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她始終提不起勁,她苦笑的承認,她是害了相思病。
她找盡各種機會想再見何瑞麟一面,他彷彿自這個世界消失了一般。
他是總裁,而她只是個會計部的小職員,妄想借公事上的接觸是不可能的,她更不知道他住在哪裡,她所在地能做是,只是癡癡的等。
在樓梯的轉角處,葉采娟心不在焉的撞進了一個堅硬的胸膛裡,驚慌之餘,連手裡的便當盒也給撞掉了。
傅之敬敏捷的挽救翻落的便當盒,但迅速溢出的油汁沾滿了塑料袋,也沾了他一手,他像捧著一玫即將爆炸的炸彈般,不曉的該如何處理。
葉采娟先發難:「你看你做的好事。」
「我很遺憾你的午餐變成這樣,但責任並不在我身上。」傅之敬不慍不火的反擊:「如果你細想想,你就會發現是你先撞到我的。」
葉采娟悶了一肚子氣正愁無處發,這會可找到了發洩的對象。
她瞪了他一眼,理直氣壯的質問:「你憑什麼說是我先撞到你的?難不成我還要請交通警察來裁決?」
「我確定是你先撞到我的。」傅之敬固執的看著這個壞脾氣的漂亮女孩。
「憑什麼?難不成你有錄像存證?」她嘲諷的問。
傅之敬又好笑又好氣,這女孩既暴躁又蠻橫。
「因為低著頭走路的是你,不是我。」他指出事實,強迫自己板著一張臉,希望能挫挫她的銳氣。
但他失望了,葉采娟不甘示弱的反駁:「誰規定走路一定不能看地?」
傅之敬無奈的翻了個白眼,女人真是世界上最難纏的動物。
「我想你偏離主題了,我們現在不是在討論走路可不可以看地,而是你看了地然後撞上了我,這責任不應由我來負。」
他很驕傲自己有超乎常人的耐性。
「你這男人真會強詞奪理,一點紳士風範都沒有。」葉采娟永遠不承認自己理虧。
傅之敬終於沉不住氣的做起人身攻擊,「『強詞奪理』是你們女人的專長,尤其是你。」葉采娟鼓著腮幫子,惱火的瞪著他:「你是我見過最沒風度的男人。」
「我沒風度?」傅之敬不可思議的叫了起來:「我替你撿起起這油膩膩的便當,要不是你口氣不善的指責我,我或許會不管誰對誰錯的向你道歉,就是因為你太刃蠻,我才非要爭出個是非。」
「你竟敢說我刀蠻!」要不是身形上的差距,她早狠兒甩他幾個巴掌。
傅之敬一個勁的點頭,極認真的說:「我相信我絕不是第一個這麼說的人。」
「你……」葉采娟本要反唇相譏,但一個她朝思暮想的身影突然躍入她的眼睛,她終於看到了何瑞麟。
滿怒火在剎那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陣興奮的顫慄。
「何先生,」她綻出一個最甜美的笑容。
「葉小姐,你好」何瑞麟頷首為禮,繼而轉向傅之敬。
傅之敬捧著便當的無措狀,把他給逗笑了。「之敬,怎麼了?」
「他撞翻了我的午餐。」葉采娟先發制人。
分明是「惡人先告狀」,傅之敬無可奈何的反駁:「瑞麟,你瞭解我,我不是一個莽撞的人,我認為是這位小姐一頭撞進我懷裡。」
因為佑瑞麟的出現,也因為撞到她的這個沒風度的男人,顯然和何瑞麟關係親近到可以直呼彼此的名字,她決定「寬大」的原諒他。
「是嗎?既然你堅持,我道歉。」葉采娟歉然一笑,前後簡直判若兩人。
傅之敬以懷疑的眼光看著她。
「無論誰先撞到誰,小姐的午餐泡湯了,我們總要表現一點男性的風度。」何瑞麟笑看了傅之敬一眼。
葉采娟興奮的差點抑不住歡呼的衝動,他的意思是要邀她共進晚餐?
何瑞麟輕拍了傅之敬一下:「之敬,沒異議吧?你禮貌上應該請葉小姐吃個便飯。」
傅之敬勉強點頭,「當然,只要她同意。」
葉采娟試探的問,「何先生一起來吧?」
何瑞麟搖頭,「不了,我還有點事。」
失望立刻籠罩住葉采娟。
「希望你們能有個愉快的午餐約會,盡釋前嫌,我先走了。」何瑞麟點點頭,敏捷的拾階而下。
葉采娟臉上的笑容因他的離去而消失,我真希望自己有勇氣開口留他,但她卻找不到借口。
「你想吃什麼?」傅之敬決定表現出他的所謂「男士風範」。彬彬有禮的問。
「不必了……」葉采娟冷淡的拒絕。
「你不用客氣,我是不介意……」
「我說不必了。」葉采娟無禮的打斷他,轉身就走,她現在心情壞的不想和什麼人說話。
傅之敬真有「拿熱臉貼冷屁股」的窘態,但仍然堅持的跟了上去:「我答應過要負責你的晚餐。」
她的回答是頭也不回的繼續向前走。
「好吧,至少你得告訴我你在哪個部門,你買個便當送給你。」他退而求其次。
她仍固執的搖頭。
傅之敬的固執並不下於她。「我堅持,我答應的事一定要做到。」
他真像只討厭的蒼蠅!
葉采娟不勝其煩的轉身面對他,挖苦道:「如果現在你能停止你的堅持,會比買個上好的便當給我更令我滿意。」
說完,她推開會計室的門,倨傲而去。
傅之一敬又羞又惱的瞪著被關上的門;這女孩是他見過的最難纏,最多變的一個。
他決定要買個最好的便當給她,她或許不值得他這麼做,但更不值得為她破壞自己的原則。
「我總算瞭解孔夫子『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的道理了……」
整個大樓空蕩蕩的,員工早已下班回家,何瑞麟卻仍待在他豪華氣派的辦公室裡。
他並非埋首於工作中,只是狀似悠閒的半倚在舒適的大椅中,享受著吞雲吐霧的樂趣,但他的臉色卻是凝重的。
傅之敬直到他桌前,關切的看著他:「面對他們對你來說,真的是那麼困難?」
何瑞麟聳了聳肩,他也在問自己同樣的問題。
他到底在猶豫什麼?
這十年來他終於有了足以傲人的成就,就連一向漠視他的老爸和秋玲的母親也無法再看輕他,他到底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或許,他們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強迫他記起他渴求愛卻始終得不到的痛苦?
「要不要我陪你回去?」傅之敬提議。
何瑞麟搖搖頭,諷刺的笑起來:「我們聯手在商場上披荊斬棘,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而我這次只不過要去探望斷了十年訊息的老爸和阿姨,不需要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傅之敬識趣的轉換話題,這也是他所關切的話題。「那天和我在樓梯間發生誤會的葉小姐,是葉宜庭的妹妹?」
「沒錯」
「我不知道她也包括在你的復仇計劃中。」傅之敬毫不掩飾他語氣中的不以為然。
「如果你是在暗示我刻意接近她,我沒有。」何瑞麟不疾不徐的替自己辯駁:「事實上,我只是和她在路上巧遇了一回,而且是她主動找我說話的。」
「你的意思是,你不會利用她來報復葉宜庭?」傅之敬希望能得到何瑞麟的承諾。
何瑞麟沉吟的回答:「基本上不會……除非是不得已的時候。」
傅之敬對他的回答一點也不滿意,但也知道以何瑞麟現在的心情,他是一點也聽不進他的話的。
何瑞麟回到何家,招呼他的卻是廖菀如。
廖菀如是何太太的外甥女,她自小父母離異,多半時候都待在何家。
她很幸運,她在何家受的關切甚至比他還多。
如果這裡稱得上是他的家,他對這個家的感情遠的可怕。這裡對他來說,只是個陌生的地方。
「坐,姨丈和姨媽很快就會回來。」廖菀如給了他一個嬌媚的笑容。
在他的印象中,廖菀如一直是個非常驕傲的女孩,這是她第一次對她表現得友善,以前,她總是學著她姨媽的態度,對他從不假辭色。
在年少無知的時期,他曾經被她那高傲美麗所吸引,千方百計的渴求她的注意,但她根本連正眼也不瞧他一下,她的可望而不可及,使他在這十年中偶爾也會想想她。
但是,現在乍然見到她,卻意外的發現,她不如自己想像中來的漂亮。
不是因為他見多識廣,更不是因為他在美國看多了各國的美女佳麗,而是廖菀如已失了當年吸引他的那股清純、自然的美。
並不是說她變醜了,以一般男人的標準來看,她仍然算得上是一個美女,但她的美是靠化妝和昂貴的衣飾所堆成的,一種非常人工化的美。
此刻,她正以充滿興趣的眼光打量他:「你變了好多。」
他當然是變了。已不再是十年前那個受人鄙視的年輕人,如今的他擁有成功的事業,以及滿的信心,他不再需要在任何人面前低聲下氣。
「你不會以為我還像十年前,一點也沒長進吧?」他嘲諷的說。
「你的成功象則傳奇,充滿了戲劇性。」她是眼中閃過一抹崇拜之色。
何瑞麟稍嫌尖銳的回道:「我的出生原本就充滿了戲劇性,不是嗎?」
廖菀如刻意漠視他的唐突,繼續表達她的讚佩之意:「當然,我相信你一定具備不凡的才能,你實在太棒了,一個人在美國孤軍奮鬥,最後變成一個企業界的大享,你這回真的是衣錦榮歸。」
「除了努力,還加上幾分幸運。」他不甚熱衷的聳了聳肩。
她專注的看著他,彷彿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何瑞麟實在有些嘲諷的想笑,以前他多麼渴盼廖菀如多看他一眼,現在他如願以償了,但他已不再希罕。
廖菀真的無法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在未見面時,她已決定要因為他的成功、財富而接近他,甚至討好他,勉強自己忘掉他卑下的出身。但現在見了他,她發現這麼做一點也不勉強。
她懷疑當年自己為什麼會對他不屑一顧。他是那麼的性格、帥氣,一舉手、一投足,都在散發著吸引人的魅力,連他不名譽和出生也不再重要了。
「你決定回國發展,一定擊碎了許多美國女孩的心吧?」廖菀召喚賣弄風情的眨了眨她那長長的睫毛。
他定定的迎視著她:「你真這麼覺得?」
她忙不迭的點頭。
「你說我變了,你又何嘗不是。」他有一絲挖苦的輕笑道:「我記得以前……你並沒有這麼看得起我。」
廖菀如輕啜著冰檸檬汁,自杯緣凝視著他,緩緩冒出驚人之語:「這十年來,我常常想起你。」
「是嗎?」他斂起笑容,直勾勾的盯著她,好似希望看穿她的偽裝。
「你不相信?」她突然嬌羞的一笑。
何瑞麟一點笑意下沒有。「我不相信。我記得以前我們雖然常同在一個屋簷下,你卻一直視而不見的當我是一個隱形人。」
「哦,我很難向你解釋我當時的心態。」她有些著急,有些無助的又對他眨了眨長長的的睫毛。「那時候我當然不夠成熟,又處在對異性最為敏感的階段,我實在不知如何與年齡相仿的男孩子相處,只好擺下副防禦的姿態。」
他不相信她,也不喜歡她的這套說詞;他寧願她默認自己的勢利,因為他喜歡坦率,敢於承認自己企圖的女人,她的這些偽裝只證明了她是一個擅於撒謊的女人。
她之所以對他改觀,是因為他有錢了,他的財富終於引起她的側目。
他是曾經想過她,她的驕傲、冷漠甚至成為他前進的動力,他渴望著她對他另眼相看。
現在這一切達成後,他卻發現這些對他已無意義。廖菀如再也沒有影響他的力量。
見可遲遲沒有回答,廖菀如更大膽的頻送秋波:「我記得你以前……似乎挺注意我的。」
他故意漫不經心的說,我那時正處於青春期,對女孩子相當好奇。
廖菀如強忍心中的不悅,她知道何瑞麟是故意這麼說的。
「現在呢?」她眼波含笑,嬌柔的問:「你現在還對異生好奇嗎?」
他緩緩的搖頭。「我現在對女人瞭解異常透徹,知道女人擅耍哪些小把戲……當然了,我也因此更懂得享受女人的陪伴。」
他給了她一個邪氣的笑容,絲毫不介意跟玩一場禁忌的遊戲。
她是媚眼不傳送著某種信息。「這麼說來,你是個令人愉悅的情場老手了?」
他不是個情場老手,只是見多了像她這種別有企圖,甘願投懷送抱的女人。
「你呢?你好像也很懂得如何與異性相處。」他話中隱藏著諷刺。
她嗲聲抗議:「我不是對每個男人都這麼談笑風生的。」
他輕佻眉毛:「只對我例外?」
她故作嬌羞狀:「別取笑人家嘛。」
何瑞麟實在厭煩和她調情下去。廖菀如真得令他非常失望,他突然有個想法,她甚至比葉宜庭更像個賣弄風情,擅於勾引男人的女人。
他起身:「我想我還是先走吧。我不太有等人的耐心。」
廖菀如急切的想留住他,不依道:「有我陪你打發時間還嫌難熬?」
他正想明白告訴她,正是因為無法忍受她的陪伴才急於離去;何天元和曾秀儀卻終於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沒有擁抱,沒有寒暄,他們只是面面相覷,氣氛顯得異常凝窒。
「我記得我的助手已經事先預約過了,沒想到見何大老闆一面還真不簡單。」何瑞麟對十年沒見面的父親說的第一句話是充挑釁的。
何天元一直不知道該以何種態度對待這個意外得到的兒子,現在他仍然不知道。
曾秀儀看著丈夫的私生子,她以前刻意冷落和何瑞麟,各聲道:「你應該知道,和客戶交際應酬有時還抓不準時間的。」
「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無所事事的混小子,你們也應該知道,我也有我的客戶需要應酬。」何瑞麟無法消弭他充滿敵意的話語。
何天元緊蹙著眉頭,一副不知該拿他怎麼辦的樣子。
曾秀儀低聲下氣的打圓場:「你已經離開十年了,就把這個晚上空下來好嗎?我去弄點水果,你們父子好好聊聊。」
說完,她示意廖菀如和她一起離開,留給他們父子獨處的空間。
何瑞麟緩緩坐下,其實他真正想做是立刻離開。
何天元不自在的清清喉嚨:「你能在異國闖出一片天地,實在不容易。」
在何瑞麟的印象中,這是他老爸第一次稱讚他。
「你會以我為傲嗎?」他充滿嘲諷的問。
何天元特意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我當然以你為傲。」
「不。」何瑞麟緩緩的搖頭:「你一直把我的存在當成是你一生最大的污點。」
何天元臉上的笑容凍結,他知道這個他從來不願接近的兒子不打算讓他好過。
「我知道我沒有盡到一個作父親的責任,但我真得很高興你有今天的成就。」何去何從天元低聲說。
「或許上天可憐我吧,以彌補我在某些方面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他冷笑了兩聲。
何天元試圖解釋對他的矛盾情結:「我真得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你,你和你母親之間只是……」
「肉慾」他替他接口。
何天元無法否認。「對,你是一時貪歡的結果,你的存在使我方寸大亂,威脅到我的家庭和事業。最讓我無法忍受的是,你母親竟然利用你來勒索我,最後又自私的把你留給我,在我的家時引起軒然大波。」
「你憑什麼把這一切歸罪於我?」何瑞麟質問:「難道我有選擇父母的權利嗎?犯下錯誤的是你和我媽,你有沒有想過,我才是真正最無辜的那個!」
何天元祈求諒解的看著兒子:「我真得不知道該如何愛你,但最起碼,我負起了養育你的責任。」
「像養條狗?」何瑞麟無法掩飾他的憤恨、不平。
何天元迴避兒子逼人的眼神。
何瑞麟的聲音冷得像塊冰:「我真得很可悲,甚至比不上你養得一條狗,你在心血來潮時還會摸摸它,而對我,卻像躲瘟疫似的唯恐避之不及。」
何天元無話反駁,他真得很不願意面對這個兒子,他使他想起他那需索無度而又自私的母親。偶爾,他會良心發現的多注意他這私生子兩眼,卻立即換來妻子委屈、埋怨的眼神,又使他毫不猶豫的遠離兒子。
現在,他面對這個一直受他冷落的兒子,他既心虛又驕傲的發現,他已經成長為一個既獨立又出眾的男子漢,一個不靠任何人,奮力闖出一番大作為的青年才俊。
「瑞麟,我無法替自己辯駁,只能請求你別再記恨以前的種種。」何天元希望能軟化兒子臉上的寒霜。「或許你已經大了,不再需要我們的照顧,但我們可以從現在開始改善我們父子間的關係,現在努力總比永遠不做好,不是嗎?」
「為什麼,你終於想到有我這個兒子?」何瑞麟咄咄逼人:「因為我成功了,有錢了,讓你們所有人全跌破了眼鏡?你終於發現我這個私生子還有可取的地方?終於配成為何家的一份子?」
「不要這樣。」何天元疲憊的歎口氣。
何瑞麟深吸一口氣,平復顯得過於激動的情緒。「其實我真得不應該回來的,你知道嗎?我真得已經習慣沒人疼愛、沒人關心的事實,我都已經熬過最艱難、無知的歲月,我已經不再渴望有條件的親情、溫暖。」
「你畢竟是我兒子。」何天元注視著和他一模一樣的眼睛,他首次發現兒子長的非常像他。
「是嗎?」何瑞麟心痛而嘲諷的反問,為什麼在他最需要父愛的時候他卻不這麼想呢?
何天元想去碰觸自己忽略了三十多年的兒子,卻竟然沒有這個勇氣,只能以祈求原諒的口吻說:「秋玲已經死了,你是我僅存的孩子,我在試圖彌補我們之間的裂廊」
「可能嗎?」他真的懷疑,他受的傷害太深,他真的不確定他的傷口是否會有痊癒的一天。
「我的事業需要繼承人。」
「我知道高建斌在幫你。」
何天元搖頭:「他是我女婿,而你是我兒子。」
以前這些話會令他感激涕零,現在他不准自己因之軟化。「別忘了,我有自己的事業需要經營。」
何天元連吸好幾口煙,沉吟了好久,才暗啞的說道:「我公司的業務最近有逐漸陷於停滯的危機……」
「是嗎?我為你遺憾。」他的口氣一點也不真誠。
「瑞麟,我……」何天元真有些欲言又止,他並不希望揭露自己的窘態,但真的需要兒子的幫忙。
何天元強迫自己迎視著何瑞麟質疑的視線,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已經掌握了大新的主宰權,或許你能和爸爸的公司合作幾筆生意,拉我一把?」
何瑞麟臉上的神情在剎那間變得比花崗石還要冷硬,熾烈的怒火在胸臆間翻騰,他危些將手中的玻璃杯給捏碎。
何天元不自在的清清喉嚨:「當然,我不可能叫人做賠本生意,會把該有的利潤給你,我只希望你的訂單能提振公司員工的士氣,你的訂金可以供我周轉、運用,或許……」
何瑞麟猛的將手中的玻璃杯放在桌上,打斷何天元未完的話:「原來這就是你要我回來的目的!」
他盯著何天元的眼神冷冽如冰。
「不要這樣,我們畢竟是一家人。」何天元急切的想抹去兒子眼中的輕視:「你是我的兒子,除了給建斌的一份外,將來我的事業,一切都是你的。」
何瑞麟冷冷的笑了,他的眼中一片漠然:「實話,我現在恐怕根本不把你這些家產放在眼裡。」
「瑞麟,我……」
何瑞麟倏然起身,他真懷疑自己為什麼傻的應邀而來。他們仍然不愛他,只想利用他。
「我想,我們已經無話可說了。」他決然的宣稱,迫不及待的想離開這個不曾屬於他,也永遠不會屬於他的地方。
何天元無力挽留他,他從來不曾為這個兒子付出過半點關心,此刻他又有何言要求他的回報。
「瑞麟,你等一下。」是曾秀儀喚住已到廳門口的他。
他停下腳步,不甚情願的轉向面對她。
或許是有求於他,或許歲月真得緩和了她的怨恨,曾秀儀以從未有過的柔和眼神看著他。
「我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她急切的保證:「可以,我們不談生意,只請你重新接納我們,畢竟你姓何,你是何家的一份子。」
「我真得已經習慣孤獨。」他緩緩的搖頭。
曾秀儀懇求他:「請你看在秋玲的份上……」
「秋玲已經死了。」他的神情裡滿是遺憾及落寞,秋玲的去世,彷彿已切斷了他所有的親情的聯繫。
曾秀儀啞聲道:「秋玲在天之靈,會希望我們一家團圓。」
他仍然搖頭:「我不願意回到沒有秋玲的家。」
他跨出門,臨走又回頭看了何天元一眼,以公事化的吻說:「如果你的公司真有和我合作的意願,而且一切條件能都符合雙方要求,我是不排斥和你有生意上的往來,你可以派人和我的助理聯繫。」
拋下話,他毫不遲疑的轉身而去。
邱以成滿臉怒氣的走進辦公室。
葉宜庭忍住歎氣的衝動,她有時候真的覺得他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無法忍受半點委屈,無法冷靜的試圖改善情況,總是以怒火來面對所有的不順遂。
「又怎麼了?」她靜靜的問。
邱以成迫不及待的開始發洩:「他太過分了,好像就是看我不順眼,就是要找我碴……」
葉宜庭倒一杯水給他!
「冷靜一點!」
你喝了口水,煩惱的看著她:「如果你知道他下了什麼「聖旨」,就是會勸我冷靜了,事關於你。」
「我?」葉宜庭疑惑不解。
他點頭,悶悶不樂的說:「他要把你調離我身邊。」
「他要降我職?我不曉得自己做錯了什麼?」葉宜庭頗感意外。
「不是,你算『榮升』了。他要把你調到他身邊,名義上說的好聽,實際上是根本不要我好過,他知道我少不了你。」
葉宜庭不曉得該做如何反應。
邱以成需要她,但他們誰也無法阻止何瑞麟的決定。光想到以後必須常常和他在一起,葉宜庭就開始心跳加速,何瑞麟就是有能令她不安的本事。
她靜靜的問:「我的陞遷定案了嗎?」
邱以成無奈的說:「明天人事室會有正式的公文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