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麼顧慮書銘,什麼願意靜待亞歷山大找出真正的竊賊,無非都是自欺欺人的藉口,真正的原因在此刻才被迫面對。
她愛上了亞歷山大,已經捨不得離開他,而他的神秘背景,卻又令她心生畏懼,所以才會拚命找藉口,來掩飾自己那顆慌亂的心。
他的擁抱是如此的真實,親吻是如此的火熱,徹徹底底粉碎了她所有的偽裝,而其實,在他的熱情攻勢下,她又哪裡有招架之力呢?
艾達墨斯緊摟住她,往潮水打不到的沙灘滾過去,雖然兩人的身子因而都沾滿了沙,但此刻的他們哪裡還會在意這點「瑣事」?腦裡、心中、眼底都只有彼此而已。離開了她的唇後,艾達墨斯開始親吻她的臉龐,滾燙的面頰、微合的雙眼、俏皮的鼻尖,最後停駐在耳際,故意慢慢舔舐著,逗得舒晨被扣在他懷中的身子不住地扭動。
她青澀而直接的反應,更加挑起了艾連墨斯隱忍已久的渴望,於是變本加厲地挑逗起她來,呼在耳中的熱氣,讓舒晨不得不咬緊下唇,以免呻吟出聲。
「舒晨,」啊!能完整的喚出她的名字真好。「你想說什麼?」
腦中一片混沌的舒晨卻只是拚命地搖頭,搖散下一頭的髮絲。
艾達墨斯先把她的長髮撩開,輕輕啃噬起那滑膩的耳垂。「真的不肯說?我有法子讓你說。」
他的唇舌有如一雙靈巧的手,就像那天他為她演奏小提琴一樣,只不過此刻,他把她的耳朵當成了樂器,隨他玩奏,果真令舒晨全身戰慄,想不臣服也難。
她只用緊纏住他的雙手和蠕動的身子來宣洩心中的感受,依然不肯鬆口,只是呼吸已經變得又細又碎。
「你這個小女賊脾氣真倔。」艾達墨斯無奈地歎了口氣道。
「連……」她終於肯發出聲音來了。「連你……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要我……說什麼?」
艾達墨斯哈哈大笑說:「原來是在計較這個,那跟你說名字,有沒有賞可討啊?」
舒晨偏著頭,偷偷睜開眼睛看他一眼,但甫一接觸他那熾熱的眼神,便又軟弱地閉上眼睛說:「讓你親一下好了。」
「讓我親一下?」艾達墨斯怪叫道:「不,這獎品不夠誘惑。」
「不然你要怎麼樣嘛?」舒晨嘟起小嘴嗔說。
艾達墨斯根本顧不得回答,已經忍不住地先啄吻了她一下,再用手抵住她想抗議的雙唇說:「你親我一下,要熱情一點的。」
舒晨聞言,先張大了眼睛,瞪他一眼,然後故意別開臉去。「不說拉倒,反正你一下子跟艾莎他們用阿拉伯名字,一下子用英文名字,那麼多個名字,誰記得住啊?我還是照舊叫你綁匪算了,你……」
她沒有機會再嘮叨下去,因為艾達墨斯的雙唇已經又覆蓋下來,挑開她的唇瓣,直吻得舒晨全身酥麻,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我的中文名字叫薩爾飛,哈薩克的薩,令『爾』如飄飄欲仙『飛』起來的爾飛。」
「誰跟你飄飄欲仙的?」
「沒有嗎?你捨得放我一個人單飛?而且剛剛我明明看到你一臉的陶醉。」
「你!」舒晨羞紅了臉說:「人家這是……這是第一次嘛!誰像你那麼經驗豐富,還有餘力觀察別人。」
「第一次」三個字一入耳,由不得爾飛不頓生驕傲之感,明知道這是莫名其妙的大男人情結在作祟,他仍抑止不住那股興奮,但是……
「舒晨,你不是在逗我開心吧?」
「逗你開心?你認為我在撒謊?」舒晨一臉怒色,就要掙扎起身。「這種事我需要騙你嗎?現在是什麼時代了?難道你還覺得——」
爾飛也知道自己失言,連忙翻身躺下,把她抱到自己身上後說:「對不起,我沒有其他的意思,只是若我真是第一個有幸一親芳澤的人,那我就是天底下最幸運的男人了。」
舒晨雖然還有些不服氣,不過總算沒有再掙扎開去。「為什麼?」
「因為像你這般美好的女孩,身後一定跟有一大群的追求者,我能夠搶先一步,捷足先登,不是幸運是什麼?」
舒晨用食指劃過他的嘴唇道:「算你會講。」
爾飛捉住她的手指輕輕咬起來,逗得她馬上又咯咯笑開。「不要嘛!爾飛,好癢,而且上頭全是沙,海水又鹹又苦的。」
「我只覺得你又香又甜,恨不得一口將你吞進肚子裡去。」
舒晨聽得心甜如蜜,卻佯怒嗔道:「喂!怎麼你外公全教你說一些甜言蜜語啊!」她翻身側躺在他身旁,以他的右手臂做枕。
「當年他就是憑這一身功夫追求到我英國外婆的,後來我媽媽嫁給了阿拉伯爸爸,他在失望之餘,只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期望有一天我能為他交個中國娃娃。」
「老天!你的身世怎麼這麼複雜啊?」
爾飛不願多想若被她知道自己是王子後的可能結果,寧可好好享受眼前這美好的一刻。「是血統複雜,身世可再簡單不過,要說複雜啊!我還比不上你哩!」
「比不上我?」舒晨聽不懂。「我哪裡複雜了?」
「男性朋友太多,所以剛剛我才會有那個疑問。」
「怎麼?你還是不肯相信我?」
「不是,不是,」爾飛實在怕她一生起氣來,又會偷偷溜走。「我只是不敢相信,我那頭號情敵,居然在跟你交往那麼久後,還能夠克制住不吻你。」
「你的頭號情敵?誰啊?」
「你常掛在嘴邊念的書銘,他就是那個在漢亭頓花園內,緊抱住你不放的色狼吧?」
舒晨先是緊張了一下,接著才忍不住的爆笑開來。「你以為……你以為……我的天啊!你竟然會以為書銘是……」
爾飛看著她的笑容,心中突然晃過一陣感動的陌生情愫,在他成長的環境中,常見的是爾虞我詐的嘴臉。而舒晨人如其名,每次她一笑,就能讓他如置身在清晨的陽光之中,覺得舒暢極了。
因為她笑得太開懷了,加上剛剛被海水沖刷過,棉質襯衫緊貼在顫動不已的身上,更顯得曲線畢露,扣人心弦。
爾飛俯下身來,封住了那張愛笑的小嘴,舒晨也收起玩笑的心情,專心而熱情地回應起來。也許等明天太陽升起,他們之間又會浮現許許多多待解的問題,但是在這一刻,她知道兩人的心靈投契,就如同密切貼合的身子一樣,早已分不出彼此了。
半天之後,舒晨才輕撫著爾飛那俊美如畫的面龐,望著他那不再嚴峻的眼眸說:「你根本不需要吃任何男人,尤其是書銘的醋,因為他是我的親哥哥。」
爾飛掩不住一臉的狂喜。「你哥哥?他是你的哥哥?」
舒晨微笑著重重點頭。「而且我的綁匪啊!我的人早被你綁在身邊了,還能跑到哪裡去?」爾飛誠摯的回應:「我只不過綁了你的人,小女賊,你卻是一舉就偷走了我的心。」
「說的這麼動聽,不給你獎賞都不行了。」舒晨雙手環住他的脖子,將他的頭勾低下來後,便主動獻上了紅唇。
***
一大清早,天才濛濛亮,舒晨便換好泳裝躍入池中,才游完一趟,正要轉身往回游時,突覺腳踝被「某樣東西」纏住,在腳蹬的同時,也慌忙想叫。
「早,舒晨,別怕,是我。」鬆開她的腳踝後,爾飛飛快冒出水面,在她頰上印下一個響吻。
「原來是你,」舒晨一邊拍拂胸口,一邊拍打他的肩膀說:「下次不准你再這樣了,嚇死人。」
「對不起,對不起,」爾飛笑出一口雪白的牙說:「本來是想跟你開個玩笑的,誰知道你的膽子這麼小?心臟有沒有停掉?我來聽聽看。」說著就把頭往她胸前靠過來。今天舒晨穿的是件低胸的黑色泳衣,只靠兩條細細的帶子繫著,就像肩頭停著兩隻纖細的蝴蝶似的,爾飛的頭一靠過來,半邊臉便都貼到她微露的酥胸上,讓她心內如焚,連忙閃躲游開。
但爾飛的速度也不後人,除了馬上游過來追上之外,還將她圈進了池邊和他的雙手間。
「早,為什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昨晚睡得好不好?」
舒晨索性環住他的肩膀搖搖頭。
「為什麼睡得不好?」昨晚他們從沙灘回到屋裡時已過午夜,爾飛雖然很捨不得離開舒晨,但看到她渾身都是沙,也只好狠下心來催她回房去。「你該不會是著涼了吧?」
舒晨看他緊張成那個樣子,趕快輕挪身子,整個靠向他,貼在他耳邊說:「如果你閉上眼睛,發現腦中迴盪著都是同一個人的身影,心裡頭又甜滋滋的,那……你還睡得著嗎?」
爾飛一手圈上來,一手划水,把兩人一起帶到泳池一方的按摩浴池中,然後偎著她的臉說:「我跟你一樣,整晚想著你、念著你,只希望天快亮,就可以快點看到你。後來我實在睡不著,便決定過來游泳,想不到池中早有一尾美人魚了。」他摩挲著她裸露在外的肩膀,輕聲低語:「你穿黑色的泳衣真美,比那件白色的還美。」
說到這,舒晨突然想到一件事。「我那房間的衣櫥內,光是泳衣就有十件之多,請問有多少女人在那裡住過?」
爾飛似笑非笑的說:「怎麼?換你在吃醋了?」
「誰吃你的醋啊!」舒晨不肯承認的說:「我只是不喜歡穿別人用過的泳裝而已。」
爾飛卻什麼也沒說,正當舒晨抬起頭來想再問他時,他已經將她橫抱起來,往外走去。
「爾飛,你要做什麼?」舒晨莫名其妙的叫著,他生氣了嗎?自己也真是的,昨天晚上才對彼此坦露心意,今早自己就來翻老帳,何必呢?而且又有什麼立場這麼做?「爾飛,你生氣了?我向你道歉,往後我不再亂問了,我——」
爾飛啄吻了她一下,再搖搖頭,示意她待會兒再說。不久之後,就來到一扇雪白鑲金邊的門前,舒晨知道這是爾飛的房間,只是從未進來過,正想問他為什麼要帶她來這裡時,他已經以核對拇指指紋的方式打開了門,大步走進去。
這裡大約有舒晨房間的兩倍大。進來後舒晨便只有瞪大了眼睛到處看的份,而爾飛的腳步連停一下都沒有,在走過客廳、小偏廳後,就進人了臥房,舒晨這才發現裡頭連一扇門也沒有,是爾飛偏愛開敞的空間、自由的感覺嗎?
這是一間裝潢顏色頗為前衛大膽的房間,所有的傢俱,包括床單、枕頭、被褥在內,全部都是由黑白兩色組合而成的,看似對比強烈,但他顯然有位傑出的設計師,仍然有辦法將這兩種顏色做一番適當的調和。
他先把舒晨放下,白皙的雙足迅速掩入白色的長毛地毯中,爾飛拉開床旁的一方抽屜,拿出一個木盒子來遞給她。
「這是什麼?」
「你打開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舒晨依言打開來,發現一整個盒子滿滿的都是衣服的標籤,她翻了一翻,無須細看,已經知道這全是自己房內那些各式各樣的衣服了。
「爾飛,你……」他笑一笑,把盒子收起來擺到几上,再輕輕拉住了她的手。
「我很抱歉必須把你『關』在這裡,所以只能用盡量舒適的環境來補償你,那些衣服,也全是我自己挑中後訂購來的,每一件都是新衣,從來沒有別的女人動過。」
「爾飛!」舒晨投入他的懷中,把臉頰偎到他的胸膛上,感動莫名,早就忘了自己最早是因為什麼理由而住進這裡來的了。
爾飛捧起她的臉,兩手拇指緩緩在她臉上摩挲著,心情無比紊亂。怎麼辦?他其實是「愛不起」這樣的一個女孩的,她太單純、太天真、太稚嫩,彷彿一朵溫室裡的嬌弱花朵,如何經得起大漠狂風的襲擊?
但是老天為證,他實在已經管不住自己,從開始跟蹤她起,他平時賴以自信的果斷、堅決,便全被猶豫不決所取代。他渴望接近她,卻又害怕會讓她遭受到嚴重的傷害。
「爾飛,」舒晨很輕很輕的問道:「你在想什麼?為什麼都不說話?」
「想你,」他毫不遲疑的說:「除了你之外,我的腦中早已裝不下其他的東西,就只剩下想你,連和你在一起時,都還會想你。」
***
舒晨心中一陣悸動,立刻踱起腳尖吻他微微長出鬍鬚的下巴。爾飛則閉起眼睛,「享受」她的臣服。等到按捺不住了,才俯下頭來吻住她的雙唇,再探進去抓住她調皮的舌尖,然後將她慢慢的、慢慢的推倒到地毯上去。
在唇舌的熱烈交纏中,舒晨只覺得腦中一片火熱,她渴望和爾飛貼得更近、更緊,其他的事非但進不到她腦內心中,甚至都已經不存在了。對她而言,只有此刻、只有眼前的爾飛,才是最重要的。
剛剛燃起的情火最是熾熱,更何況他們兩人心中,都各有尚不知如何開口的秘密,所以擁抱親吻,便成了宣洩熱情及向對方表示眷戀的最佳方式。
爾飛在狠狠的吻過她後,猶不覺滿足的繼續往耳後進攻,泳帽早被他拉掉了,舒晨那一頭光滑如緞的長髮,披散在雪白的地毯上,就如同展開的黑紗扇子一樣,急促的呼吸更加扇旺了爾飛心中的激情之火。
他的雙唇從耳垂往下溜到頭側,再慢慢的吻上咽喉,舒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心中那股莫名的騷動,只能蠕動著身子,十指由轉扣他的肩膀,轉變成緊緊鎖住他那結實的裸背。
劃過背上的纖纖玉指讓爾飛更加無所顧忌,他輕易就解開了舒晨右肩上的蝴蝶結,從頸項往雪白的前胸吻去,而手掌早已先行罩上,雙唇緊接著便想飽嘗那份膩人的甜蜜——
一串雖不剌耳、卻絕對清楚的鈴聲響起,使舒晨的頭腦率先清醒,想要推開爾飛。
「舒晨……」他仍不想結束這場「甜蜜之旅」。
「有鈴聲,」她紅著臉說:「是你的電話嗎?」
「我房裡沒有電話。」爾飛一口就否定了她的猜測,但也知道方纔的事已經無法再繼續下去,便離開舒晨,翻身躺到地毯上去。
「那是……?」舒晨先拉起泳衣,繼而嬌羞不已的問道。
「是雷伊有事要通知我的特別訊號。」
「那你去忙吧!」她迅速坐起來,想綁好衣帶,但雙手仍抖個不停,根本沒有辦法打上結。若非要事,雷伊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找他,爾飛只好也坐起來,幫她把帶子繫好,再吻一下她的額頭。
「對不起。」他柔情款款的說。
「為什麼道歉?」難道他這麼快就後悔與她如此親密了?
爾飛面帶洞悉一切的笑容,湊到她耳邊去說:「我是為方纔的纏綿被迫中斷而向你道歉,可不是在懊惱最早起的頭喔!」
「爾飛!」舒晨又歡喜、又窘迫地喊了一句。
「我去開門跟他在客廳談談就回來,待會兒再送你回房去。」
「為什麼要送我回房去?」舒晨有些不解。
「因為你黑眼圈都出來了,我捨不得啊!我要你回房去好好睡一覺,下午再陪我到海灘去散步。」
***
當天下午在沙灘上漫步時,舒晨便把她所知一切有關琅王千樓的事說給爾飛聽。
「原來中間還有這麼一段過程,那你知道書銘是怎麼得到『神秘之星』的嗎?」爾飛牽著她的手側頭問道。
其實令他比較憂心的,是早上雷伊進來跟他報告的事。聽說父王有意在今年底宣佈退位,將王位提早傳給艾菲索斯,而在他的妻子尚未產下王子之前,自己這個王位第一順位繼承人,就不得再雲遊四海,或者長住英國,必須回薩拉丁王國去定居。
除非他把舒晨連同「神秘之星」帶回去,並祈禱結婚已一年有餘的皇嫂早生貴子,才有希望擺脫那皇室的頭銜。
問題是:他怎麼捨得?再加上「神秘之星」的失竊過程,尚有不為人知的隱情在,如何判斷它該屬誰所有?
「沒有,在我被你『請』來此地之前,」舒晨故意開他玩笑的說:「甚至不知道書銘送給我的生日禮物,竟就是我們尋找多年的琅王千樓,如今我又是你的『人質』,根本沒有辦法跟他聯絡,更無法得知內情了。」
「依你的猜測呢?你想他會是經由哪種『途徑』取得『神秘之星』的?」
舒晨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有些不悅地想甩開他的手,但爾飛根本不允許她收回手去,舒晨只好別開臉去,聊表不滿。「你仍然認為,他是用不光明的手段取得琅王千樓的?」
「我沒有『認為』什麼,」爾飛知道,這是為了舒晨才不得不說的違心之論。「我只是必須搞清楚真相而已。」
「我何嘗不想,」舒晨頓覺有些委屈。「難道你以為我喜歡一直被當成賊啊!」
爾飛將她摟近身旁道:「我相信你起先毫不知情,而且你以為我也喜歡把你當成賊嗎?在那段以為東西是你偷的日子裡,你可知道我有多難受?」
「有多難受?」舒晨停下腳步,摟住他的腰問。
「你明知故問。」
「對,」她倒也坦承不諱:「因為我想聽你親口跟我說有多難受?又為什麼會難受?」
爾飛深深望入她的眼眸深處,一種想給她保證又無從給起的無奈感,緊緊攫住他的心。
「舒晨,你先告訴我,後來你知道『神秘之星』就是琅王千樓時,為什麼不馬上告訴我,不馬上離開這裡呢?」
「因為我擔心書銘——」
「那只是原因之一,」爾飛堅定的說:「我要知道真正的理由。」
舒晨面對他的霸氣,不由自主的答道:「因為一旦說清楚了,我相信你就會放我走。」
「難道你不想恢復自由之身?」
舒晨眼帶柔情,唇泛溫存的笑容說:「別說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從我被你盯上的那一刻起,我的心就再也無法完全自由了。」
「我們的心情是一樣的,這樣,你還要我說自己有多難受,又為什麼難受了嗎?」
舒晨伏進了他的懷中,柔順的說:「不用了,什麼都不用再說,我都已經明白了。」
爾飛撫著她那一頭長髮,心中充滿了內疚,知道自己純粹是靠僥倖才過了這一關,若非舒晨太單純,早就會識破他的詭辯,而依憑她的單純來佔盡優勢,自己往後又該如何來收拾局面?
不!他告訴自己:不要再想那麼多了,他這一生任父王決定的地方多,自己所能掌握的少,而懷中這個東方女子……
不計一切代價,他是要定了!
***
一個禮拜後,舒晨決定先回紐約去。這七天過得如夢似幻,而快樂的日子總是最容易過的,舒晨也曾三番兩次的改變主意。離不開爾飛當然是最大的因素,他對她的憐愛有加無庸置疑,可是除此之外,她對他其他的事,卻幾乎稱得上「一無所知」。
每次她開口問起,爾飛都有一番看似合理的說辭,但也僅止於「看似」而已,至於真相到底為何,舒晨知道若再深究,便會造成兩人之間的不快了。
剛剛才抽芽的愛苗,呵護都還來不及,誰又忍心加以風雨的摧殘呢?於是在一再拖延之下,舒晨便決定不再追根究柢了。在年輕的心中,總以為只要有足夠的愛情,便可以自滿了吧?
然而這段火辣辣的戀情,同時也帶來驚疑不定的心情。像在離開這裡的前一天晚上,爾飛才擁著她,在星空下的露台上跳了幾乎一整晚的舞,說什麼也捨不得放開她似的,等到今早動身離開時,坐在勞斯萊斯中準備陪她上機場的人,卻只有雷伊夫婦而已。
車行一半,舒晨終於忍不住的問道:「雷伊,艾莎,爾飛……不,是亞歷山大,」舒晨猛然想起,「爾飛」這個中文名字,只屬於他們兩人獨處時使用,至於他那念起來拗口的阿拉伯名字,舒晨根本就從沒認真的想記起來過。「亞歷山大到哪裡去了?」
雷伊夫婦互望一眼,然後由艾莎開口回答道:「主人說他有事必須出外一趟,可能得去一、兩個月吧!」
「一、兩個月!」舒晨簡直不敢相信他可以就這樣不告而別。難道說這一個多月來的點點滴滴,對他來說,根本只是一段人生小插曲而已?
雷伊看出她的黯然神傷,趕緊說:「樓小姐,主人也是臨時才決定的,所以——」不說還好,說了倒像是爾飛刻意要避開她似的,雷伊被妻子撞了一下,連忙住口,但已難掩失言的尷尬。
舒晨見因為自己的關係,反惹得他們夫婦不安,遂強忍住心中的委屈,望向車窗外,不再多言。
一周前她便已知道,自己是在位於舊金山及洛杉磯之間的度假聖地蒙特利半島上。其間爾飛也曾多次想帶她到克林·伊斯威特曾任市長的卡莫爾市逛逛,但沉溺在愛情蜜汁中的舒晨,卻否決了爾飛的提議。對她來說,只要能與爾飛一起晨迎朝陽夜觀星,便已是最最幸福的事了。
***
與艾莎相擁而別後,舒晨踏上飛機,赫然發現這並不是一般的客機,而是仿如一間尋常人家住宅的專機,機艙內備有臥房、客廳、浴室、小型健身房、辦公室,儼然是一棟「空中之屋」。在寬敞的座椅上,擺有一束紫色的玫瑰花。舒晨迫不及待的抱起那五十朵左右的花束,發現裡頭還夾有一張卡片,翻開來便是爾飛那蒼勁有力的中文。
舒晨:
此花名為『紫夫人』,艷陽下搖曳生姿,倍添嬌弱,讓我想起清麗的你,也願它們陪你一路平安抵達紐約。
爾飛
玫瑰花固然討人喜歡,但僅止於此,仍無法化解舒晨鬱悶的心情,她只得懷抱玫瑰,升上高空,往東飛行。
半小時之後,空服員之一過來問她可覺得舒適?
「非常好,」舒晨說:「請代我向那位優秀的駕駛員道謝。」
「樓小姐,我們的機長說,不知道他有沒有那個榮幸,能請您到駕駛艙內參觀一下?」空服員笑容可掬的邀請道。
舒晨一聽,頗感興趣的說:「可以嗎?」
「當然可以,」她說:「樓小姐請跟我來。」
舒晨走進駕駛艙,只見面前一大堆的儀表,頓時有眼花撩亂之感,而空服員早已退開了。
機長在將飛機轉為自動駕駛之後,才慢慢轉過身來說:「怎麼樣,我的駕駛技術還可以吧?」
「爾飛!」舒晨大喜過望的叫道:「怎麼會是你?」
他把舒晨拉過來,坐進自己懷中後說:「怎麼不會是我?你以為我能夠放心讓你一個人回紐約去?」
「但是……但是……你昨晚為什麼沒說呢?」她將雙手繞到爾飛的頭後說。
「如果我昨晚就跟你說了,」爾飛俯過頭來低語:「那今早還看得到你為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嗎?」
「什麼?原來你是存心要教人難受的,難道看我傷心,你會開心嗎?」
其實爾飛是在考慮了好幾個晚上,發現自己實在捨不得和她分開後,才下定決心要陪她一起回紐約,打算在見過她蛄姑、姑丈後,再偕她一起飛往英國,向母親道明前因後果,以求解決之道。
「誰說的?就是因為見不得你傷心,我才會決定陪你一起回紐約去啊!有我在,你姑姑、姑丈也比較不會怪你這陣子的曠課,對不對?」
曠課?對了!學校已經開學許久了。「爾飛,自從和你在一起後,我的世界好像就只剩下你一個人而已,其他的事全部都讓我給拋到腦後去了,」她不禁有些憂心忡忡的說:「我對你……的愛一放便已難收,你說該怎麼辦才好?」
「我看我還是把飛機交給他們去開,」爾飛照例避開了這個敏感的話題說:「為了彌補你早上所受的驚嚇,在這趟六個小時的航程中,就由我來為你這個小公主服務,你看好不好?」
舒晨也發現到,每次提到牽扯較為寬廣的問題時,他便會閃避開去。聰明的她,對此現象並不是不覺得不適,但戀愛中的女人常常都願意自動裝傻,年輕的舒晨又何嘗能夠例外?
「你自己說的,可不能賴帳喔!」
「嗯!絕不賴帳。」爾飛肯定的說。
「那……我們來打勾勾。」舒晨放下右手,獨伸出小指頭。
「我比較喜歡跟你的雙唇訂契約。」說著爾飛的雙唇便霸氣十足的覆蓋下來,吻去了舒晨所有殘存的余慮。
***
十月份的紐約正值秋高氣爽的日子,紅葉翻飛,美不勝收。甫自中國大陸歸來的桐君,乍聞侄女要休學半年的消息時,難免有些驚詫,或許是因為舒晨從小到大循規蹈矩,從不曾讓他們夫妻操過一丁點兒心的關係。如今她突然做出休學,又交了個俊美且富有異常的男友的驚人之舉,一時之間實在很難讓人接受。
然後桐君畢竟也曾年輕過,加上她和學舜老早便有決心,要讓舒晨在自由自在的環境中長大,凡事都會專重她保證經過深思熟慮後的決定,而且薩爾飛不但儀表不凡,相貌堂堂,家世學歷又都好得讓人難以挑出缺點來,也就難怪他們的小舒晨會一頭栽進情網,難以自拔了。
而舒晨在獲得姑姑和姑丈的諒解之後,更加快樂得如一隻飛上枝頭的小鳥。回到紐約的半個多月裡,只要爾飛有空,他們一定偕伴出遊。
她雖然是在紐約長大的,但這顆「大蘋果」自一九四○年六月法國淪入德軍手中之後,很快的便取代巴黎,成為世界的文藝中心。並且以其旺盛的生命力、豐富的財力和無與倫比的包容力,吸引來自全球各地的藝術家,和古往今來的藝術品。經年累月,都有看不完、賞不厭的表演和展覽,別說是區區十幾年了,恐怕再逛上一輩子,舒晨也不會嫌厭的,更何況現在還有爾飛相陪?
所以他們白天走訪大都會博物館、現代美術館、古根漢美術館、布魯克林博物館,看裡頭豐富且珍貴的收藏品,也到永遠吸引人的蘇荷區去參觀各畫廊;晚上則分別到百老匯去看歌舞劇,到林肯中心去欣賞芭蕾舞或聽歌劇,到卡內基去聽音樂會,甚至到四十七街,全紐約最聞名的USA舞廳去跳舞,在這個外型單是深暗色的看板上畫一對巨大眼睛的舞廳中,舒晨和爾飛憑其精湛的舞技,贏得不少艷羨的眼光。
他們通常是搭乘有司機駕駛的勞斯萊斯,偶爾也由爾飛自己開蓮花跑車出遊,有一、兩次,甚至是拗不過舒晨的要求而去搭地鐵。
若要舒晨形容這一段日子,她只覺得自己很快樂,幾乎快要樂到極點了。
在紐約,爾飛如她所料的,又在曼哈頓上好住宅區中擁有一棟華廈,佔地雖沒有加州那幢宅第大,但在寸土寸金的紐約,依然十分懾人。而舒晨也相信,在他們下周赴英與他的母親見過面後,「神秘之星」的難題必能獲得解決。總之她覺得在二十一年的生命當中,她還沒像此刻這麼快樂過。
這一天他們約好要出去逛逛,沒有什麼特定的目的地,逛到哪裡就算哪裡,反正本來到哪裡去就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相愛的兩人可以常在一起。
相愛?這個字眼一在心中浮現,便被舒晨自己劃上問號。她肯定自己深愛著爾飛,雖然姑姑也曾為兩人才認識不久詢問過她。
「姑姑,我愛他,雖然我們七月初時才在狄斯耐樂園中認識,」為了不讓桐君夫妻擔心,所以她早就和爾飛商量過,不把琅王千樓的事對他們提起。「但我知道我愛他,他就是我等待已久的那個人。」
桐君在看了她良久以後,只說了一句:「舒晨,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不要忘記姑丈和姑姑一直都在這裡,在身邊陪著你、守著你,這裡永遠都是你的家。」
但是……有可能發生什麼事呢?
舒晨無暇再往下想,匆匆換上爾飛在她拒絕接受昂貴的珠寶首飾後,硬要她買下的一件深藍毛料短窄裙,上罩一條織有白條粗紋的透明紗裙,形成藍白相間的效果,上身是一件翻白領扣白扣的深藍色背心,最後再搭配翻出白色袖口的同色西裝外套。
忽然聽見電鈴聲,便飛快奔出去開門,只見身穿白色風衣的爾飛面色凝重的盯住她看。
「你要不要先進來坐一下,我拿個皮包就——」不對,舒晨發現到他緊閉的雙唇和眉宇之間的焦慮了。「爾飛?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還是——?」
爾飛不待她把話講完,就扣住她的雙肩說:「舒晨,我要你現在馬上帶著『神秘之星』,和我回家去。」
「回家去?」那裡的家?
「快,事不宜遲,你什麼都不必帶,只要帶著那條項鏈立刻跟我走就好。」
舒晨心中立刻浮現千百個問題,但是千頭萬緒,最後吐出嘴來的,卻只是最先考慮得到的:「可是姑姑、姑丈還在學校裡啊!」
「沒有時間等他們回來了,等上了飛機,再打越洋電話回來給他們就好。」
「越洋電話?為什麼?我們是要到英國去見你母親了嗎?」在錯愕之中,舒晨的心底仍掠過一陣甜蛋,也許爾飛是想早一點去除他們之間唯一的障礙吧!
「不,舒晨,我們要立即趕赴中東的薩拉丁王國。」
中東?薩拉丁?舒晨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只得愣在那裡。
「聽清楚了?」爾飛自己也是滿心的慌亂和疼惜,慌亂為自己,疼惜憐舒晨。「我們必須立刻趕回我的國家去,因為你大哥書銘已經被我父親捉去薩拉丁,理由是偷取『神秘之星』。舒晨,在篤信回教的王國中,那是必須接受『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懲罰的罪行啊!快點,帶著『神秘之星』立刻跟我回去,或許還有一線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