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在不能被討論時,性顯然也有賣點。
她們四個必須在清晨四點,到美國廣播公司在底特律的附屬電台錄像。她們必須在到達前穿好衣服、做好頭髮、化好妝。一位美國廣播公司的記者要飛來底特律主持訪問,而不是她們坐在空場景裡,戴著耳機對空氣回答紐約的某個人問的問題。由真人實地進行訪問顯然是一大榮耀。曉薔努力想感到榮幸,但一想到必須在凌晨兩點起床準備就覺得累。
隔壁的車道上不見褐色龐帝克的蹤影,屋子裡也毫無人煙。
大失所望。
「布布」迎接她回家時,鬍鬚上還黏著椅墊填充物。曉薔連看都懶得往客廳裡看一眼。現在只有關上門不讓牠進入客廳才能保住殘餘的沙發,但那樣只會使牠找別的傢俱出氣。沙發已經非換不可了,就讓牠盡情虐待它吧!
她突然起了疑心而到浴室去了一趟,她的月經果然準時來了。她鬆了口大氣。往後幾天她不必擔心抗拒不了山姆的誘惑。也許她還應該停止刮腿毛,因為她絕不會兩腿毛茸茸地跟男人上床。她想要拖延他至少兩個星期,只是為了使他受挫折。想到山姆受挫,她就很樂。
進入廚房後,她往窗外瞧了瞧。還是不見龐帝克的蹤影,但她猜他有可能像昨天一樣開的是他自己的貨卡。他的廚房窗戶窗簾緊閉。
想要使一個不在場的男人受挫折談何容易。
一輛汽車駛進她的車道,停在「腹蛇」後面。一男一女從車裡出來。男的脖子上掛著照相機,肩上背著各式各樣的袋子。女的提著大手提袋,大熱天還穿著外套。
事到如今,企圖躲避記者已沒有任何意義,但她絕不會讓任何人進入她遍地椅墊填充物的客廳。她打開廚房門,走到陽台上。「請進。」她疲倦地說。「兩位要不要來杯咖啡?我正要煮一壺新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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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林凝視著鏡子裡的臉孔。有時他會消失幾個星期甚至幾個月,但現在他又出現在鏡子裡,好像從來沒有離開過。他今天沒辦法上班,唯恐看到她們時會控制不住自己。那四個臭婊子。她們怎麼可以取笑他,用她們的清單嘲弄他?她們以為她們是誰?她們認為他不完美,但他不會上當。
畢竟,他是他母親一手調教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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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潔回到家時,嘉朗在家。她突然感到一陣反胃,但自尊不讓她躊躇不前。
她放下車庫門,一如往常地由洗衣間進入廚房。按照裝潢雜誌設計的美麗廚房是整棟屋子裡她最愛的房間,不是因為她喜歡烹飪,而是因為她喜歡那種氛圍。廚房一角是一間小凹室,裡面的蕨類植物和小盆栽使空氣中瀰漫著花草的清香。她在凹室裡擺了兩張安樂椅和一張桌子,以及一張加厚摯料的腳凳供疲憊的雙腳休息。凹室的大部分都是玻璃,既能采光又能隔熱御寒。她喜歡窩在凹室裡看好書、喝熱茶,尤其是在冰天雪地的冬季。
嘉朗不在廚房裡。蒂潔按照慣例把皮包和鑰匙放在流理台上,踢掉鞋子,燒開水準備湖茶。
她沒有叫他的名字,也沒有去找他。她猜他在他的房間裡看電視生悶氣。如果他想要跟她談,他可以走出他的房間。
她換上短褲和緊身短背心。她的身材仍然很好,但歲月消除不了學生時代踢足球練出的肌肉
她比較喜歡露娜的婀娜多姿或曉薔的纖細曲線,但整體而言,她對自己的身材還算滿意。但像大部分的已婚婦女一樣,她不再穿著緊貼合身的衣服。也許她應該開始注重穿著打扮,就像以前跟嘉朗約會時那樣。
她不習慣嘉朗在家吃晚餐。她的晚餐不是叫外送就是微波食物。她猜就算她費事煮了東西,他也不會要吃,因此她回到廚房拿出一份冷凍晚餐。低脂低熱量的冷凍晚餐可以讓她在晚餐後盡情享受冰淇淋。
她正在吃最後一點冰淇淋時,嘉朗從他的房間裡出來。他站在那裡看著她,好像在等她道歉,好讓他能開始破口大罵。
蒂潔沒有順他的意。相反地,她說:「你一定是生病了,因為你沒去上班。」
他眠緊嘴唇。他仍然是個帥哥,她不帶感情地心想。他的身材修長,皮膚曬成棕褐色,頭髮只比十八歲時稀薄了一點點。他的穿著向來講究。
「我們需要談一談。」他陰鬱地說。
她學曉薔那樣揚起眉毛以示禮貌的詢問。曉薔的揚眉比大鐵錘更具破壞力。「你不必為了那個就不去上班。」
她從他的表情看出那不是他期望的答案。她應該更加重視他們的關係和他的脾氣才對。這個嘛,真是不幸。
「我想妳不明白妳使我在工作上受到多嚴重的傷害。」他說。「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原諒妳害我成為笑柄。但我要告訴妳一件事,只要妳繼續跟妳稱為朋友的那三個賤人廝混,我們就不可能度過這個難關。我不要妳再跟她們來往,聽到沒有?」
「啊,原來如此。」蒂潔用恍然大悟的語氣說。「你以為你可以利用這件事來告訴我,我可以跟哪些人做朋友,和不可以跟哪些人做朋友。好吧!讓我想想。如果我放棄瑪茜,你可以放棄賈森。至於露娜……哦,寇特如何?至於曉薔,這個嘛,如果我放棄曉薔,你最起碼得放棄世迪;但我向來不喜歡世迪,所以我認為你應該再加一個才算扯平。」
他瞪著她的表情好像她長出了兩個頭。他和郎世迪從初中起就是死黨。「妳瘋了!」他脫口而出。
「因為我要你放棄你的朋友?如果我必須放棄,你也得放棄。」
「用那張妳們認為誰是完美先生的愚蠢清單破壞我們婚姻的人不是我!」他吼道。
「不是『誰』,而是『什麼』。」她糾正。「你知道的,比方說體貼及忠實。」她密切注意著他在她提到忠實時的反應,突然想到嘉朗這兩年來的疏遠是不是另有原因。
他匆匆移開視線。
蒂潔咬牙忍住一陣椎心刺痛。她把它塞進內心最深處,好讓她能熬過接下來的幾分鐘、幾天、幾個星期。
「她是誰?」她用滿不在乎的語氣問,好像在問他有沒有去拿送洗的衣物。
「誰是誰?什麼她?」
「大名鼎鼎的另一個女人。你總是在心裡拿來跟我比較的那個。」
他脹紅了臉,把雙手插進褲袋裡面。「我沒有對妳不忠實。」他咕噥。「妳只是想改變話題
「即使你沒有肉體上的外遇,這一點我也不確定,你還是有精神上的外遇,不是嗎?」
他的臉更紅了。
蒂潔從櫃子裡拿出茶杯和茶袋。她把茶袋放進杯裡,然後注入開水。一分鐘後她說:「我認為你應該去住汽車旅館。」
「蒂潔——」
她舉起一隻手,沒有看他。「我不是在倉促做出離婚或分居的決定。我的意思是你今晚應該去住汽車旅館,好讓我能獨自安靜地思考。」
「那麼那張該死的清單——」
她擺擺手。「清單並不重要。」
「不重要才怪!工廠裡的每個人都在嘲笑我,妳有多麼喜歡大老二——」
「你只需要說:對,都怪你把我寵壞了。」她不耐煩地說。「就算清單有點近乎淫穢,那又怎樣?我認為它很滑稽,大部分的人顯然也是如此。明天早晨我們要上『早安美國』。『時人』雜誌也想採訪我們。我們決定誰閒就跟誰談,好讓這場風波趕快平息。過幾天就會有別的新聞出現,但在那之前,我們要玩個痛快。」
他瞪著她搖頭。「妳不是我娶的那個女人。」他指責道。
「無所謂,因為你也不是我嫁的那個男人了。」
他轉身離開廚房。蒂潔看著手中的那杯茶,眨眼忍回淚水。事情現在都講開了,她早該看出是怎麼回事。畢竟,誰會比她更瞭解嘉朗墜入情網時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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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茜到家時,大頓沒有像往常一樣在沙發上睡覺,但他的舊貨卡停在車道上。她進入臥室,看到他正把衣服往行李袋裡塞。
「要出遠門嗎?」她問。
「對。」他怒氣沖沖地說。
她看著他收拾行李。他有種屬於啤酒型男人的好相貌,過長的黑髮,鬍鬚未刮的下顎,粗獷的五官,總是穿著緊身牛仔褲、運動衫和磨損的皮靴。他比她年輕十歲,老是保不住飯碗,對於與運動無關的事漠不關心。面對事實吧,他不是本世紀最有價值的單身漢。謝天謝地,她沒有愛上他。她已經好多年沒有愛上任何人了,她想要的只是性和有人陪伴。大頓提供了性,但他不是個好伴兒。
他拉上旅行袋的拉煉,拎起袋子的提把,從她身邊擦過。
「你會回來嗎?」她問。「還是我應該把你其餘的東西寄去你要去的地方?」
他瞪著她。「妳問這個做什麼?也許妳已經有人在排隊等著取代我,對不對?某個有十吋老二的傢伙,就像妳喜歡的那樣。」
她翻個白眼。「天啊!」她咕噥。「我可受不了受傷的男性自尊。」
「妳不會瞭解的。」他說,令她驚訝的是,她在他粗嗄的聲音中聽到一絲傷心。
大頓衝出屋子進入他的貨卡時,瑪茜還站在原地眨著眼睛。他把車駛出車道時帶起一堆砂礫。
她大吃一驚。大頓,傷心?誰會料想得到?
他會回來就會回來,不會回來就不會回來。她聳聳肩,打開盒子拿出新買的錄音機熟練地接上。大頓把原來的錄音機扔到牆壁上砸爛了。即使他費心接了電話,情緒惡劣的他也不會替她記留言。
如果有重要的事,他們會再打來的,她心想。
就在這時,電話鈴響,她拿起話筒。「喂?」
「妳是哪一個?」一個鬼魅般聲音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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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薔睜開一隻眼睛瞪著時鐘,它正發出尖銳刺耳的嗶嗶聲。她終於認出那是鬧鈴聲,畢竟她從來沒有在凌晨兩點聽它響過。她伸手按掉鬧鐘。臥室恢復寂靜,她舒適地躺在床上,納悶著鬧鐘為什麼在這種不人道的時間鬧響。
因為她把它設定在這種不人道的時間鬧響,這就是為什麼。
「我起不來。」她對黑漆漆的房間呻吟。「我上床才四個小時!」
但她還是起床了。幸好她在上床前把咖啡機的定時器設定在一點五十分。咖啡的香味吸引她跌跌撞撞地來到廚房。她打開電燈,白花花的燈光使她不得不瞇起眼睛。
「電視人都是外星生物,」她咕膿著伸手拿杯子。「真正的人類不會經常做這種事。」
一手拿著熱咖啡,她勉強走到淋浴間。水噴到頭頂上時,她才想起她沒有打算要洗頭。她在計算起床時間時沒有把洗頭和吹頭髮的時間算進去,所以她的進度正式宣告落後。她呻吟一聲靠在牆上。「我做不到。」
一分鐘後,她說服自己嘗試。她以最快的速度洗頭洗澡,三分鐘後跳出淋浴間。手邊擺著另一杯冒著熱氣的咖啡,她吹乾頭髮,用發膠馴服亂翹的髮絲。太早起床的女人必須用化妝來掩飾臉上自動出現的驚駭和不敢置信。她迅速而大方地塗抹著化妝品,企圖化出個艷光四射的宴會妝。不料結果卻是一副宿醉未醒的德行,但她不打算浪費時間做徒勞的補救。
不要穿白色或黑色,電視台的小姐這麼叮嚀過;曉薔穿上黑色的長窄裙,心想那位小姐指的是會被拍到的上半身最好不要穿那兩種顏色。她穿上湯匙領、七分袖的紅色針織衫來搭配黑裙,繫上黑色腰帶。戴上典雅的金耳環,套上正式的黑色淺口矮跟鞋。
她瞥一眼時鐘。凌晨三點。該死,她還滿在行的!
但打死她也不會承認。
好了,還有什麼?「布布」的食物和飲水。那隻貓躲得不見蹤影。算牠聰明,她心想。
辦完那件小事後,她在三點五分出門。隔壁的車道仍然空空蕩蕩,褐色的龐帝克不在那裡,她也沒有聽到其它車輛在夜間駛入車道。山姆沒有回家。
他可能有女朋友,她咬牙切齒地心想。啐!她覺得自己像白癡。他當然有女朋友。像山姆那樣的男人總是有一個或兩、三個女人黏著他。他因為她沒有避孕而無法接近她,所以他就像蜜蜂一樣去採下一朵花的花蜜了。
「混蛋!」她低聲咒罵著進入她的汽車。她早該從過去的經驗中得知別讓自己太興奮。她的理智顯然被荷爾蒙淹沒了。換言之,她只看了一眼他的裸體就發情了。
「趕快忘掉。」她喃喃自語地行駛在幽暗寂靜的住宅區街道上。「不要去想。」是啊,好像她忘得掉他一絲不掛的模樣似的。
想到她連試都沒試過就得放棄那令人敬畏和垂涎的勃起,她就想哭,但自尊命令她非那樣做不可。她不願做一個男人心裡,更不用說是床上的眾多女友之一。
唯一能讓她接受的理由只有他躺在某家醫院裡,身受重傷而無法打電話。她知道他沒有中彈或諸如此類的;如果有警察受傷,新聞一定會報導的。如果他出了車禍,顧太太一定會告訴她。不,他在某個地方活得好好的。問題是在哪裡。
她努力想使自己有一點點擔心他,但努力了半天,她只想使他變成殘廢。
她不該笨到為一個男人失去理智,因為那樣只會使自己受傷害。真是丟臉,三次解除婚約的教訓還沒有使她學乖。雖然山姆沒有傷害她,但她差點犯下愚蠢的錯誤,她很不願認為自己這麼好騙。
該死的東西,他至少可以打個電話吧。
如果她有他的一綹頭髮,她就可以對他下咒。她特別想要詛咒他得到嚴重的陽痿。哈!到時看有多少女人會拜倒在他的腳下。
從另一方面來說,她或許是反應過度了。一個吻並不代表他們就是男女朋友。她沒有權利視他、他的時間或他的勃起為禁向。
沒有才怪!
好吧,她是不可理喻。現在她只能跟著感覺走。她對山姆的感覺遠遠偏離常軌,由幾乎等量的憤怒和激情所組成。在她認識的男人之中,沒有人比他更能激起她的怒氣和慾望。他斷言他們接吻的結果是裸裎相見時,並沒有說得太離譜。如果他們不是站在她的車道上,她就不會及時恢復理智阻止他。
老實說,她和山姆的唇槍舌劍令她興奮。面對她的三個未婚夫,事實上是面對大部分的人時,她在言詞上都刻意收斂。她知道自己伶牙俐齒、心直口快;莎麗和大衛不厭其煩地告訴過她。媽媽也訓練她約束自己的反應,但沒有完全成功。學生時代,她努力保持緘默,因為她敏捷的思維使她的同學因跟不上而困惑。她也不想傷任何人的感情;她很快就發現心直口快也會傷人。
她珍惜她和蒂潔、瑪茜、露娜的友誼。雖然她們四個人的個性各不相同,但她們三個並沒有被她的伶牙俐齒嚇跑。和山姆在一起也給她那種輕鬆自在的感覺,因為他和她一樣心直口快、牙尖嘴利。
她也不想放棄那個。承認那點之後,她發現自己只有兩條路可走:她可以一走了之,那是她最初的打算;或者她可以因他玩弄她的感情而教訓他。她最不願意被人玩弄的就是她的感情……和她的跑車。但是山姆……山姆值得她努力爭取。如果他的心裡和床上有別的女人,那麼她只有費神費事地把她們趕走,然後讓他為此付出代價。
決定行動方針後,她覺得好多了。
她比預計中還要快抵達電視台,但話說回來,這種時候馬路上的車子本來就不多。露娜已經到了,她看來精神飽滿,好像現在是上午九點,而不是清晨四點不到。她穿的金色裹身式絲洋裝使她看來容光煥發。
「陰森森的,對不對?」她間,和曉薔按照指示走向電視台後門。
「是很詭異。」曉薔附和。「在這種時候清醒地活動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不正常。」
露娜放聲而笑。「路上的其它人想必都不是在幹什麼好事,不然這個時候為什麼不在家睡覺?」
「毒販和變態,每一個都是。」
「妓女。」
「搶銀行的。」
「殺人兇手和打老婆的。」
「電視人物。」
瑪茜開車抵達時,她們還在笑。她一加入她們就說:「妳們有沒有看到路上那些怪人?他們一定是在午夜出來活動或諸如此類的。」
「我們已經討論過那個了。」曉薔咧嘴而笑地說。「我想我們都不是在凌晨爬回家的派對動物。」
「厭倦了手上都是鞋印時,我就爬完我的那分了。」她往左右瞧了瞧。「真不敢相信我這個遲到大王竟然比蒂潔早到。」
「也許嘉朗大發雷霆,不准她來。」露娜猜測。
「不,她不來一定會打電話。」曉薔說。她看看表,差五分四點。「我們進去吧。他們也許有咖啡,我需要不斷以咖啡來保持清醒。」
她們進入攝影棚後,一個身穿桃紅色套裝,面帶職業性笑容的女人伸出手迎上前來。
「嗨,我叫畢茱莉。妳們想必就是清單小姐?」她自認風趣地笑著與她們握手。「等一下將由我來訪問妳們。妳們不是四個人嗎?」
曉薔很想做出點人頭的動作,然後說:「不,我想我們只有三個人。」但她照例忍住那種伶牙俐齒的話。
「蒂潔還沒到。」瑪茜解釋。
「游蒂潔,對不對?」畢茱莉想證明她有做功課。「我知道妳是狄瑪茜;我看過本地電視台的訪問。」她以評估的眼神打量曉薔。「妳是……」
「白曉薔。」
「妳很上鏡頭。」畢茱莉說,然後面帶笑容地轉向露娜。「妳一定是許露娜了。有句話我非說不可,如果游小姐跟妳們三位一樣迷人,這次訪間一定會很轟動。妳們想必知道妳們的清單在紐約造成多大的騷動吧?」
「不知道。」露娜說。「引起這麼大的注意令我們很驚訝。」
「錄像時別忘了說那類的話。」畢茱莉交代。她看看表,眉頭不悅地微微皺起。門在這時打開,蒂潔走了進來,她的頭髮和化妝都完美無瑕,寶藍色洋裝使她看來更加漂亮。
「抱歉我遲到了。」她說,加入其它三人。她沒有找借口,只是道歉。曉薔眼尖地看出她化妝下的疲憊。考慮到現在是什麼時候,她們都有充分的理由面帶倦容,但蒂潔還多了她們所沒有的壓力。
「洗手間在哪裡?」曉薔問。「我想補補妝。如果來得及,還想找杯咖啡。」
畢茱莉笑道:「電視台隨時都有咖啡。洗手間在這邊。」她指出方向。
洗手間的門一關,她們全部轉向蒂潔。「妳沒事吧?」曉薔問。
「如果妳問的是嘉朗,是的,我沒事。昨晚我叫他去住汽車旅館。當然啦,他可能打電話叫他的女朋友去陪他,但那是他的事。」
「女朋友!」露娜重複,震驚得圓睜雙眼。
「混蛋!」瑪茜罵道。
曉薔說:「現在他沒有資格拿清單的事來找妳的碴了,對不對?」
蒂潔笑了笑。「對,而且他比誰都清楚。」她望向她們關切的面容。「嘿,我沒事。如果他想離婚,我寧願現在知道也不願繼續浪費時間去勉強維持。一旦做了那個決定,我就不再煩惱了
「他的外遇有多久了?」瑪茜間。
「他死也不承認他有外遇,發誓說他沒有在肉體上對我不忠實。問我相不相信。」
「是啊!」曉薔說。「我還相信太陽打西邊出來。」
「他說的有可能是實話。」露娜插嘴。
「有可能,但機率不高。」瑪茜以過來人的語氣說。「他們承認的只是冰山一角。人性就是如此。」
蒂潔檢查她的口紅。「我覺得沒有什麼差別。如果他愛那個女人,有沒有跟她上床又有什麼差別?總之,別提他了。要彌補也該由他來彌補。我要把清單這件事搞得越大越好。如果有人要出書,我會同意。這件事帶給我們這麼多麻煩,從其中賺點錢又有何妨。」
「我贊成。」瑪茜說。「大頓走了。他覺得我傷了他的心。」
她們目瞪口呆,努力想像大頓也會傷心。
「如果他不回來,我又得搞約會那套玩意兒。」瑪茜抱怨。「天啊!我想到那個就覺得煩。出去跳舞、讓男人請我喝酒……討厭極了。」
她們笑著離開洗手間。畢茱莉在等她們。她帶她們到咖啡壺前,那裡有人拿出四個馬克杯給她們。「等妳們坐下來之後,我們就可以開始錄像了。」她說,巧妙地暗示她們趕快閉嘴坐下。
她們拿著咖啡坐到佈置成客廳的場景裡,一個年輕人替她們別上迷你麥克風。等音效、燈光、鏡頭都調整好之後,畢茱莉望嚮導播。導播開始倒數計時,用手指指向她,她流暢地切入今天的主題:名聞遐邇,也有人認為是惡名昭彰的清單已經成為全國各地茶餘飯後熱烈討論的話題。她輪流介紹她們四個人之後說:「妳們的生命中是否都有一位完美先生?」
她們全都笑了起來。
露娜用膝蓋輕撞曉薔的膝蓋。曉薔得到暗示後說:「沒有人是完美的。我們當時開玩笑說清單其實是科幻小說。」
「無論是不是科幻小說,人們都把它認真當回事兒。」
「那是他們的決定。」瑪茜說。「我們列舉的特質是我們心目中完美先生必須具備的條件。另外四個女人可能會想出不同的特質,或是以不同的順序排列。」
「妳們想必知道女權運動團體,對清單上關於肉體和性的條件感到氣憤。女人奮鬥了那麼久,希望男人不要以外貌或胸圍來判斷她們,她們覺得妳們根據男人的性徵來判斷男人有損她們的立場。」
露娜揚起一道柳眉。「我以為女權運動的宗旨之一,就是讓女人能夠擁有誠實說出心之所欲的自由。我們列出我們心之所欲,我們很誠實。」
「清單被公開是我們始料未及的事。」蒂潔說。「那完全是意外。」
「如果知道清單會被公開,妳們就不會那麼誠實了嗎?」
「不,我們會提高要求。」曉薔說。管他的,為什麼不像蒂潔提議的那樣玩個痛快?
「妳說妳的生命中沒有一位完美先生,」畢茱莉狡猾地說。「那麼妳有任何男人嗎?」
曉薔暗忖這次訪問是想把她們刻劃成留不住男人的女人。她微微咧嘴而笑,不得不承認她們確實是如此。但若畢茱莉想要一點爭議性,為什麼不讓她稱心如意?「沒有。」她說。「合格的男人不多。」
瑪茜和蒂潔放聲而笑;露娜端莊地微笑;佈景邊傳來一聲迅速壓抑下的嗤笑。
畢茱莉轉向蒂潔。「據我所知,妳是四人中唯一的有夫之婦,游女士。妳的丈夫對清單有何看法?」
「不怎麼樣。」蒂潔愉快地承認。「就像我不會喜歡他轉頭盯著波霸看一樣。」
「所以這有點像是以牙還牙?」話出口後,畢茱莉才發覺自己措詞不當。
「不只是那樣而已。」瑪茜嚴肅地說。幸好這段訪談是錄像,而不是現場轉播。
「重點是,大部分的條件是所有人都應該具備的特質。」露娜說。「第一要件是忠實,記得嗎?忠實是所有感情關係的基本要求。」
「我看過關於清單的整篇文章,妳們必須承認,妳們的談話內容大部分都和忠實或可靠無關。討論最熱烈的是男人的生理特徵。」
「我們是在娛樂。」曉薔鎮定地說。「我們的腦筋沒有問題;我們當然想要看得順眼的男人。」
畢茱莉看看筆記。「在文章裡,妳們沒有被指名道姓出來,而是以甲乙丙丁來稱呼。妳們哪一位是甲小姐?」
「我們不打算洩漏那個秘密。」曉薔說。她感覺到坐在身邊的瑪茜略微挺直了腰桿。
「人們對誰說了什麼話很感興趣,」瑪茜說。「我接到匿名電話間我是哪一個。」
「我也是,」蒂潔插嘴。「但我們不會說的。我們的意見並非全體一致的,其中一人對某一點可能比其它三人的感覺強烈:我們想要保護我們在那方面的隱私。」
再度措詞不當。當她們的笑聲止歇時,畢茱莉再度轉向較私人的問題。「妳目前有跟任何人交往嗎?」她間露娜。
「沒有特定的對象。」聽好了,世摩。
她望向瑪茜。「妳呢?」
「目前沒有。」聽好了,大頓。
「所以有感情關係的只有游女士。妳們是否覺得這意味著妳們的條件可能太過苛刻?」
「我們為什麼要降低標準?」曉薔兩眼發亮地問,訪問從那裡開始急轉直下。
她們在六點半離開攝影棚。畢茱莉有許多材料可以剪輯成下週一真正播出的簡短節目。到時清單也許不再令人感興趣。畢竟人們還有日子要過,而清單早已超過它應有的十五分鐘壽命。
「那些電話本口我有點擔心。」瑪茜說,蹙眉望著蔚藍晴空。「這世上的怪人還真不少。妳絕不會知道我們踩到誰的痛腳。」
曉薔知道有個人的痛腳是她想要踩的。如果她說的某些話被播出來,山姆可能會視之為針對他的挑戰。她希望他真會那樣,因為那正是她說那些話的用意。
「好了,告訴我們嘉朗的事。」瑪茜在她們進入一家餐館吃早餐時說。
「沒什麼好說的。」蒂潔聳聳肩。「昨晚我下班回家時他在家。他一開口就要我放棄我的朋友,尤其是妳們三個。我要他相對地放棄他的三個朋友。然後女性直覺告訴我。他這兩年來的冷漠是因為另一個女人的緣故。」
「他有什麼毛病?」露娜氣憤地說。「難道他不知道他有多幸運能有妳這個老婆嗎?」
蒂潔露出微笑。「謝謝妳的支持。要知道,我不是要放棄我的婚姻,但我也不打算讓婚姻毀了我。昨夜我徹底想過了,這不全是嘉朗的錯。我跟他一樣不完美。」
「但妳沒有搞外遇。」曉薔指出。
「我沒有說我的錯跟他一樣大。如果他還想讓我們的婚姻維持下去,那麼他必須做許多補償。但我也必須對他做些補償。」
「比方說?」瑪茜問。
「我沒有放開自己,也沒有盡力吸引他。我為了討好他而對他百依百順,那在表面上聽來對他不錯,但若他要的是與他匹敵的夥伴,那樣一定很令人氣惱。以前我跟他在一起時,就像跟妳們在一起時一樣點子多多,現在我好像把我有趣的一面藏起來不讓他看到。我給他的是廚子和管家,而不是愛人和夥伴,這對婚姻來說並不好。難怪他會厭煩。」
「妳們知不知道這有多麼典型?」曉薔憤慨地說。「無論發生什麼事,女人總是歸咎於自己。」她瞪著杯子,攪著咖啡。「我知道,我知道,有時我們必須如此:該死!我痛恨自己是錯的。」
「罰錢。」另外三人異口同聲地說。
曉薔在皮包裡翻了半天只翻出一個五十元硬幣,她把它放在桌上。「妳們想辦法把錢找開吧。我又得開始存零錢了,山姆把我的硬幣掃光了。」
三人沉默不語,六隻眼睛盯著她看。最後露娜小心翼翼地說:「山姆?誰是山姆?」
「妳們知道的。山姆。我的鄰居。」
瑪茜獗起嘴。「就是那個曾經被妳多次形容為混蛋、酒鬼、毒販、幾百年沒洗澡、沒刮鬍子的邋遢鬼,但後來發現是警察的那個鄰居嗎?」
「對啦,對啦,」曉薔說。「就是那個傢伙。」
「現在妳跟他熟到以名字相稱呼的程度了?」蒂潔吃驚地問。
曉薔臉頰發燙。「差不多。」
「我的天啊!」露娜圓睜雙眼。「她臉紅了。」
「這太恐怖了。」瑪茜說。六隻眼睛驚訝地眨了又眨。
曉薔在座椅裡不安地扭來扭去,感到臉頰更燙了。「這不能怪我。」她自我辯解地脫口而出。「他有一輛四輪傳動的紅色貨卡。」
「我瞭解那會造成多大的差別。」蒂潔瞪著天花板說。
「好嘛,他不是那麼混蛋。」曉薔嘀咕。「那又怎樣?他在本質上還是混蛋,但他有他的優點。」
「最大的優點在他的褲檔裡,對不對?」瑪茜問。
露娜極不端莊地呼呼叫,然後像潛艇戰爭片裡那樣喊:「下潛!下潛!下潛!」
「別鬧了!」曉薔嘶聲道。「我沒有做那種事。」
「噢!」蒂潔傾身靠近。「那妳做了哪些事?」
「只是接個吻而已。」
「只是接個吻不可能臉紅,」瑪茜說。「尤其是妳。」
曉薔吸吸鼻子。「妳顯然沒有被山姆吻過,不然就不會說出那樣大錯特錯的話來。」
「真有那麼棒嗎?」
她情不自禁地微笑歎息。「真有那麼棒。」
「持續了多久?」
「我說過我們沒有上床!只不過是接個吻而已。」就像「腹蛇」只不過是輛車,聖母峰只不過是一座山。
「我指的是那個吻。」瑪茜不耐煩地說。「持續了多久?」
曉薔答不出來。她沒有計算時間,何況,她的注意力大部分都放在即將到達、但最終又被剝奪的高潮上。「不知道。大概五分鐘吧!」
她們三個坐在那裡直眨眼。「五分鐘?」蒂潔虛弱地問。「一個吻持續了五分鐘?」
該死的臉紅又來了,她可以感覺到她的臉頰又燙了起來。
露娜不敢置信地搖頭。「希望妳有服避孕藥,因為妳毫無疑問地正在紅線區裡。他隨時可以得分。」
「他也是那樣想的。」曉薔皺眉道。「事實上,我昨天才拿了新的處方箋。」
「顯然不是只有他想那個。」蒂潔咧嘴而笑。「這件事值得大肆慶祝!」
「瞧妳們說得好像我以前不可救藥似的。」
「妳以前的社交生活確實乏善可陳。」瑪茜說。
「才沒有。」
「那妳告訴我,妳上次約會是什麼時候?」
曉薔這下無話可說了。「好嘛,就算我不常約會,但那是我的選擇,而不是迫於無奈。我挑選男人的記錄並不怎麼光彩,記得嗎?」
「這個警察山姆到底有什麼不一樣?」
「多了。」曉薔含糊地回答,想起他一絲不掛的模樣。「有一半的時間我想焰死他。」
「那麼另一半呢?」
她咧嘴而笑。「想剝光他的衣服。」
「在我聽來是不錯的感情關係基礎。」瑪茜說。「我跟大頓還沒有那麼好的基礎,而我也把他留在身邊一年了。」
話題不再繞著山姆打轉使曉薔鬆了口氣。她要如何解釋連她自己都不瞭解的事?他令人生氣,他們見面就吵架,他昨晚整晚沒回家。她這會兒應該掉頭就跑才對,而不是想辦法霸佔他。
「他說了什麼?」
「不多,這一點才令人驚訝。大頓平時生起氣來就像兩歲孩童一樣不可理喻。」瑪茜把下巴擱在手掌上。「我承認,他的反應令我不知所措。我準備好要面對的是叫罵,而不是傷心。」
「也許他比妳想像中在乎妳。」露娜說,但她的語氣充滿懷疑。
瑪茜嗤之以鼻。「我們兩個不是世紀戀情。妳呢?有世摩的消息嗎?」瑪茜的改變話題顯示她不願談大頓,就像曉薔不願談山姆一樣。
「有。」露娜一臉若有所思地說。「他……我不知道……好像我的出名改變了他對我的看法。好像我突然變得比較有價值似的,如果妳們懂我的意思。他約我出去吃晚餐,而不是像以前那樣說順道來找我。」
她們在沉默中面面相覷,對世摩的態度遽變感到不安。
露娜還是一臉若有所思。「我拒絕他了。如果他覺得以前的我不夠有趣,那麼現在的我還是不夠有趣。」
「拒絕得好。」曉薔如釋重負地說,她們相互擊掌。「再來呢?世摩是被開除了,還是被留校察看?」
「留校察看。但我不會再打電話給他。如果他想見我,他可以打電話給我。」
「但妳拒絕他了。」瑪茜指出。
「我沒有叫他滾開;我只是說我另有計劃。」她聳聳肩。「如果我們要發展感情關係,那麼基本規則勢必得改變,也就是說我必須訂出一些規則,而不是一切照他的意思來。」
「我們真是一團糟。」曉薔歎道。
「我們很正常。」蒂潔糾正。
「我就是那個意思。」
她們格格傻笑時,女侍送來她們的早餐。她們每個人的愛情生活都是災難,但那又怎樣?她們有炒蛋和肉餅使她們覺得好過些。
由於是星期五,所以她們照例在下班後到「厄尼小館」聚餐。令曉薔難以置信的是,離她們一時好玩而列出清單只有一星期,但一個星期裡,許多事都變了。最明顯的就是「厄尼小館」裡的氣氛:她們走進去時噓聲和掌聲四起。有些噓聲無疑是憤慨的女權運動份子發出的。
「妳們能夠相信嗎?」蒂潔在她們坐下時嘀咕。「如果我們是先知,我敢說我們馬上就會被亂石砸死。」
「被亂石砸死的是淫婦。」露娜說。
「我們也是那個。」瑪茜笑著說。「就因我們使人們產生不同的反應,那又怎樣?如果任何人想當著我們的面說什麼,我想我們招架得住。」
她們的晚餐吃得一點也不輕鬆,因為不斷有人到她們的桌邊發表意見,那些意見有褒也有貶。等她們點的食物送來時,食物是燒焦的,廚子顯然是發出噓聲的人之一。
「我們走吧。」瑪茜終於忍不住地說。「就算我們吞得下這些焦炭,在不斷有人打擾的情況下,我們也不會有機會吞。」
「錢要不要付?」露娜瞪著原本應該是肉餅的焦炭問。
「正常情況下,我會說不付。」曉薔回答。「但是,如果今晚我們小題大作,明天早晨的報紙可能就會登出來。」
她們歎息著一致同意。留下幾乎沒碰過的食物,她們買單離開。平時她們都會在用餐後繼續在餐館逗留,但今天離開時才六點多;夏季的太陽依然低掛在空中,熱浪依然襲人。
她們躲進各自的車子裡。曉薔發動跑車的引擎,調整出風口使冷氣對著臉吹。
她不想回家看新聞,唯恐又聽到清單的報導。決定提早一天去買食品雜貨後,她把車子轉向北方,經過左邊的通用汽車工廠,抗拒往右轉向沃倫市警局的衝動。她不想看市警局停車場裡有沒有一輛紅色貨卡或一輛褐色龐帝克。她只想買好食品雜貨後回家找「布布」;她離開了那麼久,牠可能開始對另一個椅墊伸出貓爪了。
曉薔不是那種喜歡逛超市的人。她討厭這項例行工作,所以進了超市就像進了賽跑場。以高速推著手推車,她穿梭在生鮮部門,把蔬菜水果往籃子裡扔。她很少燒菜,因為只燒給自己一個人吃太麻煩,但她偶爾會烤個肉或諸如此類的,然後用它來做三明治吃上一星期。但「布布」的貓食是非買不可的……
一條手臂將她攔腰抱住,一個低沉的聲音說:「想不想我?」
她勉強壓抑住尖叫聲。但跳起來至少一尺高,差點撞進一堆貓食裡。她猛然轉身,迅速把手推車橫在兩人之間,然後露出杏眼圓睜的驚慌表情。「對不起,」她說。「但我不認識你。你一定是認錯人了。」
山姆皺起眉頭。其它的購物者極感興趣地注視著他們;至少有個女人看來打算在他輕舉妄動時報警。
「很好笑。」他低聲說,故意脫掉外套,露出腰帶上的槍套和插在槍套裡的黑色大手槍。由於他的警徽也夾在腰帶上,所以第七走道上的緊張氣氛隨著「他是警察」的竊竊私語聲消散。
「走開。」曉薔說。「我沒空。」
「我看到了。這是怎麼回事,購物比賽嗎?我追著妳在走道間來回跑了五分鐘。」
「才怪!」她回嘴,看看手錶。「我進來還不到五分鐘。」
「好吧,二分鐘。我看到這輛紅色跑車從對面車道奔馳而過,於是回轉跟蹤它,心想應該是妳。」
「你的車上有雷達測速裝置嗎?」
「我開的是我的貨卡,不是公務車。」
「那麼你不能證明我超速。」
「該死!我又不是要開妳罰單。」他惱怒地說。「但妳不放慢速度的話,我會叫交警來開罰單。」
「所以你進來只是為了騷擾我?」
「不是。」他以誇張的耐性說。「我進來是因為我一直不在,想來報到。」
「不在?」她重複,盡可能睜大雙眼。「我一點也不知道。」
她從他蠕動的下顎看出他在咬牙切齒。「好吧,我應該打電話的。」這些話聽來像是千辛萬苦才說出來的。
「真的嗎?為什麼?」
「因為我們是……」
「鄰居嗎?」她在他找不到貼切的字眼時說。她開始自得其樂。
「因為我們有件事在進行著。」他皺眉瞪著她,看來對他們的「事」一點也不高興。
「事?什麼事?」
「妳明知故問。」他低聲說,但她還是聽到了。她正要開口罵人時,一個年約八歲的小男孩跑過來用塑料雷射槍戳她的肋骨,不斷地扣扳機發出電子尖嘯聲。
「妳死了。」他勝利地說。
他的母親趕到,看來苦惱又無奈。「篤洋,別鬧了。」她苦笑著說。「別去煩人家。」
「閉嘴。」他無禮地說。「妳看不出來他們是外星人嗎?」
「對不起。」母親說,企圖拖走她的孩子。「篤洋,快過來,不然回家後你就別想玩玩具了!」
曉薔差點忍不住翻白眼。男孩再度用塑料雷射槍戳她的肋骨。「哎唷!」
他再度發出電子尖嘯聲,從她的不適中得到極大的樂趣。
她咧嘴微笑,彎腰靠近被寵壞的篤洋,然後盡力裝出外星人的聲音說:「噢,瞧,一個小小的地球人。」她挺直腰桿,用命令的眼神望向山姆。「殺掉他。」
篤洋吃驚地張大了嘴巴。他看到山姆腰際的黑色大手槍時,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大。從他張開的嘴巴裡開始發出一連串類似救火車警笛的尖叫聲。
山姆低聲咒罵,抓住曉薔的手臂,開始以小跑步拖著她走向超市出口。她在經過手推車時及時抓出她的皮包。
「嘿,我的東西!」她抗議。
「妳可以明天再到這裡來花三分鐘買它們,」他強忍著怒氣說。「現在我只想防止妳被逮捕。」
「逮捕?為什麼?」她在被他拖出超市的自動門時,忿忿不平地問。人們紛紛把頭轉向他們,但大部分的視線都投向篤洋尖聲鬼叫的第七走道。
「威脅要殺那個小鬼和擾亂治安如何?」
「我沒有威脅要殺他!我只有命令你殺他。」她跟不上他的腳步,因為她穿的長裙不適合跑步。
他把她拖到隱密的建築物側面,然後把她壓在牆上。「真不敢相信我先前竟然在想念這個。」他以被激怒的語氣說。
她一言不發地抬眼瞪視他。
「我去了藍辛市。」他粗聲惡氣地說,頭垂得低低的,鼻子幾乎碰到她的鼻子。「去面試一份公家機關的工作。」
「你不需要向我解釋。」
他直起腰桿,望向天空,好像在向上帝求助。她決定退讓一步。「好吧,一通電話不算很過分的要求。」
他低聲喃喃自語。她很清楚他說的是什麼,但不幸的是,他說粗話不會被罰錢,否則她就要發財了。
她揪住他的耳朵,把他的頭拉下來,然後親吻他。
他把她壓在牆上,兩條胳臂抱得她喘不過氣來,但呼吸不在她目前優先的清單上。感覺他貼著她和品嚐他才是最重要的。他的手槍在腰帶上,所以她知道戳著她肚子的不是他的手槍。她扭動身體再次確認。沒錯,不是手槍。
他抬起頭時在喘著大氣。「妳真會選地方。」他往四下瞧。
「我選的?我在超市裡買東西時遭到兩個,不是一個,是兩個瘋子的攻擊——」
「妳不喜歡小孩子嗎?」
她眨眨眼。「什麼?」
「妳不喜歡小孩子嗎?妳要我殺掉那一個。」
「我喜歡大部分的小孩子,但不喜歡那一個。」她不耐煩地說。「他戳我的肋骨。」
「我在戳妳的肚子。」
她露出令他顫抖的撫媚笑容。「對,但你用的不是塑料雷射槍。」
「我們離開這裡吧。」他氣急敗壞地說,把她趕進她的跑車裡。
「要不要喝咖啡?」她打開廚房門讓他進入屋內。「還是要冰茶?」她補充地問,心想,在酷熱中來一大杯的冰茶會很棒。
「茶。」他說,破壞了她心目中警察靠咖啡和甜甜圈維生的形象。他在打量她的廚房。「為什麼妳只搬來兩個星期,這裡卻已經比我家還像有人住的樣子?」
她假裝思考一下。「我相信這叫做拆開行李。」
他望向天花板。「我漏掉的就是這個?」他瞪著天花板嘀咕,還在尋找啟迪。
曉薔在拿出玻璃杯加冰塊時,偷偷瞄了他幾眼。一如往常有他在身邊時那樣,她感到熱血沸騰,無論是出於憤怒、興奮或慾望,或三者都有。
「你去面試的是哪種工作?」
「州警局,外勤警探部。」
她從冰箱裡拿出茶壺,在兩個杯子裡注滿冰茶。「要檸檬嗎?」
「不用。」他接過玻璃杯,手指輕拂過她的。那一點點接觸就足以使她的乳頭挺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嘴。「恭喜。」他說。
她眨眨眼。「我做了什麼?」她希望他指的不是鬧得滿城風雨的清單。天啊!清單。她把它忘得一乾二淨。他看過整篇文章了嗎?一定看過了。
「我們在一起半個小時了,妳沒有說過半句粗話。連被我拖出超市時也沒說。」
「真的嗎?」她情不自禁露出得意的笑容。也許罰錢對她的下意識起了作用。她的腦海裡仍然有許多粗話在盤旋,但只要她不大聲說出來就不會被罰錢。有進步喔。
他舉杯喝茶。她著迷地看著他的喉嚨吞嚥著,突然有股強烈的衝動想要撕掉他的衣服。她是怎麼了?她看男人喝水看了一輩子,但從來沒有產生過這樣的反應,連對她的三個前任未婚夫也沒有。
「還要嗎?」她在他放下空杯子時間。
「不要了,謝謝。」他熾熱的眼神落在她的胸部上。「妳今天穿得特別漂亮。有什麼大事嗎?」
無論那個話題有多麼棘手,她都不打算再逃避。「我們今天上『早安美國』接受訪問,在清晨四點,如果你能夠相信!我不得不在凌晨兩點起床準備。」她抱怨。「害我整天都昏昏欲睡。」
「清單有那麼轟動嗎?」他驚訝地間。
「恐怕有。」她愁眉苦臉地在桌邊坐下。
他坐到她身旁的椅子上。「我上網查過了。內容很好笑——丙小姐。」
她目瞪口呆。「你怎麼知道的?」她問。
他哼了一聲。「好像變成白紙黑字我就會認不出妳的伶牙俐齒。『舉凡超過八吋的都只能拿來展示和講述。』」他引述她的話。
「我早該料到你只會記得性的部分。」
「我最近滿腦子都是性。我必須鄭重聲明,我可沒有能夠拿來展示和講述的東西。」
即使沒有,也差不了多少,曉薔心想,愉快地想起他的側影。
他繼續說:「但我同樣高興我不在被指點嘲笑的類別裡。」
曉薔尖聲大笑,在椅子裡往後靠得太用力而摔到地板上。她坐在地板上繼續捧腹大笑。「布布」小心翼翼地靠近,但決定不要進入碰觸范圖內,而躲到山姆的椅子下面。
山姆彎腰把貓抱到腿上撫摸牠的身體,「布布」閉上眼睛發出滿足的咕嚕聲。山姆看著她,等她的笑聲漸漸平息。
她抱著笑疼的肚子坐在地板上,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如果臉上還有殘妝,她這會兒一定成了大花臉,她心想。
「需要拉妳起來嗎?」他問。「但我要先警告妳,一旦我的手碰到妳,再叫我把手從妳身上拿開恐怕會很困難。」
「我可以自己來,謝謝。」她小心翼翼地站起來,用餐巾紙擦掉眼淚。
「很好。我不願打擾……牠叫什麼名字?「布布]?「布布」對貓來說是哪門子的爛名字?」
「別怪我,怪我老媽。」
「貓也應該貓如其名。給牠取名叫『布布』就像給你的兒子取名叫美美一樣。『布布』應該取名叫小虎,或是羅密歐」
曉薔搖頭。「不用考慮羅密歐了。」
「妳是說牠被——」
她點頭。
「既然如此,我猜『布布』這個名字很適合牠,但嗚嗚會更合適。」
她不得不抱緊肚子以免自己再度爆笑起來。「你真是大男人。」
「不然妳希望我是什麼,芭蕾舞孃嗎?」
不,她想要的就是現在這樣的他。從來沒有人能像他這樣令她興奮,那是相當了不起的成就,因為他們一星期前每次對話都是惡言相向。從他們第一次接吻到現在只過了兩天,但這沒有見面的兩天卻像一輩子那麼長。
「妳的卵子怎麼樣了?」他半謎著眼睛問,她知道他在想什麼。
「作古了。」她回答。
「那麼我們上床吧。」
「你以為你只需要說句『我們上床吧』,我就會躺平下來?」她忿忿不平地問。
「不,我希望在妳躺平前有機會做點其它的事。」
「我不會。」
「為什麼?」
「因為我的月經來了。」說來奇怪,她不記得自己曾經對男人說過那兩個字而不覺得一絲難為情。
他寫地揚起眉毛。「妳的什麼?」他越說越生氣。
「月經。你也許聽說過,那是女人——」
「我有兩個妹妹,我想我對月經略有所知;其中之一是排卵大約在週期的中間,而不是在快結束時!」
換了。曉薔獗起嘴。「好嘛,我是說了謊。但不準時的機率總是有的,我不願意冒那個險,可以嗎?」
顯然不可以。「妳阻止我。」他閉眼呻吟,一副痛苦萬分的樣子。「我都快死了,妳還阻止我。」
「瞧你說得好像我犯了叛國罪。」
他睜開眼睛瞪著她。「現在怎麼樣?」
他差不多跟石頭一樣浪漫,她心想,但她為什麼這麼興奮?「你想法中的前戲可能就是『妳醒了嗎』?」她咕膿。
他做了個不耐煩的手勢。「現在怎麼樣?」
「不行。」
「天啊!」他往後靠在椅背上,再度閉起眼睛。「現在有什麼不妥?」
「我告訴過你,我的月經來了。」
「所以?」
「所以……不行。」
「為什麼不行?」
「因為我不想要!」她大吼。「你很煩耶!」
他歎口氣。「我懂了。經前症候群。」
「經前症候群是在月經來之前,白癡。」
「那是妳說的。隨便抓個男人來問問,妳都會聽到完全不同的答案。」
「好像他們是專家似的。」她嘲諷道。
「寶貝,只有男人才是經前症候群的專家。這就是他們擅於作戰的原因;他們在家學會閃避和逃跑。」
她想要抓起煎鍋朝他扔去,但「布布」在火線上,她還得先找到煎鍋才行。
她的表情使他咧嘴而笑。「知道經前症候群為什麼叫經前症候群嗎?」
「你敢!」她恐嚇。「只有女人能說經前症候群的笑話。」
「因為『狂牛症』這個名稱已經被用掉了。」
別管煎鍋了,她四下張望找尋刀子。「滾出我家去。」
他把「布布」放到地板上,站起身來,顯然準備閃避和逃跑。「別激動。」他說,把椅子橫在兩人中間。
「別激動,去你的!該死,我的菜刀呢?」她沮喪地四下張望。如果在這裡住得夠久,她就會知道什麼東西擺在什麼地方。
他從椅子後面出來,繞過桌子,趁她還沒想起菜刀擺在哪個抽屜時,牢牢抓住她的手腕。「妳欠我十元。」他說,咧嘴而笑地把她拉到他身上。
「不用屏息以待!我說過是你的錯時,我不會付錢。」她吹開眼前的劉海,以便更有效地對他怒目而視。
他低下頭親吻她。
時間再度暫停。他一定是放開了她的手腕,因為她的手臂摟著他的脖子。他的唇舌熾熱飢渴,他的吻狂放不羈,他的氣息溫暖濃烈。他的一隻大手放在她的臀部上把她托離地面,使兩人的身體更完全地貼合。
長窄裙使她無法用雙腿環扣住他,她弓起身體,沮喪得快要哭了。「不行。」她在他的唇略微離開她時低語。
「我們可以做其它的事。」他喃喃地回答,抱著她坐下,使她坐在他的大腿上,背靠著他的臂彎。他的手靈巧地伸進她的衣領裡。
當他粗糙的手掌擦過她的乳頭時,她愉悅地閉上眼睛。他長歎一聲,然後用手覆蓋住她的乳房,熟悉著她的尺寸和柔軟。
他一言不發地抽出手,脫掉她的上衣,解開她的胸罩。
她赤裸著上半身坐在他的大腿上,他的凝視使她呼吸淺促。她知道自己的乳房是什麼樣子,但在男人眼中看來呢?它們不大,但很堅挺。粉紅色的乳頭在他手指的輕撫下繃緊。
快感席捲她,使她夾緊雙腿,努力壓抑。
他抬起她,使她更加靠在他的臂彎上,然後低頭湊向她的胸部。
他很溫柔,一點也不猴急。跟他急切的吻相比,他此刻的謹慎令她驚訝。他用臉磨贈她的乳房下側,親吻她的乳房。輕添她的乳頭,直到它們緊繃挺立。當他終於開始吸吮時,她覺得自己就像被電到一樣。她無法控制她的身體,無法阻止自己在他的懷裡狂野地扭動。她的心跳如擂鼓,脈搏快得讓她頭暈目眩。
她毫無招架之力;現在無論他叫她做什麼,她都會乖乖照辦。如果他要停下來,那絕對是出於他的意志力,而不是出於她的。她可以感覺到他強壯的身體像著了涼似地在顫抖,但他的肌膚卻熱得燙手。他扶她坐直,把額頭靠在她的額頭上,他的雙眼緊閉,他的手撫摸著她的臀部和赤裸的背部。
「如果進入妳體內,我大概只能支撐兩秒。」他嗄聲說。
她一定是瘋了,因為此刻她想不出比兩秒的山姆更好的事。她用迷濛的眼神凝視他。她想要那兩秒。非常非常想要。
他低頭望著她的胸部,發出一個介於嗚咽和呻吟之間的聲音。低聲咒罵一句,他彎腰拾起她的上衣,把它按在她的胸前。「妳也許應該把這個穿回去。」
「我也許應該。」她說,她的聲音連自己聽來都覺得恍惚。她的手臂不聽使喚依然摟著山姆的脖子。
「妳不把衣服穿上,我們就到臥室去。」
那根本不算是威脅,她心想,因為她全身的細胞都在大叫:「去!去!去!」只要她能阻止自己說出來,她就不會失去立場,但她開始深深懷疑拖延他幾天的計劃是否明智。折磨他聽起來不再像以前那樣有趣,因為現在她發現那也是在折磨她自己。
他幫她穿好上衣。她看出衣服穿反了,但誰在乎呢?
「妳想要害死我。」他控訴。「我會使妳付出代價的。」
「什麼代價?」她感興趣地問,軟綿綿地靠在他身上。不聽使喚的不只是她的手臂,還有她的脊椎。
「妳聲稱妳想要欲生欲死的三十分鐘,我偏偏要在二十九分鐘時停下來。」
「我還以為你說你只能支撐兩秒鐘。」她嘲弄道。
「那只是第一次。第二次我們會使床單著火。」
他的勃起像鐵棍似地戳著她的臀部,談論性只會使情況雪上加霜。如果她真的、真的不想現在跟他上床,那麼她就該站起來。但她真的、真的很想跟他上床,她的腦袋只剩一小部分依然保持謹慎。
但那一小部分非常堅持。慘痛的教訓使她學會不去假設「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會發生在她身上,他們對彼此的慾火中燒並不表示他們之間有性以外的情愫。
她清清喉嚨。「我應該起來,對不對?」
「如果妳要移動,動作一定要很慢、很慢。」
「那麼接近了嗎?」
「叫我埃特納火山。」
「埃特納是誰?」她故意問。
他果然笑了,但笑聲很不自然。她小心翼翼地離開他的大腿。他皺眉蹙額,姿勢怪異地站起來。他的褲檔被撐得變了形,曉薔努力不盯著它看。
「談談你的家人。」她脫口而出。
「什麼?」他一臉摸不著頭腦的表情。
「你的家人。跟我說說他們的事。」
「為什麼?」
「使你不去想……你知道的。」她指指他的褲檔。「你說你有兩個妹妹。」
「和四個兄弟。」
她眨眨眼。「七個。哇塞!」
「對。不幸的是,我的大妹蘿樂排行老三。我的父母努力想再生個女兒給她作伴。他們又生了三個男孩才給蘿樂添了個妹妹。」
「你排行第幾?」
「第二。」
「你們一家人親不親?」
「非常親。除了小妹安琪在芝加哥念大學外,我們其它人都住在密西根州這裡。」
轉移注意力這招生效了,他看起來比剛才放鬆了些,但他的目光仍然不時流連在她沒戴胸罩的胸部。為了使他有事做,她又倒了一杯冰茶給他。
「你結過婚嗎?」
「一次,大約十年前。」
「發生了什麼事?」
「妳好管閒事,對不對?」他說。「她不喜歡當警察的老婆,我不喜歡當潑婦的丈夫。全劇終。她一簽完離婚協議書就到西岸去了。妳呢?」
「你好管閒事,對不對?」她頂回去,然後停頓一下。「你認為我是潑婦嗎?」仔細想想,她跟他在一起時表現出的都是她的缺點。
「不是。妳令人驚駭,但不是潑婦。」
「哦,謝了!」她咕噥,然後為了公平起見,她說:「沒有,我從來沒有結過婚,但我訂過三次婚。」
玻璃杯停在半空中,他吃驚地看她一眼。「三次?」
她點頭。「我猜我不擅長處理男女之事。」
他的目光又來到她的胸部。「噢,我不知道。我覺得妳很能引起我的興趣。」
「所以說你可能是突變體。」她無奈地聳聳肩。「我的第二任未婚夫對他的前任女朋友舊情難忘。其它兩個人是怎麼回事,我就不知道了。」
他哼一聲。「他們可能是被嚇到了。」
「被嚇到!」不知何故,她覺得那句話刺傷了她,但只有一點點。她感到她的下唇在顫抖。「我沒有那麼壞吧?」
「更壞。」他興高采烈地說。「妳是惹是生非的大麻煩。算妳運氣好,我喜歡改裝的高速汽車。好了,如果妳把衣服穿正,我就帶妳出去吃晚餐。漢堡如何?」
「我寧願吃中國菜。」她邊說邊朝臥室走。
「不出所料。」
他回答得很小聲,但她還是聽到了。她微笑著關上臥室門,脫掉穿反的紅色上衣。既然他喜歡改裝的高速汽車,她就要讓他看看她能跑多快。問題是,他必須追得上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