次做飯給韓希武的吃的那夜,韓希武也是用同樣呆呆拙拙,又無比認真的表情,問他叫什麼名字……
遙韓……那夜也是他初次細細品味自個兒的名字,好巧,遙韓……遙離韓希武。
感覺上,他們應當無緣,可緣份竟延續了六年,看韓希武的樣子,大概還會再續延一陣子吧!
現在回想起來,韓希武呆到極點的模樣,實在可愛!
陽遙韓沉入自個兒的心緒裡,晃到冰箱拿出他自己吃的重口味水餃,再走至瓦斯爐前下鍋,絲毫沒聽見身後韓希武的回答聲。
「好是好,可是我沒追過人,不知道怎麼追。」韓希武耙耙頭髮,表情苦惱。
而且,他除了瞭解陽遙韓喜歡寫作、不喜歡在寫作時被打擾、咖啡要加很多牛奶不要糖、很怕煮飯、口味超重以外……其餘的,他一概不知……
唔∼也不算一概不知啦∼至少他尚知曉陽遙韓口味極重,鹽用得很凶……可在追人上,曉得這些有啥用處!
「遙韓啊∼好歹你也給點提示,你喜歡什麼?」韓希武眼睛睜得大大的,等待陽遙韓回應。
怎奈不管他左等右等,陽遙韓沒反應就是沒反應。
「遙韓!」韓希武大聲叫喚,方喚回陽遙韓。
「你叫我嗎?」陽遙韓楞楞回神,嘴角漾著淺笑。
「你、你在想什麼?很高興的樣子。」韓希武臉僵了,整個人浸入一種怒火、無力、傷楚混合的情緒裡。
陽遙韓笑著,要他怎麼不去想,陽遙韓在思憶的人是程沛然。
「沒什麼。」陽遙韓當然不可能告訴韓希武,他正在想他的呆傻模樣,只得含糊混過去。
下一秒,韓希武原本坐的椅子被他踢倒,下一分鐘,韓希武頭也不回地離去,獨留陽遙韓面對一桌吃不完的水餃、紅燒獅子頭和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