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全國的其他地方就沒有這麼幸運,連續的高溫使人們叫苦不迭,稍微有些經濟實力、有些時間的人,都躲到這裡來避暑,讓這座北方的城市狠狠地賺了一票。
開學了,沁陽高中的學生們紛紛回到校園,只是大家都像是故意忘記了似的,沒有穿上夏季的校服。
並不是說沁陽的校服難看,事實上沁陽的校服一向以美麗時尚而聞名,只是在平均溫度只有二十幾度的現在,穿夏季校服實在是一個苦差事。
比起校服,沁陽更著名的是高昇學率,幾乎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學生都會考入大學,而在這百分之九十里,有一半以上會考上第一志願。所以這裡也就成了望子成龍望女成風的家長們心中的明燈,彷彿只要把子女送進這裡,就會擁有光明的前途。
這裡有一個一直讓那些標榜素質教育的教育學者們引為垢病的規矩,那就是以成績分班。
從A班到F班,每班六十人,每進行一次期中或期末考試,都會重新分一次班,分數進步者升一級,分數退步者降一級,因此,這裡的競爭空前激烈,因為每一個人都會成為你的競爭對手。
不管外人如何評價,但因為有高昇學率這個擋箭牌在,沁陽的領導層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打破這個規矩。家長們也一直認為這樣是合情合理的事,甚至認為,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孩子從小就有競爭意識。
在沁陽,只有每個人都拿分數來說話,其他的,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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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一過,沁陽高中的校門便無情地關閉,絲毫不顧外面還有因為各種原因而遲到的學生。
「等等,等等。」林多多難得高聲地喊道,這是她生平第一次遲到,過去她一直以為同學們說的沁陽高中的大門過了七點就不再打開的傳聞是學校拿來嚇人的,沒想到這竟是真的。
她左右四顧,只見身旁和自己一樣遲到的同學都沒有做任何的努力,她身邊的一個女生,熟練地拿出一個東西。
是手機?雖然現在手機已經普及,連小學生都有,但對於多多來講,這是個很陌生的東西。
「喂,是我,我遲到了。」女生橫了一眼像鄉巴佬一樣看著她的多多,多多立刻低下了頭,女生沒有理她,繼續通著話:「別裝了,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在盼著這一天。」
「你還是老規矩吧?一節課十塊,今天一共有八堂課,明天我就把錢送到你那兒。你可要保證錄音質量……好了,我還要找家教老師,再見。」女生很快結束了通話,合上手機,揚手招了輛出租車,一秒也不浪費地離開了校門口。
沒見過這種陣仗的多多,用眼角注意著其他人,發現他們也做了差不多同樣的事,也很快消失在校門口。
多多摸摸自己的口袋,裡面只有午餐費,而且她也不知道該找誰幫她錄老師的上課內容,不同於其他學校,沁陽的老師每堂課的內容只講一次,而且絕不壓堂拖課,更不會重新給人單獨講,當然,花錢請老師當家教的除外。
所以,落了今天的課,就只有等著複習時才能聽到。咬咬牙,多多決定今天中午餓一頓,打電話給平日裡和她關係還算好的同學,讓她們幫她錄一份上課錄音。
不過根據她剛才聽到的行情,她好像要餓一個月,才有可能還上今天的欠債,早知道這樣,她該在六點半第一次到校門口時走進去。
可只有她一個人穿夏季制服,會讓她顯得很特別,而她最不願意的就是讓人注意到她的存在,所以她用早
餐費坐上公共汽車,回家換上秋季制服,可等她第二次趕到學校,她已經遲到了。
就在她站在校門口發呆的同時,另一個人走到了校門口,推了推緊閉的鐵門。多多剛想提醒他這樣做並沒有用,但不習慣和陌生人說話的她,張了半天嘴,卻說不出什麼。
可是奇跡發生了,看門的王伯竟然笑著從收發室裡走出來,一面與那個人搭著話,一面打開鐵門。
只看見那個人的長腿和黑亮皮鞋的多多迅速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那個人,又速度地低下了頭。
是他,駱揚帆,沁陽高中連續兩年的榜首,剛剛上任的學生會會長,他不但成績好,長相也斯文俊美,沁陽的秋季制服充分顯示出了他高大修長的身材。
若是硬要從他身上找出缺點,那就是他常年戴著無框眼鏡,但在近視率過半的沁陽,這實在算不得什麼。
「駱同學,你又熬夜學習了,不是王伯說你,成績要顧,但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嘛。」王伯一邊拉開沉重的鐵門一邊說道。
「是,我知道了。」駱揚帆謙和地笑著道。
「是、是、是,你就會這樣說,下次還不是一樣因為熬夜遲到。」王伯像是責難自家的小輩一般說道。
多多低著頭,遠遠地聽著他們說話,身為復轉軍人的王伯,一向以嚴厲出名,可是眼前的他,卻讓她懷疑他是不是有一個雙胞胎兄弟。
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林多多沒注意到鐵門又要無情地關上,只到耳邊傳來悅耳的男中音:「同學,你不進來嗎?」
「哦?啊?」多多急忙跑了過去,從窄窄的門縫鑽了過去,「謝謝。」低頭輕聲道了聲謝、多多立刻向教學樓跑去。
「這個丫頭遇上你算是運氣好,不然的話,她就是站上一天,也休想進來。」王伯看著她的背影說道。
「是嗎?」駱揚帆挑了一下眉,「沒想到您這麼講原則。」
「當然,除了你,就算是天王老子遲到了,照樣休想進校門。」王伯笑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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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自習結束的鈴聲響起,三年D班的幾名女生動作迅速地圍住一個女生,七嘴八舌地問著她幾乎同樣的問題--
「你不是遲到了嗎?」
「你是怎麼進來的?」
「你是不是中了特等獎?」
不習慣成為眾人焦點的多多不知所措地把頭低得更低,眼前這些「同學」她大多都不認識,她們也從沒和她說過話,今天這是怎麼了?她們的頭幾個問題她聽得懂,最後一個問題是怎麼回事?
「你們別纏著她了,這種基本常識你們還不懂嗎?能在遲到後進校門,就一定是碰上了駱揚帆。」與多多同桌的王琪英她解著圍。
「天吶,早知道這樣我今天也晚到一會兒好了,喂,駱揚帆都跟你說什麼了?」女生甲不客氣地問道。
「他……他……」多多很想開口,可是又想不出該說什麼。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林多多膽小又不愛說話,駱揚帆能跟她多說什麼。」王琪英又一次替她答道。
「也對。」女生們一哄而散。
多多偷偷拉了拉王琪英的衣袖,「琪英,她們說的中特等獎是什麼意思?」
「中特等獎,就是指遲到後遇上了因為熬夜而同樣遲到的駱揚帆,而被善良的他帶進來。」與畏縮的林多多不同,王琪英有著十七歲女孩應有的活潑。
「駱揚帆有許多特權嗎?」在今天以前,多多對駱揚帆這三個字的認識,就是每次放榜時榜單上的第一個名字。
「你才知道?」王琪英驚呼,「駱揚帆可以遲到進校門,可以隨意選擇是否上課,因為這樣更有助於他成績的提高。」
「他還有保健室的使用權,因為過於用功,他的身體有些弱,需要隨時有地方休息,學校的圖書館對他二十四小時開放……唉,說多了你也記不住,你只要知道,在沁陽,除了校長,他最大。」
「不過你可不要以為他是一個驕傲的人,事實上他很隨和,也很樂於親近同學,最重要的是,他不但成績好,而且才藝一流……」
「那他不是和漫畫裡的白馬王子一樣了?」除了學習外,多多的愛好就是看漫畫書,琪英口中的駱揚帆和漫畫裡的男主角太像了。
「對,你終於開竅了,不過和漫畫裡虛構的人物不同,他可是實實在在的白馬王子。」同樣是漫畫迷的琪英說道。
多多點了點頭,望著窗外,陷入了自己的思緒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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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後的第一堂體育課,偌大的操場上只有大約兩個班的學生,兩個班之間隔著一米的距離,無論老師讓他們跑步還是幹別的,這一米的距離都一直存在著。
右邊的籃球架下,正揮汗如雨地打著籃球的學生們的運動服上,用黃線繡著F的字樣,而在另一邊,正渾身清涼自無汗地「慢跑」的學生們的運動服上,同樣用黃線繡著A的字樣。
A與F,在沁陽高中,無異於天與地的差異,兩班的學生們,不但本能般地保持著安全距離,連目光都不曾碰到一起。
「好了,解散,自由活動。」帶領著A班的學生,以比走路還慢的速度「跑」完一圈後,體育老師宣佈解散。
A班的學生們,很快原地散開,各自找到舒適的地點,拿出課本或者是隨身聽,分秒必爭地搶時間學習。
拿出隨身聽,將耳機塞到耳朵裡,駱揚帆坐到一棵大樹下,半靠著樹幹瞇著眼,閉目養神。
不同於A班學生們的各自為政,F班則是少數幾個團結的班級,除了在場上打球的十個男生外,眾人都站在場外為他們助威,尖聲叫好聲不絕於耳。
A班的學生們都眉頭緊皺地躲到離他們更遠的地方,若不是因為不想有缺課的記錄,他們早就回到教室裡去了。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一個傳送失誤,籃球失控地飛出F班的範圍,在眾人的呼聲中,直奔正在樹下的駱揚帆。
「完了。」F班的體育老師閉上了眼睛,籃球砸到誰都沒關係,若是砸壞了駱揚帆,他就要準備進入下崗職工的行列中去了。
就在這時,籃球奇跡般地落入駱揚帆放在胸前的左手中,彷彿發現自己在上一秒陷入了險境,駱揚帆睜開了眼,看了一眼手中的籃球後,站起身來。
「同學,你們的籃球。」對著F班的學生們友善地一笑,他做了個欲扔的動作,但又停下了手。
「還是你們來拿吧,我對籃球實在是不在行。」駱揚帆抱歉地笑道。
「謝謝。」一個女生紅著臉跑過來,自他手中接過籃球,又在F班眾人的起哄聲中跑了回去。
大家都沒有注意到,剛才駱揚帆的左手以閃電般的速度動了動,才接到那顆勢大力沉的籃球,只除了當時「失手」的那個人。
他嘲諷地一笑,好一個文弱書生,好一個駱揚帆,戲演得可真徹底。兩人的目光電光石火般對視,不為外人所知的敵意在兩人眼中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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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偷偷注意著窗外的林多多摀住了嘴,剛才實在是太危險了,那顆籃球差點兒砸到駱揚帆。
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多多抬頭看了一眼正背對著學生在黑板上寫著重點的老師,確定他並沒聽到自己那一聲細如蚊蚋的驚呼後,才真正放下心來。
只是直到此時,她才發現自己落後了好大一截,如果不快點兒,黑板上的內容就會被擦掉了。
她立刻拿起筆,迅速地記錄著黑板上的內容,同時又一心二用地想著駱揚帆,自從上次無意間與他擦肩而過後,她就養成了偷看他的習慣。
今天是他們班上的體育課,她更是把握機會,仔細地看了個夠,只是他剛才接籃球的動作有些奇怪,不知旁人注意到沒有,他的動作熟練得像是做過千百回。
心裡雖然想著與手中寫的內容完全無關的事情,但她仍一心二用得很成功,在黑板上的重點被擦掉以前,她已經完全記錄完了。
「林多多,你記下了嗎?」坐在她身邊,緊趕慢趕仍然沒有記全的王琪英低聲問道。
「嗯。」多多點了點頭,習慣性地將筆記推向王琪英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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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學的鐘聲響起,沁陽高中的學生們像潮水般湧出,有人直奔公車站,也有家庭經濟比較好的人,坐上等在校門口的出租車或者是私家車。
但更多的人,走到車棚中,推出自行車,加入放學時間擁擠的車流中。
低頭站在人行橫道口等著綠燈的林多多羨慕地看著那些「有車族」,她也想有自行車,可是因為她沒有,所以,她也不會有。
「多多,和我一起回家吧。」一個身穿著秋季校服,但校服上繡著A字的女生拍拍她的肩膀。
「惟一?」多多向後退了退,發現沒有人注意到她們後,這才開口:「你自己坐出租回去吧,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自行車之外,我什麼車都暈。」
「真是的,你怎麼會有這種怪體質?如果不說出來,誰能看得出你是無敵鐵金剛林惟一的雙胞胎妹妹。」個子比林多多高出一個頭的林惟一,長相明艷可人,除了成績驕人之外,更是沁陽中學少數的幾位運動健將之一。
「還敢說自己是無敵鐵金剛,一輛小小的自行車就會把你打跨。」和她同時來到多多跟前的一個女生說道。
「心兒,你別揭我的短嘛,你看人家多多,從來都不提這件事。」學不會自行車是林惟一心中永遠的痛,儘管她的腿是出了名的修長有力,但卻擺不平小小的兩個腳踏板。
「你自己不想讓人揭短,就努力點兒,學會騎自行車吧。」她們鬥起嘴來,並沒有注意到剛才還在她們身邊的林多多,早已經過了馬路,消失在她們的視線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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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來了。」坐在客廳中看報紙的駱強聽見門響後,頭也不抬地說道。
「嗯,我回來了。」在玄關處換上拖鞋,駱揚帆禮貌得像是在別人家做客般地說道。
「揚帆回來了,飯馬上就好,你要是餓了,冰箱裡有點心。」劉靜從廚房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兒子後,說著過去十年來每天都要說的話。
「我不餓。」拎著書包走到自己的房門口,駱揚帆說著同樣的答案。
緊緊關上房門,駱揚帆粗魯地將書包丟在整潔的床上,摘下眼鏡,撥亂自己整齊的頭髮,將黑色的制服外套脫下,隨意地扔在地上。
拿起房中的電話分機,他用力地按下幾個數字,電話接通後,他高聲罵道:「混蛋,你今天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電話另一端的人懶懶地問道。
「你故意拿球砸我,是想看我出醜是不是?」此時的他,與進門前判若兩人。
「我只是想試試,在學校裡的那個你,是不是幾天前在球場上贏走我的喬丹鞋的那個人。」
「你試清楚了?」
「試清楚了。」
「媽的,你既然試清楚了,就不要給我再犯同樣的錯誤,否則我打爛你的頭!」
「我等著,哈哈……」電話另一端的人毫不避諱地大笑起來。
「!#S%%XxZ÷……」一大串精彩的咒罵聲自駱揚帆口中吼出,其惡毒程度不亞於站在村口罵街的潑婦。
「行了,行了,小點兒聲,你不想讓你的父母聽見吧?還是你已經叫好了救護車?」那人不緊不慢地說道。
「放心,我房間的隔音好得很。」發洩完心中的壓力,駱揚帆又恢復到了平常的音量。
「是嗎?罵夠了沒?」
「我罵沒罵夠和你有關係嗎?」
「如果罵夠了,就請你放下電話,努方學習,別忘了,有幾百號人等著把你從第一名的寶座上拉下來。」
「多謝關心。」狠狠地放下電話,駱揚帆嘲諷地與鏡子中的自己對視。
多麼完美的長相,多麼完美的性情,多麼完美的成績,駱揚帆,你這個天下最大的騙子!
什麼因為熬夜遲到,如果告訴那個王老頭,你是因為通宵上網聊天而遲到,他會不會暈過去?
「叩叩叩……」緊閉的房門被敲響,駱揚帆訓練有素地撿起地上的衣服掛到衣架上,打開房門。
「揚帆,吃飯了。」駱母慈和地說道。
「我馬上就過去。」駱揚帆有禮地答道。
駱家的餐桌如往常般安靜,三個人的用餐禮儀完美而優雅,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們是在法國餐廳用餐。
「咳!」駱父清咳一聲,引起另外兩人的注意,「今晚我要去研究室過夜,最近幾天都不會回來了。」
「這麼巧?這幾天我也有事,公司派我到外地出差,大概要一個星期之後才會回來,今天晚上就走。」
「祝媽媽一路順風,祝爸爸的研究早出成果。」駱揚帆說道,多麼完美和諧的一家人,天知道老頭子所謂的研究是和漂亮的女研究生約會,老太婆所謂的出差是和情人一起去度假。
「乖,這是這幾天的生活費。」駱母將幾張百元大鈔放到餐桌上。
「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有了這些錢,白癡也會活得很好。
在吃過晚飯後,駱父提著公文包走出了家門,駱母在收拾好餐桌後,也拿著換洗衣服離開。
駱揚帆則又回到自己的小天地,這次他沒有歇斯底里地發洩,而是安安靜靜地坐在書桌前做功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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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晚餐時間,林家卻充滿了歡聲笑語,餐桌前,林惟一妙語如珠地講著在學校裡發生的趣事,逗得林躍和楊柳笑得幾乎吃不下飯。
「你這孩子,就會瞎編故事。」林躍笑道。
「誰說的,我說的都是真事,是不是多多?」林惟一捅了捅坐在她身旁的林多多。
「嗯。」正在出神的林多多習慣性地點了點頭。
「多多,你怎麼不吃飯?」林躍注意到多多碗裡的飯幾乎是滿的。
「她就是這個樣子,從小就不愛吃飯,你看,一樣的飯菜養著,惟一長得又高又白,她卻矮了惟一半個頭,皮膚也暗得可以。」沒有給多多開口的機會,楊柳說道。
「就是,多多,你要多吃一點兒,才可以長得像我一樣高。」林惟一笑著道。
「是。」林多多拚命往自己嘴裡扒著飯。
「吃慢一點兒,別噎到了,多多,你別聽你媽瞎說,女孩子矮點兒沒關係,再說你一點兒也不黑。」林躍邊說邊往多多碗裡夾著菜。
「爸爸偏心,只給多多夾菜。」林惟一佯裝不依地將自己的碗高高舉起。
「你才知道啊,爸爸和多多是一夥的,你要想吃別人夾的菜,就讓媽媽夾好了。」林躍笑著道,「是不是啊,多多?」
「嗯。」多多頭也不抬地說道。
晚飯後,林惟一和林多多都被趕回房中寫功課,林躍走到客廳,打開電視機。
「多多這麼內向,也不知道像誰?」隨後跟來的楊柳說道。
「像誰也不干你的事。」林躍看也不看她地說道。
「你!我就知道,你心裡只有她,那你當初為什麼不娶她?卻反倒要拉上我陪綁。」楊柳氣得滿臉通紅。
「為什麼你自己心裡清楚,我警告你,不許欺負多多,惟一有什麼,多多也一定要有!否則你女兒也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林躍板著臉說道。
「我女兒,惟一難道不是你生的嗎?」楊柳眼中凝聚著淚水。
「是不是我生的你更清楚。」林躍猛地按掉電視,頭也不回地離開。
「哼!」楊柳仇恨地瞪視著走回房間的丈夫,忽然,她發現在客廳門口站著一個人,「看什麼看,都是因為你這個多餘的東西!」
林多多又一次低下了頭,她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媽媽的親生女兒,也知道媽媽不喜歡她,更知道爸媽常因為她吵架。
在物質上,她是和惟一擁有一樣的待遇,惟一上沁陽,儘管她並不情願,她也一定要上沁陽,惟一穿什麼樣的衣服,她也要穿什麼樣的衣服,雖然她穿起來並不好看。
可是媽媽卻吝嗇於給她和惟一一樣的愛,從她第一次聽到自己真實的身世起,她就知道,她永遠也不可能真的和惟一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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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陽高中的生活,在平靜中進行著,雖然還只是高二,但他們已經開始感覺到升學的壓力,尤其是在成績並不是絕對優秀,又不能說得上是差的D班。
今年的氣溫真的很奇怪,夏天的時候不熱,秋天的時候又不冷,平平淡淡的,就連樹葉也沒有一絲想要落下的狀態,就那樣綠油油地在樹上掛著,完全不管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了。
單手托腮,多多習慣性地將目光放在窗外,開始研究起樹上的葉子和仍在樹上嗚叫的蟬。蟬也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它花了幾年的功夫在地下偷偷成長,可是卻在好不容易登上樹梢,可以高聲歌唱的第一年,靜靜地死去。
「多多……」與她同桌的王琪英推了推她,多多立刻回過神來,直覺地望向黑板,任課老師正嗎下搜尋著,好像在找什麼人。
「林多多同學!請林多多同學來回答問題。」一手拿著點名板,一手拿著粉筆,語文老師念著這個有些陌生的名字。
多多不自在地挪動了一下腳,這是她上學以來,第一次被老師點名回答問題,更要命的是她連老師問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林多多同學沒有來是嗎?我們請下一位同學回答。」也許是他看錯了吧,D班根本就沒有這個人,去年他就教過這個班,對這個學生一點兒印象也沒有。
收回想要站起身的腳,多多不知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感到一種失落,別說是老師,就算是班主任和朝夕相處的同學,認識她的人也並不多。
她將注意力飄向不知名的遠方。其實這種忽視就是她想要的,她最不想的就是引人注意。
下課鈴響了,多多拉回神遊已久的理智,站起身來,這是上午的最後一節課,她該去食堂了,晚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她剛想站起身,卻發現同學沒有一個人行動,就連往日一定跑第一的王琪英也沒有動,順著同學們的眼光,她看到了站在教室門口的人。
「同學們好,我是A班的駱揚帆,你們的班主任老師有事下午不能來,她任課的歷史課改為自習課。」從容優雅地走上講台,駱揚帆用悅耳得如同新聞主播的聲音宣佈著D班班導叫他傳的話。
「好了、我說完了,同學們可以下課了。」露出燦爛的笑容,駱揚帆在眾人的矚目下,如明星般退場。
學生們屏息聽著他講話,又目送他離去。他實在是一個太過完美的人,無論是舉止還是行動都找不到一點瑕疵。
「哇……」他走後三四分鐘,D班才開始發出讚歎的聲音,同學們高聲討論著剛才駱揚帆的出現。
欽佩地望著他的背影,林多多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人,如果換成是她,怕是沒等登上講台就要昏倒了。
駱揚帆真的是一個發光體,一個她永遠也無法企及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