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森電子位於上海陸家嘴金融貿易區的一棟新型商業大樓內,白天,這裡是忙碌的科技公司,但這陣子一到了晚上,便有許多的黑衣人在此地出沒。
滬幫自從被祥和會館一舉擊潰之後,成員幾乎全散了,就在這時,幫內有不少元老級財團們都傾向支持玉家的女兒玉無瑕擔任新幫主,他們打算替玉無瑕撐腰,拱她出來重整滬幫。
但這個計劃很快就被三聖獸之一的「貔貅」戴捷阻斷,接著,戴捷以強勢的作風,出動他手下最令人膽寒的三十名「黑衫軍」,對這些大老進行所謂的「恐怖威脅」,專門攻擊或綁架這些大老的家人,強逼他們接受他的指示。這向來是他們對付敵人的手法,如今卻拿來對付自家人。
面對來勢洶洶的戴捷,這些大老才驚覺,平常少言的戴捷竟早有成為幫主的野心,而且這群滬幫最大武力「黑衫軍」竟全是他的心腹……
原來,滬幫的「三聖獸」中,除了辟邪掌管財務,狻猊率領一批手下負責守護滬幫地盤之外,真正對外攻擊打壓敵人的,是由貔貅領導的一支武力團體,這個團體就叫「黑衫軍」。
黑衫軍的成員因全都穿著黑衣而得名,他們由三十人組成,個個身手矯健勇猛,是滬幫最大的安全保障,也是滬幫最讓人忌憚的暴力打手。
因此,大上海地區的黑白兩道幾乎都心裡有數,滬幫裡最惹不起的不是幫主杜得堂,也不是狻猊杜海生,而是黑衫軍的首領「貔貅」戴捷。
有人曾說過,黑衫軍雖然直屬於滬幫幫主,不過,真正握有軍團大權的卻是戴捷,因為這三十個人全是在戴捷成為「貔貅」之後,由他親自挑選訓練,對這些人來說,戴捷才是他們的主子。
所以,這次滬幫崩解,其它成員作鳥獸散,唯獨黑衫軍還是守在戴捷身邊,他們都在等候戴捷的指令,無論要做什麼,只需戴捷一聲令下,他們都絕對服從。
這棟大樓的擁有人,也就是亞森電子的老闆簡克亞,他受制於黑衫軍,才不得不讓戴捷使用他位於大樓頂樓的大型會議室來召開這次滬幫的臨時集會。
此刻,他正皺著老臉和一群滬幫的元老級成員分坐在會議室的兩旁,看著那個囂張的「貔貅」戴捷大剌剌地坐在他最鍾愛的古董紅檜木雕椅上。
和黑衫軍同樣一身黑,短而參差的黑髮,黑布眼巾遮去了大半張臉,只看得清那一雙冰冷陰狠的眼睛,還有始終冷硬地緊抿著的淡白雙唇。
而在戴捷背後則站著兩排黑衣人,他們正是戴捷領導的黑衫軍。
「大家都到齊了,那麼,我就長話短說。」戴捷略顯尖銳的聲音在會議室中響起。
他滿意地看著那些平常氣焰高張的有錢大老像小朋友一樣乖乖坐在他面前,嘴角的冷笑就不斷加深。
只要稍稍用些手段,這群老鬼還不是得聽話,瞧,誰也不敢吭一聲,就怕他們最心愛的家人出了什麼「意外」。
「別以為杜得堂幫主死了,滬幫就會倒塌,別忘了,『三聖獸』中還有我這個『貔貅』在,只要你們誰敢叛變,就別怪我手下黑衫軍出手不知輕重。」戴捷口氣中充滿了恫喝。
這群老狐狸在打著什麼如意算盤他可清楚得很。
滬幫在幫主杜得堂父子死後四分五裂,一些膽小怯懦的元老深怕被祥和會館併吞多年來經營的事業,紛紛向祥和會館靠攏,並提議讓原來的「辟邪」玉無瑕擔任新的幫主,大家都認為,這是保住個人財產最好的方法,畢竟玉無瑕的真正身份名正言順,由她當幫主最能服眾,再加上她即將嫁入祥和會館,滬幫也等於和祥和會館結成親家,如此一來,有了祥和會館當靠山,反而比以前更能保障滬幫成員的安全。
現場一片寂靜,沒人敢回話。
「如果大家沒有異議,那麼,我在此刻宣佈,滬幫幫主的職缺就暫時由我來代理,從今天開始,你們各財團還是得照以往規矩,結算每月營利所得的百分之一交上來。」戴捷又道。
簡克亞終於忍無可忍,抬起頭道:「要我承認你是幫主,還要像以前那樣付幫費都可以,但得先把我女兒給放了!」
他那十八歲的女兒被黑衫軍綁架已一個星期了,多日來他寢食難安,一籌莫展,只因黑衫軍白天四散,夜晚集結,不但行蹤縹緲,更難以捉摸,連他這個自己人都無法確實掌握戴捷和黑衫軍的藏身之處,因此多日來對於女兒的安危又擔心又焦慮。
戴捷眉峰一挑,冷笑道:「怎麼,才幾天沒見到你女兒,就這麼想她嗎?」
「我要確信她是否安然無恙,才要和你合作。」簡克亞瞪著他。
「成篤,讓簡老見見他的女兒吧!」他頭也不回地對著立在他身後的一名高壯漢子道。
李成篤是黑衫軍的總教頭,他同時也是戴捷的副手,由於多年前一次黑道械鬥中差點被殺,適巧被戴捷所救,經戴捷招攬進入滬幫,因而對戴捷極為忠心。
李成篤拿起一個小型遙控器,輕按一下,倏地,會議室牆上的大型液晶屏幕出現一個年約十八歲,滿臉驚惶蒼白的年輕女孩。
「姍姍!」簡克亞先是一愣,才大聲叫喊。
「爸爸……」簡姍姍似乎聽得見他的呼喚,淚立刻飆出眼眶。
「我設計的這套視訊系統還不錯吧?即使分隔兩地,還是能見面交談。」戴捷自得地道。
「你們把她關在哪裡?在哪裡?」簡克亞轉頭瞪著戴捷,嘶聲怒吼。
「你以為我會告訴你嗎?」戴捷冷笑。
「爸……我要回去……」簡姍姍恐懼地大哭。
「姍姍,他們有沒有傷害妳?妳沒事吧?」簡克亞急問。
「爸爸……」簡姍姍搖搖頭,不停地啜泣。
「父女之情真是感人哪!好了,你看到了,你女兒好端端的,我們可沒對她怎樣,順帶一提,其它在我們黑衫軍手裡的人質目前也都沒事,請放心。」戴捷諷刺地道。
「戴捷!你這只陰陽怪氣的貔貅,以下犯上,我不會這麼容易就承認你……」另一位大老鄭利國陡地破口大罵,但話才說到一半,只見眼前一黑,一記陰狠的巴掌就如迅雷般摑上他的左臉。
「啪!」清脆的聲音讓在場每個人都臉色一變。
戴捷的行動快得根本看不清,他「移形換位」的功夫果然了得,但更讓人恐懼的則是他的冷血殘暴。
面對這些以往連幫主都要禮讓三分的大老,他可是一點都不客氣。
「有種再說一次。」戴捷立在鄭利國面前,睥睨地瞪視著他,手中一支閃著綠毒光的小刀直指著那大老的脖子。
戴捷的個子不高,但那份氣勢卻威凜懾人。
鄭利國被打得呆愣又震驚,竟是再也說不出話來。
「誰還有意見?」戴捷緩緩轉身,環視諸位臉色發白的大老們。
還有誰敢吭聲?即使這些年過半百的元老有骨氣不怕死,但一旦牽扯到自己的家人,再多的骨氣都沒用。
戴捷哼笑一聲,走回那張紅檜椅,命道:「成篤,關閉視訊。」
「爸爸,救我……」簡姍姍驚叫地向她父親伸出手,但畫面還是被切斷,屏幕化為一片黑暗。
「姍姍……」簡克亞痛呼著,但他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看著自己的女兒再度消失。
「好了,接下來就看各位的表現了,如果讓我滿意,我就會考慮讓各位的家人回去與你們團聚,下次集會,我會主動通知各位地點。」戴捷說罷揮了揮手,宣佈散會。
各位大老們在黑衫軍的監視下一個個臉色沉悒地走了出去,頓時,偌大的會議室只剩下戴捷和李成篤。
「這幾個老傢伙還是不能太過輕忽,他們其中有幾個人都和祥和會館接觸過,得看牢他們。」戴捷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面華麗的大上海夜景,背對著李成篤道。
「是。」李成篤恭敬地道。
「關人質的地方夠安全吧?」
「絕對安全。」
「那些人質可是我們控制滬幫的利器,叫弟兄們口風緊點,別給我出紕漏。」他叮囑著。
「放心,大家都非常小心。」
戴捷轉過身,走到會議桌前,接著又冷冷地道:「哼!祥和會館以為滬幫會就此散掉,到時整個大上海的勢力就會重新洗牌,那就大錯特錯了,只要有我在,該是滬幫的東西,我會一項一項地要回來,絕不讓步。」
滬幫的成員都不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杜得堂父子追著金麒麟丁略和「辟邪」玉無瑕之後便消失蹤影,緊接著,祥和會館的人就這樣直闖總壇,片刻之間便將狻猊的手下們全部擊潰,不久之後,杜得堂的死訊就傳出,滬幫分子人人震驚錯愕……
這事發生得太突然了,以至於沒有人反應得過來,再加上祥和會館出手干預,滬幫儼然成了刀俎上的魚,只能任人宰割。
戴捷豈能任憑他覬覦了許久的滬幫落入祥和會館之手?掌控整個滬幫是他和他奶奶任彩計劃了多年的目標,為了進入滬幫權力核心,奶奶任彩早在他小時就替他改名為戴捷,再將他送去接受各種武術訓練,再以絕佳的身手取得杜得堂的信賴,成為三聖獸之一的「貔貅」,最終目的便是伺機取得滬幫傳言中的百年寶藏,然後進而取得大權。
結果,人算不如天算,由於金麒麟的攪局,害他中了寶藏中的機關,奶奶因而慘死,他則僥倖逃過一劫,趁著混亂避開祥和會館的耳目離開滬幫,潛沉了一段時日之後,才率著黑衫軍重整滬幫的旗鼓。
李成篤用沉默來贊成戴捷的說法,高大壯碩的他一張像是木頭刻出來的北方人臉孔,寬大的顴骨和細小的雙眼,天生就不是話多的人。
「對了,查到那些珍珠的下落了嗎?」他想起了他最在意的那八顆珍珠。
「聽說那八顆珍珠藏在祥和會館的保險庫中,由水麒麟江洵負責保管。」李成篤道。
「水麒麟?為什麼由他保管?」戴捷臉色一變,擰起眉頭。
一提到江洵,他腦中立刻浮現了江洵那張令人惱火的嘻皮笑臉,他居然還欠那個可惡的臭小子一個人情,一想到是江洵出手救了他,讓他免於一死,他就煩怒交雜,但最令他在意的,是江洵那個臭小子竟敢碰觸到他……
倏地,他打心裡冒起了許多厭惡的疙瘩。
「水麒麟是祥和會館的計算機和機關高手,聽說他設計的保險庫比任何銀行的保險箱還要安全。」李成篤道。
「那個江洵有這麼厲害?」戴捷的口氣充滿了嘲諷,畢竟上次他輕易就解開麒麟居的大門密碼,堂而皇之進入。
「沒錯,他甚至是整個祥和會館的情報中心,有他在,我們很難得到任何祥和會館的數據。」
「那麼,只要除掉他,就沒問題了。」戴捷冷笑。
沒錯,只要殺了江洵,就不用去計較他欠他的人情了。
「的確,就理論上來說,沒有了他,祥和會館的防護罩就會瓦解。」
「那太容易了!道上一直流傳一個說法,五大家族中的江家屬書香世家,因此歷代的水麒麟身手都比較弱。」他眼底閃過殺機。
「好像是,就許多傳言顯示,水麒麟整日都待在屋內,很少外出,而且,在五行麒麟之中,他的運動細胞好像最差。」
「是嗎?」
「是的,五行麒麟各有專長,到目前為止,我們已知金麒麟擅長西洋劍,土麒麟拳腳不凡,木麒麟和火麒麟雖然還不清楚他們的武器,但他們的身手也不容小覷,唯獨水麒麟,道上有傳言,說他是五位麒麟中唯一的文官,類似參謀的角色,身手較弱,所以很少看他在第一線對付敵人。」
「所以說,江洵其實只是個擅長計算機的軟腳蝦而已。」戴捷輕蔑一笑。
「雖然資料是如此,但還是別小看敵人,江洵可說是祥和會館的情報頭子,也許他身手不行,但他的頭腦必定非常聰明……」李成篤提醒著。
「他聰明,我也不笨哪!放心,我沒有小看他,我只是突然想親手對付這個人而已。」戴捷笑得讓人毛骨悚然。
「你想做什麼?」李成篤盯著他,眼中閃著奇特的光芒。
「我要好好利用江洵這只水麒麟。」戴捷瞇起了眼,走出會議室。
「等等,這太冒險了,我不認為有必要為了那些珍珠去和祥和會館正面衝突……」李成篤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手臂。
戴捷陡地臉色大變,像被火燙著了一樣,用力一甩。
「別碰我!」他厲吼。
「抱歉。」李成篤連忙雙手一縮。
「那八顆珍珠我非要回來不可,再說,不過是只水麒麟而已,我會搞定他的。」戴捷搓揉著手臂,沉著臉,轉身走出會議室。
李成篤沒再多說,只是當戴捷轉身的瞬間,他那不苟言笑的五官化為一張令人疙瘩直冒的詭異神情。
「愈是阻止你,你就愈想去做,要掌控你真是太容易了……我兇猛又美麗的『貔貅』……」他喃喃地勾起嘴角,並放肆地凝視著戴捷的背影。
那是一種男人對女人才有的眼神。
男人對……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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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衫軍的新基地位於虹口一個偏僻的廢園,平常絕對沒有人會注意到這棟殘破的老屋,更少有人會知道三十名黑衫軍就住在這棟廢園內。早在黑衫軍成立之初,李成篤便找到了這個地方,讓黑衫軍進駐,經他改造,這棟三樓建築物的外貌完全保持荒廢的狀態,只有進入內部才會發現裡頭是個設備完好的指揮基地。
這裡的一切均由李成篤管理,一旦戴捷徵召立刻出動。
戴捷原本住在滬幫總壇,滬幫崩解之後,戴捷便搬到這裡,李成篤特別清理了一間房間供他居住。
戴捷從亞森電子一回到這裡,便直接進入她位於三樓後方的房內,她脫掉黑手套,方才被李成篤碰觸的手臂依然像著火一樣地刺痛著。
他眉心一擰,不停地搓摩著手臂,眼中閃爍著厭惡、憤怒以及一抹從未在人前顯露過的不安。
該死的!李成篤明知他的忌諱還敢碰他……
他環抱著胸口,在心裡低咒著,走到床邊,拉長著臉坐下。
並非他有潔癖,而是……他討厭被人碰觸,討厭和他人太過接近!
因為,他有個秘密。
一個埋藏了十多年的秘密……
眼神一黯,他走向房內的鏡子前,盯著鏡子中以黑巾蒙著半張臉的自己,好半晌,才慢慢地解開蒙巾。
當蒙巾掉落,一張蒼白細緻的臉孔頓時映在鏡子裡。
刻意剪短的參差短髮下,是一雙英氣颯爽的飛眉,眉下的那雙眼睛漂亮得像是夜色裡的黑水晶,只可惜,那晶澈的瞳仁裡彷彿結了千年寒冰似的,沒有一絲溫度。
大小適中的鼻子又挺又直,強調了輪廓的深度,弧度優美的唇瓣雖然色澤淡白了些,卻又豐潤迷人,這樣的五官,無論如何偽裝或是強調男性化,還是讓人一眼就認出,這是一張女人的臉!
女人……
沒錯,他是「她」,是個道道地地的女人!
但是,她討厭這個性別,討厭她這張女性化的臉,討厭這副不夠強壯的骨架和太過細瘦的四肢……
擰起眉頭,她突然一拳朝鏡子打去,鏡面應聲而裂,鏡中她的臉孔也龜裂成好幾個碎片。
「女娃兒一點用都沒有!」
她耳裡依稀清楚地響起了奶奶鄙夷的聲音。
「所以妳得當個男孩!小捷,以後當個比任何男人都要強的人!」奶奶總是一再地對她說這句話。
就因為這句話,她從十歲起就被奶奶當男孩養大,生活除了讀書練功還是讀書練功,雖然難免會羨慕別的小女孩可以玩娃娃,無憂無慮地上學,但在奶奶嚴厲的管束和教導下,她完全像個男孩般地成長,沒時間撒嬌,沒機會示弱,完全照著奶奶的意思,努力訓練自己成為一個強者。
「我唯一的兒子是個軟弱無能的人,他和妳媽結了婚之後,就怕和滬幫牽扯太深惹上麻煩,所以一直避著我住在北京,結果呢?還不是為了開店得罪了那裡的地頭蛇,雙雙被殺!他們大概到死都不懂,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只有比別人強才能存活。」
這是奶奶到北京把她接回上海時不斷強調的重點,而她則對這些話感受特別深刻,因為父母親的死給了她極大的刺激。
在北京時,她親眼看見父母被一些地痞流氓騷擾卻不懂得反抗,一味軟弱地逃避,導致那些流氓更加囂張,到後來竟然還公然調戲她母親,父親這才開始發怒抵抗,沒想到惹惱了對方人馬,一天夜裡,他們摸黑闖入她家,不但將她父親活活打死,甚至還企圖強暴她母親,她母親不甘受辱,抓起地上的一把刀就割斷自己的脖子……
她當時被母親塞進被櫥裡,就著被櫥的門縫目睹了整個殘暴的過程,當母親的血濺開的那一剎那,她驚嚇得全身發抖、魂飛魄散,事後被人發現時幾乎無法再開口說話。
之後,從未謀面的奶奶出現在她面前,將她接走,但在離開北京前,奶奶帶著她去找那些殺了她父母的流氓,當著她的面,毫不留情地將他們擊斃,一個也沒放過。
「看清楚了,小丫頭,只有拳頭才是正義!」
奶奶森冷的臉色和口氣她至今依舊記得清清楚楚,那一刻,她才從驚懼中解脫,放聲大哭,把自己的軟弱和恐懼全部用淚洗掉,也把對人的信任和感情全部丟棄。
人性中最惡狠殘暴的一面她算是見識過了,她再也不要像她父母一樣,以為什麼事只要忍一忍就沒事,她要用她的力量來保護自己,並且向那些自以為很了不起的人宣戰。
她要變強!
這個信念正是促使她接受奶奶計劃的主因,奶奶一直想得到滬幫傳說中的「寶藏」,於是將她接回上海時就幫她改了姓,然後將她安置在別處,避人耳目,並替她找來幾位學有專精的師傅指導她功夫及課業,直到她的身手和智識都超乎一般人,奶奶見時機成熟,才在她十八歲那年將她引薦給當時滬幫幫主杜得堂。
那時,「三聖獸」之中的「貔貅」職缺已久,杜得堂對外比武招納人才,她以男人的身份參加比試,輕易地擊敗了所有人選,拔得頭籌,正式成為新任「貔貅」,並在短短半年內就取得了杜得堂的信任,成立「黑衫軍」,穩固自己的勢力。
幫內沒有任何人知道她的身份,她也格外小心不讓自己的性別曝光,只是她自認長相不夠威武,為了避免引起外人的揣測,她特地載上了蒙面黑巾,將她的雙眼四周全都遮去,並從頸子以下全以黑衣包裹,徹底將自己的女性形象全部掩去。
此外,她很清楚,要爭得真正的權力與寶藏,就必須比這群男人更狠、更強才行,所以她對任何人從來不假辭色,得罪她只有死路一條,絕不寬貸,加上她個性少言深沉,喜怒難測,幫裡的弟兄對她特別敬畏,甚至沒有多少人敢接近她。
四年來,一切都按照她和奶奶的計劃進行著,混在一群男人之間,她幾乎也把自己當成了男人,只有在面對十足女性化的玉無瑕時,她才會興起了一種連她自己也無法解釋的比較情緒……
同樣是女人,被奶奶收養的玉無瑕雖是一顆被擺弄的棋子,但她全身展現的女性特質卻是如此迷人,那被她摒棄、輕蔑的女性溫柔,總會不斷地從玉無瑕身上散發出來,一再地挑動她的神經,提醒著她,她和她一樣,都是女人!
這大概是為什麼她討厭玉無瑕的原因,她和她簡直是個強烈的對比,一個溫煦可人,圓融親切;一個則強硬無情,冷若冰霜,她們就像光和影,永遠不對盤。
而今,玉無瑕的秘密已解,然而她卻沒佔到任何便宜,在祥和會館的干涉下,玉無瑕不但奔向「金麒麟」的懷抱,甚且還打算將滬幫的龐大寶藏全都帶走……
哼!祥和會館想把整個滬幫吞下,成為大上海的龍頭,想得可真美!
只要她還有一口氣在,她絕不容許祥和會館在她面前放肆,她會讓祥和會館明白,滬幫可不是這麼容易就會被擊垮的。
只要還有她「貔貅」及「黑衫軍」,沒有人可以打倒滬幫。
從沉思中醒來,她臉色一斂,走到小桌旁,打開她的筆記型計算機,在鍵盤上迅速敲打,屏幕上很快地便出現了五行麒麟的個人檔案。
這是她在之前要對付祥和會館時所做的五行麒麟檔案,雖然搜集的資料並不是很齊全,不過也夠她參考了。
將鼠標移向江洵的名字,輕輕一點,江洵那清新卓然得像個大男孩的臉孔便秀在屏幕上。
哼!一個比她還小一歲的小毛頭!她在心裡輕蔑地哼著。
坦白說,之前她一直沒將水麒麟放在眼裡,因為在她的調查中,就如李成篤所說,江洵的確是五行麒麟最弱的一個,而她向來喜歡挑戰強者,因此,她原本把目標放在「麒麟王」滕霽身上,打算針對他來進行她的反撲計劃。
但李成篤得來的消息改變了她的想法。
如果江洵是祥和會館的情報頭子,那表示他應該也不是個泛泛之輩,或者她可以利用他反過來攻擊祥和會館。
再度盯著江洵的笑臉,她眉心蹙得更緊。
他的笑太過無憂無慮,也太過天真了,看得令人討厭!
這種人一看就知道從沒吃過苦、受過痛,他們五行麒麟個個都是天之驕子,永遠活在光亮中,不懂黑暗的淒冷。
等著吧,她會把他們每個人都打進地獄的,到時,看他們還笑不笑得出來。
她邊想著邊跳出原有畫面,直接搜尋祥和會館的進入管道,雖然一層層的關卡阻擋,但她還是在十幾分鐘後找到防火牆的後門,切入了祥和會館這個組織的內部系統。
「專精計算機的可不只有你一個人,水麒麟,咱們走著瞧。」她自負地哼了哼。
大膽地瀏覽著祥和會館內部的信息,不久,一則徵人啟事很快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眼中精光一閃,對著屏幕揚起一記陰狠的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