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自己甩到床上,啜泣著,又很快坐起來,她的呼吸急促,緊張的感覺滲入她的血管裡。
「天哪!他對我做了什麼?我竟然一碰到他就會想到……」
怎麼發生的?她找不到答案,滿腦子亂烘烘的,她知道的只有她被一種神奇的感官給牽引著,然後一切都想起來了,每一件事,每一分鐘,她羞紅了臉。
「他是個會使魔法的魔鬼,他一定下了咒語,我要遠遠的離開傑斯·麥克。」
那個令席娜哭了一下午的人,那天稍晚的時候來到她的房門口,她已經睡了一會兒了,醒來時滿臉淚痕,她從醒來到現在,就坐在窗前梳著她的長髮,試圖減輕她心裡沉甸甸的壓力,和莫名的緊張,傑斯開口的時候,她還是嚇得從椅上跳起來。
「妳八成很喜歡這個房間,妳花很多時間待在裡面。」他評論著,露出懶懶的笑容。
「至少我是一個人在這裡,我曾是。」她故意背向著他,「你來做什麼?」
「來請妳到大廳去,我們來了客人。」
「我建議你自己去陪伴客人。」
「我希望妳在身旁。」
「我希望留在這裡。」
「有人會失望的。」他微彎嘴角。
「這算是命令?」
「是的。」
「你以為是你是誰?」席娜生氣叫道。
「麥克族的領主。」他像說一件普通事似的。
「我不是你的族人,你對我沒有權利。」
「夠了,席娜,我不想跟妳爭論,我不過請妳下樓,學著和人相處,妳快成了隱士了。」
「你不顧我的自由,傑斯老爺,你否定我的一切。」
「妳學不會女人應屬於男人這個道理嗎?」
「只有在女人放縱男人時才是如此。」
「好了,席娜,別再說這些,不要讓我強拉妳,來吧!」
席娜壓抑到嘴邊的話,她為什麼要對他吼叫呢?她只是無助而已,而他倆都很清楚這一點。
但她還是要維持最後一分尊嚴,「不要擋在門口啊!」
「為什麼?」
「因為我要過去。」
傑斯咯咯笑著讓開路。
下樓的時候,席娜一直和他保持幾步的距離在他前面走著,大廳裡充滿了人和雜音,空氣有點混濁。
「一次大聚會,」傑斯在她身後耳語,「我們很少有這麼多客人。」
「是重要的客人?」
「祇有威廉·強生和他的隨從,威廉住在東邊,過了河那裡。」
「朋友還是敵人?」
傑斯蹙著眉,「我想可以這麼說,威廉又想做我的朋友,又會沒事找找麻煩。」
「我要不要避免問及機密話題?」
「別傻了,席娜!」他明朗地說道,「我早說了,不要把感覺藏起來,不要隱藏妳自己,我的意思不夠明暸嗎?」
「夠明瞭了!」她衝動答道,「一個人必須完全把他暴露在你的壞脾氣下。」
「不是妳,席娜。」
他溫熱的氣息吹在她耳邊,她強裝的膽量立刻消散無蹤。
「你……你的客人在等著。」
「他們可以再等一下,」他扳過她的身子,但她迴避他的眼光,「看著我,席娜,告訴我讓我等了一天的答案。」
她保持她不合作的樣子,「我不懂你的意思,傑斯老爺。」
「妳懂。」他輕聲回答,「我已經很有耐性。」
「耐性?」她總算抬起頭,「你等了一天就聲稱那是你的耐性?」
「對我來說是的,」他笑著,「我原想回城堡前確定妳的答覆,但是卻沒料到那個被打斷的……調情。」
席娜像給炮轟了一樣,由頭紅到腳底,哦!她就知道,他現在就開始用來取笑她了,難道他不明白他的魔力只在觸到她的時候才有效?他缺少一個教訓,而她準備給他一個。
一個嬌美動人的笑容漾在她唇間,傑斯深吸了口氣。
「妳要告訴我?」
「還不是時候,傑斯老爺。」
他捺著性子,「為什麼不是?」
「我不認為我的答覆是……你想聽到的。」
她看著他血脈僨張,呼吸急促而混濁,她可以感到他手臂的肌肉糾結,極度的緊張使她揚著下巴。
他就要殺我了,她狂亂的想著,他就要因我的拒絕而殺了我。
「妳是對的,席娜。」他最後說,「還不是時候。」
「什麼?」
她的驚訝讓他好過了些,「我們昨天才談到信任的事,妳還沒準備好信任我,所以我再給妳一點時間,我會等妳。」
「但是──」
「我會等妳,席娜。」
話題結束了,他握著她的手帶她走進大廳,繩子在他手上,所以他可以等,他是這麼想的嗎?就讓他等到星星全掉下來的時候吧!
「威廉先生,讓我跟你介紹由亞伯頓來的席娜·愛文小姐。」
「我是──」威廉·強生一看見席娜,便差點把一口氣梗在喉裡,「多令人驚喜啊!」
席娜在傑斯帶她入座前朝他點頭致意,傑斯坐在她和那個連臉都不沒瞧清楚的陌生人之間,她想向前傾,看看那人的模樣,卻碰巧傑斯也向前靠了一點,擋住她的視線,她只好環視大廳一周,遇到一大堆回視她的眼光,一雙雙眼裡都是疑問。
熱騰騰的食物很快端上來,每一樣都很令人垂涎,但卻引不起席娜的食慾,她正為剛才的奇異眼光困擾著,他們在想什麼?對一個替換了前幾天還是珍妮在坐的位置的女孩,他們會怎麼想?這可提醒了她,她真的只認識了傑斯·麥克兩天嗎?
「正如人生一般。」席娜不由低聲自語道。
「妳剛剛說了什麼嗎,親愛的?」
琳蒂·麥克坐在她另一邊,「我沒看見妳。」席娜歉然道。
「我才進來,我知道妳今天很開心的騎了馬。」
「誰告訴妳呢?」
「怎麼?當然是傑斯啦!他說妳玩得很開心,我聽了很高興,席娜,那小子跟妳一起去的,他終於決定安下心來和一個女孩長久相處,真是件可喜可賀的大事。」
席娜差點窒息,「但是我還沒準備好!我可以跟妳保證。」
琳蒂拍拍她的手,「我瞭解妳的顧慮,親愛的,傑斯是個難纏的男人,跟他父親一樣,羅比可以是最可怕的人──但絕不是對他所愛的人,他也是,找到一個合適的女人,他會愛她一輩子,直到她死去──或是直到永遠。」
「愛她?可是柯林說他父親和母親總是吵個不休,我現在住的地方就是給她躲起來的地方。」
「是啊!他們老吵個不停。」琳蒂因甜美的回憶,而綻放笑容,「但那也是一種愛的表達。」
席娜全給弄糊塗了,「我不同意,親愛的琳蒂,真正的愛應是和諧共享的,還有關切,還有──」
「妳可有不少概念哪?」年老的女人微笑以答。
「嗯,我想應該是那樣的啊!」
琳蒂輕笑道,「那是一種較溫和的感情,但當兩個同樣意志堅決的人愛上彼此的時候,他們免不了要常常挫挫對方的銳氣。」
「我想是吧!」
「現在來說傑斯,以他這樣桀驁不馴的個性,如果又碰到一位獨立個性的女孩,那麼他們也許會有不少爭執,不過,她所得到的必定比失去的要可觀多了。」
席娜有點氣自己的好奇心,但依然忍不住的問,「那又為什麼?」
「因為愛,親愛的,還有什麼能讓他娶妻?沒有人可以命令他,他更不需要為聯盟結婚,他已經有了強大的軍力,又比誰都富有,所以他不需為女人勉強自己,沒有女人拒絕過他。愛,親愛的,那是唯一能讓他結婚的理由。」
琳蒂的思緒又不知飄到那兒去了。
席娜心裡亂紛紛的想心事,愛?傑斯不可能為了愛才把她強留下來,她想起尼爾告訴她的話,他會娶了一個女孩,再處心積慮的折磨她,他有的是鐵石心腸,他不懂得去愛,他不能那樣對她,她要離開這裡。
她細細打量四周的人群,柯林會帶她走嗎?不可能,當初就是他堅持不讓她走的,布萊·高文已經走了,那還有誰呢?
那個威廉·強生,祇有他了,他跟傑斯的關係並不穩固,他有可能幫她。
她傾前仔細看看那張陌生的臉龐,威廉·強生擁有一頭紅髮和棕色的眼眸,平凡的長相和似乎不很強烈的個性,使他在人群中不易讓人一眼發覺。
「你要跟她結婚,傑斯。」威廉的臉色很難看,「我妹妹跟我發誓你答應娶她。」
傑斯平靜的回答,「她說謊,她很清楚我是不結婚的,但她還是決定留下來。」
「你利用她,傑斯,像你利用別的女人一樣,然後再甩掉她。」
「我的女人都是自願的,」傑斯的聲音提高了,「你妹妹來是基於她的選擇,走也是一樣──為了錢,她是帶了一袋黃金滿意的離開的。」
「她去那裡了?」
傑斯大笑,「原來你找不到她?那就是所有的原因?」
「據我所知,她可能死了。」
「不可能,威廉,你會找到她正活得好好的,她當初為了逃開你才來尋求我的保護,現在她才不肯輕易回去。」
「全是謊言。」
「是嗎?」傑斯回道,「你是指她來我這裡,還是指她沒回去的事?」
「雜種。」
傑斯緩緩起身,而威廉·強生的臉色發青,他突然警覺到自己的失言,兩人間瀰漫著一股可怕的沉默,席娜看不到傑斯的反應,但卻清楚的意識到他緊繃的背部肌肉。
他發出來的聲音冷颼颼,「用你這句侮辱的話來交換我的歉疚和你身為客人的身份,你要在明早以前離開這裡,強生,而且你在這裡已不再受歡迎。」
傑斯大步走開,席娜轉向琳蒂。
「這是怎麼一回事?」她小聲問,因為威廉·強生仍坐在離她不遠的位置。
「他的遭遇悲淒,使他如此,威廉的父母早逝,他親手撫養他妹妹長大,卻因為對她的疼愛,使他管教過嚴,也難怪他不瞭解自己的妹妹,親情蒙蔽了他的眼睛,那女孩在這兒的時候,不斷訴說她哥哥的弱點,作為笑話,她心中並沒有任何人,除了財富和權勢以外,她什麼也不要,她走了是他的幸運,不過我怕他沒有足夠的智能來瞭解這一點。」
「那他會離開嗎?」
琳蒂笑著移近些小聲說,「他也是個倔脾氣,他現在隨時會走。」
席娜正懷疑她的話,就見到他站起來叫喚著他的人,幾分鐘後,他們全走光了。
席娜不甘心眼見她最後的機會泡湯,她急急向琳蒂說聲對不起,趕緊追在威廉·強生的後面。
他正站在馬廄旁跟四個人說話,等他的隨從牽馬出來,席娜往他的方向奔去,看見的是一條通往自由的大道。
「威廉老爺我有一事相求。」她對他說。
「看看這是誰?傑斯的新寵物呀!」他很快地記起了她。
席娜控制住激動的情緒,「我不是,但他正竭力想說服我·威廉老爺,我必須離開這裡。」
「什麼阻止了妳?」
「他,是他不讓我一人離開。」
威廉的眼光發亮,「妳原來是個囚犯?」
席娜不安地扭絞著雙手,「這……很難解釋,威廉老爺,麥克族長要親自送我回亞伯頓,可是我不敢和他單獨相處,他又不讓別人送我,我怕他,你知道嗎?可是我又想離開這裡。」
「妳想去那裡?」
「我想回亞伯頓,他要求我嫁給他,我不答應,可是他卻不讓我走,請你幫助我,好嗎?」
「結婚,嘎?」威廉一副沉思的表情,然後就陰森的笑了,「我幫助妳,小姐,我很樂意。」
她不喜歡他笑的聲音,但是她暫時把那種感覺撇開,她一定得跟他走,否則就得待在現在的地方。
***
傑斯的門是給人用力的撞貼在牆上的,他神態自若地在床上坐了起來,正好看見柯林那「誰敢惹我」式的大步進攻。
「我警告你,傑斯……」
柯林不說了,看見傑斯單獨而且穿著整齊地坐在他那張大得嚇人的床上,他心裡開始發慌了。
「繼續啊……兄弟。」他懶懶地看著柯林,給人的感覺卻是危機四伏。
「我……我以為席娜在你房裡。」柯林歉然道。
「我也希望有這種事,你找過別的地方嗎?」
「全找了,她房間、大廳,連廚房我都找了。」柯林的聲音有點尖銳。
「強生。」傑斯吼著,他的臉上立刻烏雲滿佈,但還是坐在床上不動。
「你就讓他把她帶走?」柯林哭笑不得地問。
「我們沒有權利把她帶回來,柯林。」傑斯很小聲地回答。
「你對她有責任,你忘了嗎?」
「只有她人住在這裡的時候,弟弟。」
「可是如果強生傷害了她?」柯林咆哮。
「夠了,你以為我不想帶她回來?如果她是麥克族人的朋友或敵人,我都可以想點辦法;她是愛文人,我如果跑去抓她回來,強生會通知他們的頭兒,那我一點權利責任也甭談了。你替我找個好理由,我負責把她帶回來,不論強生把她帶到那裡。」
***
「傑斯老爺。」隨從手捧著一壺熱酒放在傑斯桌上。
「外頭有點冷,是嗎?」
「有一點。」那人把手搓揉著。
傑斯將他的眼光移向火爐上,沉思著。席娜一走,天氣就轉冷了;五天來,傑斯四處找尋她的蹤影──他在亞伯頓找了兩天,還花時間在那周圍打探愛文人的消息,甚至有半天時間坐在救濟院裡,跟那些流浪人詢問席娜的事。他遍尋不到那個修女姑媽,沒人聽說過那個人。謊話,他早該知道。
他的心結就像天空一樣灰暗。他告訴自己,再找到她一定要盡量使她高興,不能再失去她。可是去那裡找她呢?
「派對在那裡舉行?」那是傑斯的妹妹在室外辦的派對。
「雨下得太綿密,看不見遠地方。」
「到底是那一個小姐在這種天氣想到舉行派對?」
「黛芬小姐。」
傑斯皺眉,「我該猜得到的,大概是珍妮·馬丁編了一套奇怪的話,達賓就來看個究竟了。」
「沒看見達賓老爺。」
「你看見誰了?」
「嗯!我相信是唐奴族長在做護衛小姐的工作。」
「見鬼啦!」傑斯喊道,「他娶了佛根人還敢到這兒來?」
「真的?你聽到消息?」
「非正式的,不過有什麼事能阻止他?如果他是來引見他的新娘子,那他是打錯如意算盤了。」傑斯生氣的說著,「把那人帶來,他有沒有跟他老婆來?」
「我不知道,傑斯老爺。」他說著往後退一步,他可不想被暴風刮著。
「如果有,叫他倆一起來,現在就去。」
「你要在這種天氣把那可憐的女人趕走?」
傑斯狂怒的盯著他,過了一會兒,他笑著說,「我想那太殘忍了,你說的對。帶他們來吧!我想看看他新婚的妻子,聽說她是道格最疼愛的女兒。」
道格·佛根。他想起了往事,如果不是尼爾放了他,今天將是如何不同的局面,他搞不好還得恭敬的招待唐奴和他的「大姨子。」。他想到尼爾──那個為姊姊不惜冒險的男孩,就是看在他的面子上,他也不能傷害那位唐奴的新婦。
一陣吵雜的聲音穿透了雨聲,傑斯回過頭就看見了那群吱吱喳喳的人。除了唐奴和他帶來的四個男人,還有黛芬和她的隨從的二男一女外,根本沒有佛根人的影子。
「你們就這些人?」傑斯俯向前親吻他妹妹的臉龐。
「你要找達賓的話,很抱歉,他沒來。」黛芬回吻他,把手伸在火堆上,「他要去辦那些無聊的正事,我就苦苦哀求他讓我來這裡做不速之客,他答應了。」
「離上次的來訪沒多久嘛!」
「我們可沒留多久哦!傑斯。」黛芬提醒道,「我不是來帶珍妮回去,如果你──」
「珍妮?」傑斯打斷她,「我送她回去了,她應該在妳出來前到達的,妳沒遇見她?」
「沒有,她大概在回去的路上找到新目標了,她很能安排自己的生活。別擔心她。」黛芬說著自個兒取暖去了。
傑斯看到唐奴正把濕衣服放在火邊烤乾,他想了想,還是決定問個究竟。
「這種天氣真不適合招待客人。亞力,你大概也知道我的脾氣,還好你沒把你的新娘子帶來。」
「可是我沒有結婚啊!」
傑斯顯然十分訝異,「你不是想引見你的新婚妻子?那你為何而來?」
「來續簽和平條約呀!我從你上次婚禮到現在都沒有你一點消息,不知道你的意思如何?」
「既然你沒有娶那女人,尚有商量餘地。」
「如果我娶了她呢?」
「我們總有一天會成為敵人。」
「可是,傑斯──」
「不要弄錯我的意思,亞力。」傑斯打斷他,「約定依然持續,那是我和你之間的關係;你和佛根族的聯盟是你跟他的關係──我們終會為此起衝突,你知道嗎?我和他的敵意不變,而你夾在中間,你的選擇會很困難。」
「你可以結束和他的戰爭。」
「我已經沒有選擇了,是他先毀約的。」傑斯答道,「你聽說了我被關起來的事?」
「聽說?」亞力有些激動,「我就是因為那件事才退婚的,那天我剛巧在走道上,聽那個女孩跟他父親爭辯,說是她的叔叔看見她在囚室前走過,就強說人是她放的,那種不服輸的個性,誰娶了她都要難過一輩子。」
「哦!那你就退婚了?」傑斯笑得前仆後仰,他很高興聽見尼爾並沒有為他受罰,那就好,他還真有點喜歡那小子。
「我看不出來有什麼好笑的,傑斯。」亞力正經地說,「我也是萬不得已的理智判斷下,才放棄她,她是我最想要的女孩。」
「噢!當然,一定是個絕世的美人,才會讓英雄難以割捨啊……」傑斯還是笑著。
「沒有比她更美的人了。」亞力說道,「沒有人有她那種鮮麗的紅髮,清澄亮潔的藍眸和珍珠一般白皙的皮膚,她被稱為佛根族的珍寶是有道理的。」
傑斯倏地坐正身子,有可能嗎?有這麼相像的兩個人?他是不是聽錯了?
「她八成有個可愛的名字吧?」傑斯試探道。
亞力的眼光迷濛,「為什麼嘲笑我呢!傑斯,你不知道我有多想得到那個女孩嗎?」
「當然,原諒我,亞力。我很久沒有見到席娜了,否則我大概跟你一樣。」
傑斯忍住呼吸等著,亞力會說:席娜不是我說的女孩。或者,他會說……
亞力露齒笑著,白顧自說著,「哦!你比我還嚴重,居然對敵人的女兒有野心。就算老道格願意,她也不會同意。我聽見她說了,她要選擇她的男人,如果不是那樣,我早就去亞伯頓,試看看能不能再贏得芳心。所以你的希望比我好不到那裡去……」
傑斯沒有再聽下去,他聽見腦裡轟然一響,往事點點滴滴在他心中回想起,席娜是道格·佛根的女兒,他曾拒絕娶的女人。
傑斯搖晃著腦袋,他應該把它連貫起來,可是他沒有,他下意識的想排斥席娜是佛根人的想法。不過這都沒有關係了,他對她的需要、對她的感覺,永不改變。
「你有沒有聽我說,傑斯?」
「什麼?」傑斯回過神。
「我說你要堅持想娶她的話,老道格可能會同意。」
「我很懷疑。」
「誰能獲得她的青睞,他就是最幸福的男人。」亞力說道。
「那是一定的。」剎那間,傑斯覺得快樂多了,「我現在要出去一趟,亞力!很高興看到你來,留下來多住幾天啊!我可能過幾天才回來。」
「這種鬼天氣你要上那兒去?」亞力驚訝地問道。
傑斯大笑著,再也掩不住他雀悅的心情,「去亞伯頓,去贏回那個絕世佳人。」
「席娜?」
「是啊!」
「但她是你的敵人,傑斯,至少她是這麼想的。」
「完全不錯,是我的敵人──我會改變這個不利的因素。」
傑斯笑著走出去,但他沒有愚弄自己,他知道事情是很不容易做到──可是他不是輕易放棄的男人。
***
席娜被關在一間又小又暗的房間裡,門外加了鎖。她每天只有少得可憐、又奇怪無比的食物果腹,還要面對強生那張愈來愈令人生厭的臉。
原來她以為的救星,卻是個想利用她為報復傑斯工具的惡棍,他說要用她來償還傑斯欠他妹妹的。於是有一晚他醉得歪歪倒倒跑來小房間,他想欺侮席娜,結果不知道是他喝得太醉了,還是席娜奮力掙扎的奏效,他終於跌跌撞撞的失敗而回。
自那天以後,大概基於對自己笨拙的行為的難為情吧!他就不曾在小屋裡出現了。
「噢!什麼也比這裡強,就連傑斯那種咄咄逼人的態度都可愛多了。」她告訴自己。
什麼時候開始想他的!她不能確定,她就是這麼日日夜夜的回想起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他的眼神、他的撫摸──他的神奇魔咒。
真是瘋狂!她以為逃開了他,他卻是根植在她腦海裡了。
「我不能忍受了,四壁漸漸逼來,黑色的牆,沒人可說話,沒有亮光,糟透的食物,和一個靜得跟殭屍一樣的僕人,再過幾天我就會瘋了。」
威廉·強生終於等到他的客人,外頭的崗哨傳話來,已經看見傑斯的馬遠遠的往這裡來。
什麼事耽擱了他?強生早就在等他。那女孩來了一個多星期,他已經開始以為席娜說的是假話,傑斯對她根本沒興趣。不過,反正他還是來了。此刻,強生正努力讓自己得意的情緒莫過於明顯。
遠遠傳來踩在地上的足聲,許多雙靴子踩在樓梯上。
傑斯出現在小會議廳的門口,他身後有六個隨從。他摒退左右,一人走進來,他穿著花格子的呢披肩,看起來更英挺、健壯。腳上一雙長到膝蓋的靴子,臉上滿是寒霜。
威廉覺得由指尖傳來一股不安的情緒。傑斯的眼睛炯炯有神,卻燃著風雨欲來的危機。他的唇一絲不苟的緊閉著,威廉有點打顫。
傑斯說話了,「我有兩天沒睡,強生,我很累了,而我已經白跑了亞伯頓兩趟。你自己告訴我,你把她留下來的居心。」
威廉艱澀的笑了,由他喉嚨裡發出乾澀的聲音,「她自願如此。」
「我不認為那是真的。」
「我很歡迎你把她帶回去,傑斯。」威廉又發出剛才那種笑聲,「事實上,我覺得已對她厭倦了。」
「厭倦?」傑斯拿手刷過頭髮。天啊!他累死了,「你最好解釋一下。」
「還有什麼好說的,朋友?通常人的品味應該愈來愈高,可是這個女人除了美貌以外一無所有。我很驚訝,我以為像你這種閱歷無數的男人應該喜歡……更具誘惑力的女人。」
傑斯一把抓住他的領口,他們的臉幾乎碰在一起,「你是說你已經碰過她?」
「傻瓜才會承認!看你一副想揍我的樣子。」
「你選擇告訴我,還是讓我殺了你。」傑斯咆哮道。
威廉試圖掙脫他,卻給抓得更緊,他覺得愈來愈害怕。
「你真不可理喻,傑斯,如果你不讓人分享她,你早該說的,我從來不奪人所好。再說,是她求我帶她來,也是她求我讓她留下。」
「那我想也是她求你帶她上床囉?」
沒有回答,事情夠明瞭了。一聲低吼,近似痛苦的低吼由傑斯喉中發出。他把威廉推得老遠;他想把他痛揍得死去活來,甚至不惜殺了他。該死的是那個人說對,他沒有權利獨佔席娜,她有權選擇自己所要的。但看在上帝的份上,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帶她來這裡,強生,快一點,在我沒忘記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之前。」
傑斯一個人待在廳裡,站立在火爐前,它的熱度尚不及他心中燃燒的嫉火那樣強烈,他想告訴自己沒有佔有席娜的權利,但卻減輕不了傷痛的感覺,他寧可讓千百倍的疼痛喚醒他倍受苛責的良心。
「傑斯老爺?」
他突然轉身。一個微弱而羞怯的笑容展現在她臉上;重新武裝自己,他知道他不會為已發生的事怪她。他並沒有擁有她,可是為什麼她選的是威廉·強生?那個微不足道的小人?他合上他一眼的傷痛,親愛的上帝!他永遠也不能理解這件事!但他不會怪她。無論如何他會試著不去怪她。
當他睜開眼睛時,凝視的眼光中已減去些許的激憤。席娜站在原地不動,她曾想許多次他來搭救她的情形,而現在她開始懷疑這是福是禍。他看來是那麼的生氣!
傑斯看著她望向他的眼光,感覺到那裡有太多的猶豫不決。她看起來並不太好。眼眶下的陰影,縐得不得了的綠色長裙,散亂的長髮,她很虛弱。或許她跟強生在一起並不快樂,或許……
「妳跟我走,不准再說話。」他不容反駁的說,「強生在那裡?」
席娜回頭看看,然後搖搖頭,「我不知道,他帶我來以後就不見了,我猜他可能害怕見到你在──」
「不管那些了。」傑斯不讓她說完,「我一碰到那個人就想殺了他。」他大聲重複著,「你聽到了,強生,別再讓我碰到你。」
席娜眼裡儘是詫異,當他抬著她的手臂拉她出廳門時,她走在右邊。他知道她是被關在這裡嗎?也許他不是生她的氣,他氣的是強生。他狂暴的態度並非她期盼的。
傑斯的隨從牽馬過來,席娜很快地發覺沒有多出來給她騎的馬,她讓傑斯幫她騎上他那匹高大的雄馬,再讓出位置給他。
在傑斯臂膀的環繞裡,她一點也吹不著冷風;她側著頭好跟他說話,「傑斯老爺,你是不是要帶我回亞伯頓?」
「不是。」
她不理睬他堅定的答覆,「可是我想回亞伯頓去。」
「真的?」他陰沉的說。
席娜皺著眉,「你說過要帶我回去,我現在就請你實現諾言。」
「妳該在有機會的時候讓強生帶妳回亞伯頓。」傑斯說道,「我的諾言已經實踐過了,席娜,不必狡辯,不准再做第二次要求。」
「但是……為什麼!」她叫著。
「重要的是我忘了聲明我的權利而鑄成大錯,我會記取教訓,所以一回去我們就宣佈婚事。」
「我反對!」她厲聲喊著。
傑斯冷冷回答,「沒有妳的同意也能算數,為了妳的答覆我已經錯過太多事了,我要盡快把它辦好。」
「這是野蠻又不公平的做法!你不能勉強我,傑斯。祇有我父親能決定讓我嫁給誰。」
「如果他同意?」
「他不會把我嫁給像你這樣的野蠻人!」她已經氣得忘了一切,「我不會同意,我要告訴你所有的親人,我是被強迫的,如果你真的宣佈,等於是搶婚。」
「去你的,女人!拒絕我卻自願的跟強生在一起,嗯?妳怎麼能那麼做?席娜。妳為什麼心甘情願的給了他?」
「你怎敢譭謗我?」她氣得發抖,「我還是處女,就算如此,我也不把它獻給你!如果我不是完璧,也不關你的事。哼!隨你去想好了,想得愈壞愈好,那你就不會對我有興趣了。」
他吻了她,因為他想讓她閉嘴,也因為他情不自禁。天啊!她對他做了什麼?沒有人比這個嬌弱的女孩更能打動他,或給他如許的傷害。
他放開她,他的聲音溫柔平靜,「我依然要妳,席娜,我也會得到妳,在不久的將來,等一切都完成了以後,妳會知道這些爭吵都是無謂的浪費時間而已,親愛的。」
他加快速度以趕上前面的人。
席娜有一堆的疑問,他卻已不給她發問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