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她不能去。」方夜白也抱住她。
「為什麼不能。」易行雲不解。
「她……不喜歡去醫院,而且我們自己有藥。」南宮神武道。
「自己的藥?這是什麼意思?你們生病都自己亂吃藥嗎?」易行雲難以置信地問。
「不是亂吃藥,而是……我們有自己準備的藥……吃了就沒事了。」南宮神武說著轉頭對方夜白道:「小白,你去拿藥。」
「好。」方夜白點點頭,起身衝向櫃子,打開抽屜,拿出一個小玻璃罐。
易行雲搶過那個什麼都沒標示的藥罐,皺眉喝問:「這是什麼藥?」
「還我,這是我們的感冒藥!」方夜白大喊。
「這是感冒藥?誰給的?哪裡買的?你們……你們都這樣亂吃這種莫名其妙的藥?」他瞪著這些小鬼。
「那不是莫名其妙的藥。」南宮神武臭著小臉道。他特製的藥被說成莫名其妙,真讓他不爽。
「對啊,這比醫生開的藥還有效,快還我,曉年得快點吃藥……」方夜白抓扯著易行雲的大腿。
「真是夠了,你們家的大人就放任你們這樣過日子嗎?」易行雲一整天頭都在抽痛,現在更痛了。
「她自身難保,沒辦法管了。」南宮神武冷哼。
這一家的人真的太誇張了!
易行雲受不了地將瓶子收起,然後轉身一把抱起任曉年。
「喂,你要幹嘛?」南宮神武怒吼。
「我要帶她去醫院,我不准你們這樣胡搞。」他說著筆直走向大門。
雖然他討厭小孩,但也不能眼睜睜看他們胡來。
「不行啊!放開曉年!」方夜白跟在他身後大叫。
「你這傢伙別管我們的事!」南宮神武喝道。
你這傢伙?
這小鬼竟然沒在沒小地這樣稱呼他?
易行雲沒好氣地冷哼,「放心,我只是帶這小丫頭去看病而已,確定她沒事之後立刻送她回來,你們的事,我連管都不想管。」
厭煩地丟下這句話之後,他不顧兩個小鬼的阻攔,直接將任曉年送醫急救。
打了點滴,再睡了一覺,任曉年很快就醒了,但當她發現自己在醫院急診室裡,簡直嚇呆了。
「我……我……我要回去……」她驚慌失措地爬起來,不顧點滴針還插在手臂就想跳下床。
易行雲很快地抓住她,低喝:「你在幹什麼?等打完點滴再回去。」
「不要,我……我不能來醫院……」她說著頭有點昏沉,垂下小腦袋急喘了一口氣。
「你別亂動,你的後腦撞傷,乖乖躺下。」他將她推回床上。
「我的頭……」她怔怔地摸著後腦貼著的紗布,想起是他揮手將她推開,小眉頭輕皺了一下。
「還有,你生病了,正在發高燒,等退燒了才能起來。」
「我不要打這些點滴……」她不安地看著那瓶點滴裡的液體,又道:「我吃家裡的藥就沒事了。」
「嘖,生病了就要來醫院看病,不應該隨便吃藥,你和那兩個小鬼怎麼連這點道理也不懂?老師難道沒教嗎?」他訓斥道。
「你不知道……」她急道。
她生病向來不進醫院,除了害怕秘密曝光,更害怕醫院給的藥劑會影響她的身體細胞變化。
「給我安靜點,我已經很累了,別再讓我更煩,為了你們這些小鬼,我還特地跑來醫院這種充滿細菌和臭味的地方……真是夠了。」他拉下臉,生氣的捏了一下鼻子,對自己竟為了這些小鬼忙了一整天而鬱悶不悅。
任曉年瞪著他,閉上嘴,在心裡暗暗嘀咕。
這人明明長得還滿順眼又帥氣的,但個性實在很糟糕。
「你家裡那個阿姨究竟跑到哪裡去了?你病成這樣,她總該來看看你吧?」他雙手擦腰地問。
任曉年沒吭聲。
「你是不是該打電話通知她回來?」
任曉年還是沒吭聲。
「任曉年,我在問你話,你怎麼不回答?」他攬眉。
「你不是叫我安靜點嗎?」她無奈地道。
「你……」他差點氣結。這小鬼……
「你如果很累又很煩,就回去吧!別管我了,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就可以了,等一下打完點滴我會自己回家。」任曉年低哼著。
「我的確很不想管你,不過你的頭受傷是我造成的,我就會負責到底,等點滴打完,醫生確定你沒事,可以離開,我再叫我助理送你回去。」他臭著臉道。
「你要怎麼負責?你害我撞出一個包,萬一我腦震盪或是變笨怎麼辦?」她瞪他。
「不放心的話,就去照個X光片……」他雙手擦腰。
聽見X光片,她臉色驟變,急坐而起,驚慌低喊:「不行!不能照,千萬不能照X光片——啊唷!」
喊到一半,她眼前發暈,又抱住頭倒回床上。
易行雲一驚,立刻伸出大掌輕按她的前額,測試她的體溫。
「怎麼了,頭還會痛嗎?」他湊近直盯著她,眉峰擰緊。
任曉年呆了呆,緩緩睜開眼。
易行雲的手就和他給人的感覺一樣,強大而冰冷,但這只冰冷的大手貼在她的額頭上,卻非常冰涼而舒服,意外的減緩了她頭部的昏重和暈眩。
只是,他明明就是個令人討厭的傢伙,為何這一瞬她又覺得他其實不是那麼壞……
「會不會暈?想吐嗎?」他見她發傻,索性兩手都捧住她的小臉,再次追問。
她驀地感到害羞,急急推開他的手。
「沒有,沒有,走開點,別亂碰我……」
易行雲收回手,沉吟著:「如果很不舒服,就做個徹底檢查……」
「我不要檢查,我只要回家,讓我回家。」她大喊。
他詫異地蹙著眉,這小女孩的反應真的太奇怪了,她似乎非常害怕檢查身體。
「我……我要回去了,我不想待在這裡……讓我回家……」她煩心地把臉埋在枕頭裡。
「好啊,要回去我就送你回去,不過,回家後如果又不舒服,我可不管了。」他冷哼。
「最好別管,也別來吵我們,就讓我們安安靜靜地住下去。」她咕噥道。
「讓你們住下去是不可能的,清潔公司晚上就開始清理那棟房子了,下周之前,你們全都得搬走。」他已派李明宗去處理相關事宜。
任曉年慢慢地抬起頭看他,「我們真的……非搬走不可嗎?」
「對。」
「那麼……能不能請你再多給我一點時間?我家那個……『大人』可能再一個月就能回來了,她回來之後,我們就立刻搬家。」
「一個月?不可能。」他冷絕地道。
「拜託,現在我們沒錢,也沒地方去,你把我們三個小孩趕走,會鬧上社會新聞哦,這對你們飯店的形象很不好吧?」她提醒他後果。
易行雲眉輕輕一挑,這人小鬼大的丫頭竟然威脅他?
「其實,只要暫時請家扶社工人員安置你們就沒事了。」他冷笑。
「那我就去電視台爆料,說你是我們三個小孩的爸爸。」她學他冷笑。
「什麼?」易行雲瞠目傻眼。
她……她說什麼?爸爸?
「我是說真的,你要是真的不通融,我就向電視台控訴,再帶神武和小白去你公司大鬧,說你惡意棄養。」她哼道。
南宮神武教的就是這招。今天她要出門前,神武就說,如果易行雲非趕走他們不可,乾脆就這樣反整他,把事情鬧大。
只是她早上在他辦公室來不及恫嚇他,身體就發作了。
「你……」易行雲瞪著她的小臉,忽然覺得她此時的表情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才七歲。
之前他就覺得這小女孩的用字遣詞太過成熟,想不到她連個性也超齡得過分……
「只要你讓我們再多住一個月,我就不鬧事。」任曉年偷瞄他的反應。
「你以為別人會相信一個小鬼的瞎扯?」他怒極反笑。
「會哦,對大部分人而言,尤其是那些記者,小孩的話有時反而是最真實的。」
「那又怎樣?我根本不會在意這種無聊的中途,要是你敢……」他嗤哼一聲。
她眼睛骨碌一轉,不等他說完,便佯裝哭泣大喊:「爸!你怎麼可以丟下我?嗚……你明明就是我爸爸還不承認……爸爸……我找你找得好辛苦……」
整個急診室的人都投以錯愕的目光。
易行雲大驚失色,連忙摀住她的嘴,厲斥:「你在幹什麼?」
「嗚……」她掙開他的大手,又喊:「爸爸你為什麼不認我也不要我——」
「喂,不准胡鬧!」他又氣又急。
「爸……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凶……嗚……」她繼續演,幾乎驚動了急診室裡的醫生護士。
「好了好了,快閉嘴,馬上給我閉嘴。」他再掩住她的嘴,著急喝斥。
她靜了下來,抬眼盯著他,等他回答。
易行雲瞪著她清秀卻一點也不可愛的小臉,放開手,暗暗咬牙,沒想到他竟會被一個七歲的小鬼威脅得逞。
「好,就一個月,到時你們全都得滾蛋。」他怒道。
她在心裡暗笑,真的就像神武說的,易行雲是個愛面子的男人,他最受不了任何讓自己丟臉的事。
「謝謝,一個月內,我會想辦法搬家的。」她露出笑臉。
「先說好,那只是借你們暫住,在你們搬家之前,我會找人先把房子給清乾淨,所以會經常進出,你們要隨時開門,不准反鎖。」他立刻又道。
「啊?你要先整理房子?」她笑臉很快消失。
讓外人進進出出她家,那她的秘密不就……
「怎麼?不行的話那你們明天就搬。」
「好好好,可以可以……就這樣,只要能讓我們再住一個月,怎樣都行。」她連忙伸出雙手,一副投降似的輕晃,並感激地對他擠出微笑。
他忍不住又擰起了眉頭,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和一個七歲的女孩對話。
這個任曉年的用詞、口氣,甚至表情、動作,都像個大人似的,害他心裡老是浮起一股古怪的違和感,那種感覺就像……
就像在這個小女孩的身體裡,藏著一個大人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