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著女僕下樓,輕緩地走進一扇敞開的門。
朗世和他的客人都已經在那兒了,他們坐在沙發上,手裡揣著酒。卓爾先生和夫人,及她的姑丈和姑媽也在。
「璀西兒!」亞歷斯起身,滿臉笑容的走向她,眼旁看看朗世,又看看她,若有所思的望了他們兩人一眼。
「你和朗世似乎見到對方了。」眼睛內閃過一抹促狹和暖昧的光芒;他剛剛注意到朗世對璀西兒的出神凝視。笑意自他眼底散開。
「啊!是的。」璀西兒臉紅了紅,嬌羞的說。
羅蘭和潔希互覷一眼的輕輕笑了起來。
璀西兒紫眸一轉,望向朗世。
璀西兒走近他。「朗世,可以為我介紹嗎?」她綻出一朵淺笑。
朗世望她望得癡迷,她身上散發出淡淡玫瑰花香,一襲白色飄逸的洋裝,襯得她宛如一朵白玫瑰般清艷脫俗。他屏息的讚歎著。
他強迫自己斂住心神。起身上前為他們介紹。
她和他們—一握手,衷心的感謝他們。
朗世倒了一杯「雪莉」遞給她,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謝謝。」璀西兒輕柔道,啜了幾口。
一會兒,僕人走進來通報。「先生,司機已經在門口等候了。」
亞歷斯首先站起來,「對不起,很抱歉不能和各位一起進餐。」
座上之雪曼夫婦也站起來和他們—一握手道別。「真的非常抱歉,我們必須參加慈善的晚宴,我真的希望能留下來和各位一起進餐。」韓格頓說,轉向朗世伸出手。
「朗世,真的是謝謝你,謝謝你把璀西兒平安的送到我們身邊,璀西兒能夠平安回來,對我們夫婦來說意義重大。」
朗世握住他的手。「別客氣。」
送走了父親及雪曼夫婦,朗世挽著璀西兒的手領著其餘五人走進餐廳。
用餐時,璀西兒靜靜地一面用餐,一面傾聽著他們講述這次整個救援行動,雖然她沉默的時候多,但是座上每個人都不忘關心詢問她,希望她能早日走出被綁架的陰影。
餐畢,僕人送上來香氣四溢的咖啡。
朗世走向璀西兒。「璀西兒,你介意我留下你一個人嗎?因為我得到警局協助調查。」
「哦,當然不,你們去吧。事實上我下午發現了圖書室就想找個時間去看看書了。」璀西兒微笑著。
「嗯,別看太晚了。」朗世溫柔的看著她,握著她的手輕拉她起身。
朗世還想對璀西地說些話,但他瞥見朋友們打量他的目光,使得他一對手足無措。
他輕放開璀西兒的手。「晚安。」他收回溫柔的眸光。
「晚安。」璀西兒親了他的臉頰,轉向其餘人,「三位晚安。」她微笑訪問,轉身離開餐廳。
***
璀西兒再次走進圖書室,心情和她第一次偶然發現這間圖書室時一樣,既驚訝已興奮。
她拿著書走向長沙發,打開了沙發旁的落地檯燈。
她舒服的坐進沙發中。
時間在一分一秒中流逝。
讀倦了,璀西兒輕合上書,雙腳輕輕落地,起身站起來。
她赤著腳走近落地窗,仰望天空,月兒低垂的掛在夜空中,滿天的星光璀璨,向遠處望去,隱約可以看見一整片蔥翠樹影在月光下搖曳。
遠處傳來馬鳴聲。
她向馬鳴聲望去,像是座牧場!
她穿回鞋子,離開圖書室。她向一位僕人詢問馬廄的地點,然後她繞過屋子,走向一條通往牧場的小徑,四周遼闊綠草如茵,草原陣陣青草香混合著馬騷味兒撲鼻飄來,馬廄被隱蔽在植滿了二十尺高的樹牆後。
馬欄裡有好多匹馬。
她眼一亮,看見朗世騎的那匹靈氣煥發、通體雪白的駿馬。牧場工人扶她跨上馬背,她膝蓋一夾馬腹,便策馬朝著湖畔而去。
她沿著下午走過的松林小徑,悠遊的漫步,聽著樹葉沙沙聲和蟲聲唧唧的天籟迴響在這寂靜的夜裡。
看見湖水了。
她勒住馬兒,跳下馬背。「好馬兒。」她輕撫了撫馬兒的頸項。
「真是美極了!」她讚歎著,沉浸在這一片美景中。
「好美!」
有個聲音突然在她身後輕響,璀西兒一驚,轉身──
「朗世!」銀白色月光照射出他俊雅的輪廓。
「好美的一幅畫面!我還以為我看見了從畫裡走出來的湖畔仙子了。」朗世走向她。有一剎那的閃神,他被眼前的景象催眠了,幾乎不能移動腳,屏息著,眼睛無法自她的身上移開。
璀西兒輕笑著,和他在月光下互相凝望。「你怎麼會在這裡?」她迎視著他。
「來找你。僕人說你出去騎馬了,我想你應該會來這裡。」朗世走進一步,凝視著她沐浴在月光下更顯璀璨的眸子。
「這裡的夜色實在太美了。」璀西兒注視著這一片美景。
「但太晚了。你這幾夜都沒有睡好,該早點休息的。」朗世炯炯然的眸光看著她的側面,她唇角蕩漾著一抹甜美笑意。
「你才需要睡眠呢!不眠不休的照顧我兩夜,你一定累壞了,快回去睡吧!」她注意到他的領帶已扯下,臉上出現倦容。
突然,朗世攔腰把她整個人橫抱起來。
璀西兒輕呼一聲,雙手按住他的脖子。「朗世,放我下來。」
朗世沒有停下來,抱著她走向正優閒地吃著青草的白馬,將她放在馬背上,然後自己也跨上馬背,從她身後,環住她的腰,挨著她的耳畔低沉而愉悅的笑起來:
「帶你去一個地方。」
璀西兒轉過臉,輕仰著下巴看他。
朗世眨了一下眼,眸芒一閃,輕踢胯下馬腹,朝著一條林蔭幽徑奔去。
***
白馬走出高大茂密的樹林後,是一片空曠遼闊的綠色草原。
他們來到了山丘項。
朗世勒住馬,躍下馬背,伸手將璀西兒從馬上抱下來。
璀西兒站在高處往下四眺,注視著遠處如城堡聳立的別墅莊園,蒼松林蔭圍繞著一座湖泊。
「嘿!小心!別太靠近崖邊。」朗世圈住她的腰,將她帶離崖邊。
朗世牽著她的手在一處草地上坐下來。
璀西兒的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視著他,月光照上他俊逸的側面。
他的一切像個謎,使她深深迷惑。
朗世轉過臉來看著她,「想什麼?」
「你。」
「我?」朗世微訝地抬抬眉,眸中有著笑意,「我這麼令你好奇?好吧。那我就來段自我介紹。」他潤潤喉,「我,三十四歲,摩洛哥出生,摩洛哥裔美籍,一個哥哥,兩個弟弟,和兩個妹妹,未婚……」
璀西兒嬌嗔的覷他一眼,「前FBI臥底探員、國際刑警、酋長的孫子,又是一個有爵位的貴族。」
朗世眉毛又是一挑,「貴族啊!」唇角一揚撇了撇。
「是啊!法魯斯爵爺。我聽到僕人這麼恭敬地稱呼你。」璀西兒看到他一副不以為然的表情,忍不住又好奇地問,「敢問閣下爵號怎麼稱呼?」
「雷帕迪睿伯爵。」朗世笑答。「沙漠之豹」!鮮少人知「獵豹」是出自他的爵號。「事實上,這個爵位是來自我母親的系族;我母親出自法國名門貴族後裔法魯斯家族。我外祖父是位候爵。」
「侯爵?!」璀西兒驚訝道。
「康思斯約克侯爵。」朗世道,「我外祖父只有我母親這麼一個女兒,為延續法魯斯家香火,所以他們在我十歲時將我改姓法魯斯,成為外祖父的唯一繼承人。」
「你既然是侯爵的唯一繼承人,又怎會讓你進入調查局?」璀西兒問道。
朗世往後一仰,躺在草地上,手枕著頭。
「先斬後奏。」他拔了一根草,含在嘴邊。
「先斬後奏?」璀西兒不解的看他。
「從威廉斯學院畢業,我就決定讓自己失蹤一陣子,等外祖父發現,到調查局要人時,我已進入一個犯罪組織臥底。」朗世唇牽了一下,扭出一絲苦笑。
「侯爵一定非常地失望。」璀西兒感歎著,「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俯望著他。
「說來話長,」朗世長長的歎息一聲,又繼續道:
「外祖父他失望透了,他給了我最好的音樂學習環境,到最後我卻沒有依照他的想法走。我很敬愛他,也深愛著他,他給了我一個代渥的環境,只是我不喜歡那種養尊處優的生活,更厭煩學習當一個名流紳士的繁文縟節。他甩甩頭,於是我開始思考,我給了自己什麼?難道我要為了宗族的音樂事業而放棄個人的夢想嗎?我開始不確定自己的人生了。」他蹙著眉,回想起一些不愉快的回憶。
「音樂事業?你——你外祖父他是個音樂家?」璀西兒驚訝問道。
「不,他不是。他是以音樂為事業,你該知道『璀菲麗音樂公司』吧!那就是我外祖父的唱片公司。」
「『璀菲麗』!」璀西兒大吃一驚,她曾在音樂雜誌看過報導「璀菲麗」前任總裁在古典音樂唱片事業的成功事跡,但其中沒提到他是位候爵。
她驚訝得直看著朗世,「你外祖母是璀菲麗·德洛卡·法魯斯!」一位世界級小提琴家,奧地利奇,出生於維也納。
朗世身體僵了僵,「是啊!」他的聲音有點僵硬。「噢,朗世,對不起,我很抱歉……」璀西兒彷彿看見他眼底掩藏著一抹痛楚。她抖著聲音說,她觸動了他傷痛的記憶;二十年前,這位世界聞名的小提琴家,在巴黎她的下榻飯店外遭到歹徒挾持,卻不幸中彈身亡。至今,音樂界每一年仍會舉行演奏會悼念她。
朗世轉過臉,輕握住她柔滑的手,「不必道歉。」他說,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我在音樂方面的才華,是遺傳自外祖母,」他的話令璀西兒更是驚訝,「我母親也曾是一個明星鋼琴家,她已經被音樂界的人遺忘了。在她音樂事業剛起步時,和我父親相遇了,進而相戀相愛而結婚,六個孩子陸續的出生,使她不得不因此放棄鋼琴事業。
「外祖父很失望,非常不諒解父親,怪罪是父親要母親放棄演奏事業的,更遷怒祖父,兩個人到現在還是一見面就吹鬍子瞪眼。」他苦笑。
朗世繼續敘述道,「母親雖然沒有再站上演奏廳的舞台,但她優美的琴聲陪伴著我們度過童年時光。」
月光輕柔的流瀉在他臉上,他的眼中儘是回憶,表情十分的溫柔,閃動著莫名的光彩,唇角輕蕩著一抹笑意。
***
朗世感受到璀西兒的目光在注視他,他抬眼看了看她,揚唇笑了笑,修長大手覆住她纖纖玉手。
「勾起和你的回憶了。」璀西兒輕柔道。
「嗯。我突然想起了和外祖母在一起生活時的種種,十歲以後,我一直是和外祖父住在美國,雖然當時我和在摩洛哥的親人分離兩地,但我並不寂寞,外祖母不僅是我在音樂上的老師,更是我的朋友,她陪伴著我走過一段少年成長的歲月。」朗世嚥下苦澀,臉上滿是傷感,。
「我想那也是你外祖母她晚年生活中最快樂的日子了,因為有你的陪伴,她得以享受一段天倫之樂。」璀西兒柔聲說,她明白他心中失去摯親的那份感傷。
「璀西兒,」朗世頓了一下,「你應該聽過我外祖母遭恐怖分子槍殺的不幸事件吧?」
「恐怖分子!」璀西兒驚抽一口氣,她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是……」
「中東恐怖分子。他們挾持綁架我和外祖母的目的是為了要威脅美國政府釋放他們被關在聯邦監獄的組織領袖。」朗世的唇一抿,呼吸粗重起來。
璀西兒握住他的手,她有些懊惱挑起這個沉重的話題。
朗世一陣沉默後開口,「那天,我和外祖母在一起……」他聲音低沉粗啞,嘴唇扯動了一下,繼續陳述:
「外祖母帶著我赴法國巴黎參加一項慈善晚宴,那也是我和外祖母第一次同台演出。」他扭曲的笑容充滿傷感。吐出一口長氣。「音樂會結束後我們回到下榻的飯店,當司機正要下車為我們打開車門時,突然聽到一聲槍響,接著出現兩名持槍歹徒不由分說的就把我們拖出車外,我奮力推開架住我的歹徒,拔腿衝向架住外祖母的另一個歹徒。我緊勒住他的脖子不放,但他用槍托用力的頂了我好幾下,並朝我開槍,我只覺得一陣燒灼般的疼痛。然後,是另一聲槍響,我看到原先架住我的歹徒舉槍朝外祖母開槍……」他的聲音變調,梗著喉嚨,往事歷歷在目。
「噢,不!」璀西兒發出一聲驚喘,淚水湧進她的眼睛。
「我眼睜睜的看著外祖母倒在血泊中……」朗世瘖啞的,聲音微微發顫。
二十年了。就是從那天起吧,他就不曾再哭過。
「朗世,我很難過。我不該勾起你的傷心事。」一陣哀傷淹沒了璀西兒,眼淚再度湧上眼眶。
「事實上,這些年來,我從本和任何人提起這段往事。」朗世和緩了下來,平靜地說道。
「那你又是如何擺脫往日的陰影,從痛苦中超脫?」她也曾遭逢喪親之痛,很能體會他當初所受的創痛。
「這麼說吧,我想我讓自己失憶了一段時間。」朗世晦澀的說。
璀西兒怔了怔,「失憶?這又是為什麼?」
「被綁架的那幾天,我置身於封閉的黑暗空間裡,痛是我唯一的知覺,每每痛醒過來,刺激著幾近麻痺的感官,」朗世慢悠悠地說,「當我清醒時已是在醫院裡,恢復知覺的同時,也發現自己腦中一段記憶是空白的。醫生說,那是我不願去忘記痛苦,而把那段記憶封閉起來。」
「噢,朗世……」璀西兒可以瞭解他身心所承受的痛苦。
她俯望著他,伸出手輕撫著他額際的頭髮,「你的記憶是如何恢復的?」
「大一時。我和音樂系的幾個同學一起去譚歌塢(Ganglewood)欣賞露天音樂會。演奏尚未正式開始時,那場音樂會的管絃樂團指揮突然向我走過來,跟我提起外祖母的事……
「他的話觸動了我腦子裡的最深層,似有某種東西在騷動著,讓我無法專心聽演奏,突然間——我被黑暗攫住了,似回到了那個囚住我黑暗空間裡,迅速地,支離破碎的記憶和影像逐漸在我眼前鮮明地重視。頓時,我記憶空白的那段恢復了。」朗世的喉結動了一下——苦澀哽在喉中。
璀西兒一陣感傷,一顆心不覺憐惜了起來,感受到他長久以來的傷痛。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慰的話。
她轉了一個話題。「你當初怎會選擇密探工作的?是什麼讓你改變的。」
朗世僵了一會兒,隨即深深的吸了口氣,放鬆下來,他沉吟了半晌。
璀西兒當他的沉默是拒絕回答。她搖搖頭,「對不起!我問得太多了……」
「不,我不介意告訴你。」朗世唇撇了撇,「我只是在想,在我告訴你之後,你會嗤之以鼻。」他冷笑著自嘲。
「為什麼?」璀西兒十分驚異的表情。
朗世嘴唇牽動了一下,「其實我曾酗酒、吸毒,還因此被捕。」
吸毒?璀西兒大為震驚,她簡直無法置信。
朗世做了個深呼吸,神情悲淒。「記憶恢復後,我突然不知如何抒發內心的悲傷和憤怒,我無法彈奏小提琴,害怕聽到小提琴的聲音,它會使我想起外祖母的種種。」他聲音粗嘎了起來。
璀西兒沒想到自己又激出他更深層的痛。
「有一段很長的時間,我以打架鬧事來宣洩心頭的忿恨,甚至酗酒、吸毒來麻痺自己……」朗世艱澀地吞嚥了一下,「一個聖誕夜,我和朋友一起到紐約參加露天舞會,在那兒認識了一些朋友。跳完舞後,大家起哄要去機車狂歡,一群人分乘四輛車呼嘯離去。
「一路上我們邊喝酒,之前又嗑了藥,更是情緒亢奮,車速也愈現愈快,沒多久,其中一部車子就失控的撞上路樹。當時我坐在另一部車上,看到這一幕,神智突然清醒,我立刻跳下車奔向傷者,前座的克勞和一個女孩血流滿面的動也不動……」
朗世震顫地歎了一口氣,語音不穩地說,「那個女孩她一條腿骨折,克勞他……當場死亡。又一個死在我面前……」他的喉頭抖動了一下,心底一陣抽痛,「我坐在急診室外,瀕臨崩潰邊緣,昔日的痛苦又搖撼我的心,外祖母和克勞的死,不斷的刺激著我。當我神智清醒時,我已被我家的家庭律師保了出來。」
「噢,朗世……」璀西兒心裡一陣淒楚,不禁悲從中來,淚水在她眸中凝聚,她無法忍住她的淚。
朗世壓下胸口的痛楚,深呼吸,「那一次車禍事件,改變了我許多想法,我開始面對自己長久以來不肯面對的慘痛回憶,和失序的生活。回想起來,我不但把自己的生活搞得一團糟,還幾乎斷送自己的一生,也對一向愛護我的家人造成莫大的傷害,讓他們蒙羞和受苦難。」他長歎一聲,又感傷了起來,「但我還是讓他們傷心。失望了,因為我進入了聯邦調查局。但我不後悔選擇走上這條路,或許是一份責任和想彌補自己曾犯下的過錯吧。」
璀西兒深深被他所感動了,淚水不覺流下了雙頰。
「嘿,璀西兒……」朗世驚訝地看著她面頰上兩行清淚悄悄滑落,銀白的月暉照出她眼中閃著銀光點點。他抬手撫摸她的臉頰。「我很抱歉……影響你的情緒了。」
璀西兒搖搖頭,吸了吸鼻。「不,我經常這樣、稍一感動就會落下淚來。」她擦擦臉頰,俏皮的朝他扮了個鬼臉。
從大海捲起的寒氣逼來。
璀西兒的身子不由得輕輕抖瑟。
朗世看著她輕顫著。「過來這裡。」他出於關懷地說。
璀西兒在他身旁躺下。
朗世圈住她的腰肢,他們的身體近得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體溫。
「好一點了吧。」他輕柔地說,他讓璀西兒的頭枕在自己的臂膀上,撫弄著她細柔的卷髮。
璀西兒綻開柔柔的笑容。
海風吹拂著他們,潮水聲不斷。
她偎進他懷裡,兩人就這樣靜靜的躺了幾個鐘頭。
***
凌晨時分,四週一片沉靜。
朗世迷迷檬滾的睡著了,朦朧中,他欠動身體,將臉埋進璀西兒柔滑絲緞的長髮中。
璀西兒仰起頭,俯望著他。在月暉的照映下,她將他稜角分明、輪廓深刻的的臉部五官看得更清楚。她不禁心中一動。
她伸手探向他的臉描繪著,像是雕塑家撫摸著最心愛的一件藝術品。
她的手指傳達她被深深吸引的一顆心、她的情感。
她的手指下移探向他的嘴唇,輕繪他剛毅有型的唇瓣。突然,她起了一陣輕顫,芳心悸跳。
她渴望這雙唇釋放她未曾體驗的熱情,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內心竟是這樣狂野奔放。她心裡明白,那全是因為朗世,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激起她內心情感的漣漪,和那一份渴望。
她情不自禁地湊近自己的唇輕輕碰觸他的……
朗世在睡夢中聞到一股玫瑰幽香,她的唇撫過他的唇時,他的身體起了一陣震悸。
「噢,璀西兒……」他輕喃。嘴唇找尋她的,他的手滑過她纖細的腰肢、帶進他的胸膛前。把她更貼近自己的懷裡,深深的吻住了她。
璀西兒回應著朗世的每一個吻,深深沉醉在他燃燒的柔情中。
璀西兒那苦甜嬌柔的唇瓣、柔軟無比的女性嬌軀,激起他內心一股狂亂的欲潮,震悸的,他呻吟一聲,翻身覆在她身上,他的唇沿著她的下巴輕游移至她的頸窩徘徊,探索、吸吮著。
璀西兒禁不住逸出一聲快樂的輕吟,感受到全身不由自己的輕悸抖瑟,朗世的激起她從未有過的感官需求,她第一次感覺自己是個完完全全的女人,在她內心深處也有著情慾的渴求,而朗也則喚醒了她的感官知覺。
朗世的唇滑過她柔膩的頸肩,流連著,炫惑的情潮中,另一波欲潮風暴般湧向他,他的唇往下移向她香肩下一片光滑如緞的粉嫩肌膚。
他抬起頭,注視著她。月光映出她的柔唇分外殷紅濕潤。那是因為激情——令他顫抖的激情之吻。他的唇依戀不捨的又想再吻她。天啊!他必須停止。
他的指尖劃過她泛起酡紅嬌色的粉頰,溫存地撫觸,「你看你讓我對你做了什麼?你該阻止我的,我差一點就失去控制的佔有了你。」他聲音嘎啞地說。
璀西兒掀起眼睫,困惑的迎視他;她細細地喘息著,注視著他和她一樣情潮澎湃的雙瞳。她依依不捨的留戀著纏綿餘韻,指尖流連不捨地輕撫著他胸上的柔軟胸毛。
她嬌眼慢回,芙蓉臉上泛著幻夢般嫣然笑靨。
「我愛你。」她吐氣如蘭,在他唇瓣上輕語。
朗世的心大大一震,璀西兒的話震懾了他,他感到一股窒息。
他望進她那如夢似幻的紫眸——那種他先前看到在她瞳眸中流露的某種情愫,噢!他早該看出來的——璀西兒愛上了他。
他輕放開她,拉起她坐了起來。
「朗世……」璀西兒看見他眸中閃過一抹複雜的神情,雙瞳變得幽深。她的心兒莫名其妙地往下沉。
朗世沉吟了半晌,深深吸了一口氣。「璀西兒,我們才認識不久,」他緩緩開口說道,「這太快了,我想你只是一時的衝動,以為自己愛上了我。」他的聲音語調透著煩亂,「愛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發生。」
璀西兒搖著頭,「不是一時的衝動。愛上你是更早以前的事,在船艙……你吻我的那一剎那,我的心就已經告訴我——我愛上了你。再見到你時,我的心清楚。更明白了,我愛你,朗世。」她細柔的吐露心語。
朗世不禁愕然了,「璀西兒,這太……」他深深提一口氣,瞳視她,「我有可能真的是作惡多端的不法份子、走私、毒販——」
「無論如何,都無法改變我愛上你的事實。」璀西兒幽幽地說。
天!朗世雙瞳更加愕然。「璀西兒,你這太——太盲目了。」他試圖不受她的告白影響。
「不,不是盲目。是我的心告訴我的。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讓我有愛的感覺。你就好像是我生命中一直等待的男人,而命運讓我們以如此不平凡的方式相遇了。」璀西兒深情款款的凝視他。
「璀西兒,停止你的浪漫幻想,我不是你生命中等待的那個男人。我們之間不可能存有任何感情,而我也不會讓它發生的。如果有,那也是不具任何意義。」朗世面容一轉而為嚴肅。
一陣悸痛竄上璀西兒的心口,她覺得自己好像被揉碎了一般,「你是說……剛才我們之間發生的事、任何一個吻,也都不具任何意義?為什麼?」她雙眸儘是受傷的表情。
她赤裸裸的受傷,揪住了朗世的心。他感到內心深處一股騷動他的情愫溢上來,他不喜歡這種感覺,那會讓他害怕。他告訴自己只是一時情緒的衝動。
他深深提一口氣,「剛才我只是一時的衝動,我很抱歉。」不安的看著她,「我想要你,就像任何一個男人一樣都會有的感覺。我很抱歉,讓你錯愛上了我,傷害你的感情。在我還沒傷你太重前,你必須停止,不要再錯下去了。」
「你不愛我。」他的話刺入璀西兒的心,痛楚在她心中激盪。
「我希望能愛你。」
「那你——」
「不。我無意欺騙你,我不想也不能愛你。」朗世狠下心打斷她僅存的一絲希望。
「為什麼?即使是一點點也沒有?」璀西兒固執的凝視他。
「璀西兒,我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我的這個任務已結束,隨時都會離開,你也必須回到屬於你的世界。而……我們或許永遠不會再見到面。」
璀西兒的心似遭電殛,「不!我不要你就這樣走出我的生命,你走了,我該怎麼自處?假裝這一切都只是我在做夢。」她激動喊道,脆弱無助的淚水凝聚。
「璀西兒,不要這樣!」朗世捧起她的臉,不!他好恨自己,竟一再傷害她。但他沒有選擇,「你冷靜聽我說,」他保持平靜,冷靜的語調不帶感情,「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不要要求我做不到的事,不要把你的浪漫構築在我身上。我是多麼的不願意也捨不得這樣傷害你,請你瞭解,好嗎?我走了以後,你會痊癒的。」
璀西兒嚥回眼淚,唇顫抖著,幽幽的啟齒,「難道沒有一個女人值得你留戀嗎?」
「我不會為女人改變自己的生活,你會忘記我的。」
「不,不會的……」璀西兒搖搖頭甩出淚水,「你是我生命中一直等璀的人,是我唯一愛過的男人。」
「這太瘋狂了!璀西兒,只有兩天——」朗世深深的吸入一口氣,試著平復自己激動的情緒,「那個男人不是我,你該把你的愛留給和你廝守一生、能給你幸福的男人,而我只會惹你傷心。」
璀西兒絕望地閉上眼睛。「我的感情只給我愛的男人,那個男人叫朗世·卓爾·梵迪·法魯斯。」
朗世呻吟一聲,內心交戰著,閉上了眼睛,「璀西兒、璀西兒……」他心疼的把她摟進懷裡,他軟弱下來了,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屋前。
朗世幫她下馬。在騎下山丘的路上,他們都沒有開口說話。
兩人只是靜靜地凝望著對方。然後,朗世親了親她的額頭。
「我愛你。」璀西兒在唇間輕語,然後退開,走進屋裡。
「璀西兒……」朗世看見她走進屋內,直到身影消失。
璀西兒快步上樓,回到自己的房間,整個人撲倒在床上,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