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別多管閒事,免得被我們打散了你那身老骨頭。」
從這匪徒狼狽的樣子看來,被他們搶走的小男孩大概做了非常激烈的反抗,而且看起來大概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臉上沒有一絲懼色。
「讓開!老頭。」
「我生平最討厭人家喚我老頭,把我徒兒還來。」
小男孩冷冷地看著他,心想:我有這麼倒霉嗎?
這位自稱是他師父的人,扮相實在教人不敢恭維,身上花花綠綠的,全身散發著放蕩不羈的氣息。
「老頭,你活得不耐煩……」
突然,一根樹枝由下往上貫穿了他的嘴,封住他尚未出口的話。
「啊!」惡人驚慌得直打哆嗦。
其中一名更嚇得拿刀抵住小男孩的脖子,狂喊:「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我喜歡有禮貌的小孩,徒兒啊!叫聲師父,為師的就來救你。」童笑癡連哄帶騙的打算拐個徒弟。他不是想要別人養他,是不想浪費自己一身好本領,這樣他可是會抱著遺憾走進棺材的。
不過,小男孩並不領情,依舊不理他。
「叫一聲嘛!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好啦!叫一聲,乖!」
這小男孩真是不給面子,哄了老半天,他還是連吭都不吭一聲,不過這使得童笑癡更想收他為徒。想他頑童老人揚名天下,多少人想拜他為師,他都不屑一顧,不過這小男孩愈是不想拜他為師,他就愈想收他為徒。
「老頭,你別管。這樣好了,等拿到贖金分你二成,這樣夠意思吧!」匪徒笑得賊兮兮的,自以為想到好辦法。
童笑癡一運氣,只見一名綁匪飛了出去。
眾綁匪嚇得呆住。
「那分你五成好了,不滿意我們可以慢慢談,不要談不攏不動粗……不要過來!」匪徒手上的刀子更用力地抵住小男孩的脖子,眼看著就要滲出血來。
「不要過來,否則我一不小心把他給殺了,那我們誰都拿不到贖金。」
「我才不要什麼贖金,誰希罕。」
「不然分你七成好了。」他手中的刀子忽地被身手極快的童笑癡奪走。
「我說我不要贖金的,你怎麼都聽不懂,真煩。」
呆住的匪徒童笑癡終於知道自己敵不過這老頭,「給我記住!」他扶著受傷的同伴,快速地逃離現場。
「謝謝。」小男孩輕輕一揖,便欲離去。
「等等,我救了你,你是不是應該報恩?」
要錢是嗎?王仲心想。
其實他實在不太想搭理這老頭,因為他本來已經想好要如何脫困,只是在等待時機罷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遭遇這種事,身為富家子弟,難免惹來惡人覬覦。
「喂!等等,是我救你的耶!」身後的呼喚聲不停傳來。
王仲停下腳步,「要錢可以,但如果要我拜你為師,抱歉,辦不到。」
聽這小男孩語氣中的堅決,真是教人傷心哪!不過他不會這麼容易就死心,看樣子只好采迂迴戰術。
「我叫童笑癡,江湖人稱頑童老人,不過,我對這稱呼一直不太滿意,一來我又不老,二來我才不頑皮呢,只不過好玩了點……等等!我還沒講完,在別人說話時跑掉,是很不禮貌的。」
王仲還是繼續往前走。
「你叫什麼名字?家住哪兒?今年幾歲?喂——」
這小子很哦!沒關係,他的韌性也很強。
「對救命恩人說出自己的姓名,這不過分吧?」
原本急急往前走的王仲停了下來,看來在沒得到這人想要的答案前,他是不會放棄的。
「王仲。」一字不多,一字不少,真是惜言如金。
「家住哪?」
王仲不理他。
「喂!你家住哪?」
王仲穿過數條巷道後,在一幢大宅邸前停了下來。
哇!原來方才以為沒有盡頭的牆壁是這幢豪宅的圍牆,難怪剛才那些匪徒會心生歹念。
「原來你是要請我作客啊!早說嘛,害我傻傻地跟在你後面,怕你會把我丟下,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
說什麼童笑癡也要死纏著王仲,直到他答應拜他為師為止。
王仲不禁翻了翻白眼,這人的臉皮可真厚,不過算了,一來人好歹也有搭救之恩,雖然不是很必要;二來他知道就算不邀他入內,這老人也會想盡辦法接近自己,直到達到目的為止,乾脆邀他作客,如此也省得他胡來。
於是,童笑癡便成了王家的客人,暫住在別業中的清香居。
☆☆☆
「小娃兒,你對當我的徒弟有何不滿?」
你那身花花綠綠的裝扮!年僅七歲的王仲心想。
童笑癡正欲以自己引以為豪的三寸不爛之舌展開遊說時,突然看見一個可愛的小孩飛奔而來,瞧他那粉撲撲的小臉蛋兒,好想教人咬一口。
「二少爺,您去哪兒了?衣服怎麼弄得又髒又亂的?」稚嫩的童音從王仲懷裡傳來。
「雲兒,沒事,我只是出去散散步。」王仲原本僵硬的臉龐頓時柔和下來,溫柔地輕拍懷中古皓雲的臉。
「二少爺,您每次說沒事就一定有事。」古皓雲氣得鼓著小臉。
「真的沒事,我幾時騙過你?」
常常,年紀雖幼小但卻機伶的古皓雲忍不住狐疑。
「二少爺,我發現小雞孵出來了,走,我帶您去看。咦,他是誰?」
終於發現他了,童笑癡心想,等得可真久。
「不用理他。」王仲說完便攬著古皓雲走開。
「這什麼話,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什麼?二少爺您怎麼了?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你有沒有受傷?」
「別聽他胡說,只不過是我跌倒時,他多此一舉的扶我起來,然後就厚臉皮地以恩人自居。」
「什麼……」接到王仲冷冷一瞥,童笑癡識趣的止住了話。
童笑癡自顧自的做起自我介紹,「我叫童笑癡,是你二少爺的師父,你叫什麼名字?」
這小娃兒可真投他的緣,一般像他這年紀的小孩,不是哭就是鬧,小惡魔似的,可憎得很,所以他並不喜歡小孩,可這小娃兒不同,一點都不怕生,看到人就直笑,害他忍不住伸出手想捏捏那粉嫩嫩的小臉。
「不許碰他,還有,我不是你徒兒。」王仲冷冷地說。
小娃兒從王仲懷裡探頭出來,興味盎然地看著那一身的花花綠綠。
「我叫古皓雲,今年四歲,是二少爺的侍童,你那麼喜歡我們家二少爺嗎?」
本以為被王仲寵成那樣可能是他的親弟弟,原來是侍童。
「對,你家二少爺天資聰穎,又冷又酷的樣子很對我的味,而且我武功這麼好,不教給你們二少爺太可惜了,不收他為徒我會抱憾終生的。」
童笑癡作勢勒住自己的脖子,吐出舌頭搖頭晃腦的模樣,逗笑了小皓雲。
嘿嘿!射將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瞧王仲對小娃兒疼愛有加的模樣,只要小娃兒喜歡他,多幫他美言幾句,難保王仲不會答應拜他為師。
「你喜歡二少爺?」
「嗯。」
「你不會對二少爺使壞?」
「當然。」
「只要是對二少爺好的人,我也會對他好,走,我們一起去看小雞。」
古皓雲伸出小手,一手牽著王仲,一手拉著童笑癡,喜孜孜地往後院走去。
年幼的古皓雲並沒發現這句話對王仲所造成的影響,而年僅七歲的王仲目前也只想好好守住這份悸動,絲毫沒發現這份悸動將來會氾濫成無法收拾的愛意。
☆☆☆
已在王府白吃白住十日有餘的童笑癡正苦於無計可施,他能用的計謀皆已用罄,唉,真是令人苦惱。
突然,清香居外嘈雜聲紛至沓來,讓童笑癡心疑。原本他這外人是不應管他人家務事的,但他又止不住好奇心。以「既然這是徒兒的家,那他也就不算是外人」的這種爛理由來說服自己。
童笑癡施展輕功一探究竟,只見人群擠往藕花水榭去。藕花水榭不是徒兒住的地方嗎?難道徒兒出事了?心下一急,他來到王仲的房門外,正欲闖入時,有數名婢女自房內走出,他也趕忙躲至假山後。
「想不到夫人這麼狠心,竟然把二少爺打成那樣。」
「聽說是那小僕人不小心踩到夫人掉在地上的手絹,夫人便打他,偏偏二少爺一心護著他,使得夫人更加氣憤,說他們兩人一起頂嘴,眼裡沒有她這個夫人的存在,便二人一起打。」
「可是那侍童年紀還那麼小。」
「所以那小娃兒根本禁不起打,現在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恐怕是熬不過今晚。」
什麼!?聞言,童笑癡心下一驚。
「而且,我還聽說二少爺不是夫人親生的,難怪她下手會那麼重,連他身邊的侍童也不放過。」
「我也可憐二少爺,但我可不敢對他好一點,免得被夫人排擠。」
「對啊,我也是。」
「唉!好可憐。」
待婢女們漸行遠去,童笑癡立刻潛入屋內。
「大夫,求求你,救救雲兒,求求你。」
滿身是傷的王仲一反平日的冷漠,苦苦哀求大夫。
「我已經盡力了,再來就看他的造化,不過他傷及筋脈,恐怕……」大夫搖首輕歎,快步離去。
「都怪我,都怪我太慢去救你,要是那鞭子都打在我的身上,要是我平日不要與你太親近,要是……雲兒,我只有你而已,不要離開我。」
王仲小小的身子激動地抽搐,狂喊著古皓雲的小名。
「我能救他。」
王仲猛一抬頭,吃驚地望著童笑癡。
「但我有條件。」
其實,童笑癡不論王仲答不答應,都一定會救古皓雲,但他知道王仲一定會答應,所以怎能不利用一下這個機會。
「隨你開,只要能救雲兒,我什麼都答應你。」
「拜我為師。」
「我也有條件。」
童笑癡驚訝地看著他。
「我要帶雲兒一起走,如果獨留雲兒一人,難保今日之事不會再度發生,我絕不允許。」一直盡力保護他們的古伯已在去年因年邁過世了,他怎麼可能留雲兒一人孤苦無依。
「好。」想不到一箭雙鵰。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王仲隨即跪下。
而童笑癡也證明了他醫術的卓越,在古皓雲傷好後,童笑癡便收他為義子,帶著王仲與古皓雲一同回山中石屋。
來時孤影一隻,歸時雙璧相伴,堪稱童笑癡人生一大樂事。
☆☆☆
不由自主的呼吸困難,吸進肺部的水引發劇烈的掙扎。
「娘?」模糊的聲調混和著水聲,恐怖的黑暗逐漸襲來,掙扎的幅度慢慢地愈來愈小。
「去死,你去死!」面露猙獰的少婦,將他的頭往更深的水處按去。「背叛我的人都該去死!」
愈來愈痛苦,愈來愈無法呼吸,沉重的黑暗即將吞噬他……
「少爺,少爺你怎麼了?」溫柔的聲音中有掩飾不住的關懷。
然被呼喚的人恍若未聞。
「少爺,少爺……」愈來愈近的聲音,猶如黑暗中的一點星光。
「我不是叫你不要再喊我少爺了嗎?」王仲醒來,確認這裡不是無止境的黑暗,而是山中石屋,自己在令人安心的地方、在有雲兒的地方。
「可是,少爺……」
「我不是說過這裡不是王家,你我沒有主僕之分,不許再叫我少爺。」
幾番思慮後,古皓雲遲疑地開啟朱唇,「少……不,仲大哥,你還好吧?你流了好多汗,怎麼了?要不要緊?」他一下子探探額頭,一下子學大夫把把脈搏,一下子又幫他擦擦汗。
「我沒事。」
「可是……」他的雙眸緊盯著王仲,眼底流露的真誠令王仲不禁動容。
「好了,睡吧!」說完他便理所當然地抱著眼前這個小自己三歲、且年紀尚幼的雲兒欲往一個平靜的夢鄉尋去。
「可是我是僕人,不可以和少爺睡在同一張床上。」纖細的身體掙扎著要起來,卻被圈得更緊。
「好吵!」咕噥一聲,王仲完全不理會他的掙扎。
古皓雲心想,今晚就算了,少爺心裡似有著心事,明天再好好的跟他談。放棄掙扎的他開始貪戀起王仲溫暖的體溫,畢竟在這天寒地凍下,有個溫暖的抱枕也是相當不錯的主意,雖然被當抱枕的人是自己。
外面的雪緩緩降下,寒意愈深,卻驚擾不到這對緊緊相擁的少年。
☆☆☆
「迴旋劍式!拜海劍式!」
「哈哈!不錯嘛!為師離家這幾天,可見你都沒偷懶。」何必頭的聲音透露著得意。這小子不錯,再過幾年他這為師的就要被比下去了,哈哈!
「是。」正在練劍的王仲就回答這麼一個字。
童笑癡離開一個月,心想趁天剛破曉時回來,看看這唯一的徒兒有沒有偷懶。
其實,他深知這是不可能的,他本來是想看這徒兒突然看到他會不會被他嚇一大跳,會不會很高興的歡迎他,想不到這小子僅是面無表情的望了他一眼,然後繼續練他的功,彷彿他這為師的從未離去。看到徒兒這麼的努力練功,做師父的不是不高興,只不過好歹他也該牽動一下嘴角,帶著大大的微笑,驚喜地歡迎他回家吧!
他繼續與徒兒過招,招式愈來愈快,劍法亦愈來愈凌厲……
鏗!鏗!聲音不斷傳入屋內,擾人清夢。
「嗯,好吵。」睡夢中的人兒似乎仍不願醒來,昨夜實在睡得太不好了,不但半夜被吵醒,還被重物壓著,不想做惡夢也難,而那個始作俑者現在還在打攪他補眠。
「擎天劍式!」
「咦?啊!」聽到童笑癡的聲音,睡夢中的人兒突然驚醒,往外衝去。「爹——」他邊叫邊往他呼喚的人的懷裡衝去。
童笑癡強要古皓雲喚他爹,他說這樣聽來比較窩心。
「雲兒,我的心肝寶貝。」童笑癡掩不住興奮之情,終於有人歡迎他,不然他回來做什麼?
一分神之下,劍竟然被撥掉了,童笑癡驚訝地看著如今空無一物的手,「不算不算,不管不管,剛剛的不管,你竟然趁人不備。待會兒咱們再比一次,現在沒空理你。」
童笑癡一邊耍賴,一邊衝過去抱緊方才呼喚他的小人兒,開心地抱著他繞圈。
「哈哈哈!小雲兒,想不想我?」
古皓雲在他懷裡如小狗般磨蹭著。「爹,雲兒已經不小了。」他生氣地嘟起小嘴,惹得童笑癡哈哈大笑。
「爹,我們當然都很想您老人家。」
「我們?這個『們』字,還真教人看不出來。」童笑癡懷疑地望向他那唯一的徒兒,想不到他連看都不看他一下,就往石屋內走去,唉!真教人心酸啊。
「爹?」
「雲兒,不要喊我老人家,我才離開你們一個月而已,沒老得那麼快,想不想知道我在這趟旅途中發生什麼趣事啊?」
「嗯。」古皓雲用力點點頭。
童笑癡看得很高興,正要開始開口絮叨時,他唯一的徒兒自石屋內拿了一件外衣幫古皓雲披上。
「不公平、不公平,只會對雲兒好,那為師的呢?我好嫉妒,啊——不公平!」正打算開始耍賴,他這徒兒竟不理他,繼續被他打斷的早課。
童笑癡怎能忍受被冷落,這樣他這張老臉怎麼掛得住,於是強拉徒兒往石屋走去。「為師的我一定要告訴你我在旅途中發生的趣事,免得你說我偏心,只告訴雲兒一人,你一定非聽不可。」
王仲根本一點興趣也沒有,反正一定是師父沿途所創造的「豐功偉業」、「光榮事跡」,每年都得被迫聽好幾遍,耳朵都要長繭了。唉,看來今天早上是練不成了。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被拖往石屋。
爾後,石屋中洋溢著久違的笑聲,連平日不苟言笑的王仲,俊臉上也浮上一絲微笑。
☆☆☆
天剛破曉,迷霧未散,古皓雲又聽到屋外練武的聲音,啊!自己又比他們晚起,這實在太怠惰了,他心想。
一般人是不會這麼早起的,而且習武也不能急於一時,但童笑癡非常急於將他畢生所學全傳授給他那不苟言笑的徒兒,為什麼會這麼急呢?還不是因為童笑癡一方面怕浪費了自己一身的好本領,另一方面又想盡快卸下當一個師父的責任,雲遊四海,所以非常嚴格地訓練徒弟。
練完早課,飢腸轆轆的師徒二人看見滿桌的食物,精神不由得一振。
「好香,好吃。我這一趟去游杭州,南方人所吃的食物,我怎麼吃都吃不習慣,還是兒子懂得老子的心,好吃。」
「爹,您別一邊吃一邊說話,小心噎著……啊!」
說著、說著,童笑癡還真噎著了。
「咳!咳咳!」
「來喝杯水。」古皓雲忙著拍他的背。
活該!王仲心想,但沒說出口。
「好徒兒,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認為我是自作自受,對吧?」
知道就好,還問我。
「可惡!看你的表情就知道。」童笑癡越過餐桌抓住王仲的衣領,作勢要打他,但王仲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住手!再不乖乖吃飯,就不理你們。」溫柔的古皓雲就只會使這一百零一招。
不過,天不怕地不怕的師徒二人組,就只怕心中的小寶貝不理他們,所以這一百零一招從未失效過。
「好,我吃,我吃,啊!好吃。」童笑癡連忙道。
「我要下山買東西。」古皓雲說。
「我陪你去。」師徒二人異口同聲。
「不成。」
「為什麼,你一個人太危險了。」童笑癡道。
「不會的,我馬上就回來,而且爹您隔了這麼久才回來,一定急著要傳授仲大哥更多的武功。」
「沒差那一下下。」
「如果沒差那一下下的話,您會那麼按捺不住,天還沒亮就拉著仲大哥練功?」
「這……」童笑癡辯不過,乖乖地接收王仲丟過來的白眼。
「就這麼說定了。」
古皓雲人雖溫柔,但對已下決定的主意卻也相當固執。
但古皓雲那我見猶憐的容貌,充分散發著中性美,也正因他尚未成熟,使他看起來更像女性,一個美得令人無法忽視的少女,所以讓他一個人下山實在太危險。
不是他們師徒過於擔心,他們看著古皓雲,映入眼簾那雙靈活的翦水大眼,及那人如其名、如天上白雲般的雪白肌膚,彷彿吹彈可破,美得教人不敢逼視,就連王仲雖然從小看著他長大,偶爾仍難免看得失神。
「爹,您難得回來,要好好地陪仲大哥練武,我去去就回來。」
童笑癡拗不過古皓雲,呆呆地看著他遠去。
「你看這樣成嗎?」他回過頭欲找王仲商量,想不到卻不見他人影,往前一望,他已在屋外。「你去哪?」童笑癡對著遠去的人影喊道。
「採藥。」
明明就是放心不下雲兒,還編這什麼爛理由。童笑癡笑看著跟隨在古皓雲身後的人影,心想,有仲的保護他就放心了,可以再回去睡他的大頭覺。
☆☆☆
時值初春,寒意未盡消,微風吹來雖冷但未徹骨;暖陽下雲霧盡散,登高可望萬里遠,山水連天共一色。步入森林,中間留有一條曲徑,順路而行,轉過一個彎,在叢綠的枝葉間,陽光閃爍,好似在歡迎人們的到來;再轉過一個彎,眼前有一巨木,據聞已然屹立百餘年有,樹間枝椏爭向天際;再轉數個彎,眼前豁然開朗,湖波水光瀲灩。
林間花香鳥語,坡上蒼松翠柏,湖間水波蕩漾,空氣中洋溢著清新的氣息,在此山水間似乎容不下人世間一絲污濁,天色中飛舞著綽約一人影,如同仙人下凡輕舞衣衫,在此仙境中,更給人一種他或許就是仙子的錯覺。有人在樹梢上看癡了,也有人禁不住誘惑欲前去攀談。
擾人的庸俗之輩正欲抬起腳步,尋向仙人處,啊!怎麼被石頭絆倒,跌個狗吃屎,沒關係,爬起來再往前走,咦?怎麼會被樹枝打到,啊……仙子要走遠了,邁開步伐往前衝,這次更慘,直往山坡下滾去。
看著那些為古皓雲神昏顛倒的庸俗之輩,王仲冷冷地哼一聲,繼續尾隨。
「咦?剛剛好像有什麼聲音。」古皓雲四處望了望。
「大概是我多心了。」
他收起貪看美景的心,喃喃自語:「要買什麼呢?天氣逐漸轉熱,得幫仲大哥縫製新的夏裝,多買些布料,順便幫爹也縫一件,還要多買些補品,爹在外面一定沒有好好地吃飯,仲大哥練功練得太辛苦,也該好好地補一補,還有……」
雲兒,你怎麼都沒有想想自己,一身粗布衣雖不損於你的麗質天生,但總覺委屈了你,我知道你並不在意,如同你對我的好,我也想把全世界最好的都給你,雲兒……尾隨著他的王仲心忖。
王仲年方十七,並不懂內心漸生的情愫,但一心只為對方好的思緒,從未停過。
好不容易古皓雲終於買完所有東西,他提著大包小包的但卻與人撞個正著。
「啊!」
「那個混帳王八蛋敢撞本少爺,不知好死……咦?」好一個標緻的姑娘。」
做賊的先喊抓賊,撞人的反而在叫囂,一身錦衣的男子,一看就知是紈子弟,乍見眼前「美人」,驚艷得說不出話來,再仔細一瞧,原來美人好像是男的,沒關係,不論是男是女,這種美人可是世間少有,養在家中,怎麼說都賞心悅目。
「對不起,你有沒有怎樣?」古皓雲連忙陪不是,畢竟是他不小心,只可惜他方才買的東西散落一地,有些還灑了出來。
「你弄髒了我一身衣服,這可是上好緞子做的,價值不菲,看你怎麼賠我。」
「對不起,不然我幫你洗乾淨。」古皓雲誠心地道歉。
「嘿嘿!小美人,你要怎麼洗?」紈子弟笑得賊兮兮的,「不然你同我回府,我把衣服脫下來,我們一起好好的洗一洗。」
周圍淫笑聲四起。
古皓雲看著他淫猥的邪笑及漸漸向他逼近的眾人,這才感到事態不妙,早知道就讓爹或仲大哥陪自己下山,他後悔地想著。
「我是男的。」
「沒關係。」古皓雲就知道會這樣,從小到大,這種人多得如過江之鯽,以前總有爹或仲大哥幫他,這次該怎麼辦?
「小美人,你這麼漂亮,我一點也不介意你是女的或是男的。」
「可是我得回去煮飯。」
「小美人,我怎麼捨得讓你幹粗活,動手!」
「住手!」搶在王仲現身前,一個全身白得不像話的公子哥兒出現。
頓時,一群人好像變戲法般,淫猥的臉瞬間變得諂媚。
「上官公子,今兒個吹什麼風,怎麼有空出來走走?」為難古皓雲的紈子弟一嘴令人作嘔的語調。
「這位是我的朋友,有何得罪之處,還請趙公子看在我的份上,多多包涵。」他要不是存著息事寧人的想法,看到惡名昭彰的趙公子竟當街調戲良家婦女,早把他打得滿地找牙……咦?男的?
「不敢,不敢,既是上官公子的朋友,我又怎會同他計較,哈哈!」趙公子訕訕地笑了笑,帶著眾嘍離開,可惡!到口的肉飛了。
「多謝公子相助。」
古皓雲被這位上官公子看得渾身不自在,連忙低下身子,撿起掉落滿地之物,心想還是快點回去,省得爹與仲大哥擔心。
聽聲音果然是男的,可惜!「對不起,我失態了。」上官公子出身王公之家,基本的教養自是不缺,察覺自己方才猛盯著人家瞧,確實有失禮數,本想要幫他撿東西以聊表歉意,但看著在眼前舞動的纖纖玉指,竟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
「我叫上官思賢,敢問公子名諱?」
礙於方才相助之恩,古皓雲不好明目張膽地掙開被握住的手,卻被他愈握愈緊。
「放手!」突然出現的王仲拉回他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裡。
「仲大哥,你怎麼來了?」
王仲撿起滿地之物,二話不說便拉著他轉身離去。
「仲大哥,不要走那麼急,我的手好痛!」
王仲從憤怒中一驚,望著古皓雲被自己握紅的小手,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自己會這麼生氣?
「仲大哥?」望著在自己前方不發一語的背影,古皓雲著實納悶,「仲大哥,我沒事,你怎麼也下山來了,你不是要練武嗎?」他心思一轉,仲大哥一定是不放心自己,心裡不禁一暖。「仲大哥,東西重不重,我也幫你拿一點,仲大哥?」
仲大哥怎麼都不說話,一定是還在擔心方才發生的事。
古皓雲心底高興王仲如此地關心他,也就靜靜地跟在後方,不再發問,直到撞上一堵肉牆——原來是剛才纏上他的趙公子。
王仲的心思被自己攪得一團亂,正當他理不出頭緒,非常鬱悶時,這些混蛋竟然還敢跟過來,是仗著人多勢眾吧!
「雲兒,你在這兒等我。」
語畢,王仲便將那些混帳修理得落花流水,平日他不屑與這種人動手,但現在他需要發洩,而他們正好自己送上門來,怨不得人。
☆☆☆
是夜,月光照著大地,王仲在這美好的夜裡卻無法成眠。他不懂為什麼自己不是在氣那些小混混的無禮,卻是在氣竟有別人膽敢握住雲兒的手。只是握個手而已,自己為何如此激動,至今仍無法平息。
可惡!他恨不得將握住雲兒的那一雙無禮的手剁掉,除了他之外,他不允許任何人握住雲兒的手。唉……他在想什麼?
不懂得這就叫獨佔欲的王仲,為了使自己能冷靜下來,在冷清的夜裡兀自練功,直至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