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著把卷宗合起來,放到一邊去。
工友秀珠哭喪著一張臉走了進來──
「主任,因為我晚來開事務所的門,所以你要登記股股長來負責事務所的門禁。主任,拜託你不要這樣啦,這一切都是我不好,我以後會改進,請你不要遷怒到股長身上去;聽說登記股股長已經呈上退休的簽呈送到您桌上了,請主任千萬不要批准,不然我的良心會過意不去啦,嗚……嗚。」
秉勳將面紙盒遞給已經五十幾歲的秀珠,用最誠懇冷靜的語氣說:「秀珠阿姨,請妳冷靜一點聽我說。」
他請她坐到他辦公桌前的沙發上。
「請坐。」
秀珠擦乾眼淚,聽著眼前這位幾乎可以當她兒子的主任說話──
「對我而言,在這個事務所裡,每一樣工作不分大小都是我的工作,並沒有『強制規定』由誰來做,不過就是適不適任這樣而已。我請登記股股長處理門禁這件事,是因為我認為他家住得近,所以最方便,不是因為妳而遷怒他。所以,妳放寬心,這是我跟登記股股長之間的事,和妳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或我有什麼決定,都由我們兩人自行負責,妳做好妳份內的事就好了,其它的妳就不必去在意了。」
秀珠看著主任的臉,很奇怪聽他這樣講一講,登記股股長真要退休,好像真和她沒關係,她心裡的不安也就慢慢消退了。
秀珠起身。「謝謝主任,那我出去忙了。」
「嗯。」他微笑目送。
連工友都知道這件事,看來應該全所都在談論了吧。
莫若鴻敲門。
「請進。」
「主任,需要我先把筆電收起來嗎?」
「不用了,就先擱那兒吧。」
「是。」若鴻轉身要退出去。
「妳等一下。」
莫若鴻只好站在原地。
他笑望著她。「我可以和妳聊聊嗎?」
「那要看你想聊什麼。」她還是那副拒人千里的樣子。
「有什麼不同嗎?」他雙手一攤。
「我不在上班時間聊私事。」她說。
「嗯,很有原則。」他笑說。
若鴻望著他那莫名其妙的笑容,心生警戒。
男人都一個樣子,看來他是為了昨晚的事不愉快,故意找她碴。
「同樣地,我也不在下班時談論公事。」話乾脆挑明,她也不怕惹火他。
「好,我記下了。我只是想請問妳,對登記股股長遞退休簽呈這件事有沒有什麼看法沒有?」他同樣不失誠懇地說。
坦白說,她嚇了一跳。
雖然她在這裡已經服務了將近六年,但她終究只是一名臨時人員,從來不曾被職員咨詢過什麼意見,更甭論是主任了。
不管她的能力有多強,她永遠只能是職員的影子、備胎、機動調整的工作人員,被職員們吆喝的不重要角色罷了。
所以,為了保有尊嚴,她努力充實自己的工作實力,讓主任不願、也不能讓她離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紛擾,她習慣把自己當成所裡的局外人,從不跟誰混在一塊。對她而言,這裡就是工作的地方,她單單就只是來工作罷了。
她早已經練就一副──上面要她走,她隨時可以打包,在別的地方重新開始的堅強心態。
但這會兒,這個新來的傢伙卻問他對這件事的看法,這就讓她陷入長考了。在她的觀察下,他可不像他外表那般無害;相反的,他絕對稱得上是個狠角色。
不管她說了什麼,她相信他還是會照他既定的決定走。
她不明白的是他問她這話的動機,他應該不會無聊到只是單純想就這件事跟她瞎聊。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需要一個熟悉事務所運作的人來幫助他早日進入狀況。
如果他是打這個算盤的話,顯然他找錯人了。
她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對他的咨詢就兩個字。「沒有。」
他笑笑。「謝謝妳寶貴的意見,妳忙去吧。」
她依言走了出去。
早知道她只會是這個答案。
但她想了許久才答出來,就很值得玩味了。那表示她的確是有想法的,但她聰明的不想瞠這渾水。
不知怎地,他忽然很想對那個冷漠的女人使壞。
她越想明哲保身,他就越不想讓她如願。
當他還在想該怎麼讓她為他所用時,又有人來敲門。他走回座位坐好,看見進來的是測量股和地價股的股長。
秉勳揚眉。「是和我談我昨天剛分配的工作項目還是有其它事?」
測量股孫股長先說了。「主任,是這樣的。我和錢股長都聽說趙股長的事了,我們兩人是想說實在不必為了一件小事鬧成這樣,能不能請主任收回成命。這個門呢,還是讓秀珠來開好了,以後叫她早點來,事情也就解決了。」
喔,原來這兩人當說客來了。
秉勳繼續聽著錢股長說:「對啦、對啦,主任你剛來,可能不知道,我們所的人力吃緊,少了一個人對登記股的業務影響是很大的。」
聽著錢股長的描述,秉勳腦海裡不由得浮起趙股長每天看四份報兼盯股市的那個畫面。
秉勳露出一臉受教的謙遜笑容。「是,多謝你們的提醒,我會審慎考慮這件事,絕對會以不影響事務所裡的業務來做出最正確的決定。」
兩位股長表情滿意的呵呵笑著。
「我們就知道,中央派來的主任一定是個明理人。」
「哪裡哪裡,是兩位前輩過獎了。」秉勳起身送兩位股長走出主任室。
他抬頭看看時間,九點十分。
他按內線。「趙股長,我是主任,麻煩你進來一下。」
只見胖胖的趙股長一臉不悅地走了進來,不發一語地看著眼前這個老在狀況外的菜鳥主任。
趙秉勳笑咪咪地。「趙股長,事情沒這麼嚴重,你何必這樣呢?」
嗯,很好,看來他這個動作十足十嚇壞這只菜鳥了,現在就等這只菜鳥出言慰留,他便可以教教他,什麼叫領導統馭,中央和基層是完全不一樣的。
「有些事情是必須堅持的。」趙股長說。
「您確定這件事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嗎?」秉勳又問。
「那當然。登記股的事情多又雜,經管的是人民的不動產資料,稍不注意就得吃上官司,我當登記股股長二十幾年了,從沒出過亂子,自然是因為我每做一件事都仔細推敲評估。」
「那就好。」秉勳以一種再放心不過的口吻說。
打開裝著趙股長簽呈的卷宗,一臉肅穆莊嚴地提筆,在簽呈上面以最工整的筆跡寫著:經慰留不成,勉予同意。
然後合上卷宗,將它交給早已楞在一旁、滿臉不敢置信的登記股股長,然後緩緩定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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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記股和測量股在同一個辦公室,所有人早就把探索答案的眼睛盯在主任室的門板上,見門一開,大家趕緊低頭假裝忙著自己的事。
錢股長等趙股長一走出來,隨即摟著他的肩,循舊例往門前抽煙去。
「若鴻姐,依妳看,主任會不會批准股長的退休?」巧芳問。
「准不准都不干妳的事,妳快點把這堆權狀印好。」若鴻說。
其實她在主任問她想法的時候,就知道結果了。
他要批准這種事再無謂也會斟酌,不然他也不會在已經有了決定後,去問一個對他而言幾乎是陌生人的意見。
趙股長這著以退為進的棋顯然下錯了,依她看,主任根本就打算讓這件事弄假成真。
只是她沒料到會那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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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股長隔天就請休假沒來了。原本大家以為登記股少了個人會忙不過來,結果竟然也沒差多少。
主任此舉,意外的有了殺雞儆猴的效果,沒有第二個人再走進主任室討論分配到的工作項目需要異動調整的事情。
主任親自接下事務所開、關門的工作。
也正因為如此,臥龍地政事務所前所未有的,有了依照上班時間準時開門的第一次。
因為還摸不清這位新主任的脾性,所以大家努力克服種種困難,努力在八點前趕到事務所,和總是一早就坐在窗台旁悠閒抓螞蟻的趙主任道早安。
秉勳准了趙股長的退休案,接下來大家茶餘飯後要聊的當然是誰接任股長的事;不過幾天時間,突然間,縣議員的推薦函便如雪片般飛來。
再一次考驗著趙秉勳的能耐。
他按內線叫莫若鴻進來。
「主任,有事?」她穿著鐵灰色套裝,白色襯衫比所有職員穿的都還要正式,一臉嚴肅地站在他桌旁。
「喔,想問問妳,今晚送趙股長的聚餐妳去不去?」
「我從不參加這類活動。」她說。
嗯,她的孤僻看得出來。
「那麻煩妳現在就在這裡把趙股長遺下的職缺往上報。報完之後那台筆記計算機就可以先收回去了。」他交代著。
聞言,她帶著奇怪的眼神看著他。
「怎麼?該不會是我的指令妳又無法執行了吧?」他笑問。
「不是不能執行,而是會白費力氣。」她直視他的眼睛說。
「哦?妳說說看。」他舒服的躺在椅背上,一臉的願聞其詳。
「第一,臥龍鎮太偏僻,無法吸引年輕人調過來,所以對外征才效率不彰。第二,等高考分發得等上一段時間,你只會累積更多關說的帖子,徒增人情壓力。第三,就算我們分配到高考通過的人才,這裡也只會是個訓練的過繼站,留不住人才。花了許多力氣和時間,終究還是無法補足人力。」她仔細分析著。
「所以?」他看著她的眼睛問。
「內升會是比較容易解決的方式。」她說。
「妳的意見很好,我會考慮。筆電請撤走,還有麻煩幫我請兼辦人事的小陳進來。」他微笑對她指示,然後打開抽屜。
若鴻驚訝地發現他的抽屜裡有著四大盒顏色各異的口香糖,此刻他正拿出黃箭口香糖……請她。
她又驚又窘地望著他手上的口香糖,迅速搗住自己的嘴巴。
天哪,他為什麼忽然請她吃口香糖?
難道他在暗示她有口臭?
應該……不會吧?她火速檢討,早上用餐過後她有刷牙,之後就沒再吃東西,這……
趙秉勳看著她的臉色忽紅忽白地好不熱鬧,隨即明白她是誤會了,可是難得看到她冰冷表情以外的其它表情,竟有些捨不得就此結束。
最後,他把口香糖放進自己嘴裡,等那濃郁的甜香充斥整個口中時,才慢條斯理的說:「放心,妳沒有異味。我只是單純請妳吃口香糖,如此而已,別想太多。」
聽到他這麼說,她倒抽一口冷氣。
這個白癡,沒事幹嘛請她吃口香糖!真是蠢斃了!
她怒視著他,冷冷地低咆:「我從不吃。口、香、糖。」
秉勳看著她眼裡的火焰,笑得一臉無辜。「看得出來。」
她沒理他,自顧自地走出主任室。
巧芳有事要問她,等她一走出主任室,馬上跑過來;測量股的測工吳志剛伸手堵住巧芳,拿著手上的資料,頤指氣使的交代著:「喂,妳去把這些圖拿去影印一下,我馬上要。」
「可是……」巧芳為難地望望若鴻,又看看小吳。
此時,吳志剛已轉身走人。
「吳志剛先生,你不知道沒聽人把話講完,掉頭就走是件很沒禮貌的事嗎?」若鴻對著吳志剛的背影冷冷說著。
前面那位矮小的中年人終於轉過頭來,一臉猙獰。「不然妳想怎樣?」
「聽巧芳把話講完。」她說,態度堅定得不容忽視。
他對著若鴻那張冷冷的臉大吼:
「妳這個自以為了不起的臭女人,我已經忍耐妳很久了!妳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只是個臨時工!以前是主任看得起妳,妳真以為自己是誰呀!也不回去照照鏡子,囂張個屁!」說完,搶過若鴻手上的文件,往她臉上砸。
若鴻轉身躲過他的攻擊,再回過頭來時,發現吳志剛手上又多了一個筆筒,只是握著筆筒的手已經被爭吵聲吸引出來的趙秉勳箝制住,而全所的同仁也在這時將他們包圍住了。
測量股股長搶走吳志剛手上的筆筒,開始斥責著:「你年紀也老大一把了,怎麼可以動手打人呢。」
「還不是這女人多事!我還得趕著寫測量通知書,才叫臨時工去影印一下,她在那裡鬼叫鬼叫的,什麼東西嘛!」吳志剛還一臉忿恨不平。打這女人他根本覺得沒有什麼不對。
秉勳彎腰撿拾滿地混亂的紙張,整理好後起身將那份資料雙手拿給若鴻,意外發現她眼裡閃著的怒光。
「我很遺憾發生這樣的事。」他用她剛好可以聽見的音量說。
她迅速舉起手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吳志剛先生,請你收回你剛說的話,並且跟我道歉。」她態度強硬的說。
「妳是不是瘋了?!要我跟妳這種女人道歉,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瘋女人。」吳志剛撇嘴說道。
「我知道你是跆拳道黑帶,所以這件事有兩個解決的方式。一,讓我在跆拳道館把你打到掉牙。二,讓我告你公然侮辱,你選一樣。」她剽悍又快速的說。
「哼!就怕到時妳在道館哭爹喊娘。」吳志剛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晚上七點,飛燕道館,沒來的是孬種。」若鴻撂下話,帶著一臉英氣地從人群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圍觀的人群漸漸散去。
趙秉勳靠著門,感到頭皮有些微發麻。
啊,今天晚上七點不是要歡送趙股長?
是要怎樣一邊搞歡送,一邊搞決鬥?
唉,當真是江湖險惡。傳說中的烏龍地政事務所當真不是浪得虛名。
果真,難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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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鐘,臥龍所全體同仁除了莫若鴻和吳志剛沒來,其餘的人全部乖乖坐在餐廳,心裡卻惦記著老遠另一條街上的戰況。冷盤才出來,趙主任吃了一口,隨即帶著登記股同仁先敬趙股長一輪。
侍者端出肉羹,第一輪同仁隨即坐下,一人一碗,勇拚肉羹。
錢股長揣摩上意,猜測主任是想盡快灌醉趙股長,好名正言順過去飛燕道館,所以率領地價股同仁走過去敬起趙股長。
侍者端出第三道紅燒雞肉時,第二輪同仁回座,猛攻雞肉。
孫股長目測趙股長離醉似乎還有一段距離,乾脆自己去拎一罐高粱酒過來,低頭跟地價股同仁交頭接耳。「等一下我先過去,你們過來後負責幫他換酒,十分鐘內給他醉。」
「是。」
可憐的趙股長半個小時內,只吃了一塊鮑魚、一口雞肉,連肉羹的滋味都還沒嘗到就醉倒了。
趙秉勳指示一名測工:「請務必將趙股長連同事務所同仁合送的紀念品一併安全送到趙府。」
然後轉身搭上測量股股長的摩托車,火速趕到飛燕道館。
甫趕到道館,便見兩人穿著白色道袍,腰間繫著黑色腰帶,頭戴安全帽,已在道場上像兩隻蚱蜢般跳著。
吳志剛見所裡的人來了,急求表現,亂了步伐,被冷靜的若鴻猛踢一記;他很快起身,急著要攻擊若鴻,被她輕巧閃過,只見她一個轉身,一記猛烈的側踢又踢中他的腹部。
吳志剛越急,被她踢中的次數便越頻繁,最後他索性拿掉帽子,拿來他帶來的木棍攻擊若鴻。
秉勳跑過去,正想出面喝止,卻被一名婦人攔住,他認出那婦人正是若鴻的母親,她同樣穿著白色道袍,塗上可怕的紅色口紅。
「她會搞定的。」她自信的說著。
秉勳不放心地往前方看去,只見她大喝一聲,踢掉吳志剛的木棍,又一腳踢中他的下巴。
唉呦,那一定很痛!
只見吳志剛錯愕的從嘴裡吐出一個紅紅的東西,抬頭驚詫的望著若鴻。
只見莫若鴻緩緩摘掉帽子,冷冷地對他說道:「我說過,我會打落你的牙。」說完,她面無表情地走出道館,完全無視在場旁觀的趙主任以及所裡的諸位同仁。
倒是熱情有勁的莫媽媽發出聲音了。「各位應該……沒吃飽吧?金銀島茶藝館已經替各位備妥各式簡餐,請栘駕過去享用吧。」
趙秉勳都還來不及厭謝莫媽媽的盛情呢,吳志剛突然一陣風似的從他面前呼嘯而過。
經過這樣的驚嚇,他覺得他實在吃不下任何東西了。
但在莫家,禮貌一定是很重要的家教,莫若鴻剛剛不是才教訓了一個對她沒禮貌的傢伙嗎?
他趕緊用最誠摯的語氣對莫媽媽說:「謝謝您了,同仁們在您店裡叨擾的這一餐就算我的,很抱歉我還有事,我先走一步。再見了。」
然後他走到地價股股長身邊低頭交代:「你帶這些同仁去金銀島茶藝館吃飯去,算我的帳。」
然後又轉頭交代測量股股長:「吃過飯去看看吳志剛。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好不容易把該交代的都交代完,他回宿舍去。
泡個熱水澡,攤在床上。
今天可真是漫長的一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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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若鴻一上班就發現每位臨時工桌上都多了一個寫著名字的數據袋,大家心知肚明,裡面又是趙主任替大家擬的工作分配表,只是沒料到連臨時工都有。
「我們新來的主任到底在想什麼啊,我們臨時人員的工作不就是機動協助職員的工作嗎?幹嘛還要費事排工作分配表?」巧芳望著若鴻問。
「我只知道臨時人員絕對不是被請來討論首長腦袋裡裝的想法。」若鴻劈哩啪啦的敲著鍵盤,很不客氣的說道。
雖然碰了個軟釘子,巧芳也早就習慣了,只好聳聳肩,打開自己的資料袋,喃喃自語著:「嗯,跟原來的工作項目大同小異嘛,只是原本臨時工的名稱後面括號加了『登記股』三個字。但幹嘛要這樣?」
「便於劃分權責。」負責案件審查的課員美美偷偷看了一眼若鴻說。
將手邊的案件全數登錄完畢,若鴻才打開自己的資料袋,裡面只寫了一句──
工作項目:主任臨時指派事項,有效日期:即日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