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見到了鈴鐺,或是能得到任何與她有關的訊息,否則他絕不離開。
這一回藉著天光日明,他再度認真地審視起老人面容及手腳動作,卻和昨晚得到的結果一樣,老人是貨真價實的,絕非是經過易容的。
眼見樂無歡這只蒼蠅確定是趕不開,老人也懶得和他多廢話,逕自去忙了。
既然決定要留在這裡長期抗戰,樂無歡得先弄清楚如何稱呼老人,經過一番詢問後,知道了老人叫「蔡瓜」,老婆婆則是「蔡花」,這間小棧就叫做「蔡氏小棧」。
「兩位老人家同姓?」還是老婆婆冠了夫姓?
「沒錯,同姓,那有什麼好奇怪的,在咱們蔡家莊裡,個個都姓蔡!」
老人可沒打誑語,自從樂無歡在小棧外的樹窩上落了腳後,陸陸續續見到不少蔡氏宗親。
例如那個叫做「蔡世廠」的蔡瓜侄子。
一個虎背熊腰,臉上帶著刀疤,聽說以前是專收保護費的地痞流氓,現在已經「從良」,來蔡老爹這裡學做小生意的四十多歲莽漢。
以及那名叫「蔡藍紫」的蔡花鄰居。
一個有著裂唇暴牙,滿臉斑痘,因為對陌生人防心太重,動不動就發出尖叫,以致三十多歲了還嫁不出去,想來這裡學著多見點世面的老姑娘。
一個大腹便便,說什麼要來幫忙順帶減肥的「蔡叨」。
一個只會偷吃東西、偷看路過小姑娘,以及不斷打破碗盤的「蔡括部」。
更別提那叫「蔡園」、「蔡單」、「蔡豆」,甚至是「蔡尤」等等的其他人了。
他們不分男女老少個個都姓蔡,且還個個各具特色,沒半點相像之處。
樂無歡在樹窩上待下,隨著時間一日日地過去了,他等待的鈴鐺始終沒見到蹤影,此處又偏僻,他每天唯一的樂趣,就是等著猜今兒個又會是誰來顧棧。
只是,有一件事情他始終不明白,那就是在這間小棧裡,每天都只會有一個人出現在裡頭幹活,收帳、跑堂、廚子大小工作全由一人包攬,蔡老爹夫婦也還真放得下心,連過來盯帳也沒有。
「為什麼會這樣?」在相隔了二十多天,終於又「輪」到蔡老爹出現時,樂無歡再也忍不住地問了。
「年輕人,你不知道現在工錢很貴的嗎?咱們這是小本生意,自是一個人來扛就夠了。此外,人若多意見就多,容易吵架,嚇跑客人。」
「但為什麼每回交班都是夜裡來?夜裡走?」
讓他每天在進棧前都得先做好心理準備,準備再去適應一張新面孔,更本事的是他們交班時都是安靜無聲的,所以才會沒將他吵醒。
「因為夜裡涼快,方便趕路,如果能挑,誰願意頂著個大太陽來換班?」老人答得理直氣壯。
「蔡家莊究竟離這裡有多遠?」
「近得很,翻座山頭就到了,所以那些街坊鄰居或是晚輩沒事可幹的,才會想上我這裡來打個一日短工,我都是當日計酬,做完就給錢的。」
「那你何不索性把這間小棧開在莊裡,何必要翻座山頭來這裡?」不合理。
「因為莊裡都是認識的人,賺自己人的錢,有什麼好玩?」
「若真是為了想多賺點外人的錢,你們店裡的菜色會不會太少了?」
「蔡氏小棧」雖然每天都有不同的蔡姓「老闆」登場,但除了酒及熱茶外,只有一樣配菜,那就是「鹵五雜」,也就是樂無歡頭一天清晨所聞到的滷味香氣。
樂無歡曾聽蔡老爹解釋,說那隻大陶甕裡的滷汁可是已逾十年未換過的陳年老鹵,每日只須添入新水及新醬即可,是以才會愈鹵愈香。
香嗎?他不以為然。
但不管是香還是臭,若是要動手吃,樂無歡可是在看了第一眼後就倒盡了胃口。
所謂的「五雜」,指的是心、肝、腸、肺、腎五樣內臟,還不是雞鴨或牛羊豬的,而是……人的。
樂無歡頭一回拿著鍋勺撈了顆「人心」時,饒是他再如何膽識過人,也驚愕到皺眉作嘔。
畢竟殺壞蛋是一回事,頂多一刀了結,快快斃命,從不曾如此近距離兼赤裸裸地,看著一顆心與他咫尺相望。
然後他又陸續撈到肝、肺、腎等,他再也忍不住用力拋下鍋勺,冷聲怒喝道:「你們開的是黑店?」莫怪老婆婆見了山賊都不害怕。
老人撇唇冷笑,「東西是鹵得黑呼呼的沒錯,但這樣就叫黑店?」
「將人心、人肺等內臟鹵來賣給人吃,還不叫黑店?」
「啐!送你『一顆心』,自己去摸清楚!」
他從鍋中撈出一顆心,用力塞進樂無歡掌裡。
「沒錯,這玩意兒是按著內臟模樣製作出來的,但材料卻是豆筋混入了麵糊,口感脆軟,嚼起來喀滋喀滋作響,好吃又帶勁,你要不要嘗嘗?」他嘴裡說嘗嘗,眸底卻閃著異芒,也不知是怕對方真的吃,還是怕他不吃。
樂無歡用手按了按那顆「心」,感覺它的彈性後,就將東西還給蔡老爹,明擺著敬謝不敏。
「既然只是豆筋,幹嘛非做成這種樣子?看了不會影響食慾嗎?」
老人沉下臉,轉身將已被摸髒的「心」扔進一旁的餿桶裡。
「年輕人,你的問題會不會太多?東問西問樣樣有問題!店裡幾個人來去?賣些什麼東西?接下來是不是連我的祖宗十八代都要挖出來問?告訴你,我賣東西給人是要挑客的,你嫌我東西模樣古怪,我還要嫌你問題太多呢!我做我的買賣,你耍你的脾氣,只管繼續傻咚咚地等你那什麼鐺鐺、咚咚的吧,少來教我如何做生意!」
話說完,老人不再看他就轉身走人。
樂無歡雖被沒頭沒腦的搶白了一頓也不火,逕自在棧外找了張桌子坐下,沏了壺熱茶,開始了他日復一日的等待。
他每日打烊前只須付給店家茶資,至於鹵五雜他是不碰的,即使那些特地找來此處就為了吃這玩意兒的客人,個個看來都吃得很帶勁,他卻寧可到林裡獵些野味果腹。
這間小棧雖說地處偏僻,每日仍是或多或少有客上門,其中大部分是舊客,但也有些新客。
新客找來時手上還握有傳單,上頭畫著地圖,每個人一落坐就低頭狂吃鹵五雜,壓根沒留意老闆是不是又換了人,也幾乎不與旁人交談,只是全神貫注地太快朵頤。
在吃下鹵五雜之前,幾個舊客有的神色焦躁不安,有的瞌睡連連,非得等到鹵五雜落了肚後,才會重新恢復笑容與精神,最後神清氣爽地從容離去。
見此情況樂無歡更覺困惑了,他猜想著滷汁裡是否攙入了提神藥材,且還是會讓人吃了上癮的藥材?但他在經過前回的經驗後便已學到教訓,就是多看少問,省得找罵。
或許是因為天候不佳,今日上門的客人稀稀落落,並趕在午時前怕晚點會下雨全都走光了。
果不其然,午時剛過天空便下起了雨,幸好蔡老爹早已在戶外搭起棚子,是以沒讓僅剩的客人樂無歡淋到雨。
人雖在屋裡忙著,但目前「掛著」蔡瓜老爹身份的鈴鐺,眼神卻不時放在坐在棚子下的男人身上。
走吧,小鬼,放棄吧!
都快一個月了,為什麼你就是不肯死心?
你明明不笨,卻怎會淪落到這種天天讓人耍著玩的地步?
一日一日的過去了,她難得會對用「變身」來耍人感到意興闌珊,所以才會懶得再變,而是連續幾日以蔡老爹的面目出現。
那日實在是不該讓他跟到小棧來的──她這短期藏身處兼準備「功課」的地方。
其實那天她努力過了,偏就是甩不掉他,他不再是七歲男孩了,本事強得很,她又不能在明知他在偷窺時玩「變身」把戲,只好假裝不知道的任由他跟來,打算改用長朝抗戰的方式好讓他死心。
只可惜她錯估了他,他就和小時候一樣的執拗,打死不認輸,即便一次又一次受到挫折,還是不肯放棄。
她曾因為不放心,擔心他在樹上睡不好,在他睡著後變回原本模樣,躡手躡腳地帶著「夢粉」爬上他的樹窩。
「夢粉」對人體無害,讓人就算突然醒來也只當是在作夢,以為又同往日一樣,夢到了他想見的鈴鐺,僅此罷了。
「快走吧,小鬼。」
每回她都會在他的「夢」裡這樣對他催促,但看來這種方法一點用也沒有,她只是看見他的眼神日日都在清醒時滿懷希望,再於黃昏時轉成了黯然。
其實在這一段長長的等待裡,不只是他在受苦,她也是不好受的。
但不成!她絕不能因為心軟就與他「相見」,就算他見著了鈴鐺又能如何?她既無寶物可歸還,又無未來可給他。
他對鈴鐺的特殊好感她是感覺得到的,但既然彼此之間根本不可能會有未來,那麼又何苦現身糾纏?
快走吧,小鬼!
她逼自己硬下心腸,在棧裡拚命低頭幹活,不許自己再將眼神投往外頭那背後襯著雨絲,微顯落寞的身影。
雨絲帶來愁緒,樂無歡雙目無神地抬頭仰望雨絲,伸手拿起茶杯,心頭鬱悶。
他已在這地方浪費一個月的時間了,除了多認識幾個蔡家莊的人外,他毫無所獲。
他想起了忘記留話給家人,還有好幾件原計畫在這個月內要完成的事。
他的眼神直盯著陰霾的天色,似是想問老天這樣的考驗還要多長?
到底還得要多久,他才能得到任何有關於鈴鐺的蛛絲馬跡?
或者該問還得要多久,他才終於肯死心?願意接受他再也不可能找到鈴鐺的事實?
就在此時,他聽見腳步聲,飛快地轉移視線看去,然後看見兩個撐著油紙傘往小棧走過來的人影。
那是兩個小姑娘,約莫十八、九歲,一個生得嬌嬈、一個生得端雅的漂亮小姑娘。
那兩個姑娘雖各自撐著傘,但偶爾會靠近小聲交談,在走近小棧後,兩人同時眼睛一亮,因為她們看見了個丰神俊朗、儀表不凡的男人坐在棧外棚子下,正目不轉睛地直盯著她們。
「大師姊,那個俊男一直在看著我呢!敢情是對我有意思?」
被稱作大師姊的女子語氣淡然,「是嗎?那我得恭喜妳了。」
兩個女人說完話後又把目光調回去,卻發現剛剛還目不轉睛的注視,卻已經移開了。
樂無歡低下頭悶悶喝著茶,連多看兩人一眼都懶。不是鈴鐺,依舊不是他朝思暮想的鈴鐺。
「妳們兩個上我這裡來做什麼?」
聽見聲音走出小棧,雙手扠在腰上,身子擋在兩女面前,冷聲質問的是以蔡老爹面目出現的鈴鐺。
兩女見到她先是一愣,繼而掩唇偷笑,其中那個年輕點的女人出聲問了。
「妳幹嘛弄成這──」
「閉嘴!」鈴鐺沉聲喝斷對方的詢問,一手拉起一個往棧內走去,「有事進屋裡談,至於你呢……」
她停下腳步,轉頭瞪了眼坐著沒動,壓根不知發生什麼事的樂無歡。
「給我乖乖坐著喝你的茶,老頭子耳朵靈得很,若讓我知道了你偷聽老頭子處理家務事,別怪我翻臉,掄棍子趕人,不許再賴在我這兒癡等!」
交代完畢,鈴鐺將兩名姑娘拉進棧後順帶關門並落鎖。
即便是人已進了屋裡,她還是不太放心。
站在窗邊朝外鬼頭鬼腦地看了好一陣子,在確定外頭那小子並沒打算偷聽後,才走到兩個姑娘落坐的桌畔,伸手拎了張圓凳坐下。
「幹嘛對那小子這麼緊張?」生得嬌嬈的女人看著她的動作,不禁心生好奇,「敢情那是妳心上人?」
若真是,嘿嘿,那可就好玩了,搶別人的心上人,再讓那個倒楣鬼「心」甘情願地供她所「用」,正是她織嫘最愛的遊戲。
「什麼心上人?」鈴鐺翻翻白眼,不帶好氣的開口,「那叫肉中刺,拔不掉的肉中刺。」
「若真只是根刺的話,那還不簡單嗎?」織嫘掩唇嬌聲笑著,「二師姊來幫妳把他拔掉好嗎?」
「不勞二師姊費神!」鈴鐺眼神噙滿警告,「他是我個人的問題,如果有人敢不經我同意就去動他,別怪我不客氣。」
「喲,聽聽,快點聽聽!大師姊,妳聽這話有多傷人哪!就為了個臭男人居然對自己的師姊撂下狠話,還說不是心上人呢,鬼才要信!」
「夠了,織嫘,咱們今兒個不是來這裡鬥嘴玩的。」始終沒作聲的端雅女子終於開口了。
「是啊,言歸正傳別浪費時間,兩位今日蒞臨小棧,不知有何貴幹?」
「沒啥,因為該交差的時間快到了,來問問妳的『功課』準備得怎麼樣?」織嫘嘻嘻笑道。
鈴鐺眼神顯得冷淡,「不勞妳費心,該我準備的部分,我自會準備得周全。」
「是嗎?嘻嘻!那可就太好了,因為我和大師姊有些『課後工作』沒做好,在咱們原本的老地方各自惹了些『小』麻煩,所以才商量著想讓妳這巧奪天工的妙手來幫忙,幫咱們將剩下些許還未完成的『功課』一塊做好。」
什麼?意思就是連她們的份也要算到她頭上來?
鈴鐺聞言,面色沉冷了好半晌才再開口,「如果我不肯呢?」
「不肯呀?」織嫘緩緩站起身,眼神投往窗外的樂無歡,語帶威脅的說:「不肯我也不逼妳,只是那根刺,二師姊可就非幫妳拔了喲!」
鈴鐺眸光更冷,唇瓣抿得緊緊的,不作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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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個難得的夜晚,因為獨自進餐已一個月的樂無歡,晚餐時竟多出了幾個伴。
他在黃昏時趁著雨停去打了只山雞,正放在火堆上烤時,眼前突然一道黑影落下,他抬起頭瞧見是在午後來找蔡老爹的嬌嬈女子,她衝著他親切笑著並蹲下身。
「哇!好香呢!你一個人吃……會不會太無聊?」嫵媚的眼神裡滿是暗示。
樂無歡眼神淡漠的回視她,「姑娘不用陪蔡老爹吃飯?」
「我才不要呢!她經年累月煮的都是一樣的東西,再好吃也要吃膩了。對了,忘了先自我介紹,你好!我叫織嫘,織布的織,嫘祖的嫘。」
話說完後,織嫘熱情地朝他伸出手,卻讓他看也不看地以低頭挑著火堆的動作給冷拒了。
織嫘轉轉眼眸,無所謂地嘻嘻笑著,收回懸在半空中的手。
「樂少俠,你這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可與先前初見我們兩姊妹時的,天差地別呀!」
「那是因為我把妳們認錯是別人了。」
「你是不是以為我們之中會有一個是……」織嫘笑得賊兮兮的,壓低嗓音吐出兩個字:「鈴鐺!」
樂無歡聞言身子一震,挑弄火堆的手一鬆,再抬頭時那眼神晶亮得嚇人。
「姑娘認得鈴鐺?」
「瞧瞧你這個樣……」織嫘嘖嘖作聲並哼了口氣,「還說兩人之間沒事,還不肯承認是意中人呢,不過是聽見她的名字,你的眼睛就已經變成了兩座火山!」
「他的眼睛會變成火山,那是因為聽見妳在胡說八道亂開腔!」
出聲的是無聲無息地立在兩人身後的鈴鐺,只見她眼神冷峻的瞪著織嫘,似是在警告她別亂說話。
織嫘不服氣,「誰在胡言亂語了?人家是和樂公子藉著言談交交心,妳懂不懂呀?」
「誰想要和妳交心?而且妳還有心嗎?」鈴鐺語氣飽含嫌憎,「就知道妳推說沒胃口,不想吃東西,就是為了想過來找人麻煩。」
「誰說我是在找人麻煩的?樂少俠,你別老是不出聲,自己開口說嘛……」
織嫘邊說話邊磨蹭起樂無歡的身子,嬌語軟嗲,還故意伸手勾住他的臂彎,臉上雖是笑咪咪的,眼神卻是暗帶著威脅。
「說!是不是你叫人家過來陪你一塊吃晚飯的嘛!」
樂無歡下意識就想將織嫘推開,卻在看見她的眼神時,想起她話裡透露出識得鈴鐺的訊息。
他討厭這個女人,但他卻無法討厭她可能提供給他的訊息。
於是他垂眸,面無表情地淡淡出聲,「沒錯,是我邀她來的。」
「瞧!」織嫘俏皮地歪著螓首,朝鈴鐺露出了十足得意的笑靨,「我可沒說謊吧!」
眼見拉不走,鈴鐺索性也坐下。
「好,妳不走,那我也不走了。」
帶著揮不散的酸味及些許負氣,此時的鈴鐺就像個見著自己的心愛玩具就快讓人搶走了的孩子。
「咦,我記得妳不太愛吃烤物的呀!」織嫘打趣笑道,一雙小手像八爪章魚般,緊緊揪著她的獵物不放。
「我餓了,可以嗎?」鈴鐺故意對著她張大嘴巴,露出尖尖細細的利牙,「我餓壞了,就算是鬼來了,我也能夠吃得下去,更何況只是我不喜歡的烤物。」
「吃鬼幹什麼?沒血沒肉的怎麼充飢?那還不如喝西北風算了。」
「哼!我說的是討厭鬼!老愛纏著人不放的討厭鬼!」鈴鐺的眼神緊鎖著織嫘還纏著樂無歡不放的小手,心頭一陣既酸且悶又惱的火頭在醞釀堆高中。
臭小子!你幹嘛不快點甩脫她?真想當個小色狼嗎?
她又不是鈴鐺,你不是只對鈴鐺有興趣嗎?
別告訴我,就因為這個騷貨出現,你就改變了!
織嫘笑嘻嘻地諷刺回去,「想吃討厭鬼呀?那得麻煩妳將自個兒的手臂、大腿抬高後邊烤邊吃了,咱們這裡東看西看轉來轉去,就只有妳一個是最有資格被稱作討厭鬼的。」來壞人好事的討厭鬼!
「可惡!妳……」
「原來妳們兩個都在這裡。咦,有好吃好玩的幹嘛不叫上我?」
隨著聲音響起又來了個人,正是與織嫘一塊到棧裡來的年長女子。
沒去理會分坐火堆兩旁正爭鋒相對的眼神,她好整以暇地盤腿坐定,然後朝著樂無歡輕點個頭致意。
「我叫多姣,多少的多,姣好的姣,請多多指教!最重要的一點是,我餓了,很餓很餓了。」
多姣的出現雖然暫時打斷鈴鐺與織嫘間的劍拔弩張,但那幾道在樂無歡身前身後穿梭來去的古怪視線,依舊是各懷鬼胎。
他不喜歡被人當作物品般搶來搶去,更不喜歡自己的安寧遭人打擾,但在想到這三位可疑分子都很有可能與他的鈴鐺有關時,就像是死穴被人點中了一樣,他也只能投降了。
想了想後,他在一片死寂氛圍中站起身,順勢擺脫八爪女織嫘的糾纏,以及來自於鈴鐺的憤酸眼神,他誰也不看地轉身往林子深處走去。
「我再去打些獵物。」
這幾位接二連三出現也不問問主人許是不許,又只光顧著唇槍舌戰,眼前就那麼一隻雞,怎麼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