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築 >> 古代,東寮國皇城,南都,西北沙多城 >> 侯門似海,爭執挽救,破鏡重圓 >> 王爺難伺候作者:夏蕗 | 收藏本站
王爺難伺候 第二章 作者:夏蕗
    露芳行館中,大廳。

    「哎唷!我的心肝寶貝兒啊!盼星星盼月亮的總算把你給盼回來了!」一個身穿常服,體態胖碩、額前微禿的中年男子,一副眼淚都快狂飆而出的模樣,欣喜的對著剛進大門的女孩兒大喊。

    他──就是皇上十分得力的寵臣,也是一手掌握整個西北的總督大人宮任安,不過……不知內情的人或許會覺得堂堂一個大官,對著女兒竟這樣低聲下氣、曲意逢迎的,未免太沒個父親樣子,十分誇張,可若是明白他在四十歲尚膝下無子的時候夫人才懷了身孕,或許也就不難理解他為何一面對女兒,腦袋就化作一團漿糊。

    這回趁著述職之便,將女兒給帶進了皇城,心想在這盤桓些時日,定能覓到一位佳婿,哪知皇后聽到來了個姨母姊妹,歡喜得不行,竟將她召進宮裡小住去了,這一「小住」就足足花了將近一個月時間,宮任安饒是常常進宮,也見不到住在高官大臣止步的內苑禁地的寶貝女兒一眼,好不容易終於將女兒盼了回來,怎不教他手舞足蹈,高興非常呢?只是,他本人的獨生愛女似乎不怎麼領情便是了。

    「爹爹,別這麼誇張好不好?」宮千巧甫進門就看到父親這副望眼欲穿的模樣,不由得有點好笑,她一個旋身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見到桌上備有茶水,便一手提著茶壺,一手把著杯子,當下自斟自飲了起來。

    「哎唷!寶貝兒啊!你從出生到現在,除了你娘跟爹爹賭氣時把你帶回娘家以外,還沒離開爹爹身邊超過三天以上,這會兒去了宮裡就像消失了一樣,差點沒把我給憋死了……」

    宮千巧聞言,往事一幕幕像是歷歷在眼前似地想得嘻嘻直笑,父親說的是有些誇張,但也八九不離十了,每次娘一和他吵架,使出的殺手鑭就是──帶女兒回娘家,這一招可說百試百靈,幾乎沒有一次爹爹不中招的。

    「爹爹也太大驚小怪了,還弄得皇上跟皇后姊姊都知道你裝病騙我回來,害我怪沒面子的……」

    「唉!你真是不懂父母心,爹爹是怕你在皇宮裡住得不自在啊!」更怕的是皇上要是看中了小丫頭,那她不就得永遠留在宮裡了?想是這麼想,這層顧慮宮任安倒沒敢說出來。

    「皇宮裡面要什麼有什麼,哪裡能委屈得了我?」

    「你……」宮任安回不出話來,半晌,才吶吶地道:「那……寶貝兒,你都沒有想爹爹啊?」

    「不想。」宮千巧答得斬釘截鐵,卻在看見宮任安的臉一瞬間垮下來時歡然笑開,從椅子上跳起來,攬住父親的脖子。「不想才怪啦!方纔我是逗著你玩兒的!」

    宮任安又驚又喜,胖胖的臉紅呼呼的,真真氣也不是、笑也不是。「你喲!你這鬼靈精,爹爹想死你了!」

    父女倆笑嘻嘻地抱在一塊兒鬧了一會兒,宮任安這才忽然像想起了什麼似的。

    「欸?對了,寶貝兒,你剛剛是怎麼回來的,怎麼沒見宮裡有人跟著送你回行館?」照常理說,皇后這般心細如髮,應該是不會讓千巧隻身回露芳行館才對啊!那些底下人送也不是白送,自然都是要領了打賞才走人的,這會兒卻一個傢伙也沒瞧見?

    「當然沒人跟出來啦,方才是王爺送我回來的。」宮千巧道,宮任安一時聽不清。

    「誰?」

    「王爺,英親王爺納日瑞祥。」

    「噓噓噓噓噓噓!」宮任安忙不迭地伸出肥短食指堵在女兒嘴唇上。「你怎麼敢直呼王爺的名諱?真是的!」

    「他自己說我可以叫他名字的啊……」

    「皇上叫你坐他王位你敢不敢坐?」宮任安歎了一口氣。「你這丫頭越來越沒大沒小了……」

    宮千巧掰著手,有些不服氣。「你們這些當官的,一個比一個怕事兒。」

    「算寶貝你有種,不過你好歹也替爹爹想想,這種玩笑話家裡說說還行,要是哪天到了外頭,你還這麼口沒遮攔的,被有心人拿來當話柄,參了你老爹我一本,到時咱們就吃不完兜著走嘍。」

    「行行行,就你會著想!」宮千巧有些著惱,明明是王爺說她可以直呼其名的嘛!扁了扁嘴,她不想再說下去了。「我有些困了,想回房睡一下。」說著,抬腳就往內室走去。

    「等……等一下。」宮任安忽然一把揪住了女兒。「我還沒問到重點呢!」

    「什麼重點?」

    「還裝傻,就是王爺啊!」宮任安理所當然的道。

    「裝傻?我裝什麼傻?我不都說了?」

    「重點是,你是怎麼碰上王爺的?他又為什麼送你回來?啊?」

    「這還不簡單?」宮千巧索性將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就是這樣。」

    「真就這樣?」那個孤介傲岸的英親王?宮任安想了一下,嘿嘿一笑。「罷了,倒也不是什麼壞事,他還說你可以直接叫他的名字?這都是他自個兒親口說的?」

    「唔。這還有假?」宮千巧點點頭。「我啥時騙過爹爹了?」

    不說這句還好,話一出口,宮千巧便招來父親一個大白眼。「剛剛不知道是誰說皇宮很好,啥都不缺,連爹爹都不想的?」

    「哎喲!」宮千巧氣得一個跺腳。「誰讓你盡找我話碴兒?!」

    「哎喲!」這位父親也很妙,竟也學著女兒跺起腳來,模樣著實滑稽可笑。「誰讓你說話儘是前言不對後語?」

    「臭爹爹!我不理你了!」宮千巧這回真的著惱了,瞧他那模樣,說他是西北總督誰信哪!

    看著女兒被激得跑了出去,這下子,宮任安終於再也忍不住撫著肚子哈哈大笑起來。

    太好了,他的寶貝兒、開心果終於回來了,這下子終於不會無聊嘍!

    只是笑了一陣子之後,腦海中卻又突然想起這一次帶她上皇城的目的,那認知陡然襲來,不禁讓宮任安的笑容很無奈地再度垮了下來。

    女大當嫁,這樣歡樂無憂的日子,不知道還能持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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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親王府

    瑞祥甫跨入自家大門裡,便被一陣清冷的風吹拂得神智一醒。

    清冷,是的,這就是屬於英親王府的基調,沉悶、安靜,連下人們都是那麼訓練有素的寂然無聲,明明是豪門大戶、顯赫已極的親王府,踏進府中,那些玉樹長廊、亭台堆砌自是不會少的,只是美則美矣,這種金碧輝煌的雕樑畫棟裡卻充滿了一種空洞的幽深,與一牆之隔外的皇城喧囂完全搭不上關係。

    但是,其實瑞祥並不討厭這樣的王府,或者該說,是園子也有靈魂,按隨主人心意地成了現在的樣子,在這種空洞裡,他可以什麼都不去想、什麼都不去做,只是沉澱,讓時間宛如靜止的停住……

    只是這樣而已……

    漠然地想著,他毫無停滯地往自己的書房走去,方入室坐定,一個素雅端麗,年約二十幾歲、梳著雙環髻,有別於一般下人所著的青衣,反倒是一身桃紅裙裝的女子,便端著一盆熱水緩緩地走了進來,放好盆子後便趨前施禮。

    「王爺吉祥。」她開口,聲音清脆動聽。

    瑞祥聞聲,表情也無不耐,只是平平板板地說了一句。「說過很多次了,不必講究這些虛禮。」

    「王爺寬待,香雲卻不敢忘了自己的本分。」那女子原來正是香雲,她走回熱水盆邊,絞了絞帕子後放到一隻銀盤上,然後托至瑞祥身旁。

    「請您擦把臉吧!」

    瑞祥隨手拿過帕子,便往臉上敖住,用手按著帕子好半晌,這才拿開。「謝謝你,精神多了。」

    「王爺,廚房裡有剛做好的點心,要不要用一些?」

    「不用。」

    「您看起來似乎很累,香雲幫您捶捶可好?」

    「不必了,你忙你的去吧,別盡顧著我。」瑞祥並不看香雲,逕自翻閱起桌上的公文,香雲對他的冷淡也早就習以為常,只見她點了點頭,重新端起了熱水盆就朝外頭退去。

    「香雲。」瑞祥像想到什麼似的,突然喚了一聲。

    「王爺還有何吩咐?」香雲回過身子,似乎很高興被瑞祥吩咐。

    「沒事,出去的時候記得把門帶上,晚膳之前別來打攪我。」

    香雲聞言,眉梢喜意微微一黯,卻又很快恢復了原來的樣子,低著頭應了聲是之後,便退了出去。

    待門關上之後,瑞祥的手陡然一鬆,那公文就啪答一聲掉回案上,他沒去撿,卻仰著頭看著上方出神。

    他想起了一個人,不,或者該說,他從來片刻不曾稍忘,只是多半時候,他假裝那個人已經不存在。

    那個人是意憐,他的兄嫂,也是深埋在他心中的女子。

    對意憐,已經沒有了當年的一腔熱情,愛戀也早就淡了,只是她所留下的悵惘,至今仍舊如影隨形,時不時地就要跳出來螫他那麼一下,問他為何不娶妻?只能說,他找不到比意憐更好的女子,如此而已。

    但……有哪個女子會比意憐更好呢?香雲長得是神似於她,但心性才情卻是天差地遠,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吧?

    然而,腦海中卻在此時無意閃過一個模糊的影子,他沒有費什麼力氣,便琢磨出那個人的身形。

    宮千巧……怎麼了?怎麼會突然想到那個小姑娘?

    她很活潑,也很可愛,精緻的眉眼間是有幾分意憐的影子,卻遠遠不及意憐的萬一,再過幾年,也許她會出落得更加秀麗,可是……她現在也還不過是個孩子氣稍嫌重了一點的姑娘罷了……

    無意中想到一個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人選,令瑞祥忍不住彎起了一邊的嘴角,他可能是寂寞太久了吧?看來晚上得去媚沁樓抒發抒發才成。

    心思甫定,他便不再胡思亂想,拾起公文和毛筆,便開始專心致志的批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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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

    說巧不巧,宮任安才面聖完畢,從體國軒出來,便見到剛準備進去的英親王,彼此都知道對方是誰,宮任安少不得先趨前拜禮一番。

    「屬下給王爺請安,王爺吉祥。」

    「行了行了,你也吉祥。」瑞祥開口,語氣中有著罕見的笑意,這也難怪,他實在是無法想像,怎麼這麼塊料,竟生養得出那麼個水靈的女兒?看宮任安彎腰彎得頗吃力,不禁都讓他想伸手扶一把。

    「讓王爺祝屬下吉祥,屬下怎麼敢當?」宮任安笑嘻嘻的回答,一面不忘從袖子裡掏出手帕,好擦擦額前的汗。

    「嫌不夠份量?」

    「這這這……當然不是……」宮任安正想辯解,瑞祥卻呵呵一笑。

    「沒事沒事,別緊張,本王不過同你開個玩笑罷了。」看著對方明顯鬆了一口氣的神情,他遂又往下問:「昨兒個,我見過令千金了。」

    「勞您的駕,還親自送小女回行館,屬下真不知該如何答謝王爺。」宮任安道。

    「小事一樁,正巧順路而已。」

    宮任安原就好客,加上素來景仰親王風采,趁著這機會,不好好巴結一下怎麼成?「王爺這麼說未免太客氣了,王爺若不嫌棄,屬下今晚設好一桌酒筵,請您務必賞光,讓屬下聊表謝意如何?」

    瑞祥聞言,沉吟了一會兒,反正也是閒著。「今晚我是沒什麼事情,那好吧。」

    「哎呀!那好那好,屬下這就回行館吩咐去,您先忙、您先忙!」他邊說邊伸出手讓瑞祥,瑞祥心中頗感有趣,點了點頭之後便逕自走進體國軒去了。

    這廂宮任安一見到英親王離開後,便忙不迭地穿出宮門坐上軟轎,一路往露芳行館走。因為他吩咐下人盡量趕快,轎子少不得顛顛晃晃,好不容易回到了行館,人也暈了腳也軟了,站都站不穩,轎夫連忙來扶,一路扶回大廳,才方坐定,便開始嚷嚷。

    「趕快吩咐下去,晚上廚房得弄出一套酒席來,王爺來訪,咱們可萬萬不能怠慢!」

    「爹爹!」宮千巧從院子外頭走了進來,一臉詫異。「您怎麼啦?這麼急巴巴的?」

    宮任安一看見女兒,再累都會笑,連忙招手將千巧叫了過來,細細解釋。「因為爹爹想好好答謝王爺啊,所以我晚上備了一桌酒席,請王爺過來小酌一番。」順便啊!如果能偷偷向王爺探聽幾個青年才俊給女兒,那就再好不過啦!不過想歸想,這句話他可沒說出口。

    「什麼?」宮千巧愣了一下,腦海中霎時閃過英親王俊逸的面孔,臉上微微一紅,聲音也不禁柔軟了幾分。「那我要穿什麼才好?」

    「你?」這回換宮任安愣了一下,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笑著拍了拍女兒的肩膀。「這你就不用擔心了。」

    「為什麼?爹爹要買新衣服給我嗎?」

    「買新衣服可以,不過今晚你不用出席沒關係。」

    「欸?」宮千巧瞪圓雙眼。「為什麼?」

    宮任安理所當然地道:「今夜請王爺過府小敘,談話之中難免扯到國計民生、關防要務,這對你一個小女孩家也未免太艱澀難懂了,所以啊,你不必與會也沒關係,早早吃了飯上床休息,明兒爹爹帶你去皇城近郊最有名的貝子湖遊玩。」

    「我……」宮千巧頓了頓,而後露出一抹乾笑。「我還能說些什麼?」

    真是的,她這樣怎像平常的自己?平時若是她想做什麼,還不總纏到爹爹答應為止,這回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很想藉著晚宴再見英親王一面,卻無論如何開不了口,她這是怎麼啦?

    敏感的女兒心,連宮千巧自己都不明白,宮任安自然更不會瞭解了。

    只見他攬過女兒,笑嘻嘻地道:「這才乖嘛!我的寶貝兒!」

    而宮千巧卻只能跟著露出無可奈何的笑容,好掩飾那股沒來由的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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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很快就來臨了。

    「英親王爺駕到!」府內管事一聲拔尖的吆喝聲響遍了整個露芳行館,也瞬時間活絡了整個氣氛。

    一個披著絹白團龍暗花披風的男子由馬上翻身而下,解開了白色的流蘇絡子,將披風解下後隨手交給下人,便大步流星地朝裡頭走來,長廊底下燭光透過紅色的燈籠暈出一層薄薄的淡光,將他那閒適丰姿映照得更加俊逸逼人。

    「哎呀呀!王爺終於來了,給王爺請安!」宮任安早就立在大廳門口等待,一見到瑞祥的身影,馬上就迎上前去拜禮,瑞祥微微一笑,伸手去攔。

    「免了免了,本王今日不過是來閒話家常,還是不要行此大禮了吧。」

    「謝王爺寬待。」宮任安原本已經準備要跪下去,經他那麼一攙,倒又站了起來,知道瑞祥是體諒他身子胖,跪個一會兒起來也要喘半天,於是笑道:「實在沒法子,我這身子笨重,連皇上都看不過眼,要屬下好好鍛煉鍛煉哩!」

    一邊自嘲,一邊將瑞祥迎進廳中,只見滿滿一桌豐盛佳筵,還有從曲館請來的幾個伶人正吹奏著小曲助興,一切已然就緒,只待主客入座而已。瑞祥漫掃了一眼後道:「只有咱們兩個?」雖說內眷本無陪席之理,但既然他昨日都見過宮千巧了,本以為今晚她也該在座的,看不見那雙明亮的大眼,想來今晚的樂趣又少了一分。

    「本是該讓千巧也出來跟王爺道謝,可是她年紀小,這種場合我怕她坐不住,就沒讓她過來,如果王爺想見,屬下這就派人去喚她?」

    「呃……不用了。」瑞祥忙道。「你的考量也是對的,就讓千巧姑娘自在些吧!」

    「那就多謝王爺體諒了。」

    「應該的。」瑞祥一邊在席間入座,一邊看著宮任安為自己把酒斟滿,隨興的聊開來。「千巧姑娘個性很活潑啊?」

    宮任安說到寶貝女兒,話匣子就自動打開了。「哎,小女雖然已經十九,行事言談間還像個小孩子似的,我就這麼個女兒,琴棋書畫哪樣也沒給她少學,只可惜是樣樣通樣樣松,就一個古靈精怪的腦袋,成天想東想西的,將來還不知道怎麼幫她找婆家呢!」講是這麼講,宮任安的臉上卻疏無半點惋疚之情,反而還笑瞇瞇地,一談到女兒就彷彿無限的得意。

    「怎麼我聽宮大人的口氣,分明是喜愛極了令千金,根本不捨得她出嫁吧?」

    「哎,說句不怕您笑話的話,做父母的都應同此心,恨不得把她拴在褲頭兒上一輩子,只是這樣反倒害了她……」宮任安搖搖頭笑道:「我那女兒啊,根本不曉得自己這回進皇城是要找婆家來的,她現在恐怕還傻巴巴地在期盼明天我要帶她去游貝子湖呢!」

    「噢?」瑞祥一怔。「游貝子湖?」

    「是啊。」宮任安道:「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到皇城來,總是要四處走走看看的……」

    「不知宮大人安排好船隻沒有?」瑞祥忽然打斷他。

    宮任安聞言倒是有些奇怪。「呃,這倒沒有,那兒不是隨時都有船家嗎?我打算明日帶著小女到了那兒,再隨興搭船遊湖。」

    「客船簡陋,來往的人又雜,如你還帶著女眷,委實不便。」瑞祥沉吟了一會兒。「這樣吧,本王恰巧有一艘游舫,因為公務繁忙,也已閒置一段時間了,不如明兒個就讓我作一回東道,你們就搭我的船一塊遊湖如何?」

    「這……這怎麼敢當?」宮任安一醒神,英親王向來是怕麻煩,也不愛呼朋引伴的人,怎麼這會兒突然變得如此熱誠,因此直覺就是推辭。「怎能麻煩王爺……」

    「不麻煩。」瑞祥只手撐著下巴,微笑道:「反正本王也很久沒有去遊湖了,要不是經你這麼一提醒,我都快忘了自己有一艘游舫,要是再任它閒置,只怕船都要爛了。」對他而言,倒真的只是臨時起意加上順便邀約而已,開春至今,那艘游舫還停在岸邊連動都沒動過,總要找些事讓底下人忙一忙才行,如此一兼二顧,還能看見那雙明亮大眼的可愛主人,豈不美哉?

    「這……」

    見宮任安還在猶豫,瑞祥臉微微一沉,低著聲音虎著臉道:「怎麼?宮大人不肯給本王一個面子賞光?」

    「這怎麼敢?屬下是、是怕叨擾您啊!」宮任安這下更不知道到底是該答應還是不答應了,可是看瑞祥的模樣,如果說不,又顯得卻之不恭,既然如此……「不、不過王爺既是一番美意,承蒙盛情,那屬下也只得恭敬不如從命了。」

    「好說,好說。事情就這麼決定吧,明日巳時,本王在湖邊恭候大駕。」

    「多謝王爺美意,屬下敬謝王爺一環!」宮任安見狀,心知現在不是提出「那個要求」的好時機,也就暫時將它拋到了一邊,連忙舉起杯子向瑞祥敬酒。

    瑞祥這才似是滿意地敞開了臉,兩人就在杯觥交錯間、伶人唱曲助興之下,度過了一個甚為愉快的夜晚。

    然而,這廂酒席正開,笑聲不斷,那廂離大廳不遠處的後頭廂房別院裡,宮千巧卻是來回踱步,臉上有著平日難得一見的緊張。

    英親王就在前頭呢!一凝神,彷彿還能聽見他的聲音,爹爹真是的,請什麼唱曲的伶人嘛!那樂器一奏起來,把說話聲都給掩了,她根本聽不清楚。但其實她對兩人之間談什麼話題倒是沒什麼興趣,她想聽的,只是屬於王爺那一道溫潤清亮的嗓音,什麼話從他嘴巴裡說出來,都顯得特別動聽似地,還有他悶在喉頭裡那種低低的悶笑,也很……

    「哎呀,宮千巧,你胡思亂想些什麼,羞死人了……」宮千巧突然自言自語了一句,好打斷腦袋裡那些奇怪的、關於英親王的想法,只是剛叫自己不要想,下一秒,她卻又忍不住朝前廳望了起來。

    「真是的……爹爹真是長舌,哪有那麼多軍國大事好商議?都已經這麼晚了,也該讓人家王爺回去休息了吧?」話剛講完,冷不防後頭傳來一個女聲。

    「那你呢?在這兒踱了一整晚,地皮都要給你踏凹了,你什麼時候才要去休息?」

    宮千巧差點沒咬到自己舌頭,猛地打住自言自語,回頭一看,不由滿面尷尬。

    「娘?您怎麼起身了……大夫說您要好好休息的啊!」母親因為感染了輕微的風寒而待在房中休息,因此宮千巧看見她踏出房門,不免有些驚訝。倒是宮夫人看著女兒那彷彿做了什麼虧心事被當場逮到的心虛表情,忍不住笑了。

    「我也想好好休息,就是外頭一隻耗子不安靜,若是它只想隨意遛達遛達也就罷了,就一張小嘴兒還嘰嘰喳喳的,我不出來看看怎麼成?」

    宮千巧如何不知母親是繞著彎兒在損人,紅了紅臉道:「我這就去替您把耗子趕走。」說著旋身就想溜,宮夫人一把抓住了女兒的手臂,便將她拉了回來。

    「別忙,你瞧我這不是抓住了?」

    「娘!」

    「乖乖,來。」宮夫人關愛的看著女兒。「告訴娘,你是怎麼啦?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嗯?」

    「我……我哪有……」宮千巧低下頭去,眼神故作鎮定地看著別處。

    「你啊,有什麼心事瞞得過別人?」宮夫人歎了口氣,拍拍她的手背。「前頭與你父親說話的人是誰,你認識他嗎?」

    宮千巧見再瞞不過,只得老實說了。

    「前廳來的是英親王爺,他昨天送我回行館來,所以爹爹就回請王爺至行館小酌……」

    「這王爺,是個什麼樣的人?」宮夫人別有深意地問道。

    英親王是個什麼樣的人?一瞬間,宮千巧的腦海裡,忽然閃過很多不同樣子的他……

    首先是他在皇上和皇后面前那極度的恭謹內斂,和與她獨處時那總是帶著淡淡譏刺和自嘲的言語,還有……還有她無意中發現,那張英氣勃發的臉龐所流露出的孤寂……僅僅是一段路的距離、一小吋的時光而已,卻讓她宛如深陷泥沼般的越是思量、越是難忘……

    「乖乖,娘問你話呢!」宮夫人看著女兒出神怔愣的模樣,忍不住輕推了她一把。「怎麼啦你?不過叫你回個話兒,有這麼困難嗎?竟然想這麼久?」

    宮千巧回過神來,心想幸得夜色掩蔽,母親不至於看清她現在雙頰緋紅的模樣,吁了一口氣之後,她扁了扁嘴,膩到母親懷裡,索性來個撒賴不依。

    「我不會講嘛!」

    「你這孩子是怎麼了,扭扭捏捏的……」宮夫人攬著女兒笑道,就在這時候,一個底下人走了過來,看樣子是有話要稟報。

    宮夫人一時也不便再追問,只得朝著那底下人發話。「松行,有什麼事嗎?」

    松行從小跟在宮任安身邊長大,情分特別不同,因此特許可往來內府門戶,見到一般來說並不易見的女眷。

    「老爺要松行來告訴小姐,說明兒遊湖之事……」

    「取消了?」

    「不,是略作其他安排。」松行道。「方纔王爺說他也很久沒有散散心了,因此明兒打算出動王府的游舫,邀請老爺、夫人還有小姐一塊去遊湖。」

    宮千巧心一動,眼睛都亮了起來。「這是真的嗎?」

    「哪能假得了?」松行笑道:「小的再有天大的狗膽,也不敢拿著王爺打包票呢!」

    宮千巧聽到松行這般回答,更是喜上眉梢,連忙回過身抓著母親的手腕,歡然笑道:「娘,您聽見沒有,王爺請咱們去乘他的游舫呢!」

    宮夫人亦是微笑點頭,下午她才聽丈夫說要帶女兒去遊湖,想來女兒剛剛就是為了明兒的事情興奮到睡不著覺吧,如今聽見還能乘坐英親王府專屬的游舫,自然讓她更添一層樂趣了。

    想到這裡,她不禁歎了口氣,摸了摸宮千巧的頭。

    「真是的,這麼大了還像個孩子似的……」宮夫人說是這麼說,但語氣中卻有著天下父母皆同的,對待子女的萬般憐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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