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歡上他了?怎麼會?他錯愕不已。
自始至終,他都只把她當部屬,沒有其它的感覺,壓根兒沒想過她竟然會喜歡上自己。
「魍魎,剛剛在海邊的狙擊似乎是針對你而來,最近你有沒有得罪什麼人?」
耳垂上的耳環式通訊器忽然傳來鬼魅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沒有。」
「真的沒有?」他很懷疑。
「沒有。」魍魎再次重申。
「這件事得查一查,短時間內你自己也小心些。」鬼魅沉吟了會兒,「手術結束了吧?」只是個小傷,應該不至於會有生命危險才是。
魍魎朝緊閉的門扉投去一瞥,「還沒。」
「什麼?」鬼魅呼了一聲,都已經過了一個小時耶!若非距離鬼斧的及時婦產科診所太遠,他們哪需要將就這種三流的小醫院!「就只是開刀取出於彈和縫合傷口而已,也能拖這麼久啊,真是!」
他沒有回答。
「嘖嘖嘖……真是看不出來呢!」鬼魅的話鋒忽地一轉。
魍魎還是沒有答腔。
「想不到趙小姐是真的喜歡上你,噴噴噴,看來你最近在走桃花運嘍!」他忍不住又咋舌道。「怎麼樣?」
鍾情於他的兩個女人都是大美人,真是好運得叫人眼紅啊!
「什麼怎麼樣?」他完全沒有感染到鬼魅的興奮,一派的淡漠。
「趙小姐的事啊,你會考慮接受她嗎?」
他忽然發現鬼魅的聲音自通訊器傳來似乎有些許回音,還來不及深究,鬼魅頎長的身形已經在轉角處出現。
人都已經到了,還用通訊器對談?
他關掉通訊器,「無聊。」
鬼魅笑笑,「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會考慮接受她嗎?」
魍魎還未回答,緊閉的門扉突然打開來,走出一名身著藍色手術服的醫生。
他立即迎了上去。「醫生,傷患的情形如何?」
醫生取下口罩,「子彈順利取出,病人的傷沒有大礙。」
「謝謝。」他稍稍寬了心。
「不用客氣,待會兒護士會送她到病房去,麻煩你先到櫃檯去辦住院手續。」醫生微微頷首。
魍魎點點頭,轉身就走。
鬼魅跟了過去,故意道:「其實趙小姐的條件也很不錯,而且還為了你擋子彈,她肯定很喜歡你,你可以試著接受她。」
一想到以後陪在綠竹身邊的人是鬼魅,他的心情就沒來由地煩躁了起來,說話的口氣也不佳,「接不接受她是我的事,和你無關吧。」
鬼魅絲毫不以為忤,「咱們是好朋友更是好夥伴,我當然得關心你的終身幸福了。」
到了櫃檯後,魍魎替趙燕容寫了一些基本資料,繳交一筆保證金,辦妥了住院手續。
「而且,將來我要是能娶到小綠為妻,你肯定是最大的功臣。」鬼魅煞有其事的模樣成功地唬過了他,「到時候我一定會包個大紅包來答謝你。」
「不必了!」魍魎忍不住低喝一聲。
鬼魅要娶綠竹……一意識到這件事,他的心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痛恍若潮水不斷襲來,一點一滴地吞食他的感覺。
「咦?」鬼魅狐疑地瞅了他好半晌,「你為什麼不高興?」
「沒事。」他轉過身去,想一語帶過。
只是鬼魅並不想讓他稱心如意,「你、你該不會是還愛著小綠吧?」
魍魎像是被螫了一下,全身僵硬,沒有開口回答。
雖然他希望綠竹能夠找一個條件比他更好的對象共度一生,但是,他對她的愛未曾停止過。
鬼魅嘴裡吐出來的無情話語,和他唇畔逐漸漾深的笑容形成極端強烈的對比,只可惜背對著他的魍魎始終沒有瞧見,「我明白感情的事不是說放就能放,但是,你既然已經決定放棄她,我希望你能慢慢淡釋對她的愛,畢竟沒有哪個男人能夠容忍自己的女人和其它男人或好友有噯昧不明的關係,你說是嗎?」
魍魎僵在原地,全身繃得死緊,「她答應你的追求了?」該死!他從不知道親眼看見、親耳聽見心愛的女人投入其它男人懷抱會如此痛苦難受,想來當初他帶燕容回丁家的舉動勢必也傷透了綠竹的心。
她會轉而接受鬼魅也是無可厚非的事,只是……他想挽回綠竹的渴望日漸強烈壯大,他不想拱手將她讓給別的男人,他想要和她共組家庭、想要給她幸福、想要親自守候在她的身邊直到兩人都齒搖發白……到現在才確認了自己的心意會不會太遲?
「還沒,不過,我有信心她終究會被我打動的。」鬼魅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樣。
「我很抱歉……」他難以啟口,更不知從何說起。
「為什麼要說抱歉?」鬼魅的嘴不受控制地橫向發展。
「我……還是愛她,不想放棄她。」他是真的努力過了。
鬼魅挑了挑眉。魍魎終於開竅了,總算沒有枉費他的用心良苦,「這算什麼?耍著我玩嗎?」他佯裝生氣的口吻。
他懊悔不已,當初的一念之差竟然讓自己陷入這等窘境中。「我真的努力過了,但是,我做不到……」若是因此失去一個好友豈不冤枉!
「你還曾經祝我早日贏得美人歸呢!言猶在耳,人已非。」鬼魅故意嗤哼了一聲。
魍魎聞言愧疚地承認,「當時我口是心非。」
「當初你是因為認為自己沒有足以和小綠匹配的出色外表,所以才決定退出,為什麼現在又改變主意了?你們在外表上的差異性依然存在,還是會有愛嚼舌根的人出現,你能忍受了嗎?」鬼魅提醒他。
「當然可以。」這一次他是下定決心了。
謠言是非終日有,不聽自然無。
鬼魅摸了摸下巴,又道:「我們兩個在各方面的條件都差不多,只除了外表,你認為小綠會在我們之間選擇誰?」
「她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女人。」他深信她對他仍有愛,這一次該他去挽回她的心了。
鬼魅擊了一下掌,「這樣不就對了,要是你早一點開竅,你們就不必多繞這麼一段冤枉路了!」
這……魍魎愕然地轉身,對上了鬼魅笑意亂飛的眸子,所有的困惑都在一瞬間迎刃而解。
他被鬼魅擺了一道!
雖然心中也有些氣悶,卻立即被喜悅淹沒,他著實鬆了好大一口氣,幸好鬼魅並不是真的愛上綠竹,要不,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鬼魅,你……」
「不用太感激我,誰叫我們是好朋友兼好夥伴呢!」他總算可以功成身退了,希望再過不久就可以喝到魍魎和小綠的喜酒,也才不枉費他這麼賣力地替他們解決問題。
雖然魍魎的桃花運好得叫人眼紅,他總是希望有情人終成眷屬嘛!
***
魍魎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等趙燕容醒來。
雖然他有點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不過,他還是應該把事情說清楚,更應該當面跟她道謝,畢竟她救了他。
「唔……」趙燕容悠悠轉醒,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他上前按住她,「小心點,你的傷剛動完手術。」
她的視線上上下下地審視過他的身體,「你沒受傷就好。」
「謝謝你救了我。」他由衷地道謝。「但是,你沒有必要這麼做的。」
她含情脈脈地眄了他一眼,「這是我自願的,就算事情再重來一遍,我的選擇還是不變,我喜歡你。」
「事情來得太突然了,我有點措手不及。」魍魎輕歎一口氣,老實地承認。「不過,你應該知道我愛著綠竹的事實,不該再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除了她我不會再愛別人。」
她的眼神一黯,仍不死心,「你找我假扮你的女朋友不就是為了讓她死心?既然你們不能在一起,為什麼不試著接受我?」
「我的愛全給了她,沒有辦法再接受其它人。」他連一絲絲的希望也不給她,說完起身就要離去。「你好好休息吧。」
「魍魎……」
他的腳步未曾因為她的叫喚而停頓。
隱隱作痛的腹部忽地讓她的腦海裡有個念頭慢慢地醞釀成形。
魍魎的前腳才一離開趙燕容的病房,趙任中的後腳就跨進病房內。
趙燕容原本打算閉上眼睛休息,一聽聞開門的聲音還以為魍魎有事折返,立即睜開眼睛來。
「大哥。」一看清來者,她的神情裡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失望掠過。
趙任中陰沉著一張臉,怒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他盤算了許久的好事都叫她給搞砸了!
「當然知道,我喜歡他。」就算魍魎是愛丁綠竹的,她也不會讓他們有再續情緣的機會。
他氣得跳腳,「他到底有什麼好的?憑你的條件要什麼樣的對象沒有,除掉他之後,軍火庫台灣分部就是我們兩兄妹的了。」
「等我嫁給魍魎之後,你還是可以得到你要的。」腹部傳來的痛楚讓她的眉頭忍不住擰了起來,唇畔卻釋出一縷笑意。
趙任中狐疑地望著她,「你就這麼有把握魍魎他會娶你?他愛上你了嗎?」他怎麼一點也瞧不出來。
她胸有成竹地道:「他非娶不可,不過,我需要你的幫忙。」
他沒有異議,「OK,要我怎麼做?」既然他的狙擊行動搞砸了,現在試試她的法子也無妨。
趙燕容開始將她的計劃一五一十地告訴兄長。
「好,就這麼辦!」他狎著笑,不住地點頭。
***
一聽聞宮尹來找她,丁綠竹立即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下樓來,「尹……你怎麼會為……」她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開口。
「別急,我不會跑掉。」魍魎探手扶住她的肩膀,語氣中不自覺地流露出憐惜。
她的臉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心跳更因為他語氣裡罕見的憐惜而脫了序,「趙小姐的傷好些了嗎?」她有些不自在地調開目光。
她不敢讓自己存有太多的希望,就怕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我們出去走一走?」他徵詢她的意思。
她的心忍不住雀躍了起來,卻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好。」
他眼尖地捕捉到她眼中不經意洩漏出來的忐忑,一顆心猛地揪緊發疼,他是真的傷了她了。
他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一股溫熱慢慢地從魍魎的手掌心傳遞過來,一絲絲地鑽進她的心,也讓她的眼眶不禁微微一熱。
她幻想這種情景多少年了,直至此刻才終於美夢成真。
「你剛剛問我什麼?」他一直沒有放開她的手。
「呃?」她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突然想起,「你剛剛是不是問我燕容的傷勢?」
丁綠竹的頭點到一半,發現他側著頭,根本就沒看見她的動作,只好出聲回答,「嗯。」
「如無意外,一個星期後就可以拆線。」他問過醫生了。
她的心思都縈繞在兩人相握的手上,有些心不在焉地答腔,「那就好,希望她早日康復。」雖然尹過去待她很好,很保護她,卻從不曾以這種方式握她的手,她可以因此而有所期待嗎?
丁宅位於郊區,往來的車輛較為稀少,空氣也比市區好一些。
魍魎握住她的手沿著大門前的道路漫步,「我做了一件傷人也傷己的傻事。」輕淡的嗓音雖好聽悅耳卻帶了點愁緒。
「什麼傻事?」她的注意力被拉了過去。
「我一直默默地愛著一個女孩子,對我而言,她美得像天使一般……」他察覺到她的異樣,話聲一頓。
丁綠竹全身一僵。夠了,她不想再聽到他有多麼愛趙燕容的事實。
鬼魅還說什麼尹並不是真的愛趙燕容,說他愛的人是她,事情根本就不是那麼一回事。
她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奮力地抽回手,「我不想再聽你說你有多麼愛趙小姐的事。」語畢轉身就要往回走。
他及時抓住她的手,語調微微一沉,慎重地請求,「聽我把話說完,好嗎?」
他就非得這麼殘忍不可嗎?
她再抬眼時,淚已盈眶,「好,我聽。」
「愛情不該是佔有,我自覺配不上你,所以選擇退出,希望你能找到條件比我更好的對象……別哭。」魍魎心疼地替她拭去沿著臉龐滑落的淚水,他的心因幾乎要碎了。,,丁綠竹怔怔地望著他,腦袋裡一片空白,眼淚仍不停地淌著,模糊了她的視線,讓她怎麼也看不清楚他臉上的表情。
他說了什麼?
愛情不該是佔有,我自覺配不上你,所以選擇退出,希望你能找到條件比我更好的對象……他的話慢慢地在她的腦海中倒帶播放,一次又一次地直到她完全意會其中的意思。
然後,狂喜瞬間湧入她的全身,流向四肢百骸。
原本冰冷的心慢慢地回暖,「你……你……再……說……」她激動得語不成句,心中仍然沒有踏實感。
「我愛的人是你。」他的聲音因飽含感情而轉為低沉。
她又哭又笑地問:「你……真的愛我?不是夢?」
魍魎搖了搖頭,又繼續說下去,「我以為這樣的結果對你是最好的,不料卻反倒傷你最深,我很抱歉。」
她吸了吸鼻子,雖然心中隱約有個譜了,她仍舊想要聽他親口明白,「那……趙小姐呢?」
「她是我的部下,我請她假扮我的女朋友,就是為了讓你對我死心,另尋更好的對象。」他將事情全盤托出。
她不敢相信,「你怎麼狠得下心把我推向其它男人的懷抱?」沒想到這一切都是他的計劃,他不是不愛她,只是礙於兩人的身份和外貌而退出,希望她能另尋更好的對象、更好的歸宿。
那她之前的傷心和流的眼淚不就很冤枉了!
「你還記得我們訂婚那一天的事嗎?」他抵著她的額頭歎了一口氣。
她屏住呼吸,不敢亂動。「當然記得,那一天你的心情有些低落。」生命中所有和他有關的事都清晰地刻劃在她的心版上。
他坦言,「那是因為有人在背後說我們的訂婚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至於誰是鮮花誰是牛糞就毋需多言了。
丁綠竹氣紅了臉,就連身體也忍不住微微地顫抖,「是誰說的?」要不要在一起、適不適合在一起都只是他們兩個人、兩個家族的事,與其它人何干?為什麼世界上就是有那種唯恐天下不亂的人?
「是誰說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句話指出一項事實——我們兩個極不相配……」他的話被打斷。
丁綠竹激動地大喊,「那是他們認為,我才不在乎,但是你因為這樣而要放棄我……」她氣憤地掄起拳頭捶他,「可惡!」
他將她的手緊緊地包裹在自己厚實的掌心中,「但是,我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我無法忍受心愛的女人依偎在另一個男人身邊。」
「這表示你不會再把我推向其它男人?」她直勾勾地望進他的眼底,索取一個明確的保證。
魍魎終於伸手將她攬人懷中,他最愛的珍寶呵!「做傻事可一不可再,從現在開始,我不會輕易放手。」
她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聽著他穩定的心跳,鼻端盈滿他身上特有的氣息,帶點冷冽卻又讓人心安,飄浮的心終於踏實了起來,「希望你說到做到。」
他低頭吻了吻她的秀髮,「只要你點頭答應嫁給我,我們的婚禮就可以開始備了。」他已經浪費掉太多寶貴的時間,接下來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要好好珍惜。
丁綠竹滾燙的雙頰溫度直逼沸點,「你……這是在求婚嗎?」她彷彿等候了一輩子的幸福終於降臨,讓她既高興又想哭。
他握著她的手親吻她的手指,還有那一枚仍然固守在崗位上的訂婚戒指,「你願嫁給我嗎?」
「我願意。」
「我的戒指還在嗎?」手指上少了個東西,心裡總是惦記著。
她掏出一直帶在身邊的訂婚戒指,再一次套進他的中指上。
魍魎側頭凝睇她,黝黑的眸子裡盛滿了深情,「你想什麼時候舉行婚禮?」他尊重她的意思。
為什麼在一切都完美得無懈可擊的此刻,她的心底卻竄起一絲不安?
在她回答之前,魍魎的行動電話驀地鈴聲大作。
「喂!」他接了電話,越聽臉色越是凝重,「好,我現在就過去。」
他凝重的臉色讓她心生不安,「怎麼了?」
太突然了!「燕容的傷勢突然惡化,此刻正在動手術,我得過去一瞧。」
「我陪你去。」她不假思索地道。
「不用了,我去就好,」若是燕容動完手術出來大概也不會想到她。麻煩能省則省。「晚點給你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