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瞧見凸出的喉結,然後是胡碴滲冒的下巴。
他的脈動,在喉間黝黑的皮膚下,徐緩跳動著,與胸腔中的心跳,同步一起。
渺渺沒料到會在男人的懷中醒來,也沒想到,那個男人會是隔壁那個孔奇雲,當然同樣不可能,料知自己有一天,竟然會貼他貼得那麼緊。
不用低頭,照眼前的距離,和全身上下緩緩醒覺的感知,她曉得自己不只是貼著他,躺在床上而己。
她一隻手在他肩頭,一隻手在他腰上,右腿在他腿間,敏感的乳房,只隔著輕薄的睡衣和棉T,緊緊貼著他的胸膛。
事實上,她整個人,根本是趴在他身上,死死壓著他。
因為如此,才會這般清楚他的心跳頻率。
悄悄的,她吸氣,想穩定莫名加快的心跳,卻只將他誘人性感的氣味,滿溢心肺。
臉微紅,她不敢動,只能努力回想,為什麼自己會躺在他身上。
這是她的房間,所以不是她夢遊跑到了隔壁,一定是他自己跑過來的。
昨夜驚夢,悚然閃現腦海。
她微微一僵,想起。
心驚,且疼,不覺一縮。
幾乎在下一秒,男人覆在她半裸背上的手,動了起來,溫柔的上下撫著她。
渺渺一愣,回神抬眼望去。
男人的眼,仍合著,他沒有醒,卻像是在睡夢中,仍感覺到她的不安,大手在她背上緩緩來回輕撫著,偶爾還會摸摸她的後腦,像是在安慰她一般。
她驚愕不已,動也不敢動一下,只能繼續趴壓在他身上。
他的撫摸,很舒服,沒有任何色慾的感覺,就純粹是在安撫,好像她只是隻貓咪,或三歲的黃毛丫頭。
怦怦、怦怦——
他結實胸膛下的心跳,撞擊著她的胸口,讓人有一種,莫名所以的安心感,和些許奇異的親匿。
她和他,沒那麼熟。
可昨晚,一聽到她半夜鬼叫,他立刻就跑過來查看。
躺在這男人的身上,被他這樣撫摸,她只覺熟悉,有些迷惑。
屋外,陽光燦燦。
她應該要起床了,卻不想,不是很想,她依然有些睏倦,依舊覺得疲倦,平常往日總會強逼自己起身,可今天,卻百般不願。
深夜被惡夢嚇醒,總以為,會無法再入睡,但他卻出現,給了保證。
我會在這裡。
他這麼說,哄她睡。
以為是哄她的,只是哄她的,他卻真的留了下來,一夜未走,留到現在。
心,輕晃,微暖。
悄悄的,她再吸了口氣,在他的拍撫下,莫名又放鬆了下來。
眼微微的瞇合,陽光下,她可以看見,前方他胸膛上的純棉白色T恤,被她捏抓得起了縐,變了形。
她記得自己抓著他的T恤,害怕一鬆手,就感覺到掌心裡的濕黏,擔心手放開,就會重新跌入久遠的從前,就得再次經歷那殘酷的夢魘。
可不知何時,竟鬆了手,只是他的T恤,也早被她蹂躪得不成樣了。
偷偷的,她輕撫著那皺起變形的衣料,試圖撫平它的凹凸,但她昨夜揪得太緊、太用力,這件T恤恐怕已沒得救。
看來,她得賠他一件新衣了……
話說回來,他的身材,會不會練得太好?
雖然隔著純棉T恤,她仍能清楚感覺到,指腹掌心下的肌肉,結實堅硬、塊壘分明。
那感覺,是如此誘人,她頓了一秒,終究還是忍不住,偷偷摸了起來。
昨天晚上,她感覺到、看到的肌肉,果然不是夢。
他不是,只是個整天坐在辦公室的奸商嗎?沒事把身材練那麼好幹嘛?這男人,有那個美國時間嗎?
這念頭,才滑過腦海,她就發現,男人心跳的頻率變了,棉T下的乳尖,挺立了起來,不用說,他腿間的某處也是。
不由自主的,她屏住氣息,撫摸她背部的大手,仍未停下。
緩緩的、輕輕的,但多了些流連,添了點眷戀。
莫名的,有些緊張,她舔了舔乾澀的唇,在他胸膛上的手指,心虛蜷起。
可下一瞬,男人原本撫在她腰後的左手,輕輕抬起,覆住了她先前邪惡亂摸的手指。
所以,他果然醒了。
騰騰熱氣,暈上粉頰,染上雙耳。
握著她的大手,很暖很熱,就在眼前寸許之處,上頭指節分明,他將指甲剪得極短,只留下一彎似新月般的痕跡。
與此同時,腹間抵著她的男性,似是更加熱燙、堅硬。
心跳,怦然,些許急,和他的一起。
不敢抬頭看,更不敢將手抽回。
她考慮著,該如何反應,腦海裡卻一片空白,鼻端心肺裡,只存在他微熱迷人的氣息。
「那只是,早上起床的生理反應。」他沙啞的聲音,響在頭頂。
緊張的,再吸口氣,她張嘴,聲卻細如蚊蚋。
「我知道……」
害羞不是她的天性,真的不是。
可偷摸男人被當場抓到,還是讓她覺得很尷尬,更別提那個男人是他了。
天曉得,過去幾年,因為誤會,她甚至一直很討厭他的,現在卻再也無法這麼想了。
「不是說,我對你沒興趣。」
他慢吞吞的再開口,溫熱大手依然輕握著她蜷起的小手,沒有鬆開的樣子。
什麼意思?
渺渺只覺臉更紅,腦袋糊糊的,有點過熱。
他是在說,他對她有意思嗎?
還未及細想,床頭櫃上的手機,開始唱起了歌。柔軟的女音,輕飄飄的迴盪在空氣中,是諾拉的歌聲。
她的手機響了,她應該要起來接,但她不敢動,不敢看他,她很羞愧,無比羞慚,不只因為今早的行為,也為昨夜失控的情緒。
身下的男人,也依然抓著她的手,撫著她的背。
半晌,歌聲止息。
然後,又再響起。
這一次,他停頓了幾秒,然後慢吞吞的,幾乎是有些心不甘、情不願的抓起了手機,按下了通話鍵,遞到她手裡。
渺渺臉紅心跳的握著那小小的機器,接聽。
「喂?」
「渺渺,你還在睡嗎?」
「沒有,我起來了。」她無比心虛的開口。
「公司合作的義大利廠商今天要來,但我們請的義大利口譯竟然在早上才打電話來,說他得了腸胃炎,躺進了醫院!真他媽的有夠王八!竟然最後才通知我!你有沒有管道,盡快幫我找人遞補?」
「OK,我認識幾個懂義大利文的,我會試著聯絡看看。」
「對方搭的飛機,再一個小時就落地了,拜託你找到人,直接幫我帶到機場。」
「好,我知道。」
「我就知道你會有辦法,謝了,一會兒見,Bye!」
她把手機從耳上拿下來,按掉通話鍵,卻在這時看到了小螢幕上顯示的時間,她不敢相信,眨了眨眼,上頭卻依然顯示著同樣的日期與時間。
天啊,她竟然整整睡掉了一天兩夜?!
「Shit!」渺渺咒罵出聲,嚇得她忘了羞恥的情緒,手腳並用,迅速爬起身,跳下了床,衝進浴室。
兩秒後,她匆匆探出頭來,面紅耳赤的瞪著那個泰然自若的躺在她床上,瞇眼擰眉看著她的男人,提醒道:「十點了,如果我沒猜錯,你上班已經遲到了。」
他一聽,也為之一愣,立刻就下了床。
她把腦袋縮回浴室裡,然後匆匆又再次探了出來。
果然,他已經走到了落地窗邊,一副打算從那邊跳回去的樣子。
「孔奇雲,你瘋了!別從那裡回去!」她揚聲,惱怒的制止他:「走大門啦!」
雖然看到他衣衫不整的從她家門口出去,一定會引起左鄰右舍的耳語,但是拜託,兩家之間陽台的距離也差了少說有一點五公尺,雖然沒有很遠,但也不是多近,她可不想看見他失足摔下去,就算這裡只有二樓,也夠受的了。
他瞧著她,挑起了眉。
她怒目以對,瞇起了眼。
然後,那男人,竟在陽光下,揚起了嘴角,露出淡淡的笑。
該死!害她心跳漏了一拍!
她紅了臉,才見他轉身,安分的朝房門口走去。
渺渺縮回頭,迅速擠了牙膏,將牙刷塞進嘴裡,快速的來回刷著牙。
但心跳,仍跳得又快又急。
鏡子裡那張羞恥的臉,更是通紅得像是發高燒燒到四十度。
狗屎,不過是個隔壁鄰居,她是在心動個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