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帆,事情不是那樣的。」她抓住他的手,生怕他因此而離開她。
她已經失去一切了,在她好不容易願意面對自己的心時,她不希望再失去他。曾幾何時,她已經愛他愛得那樣深?
她盈滿恐懼的黑眸,教他心生憐惜。
這傻丫頭,有什麼苦都往肚裡吞,就連發生這種事都不願意跟他傾訴,虧他還以為自己成功的擄獲她的心,沒想到她還是將他阻擋在心牆之外。
「如果不是我今天湊巧聽到,你遺想瞞我到什麼時候?」他面無表情的凝視著她,強迫自己狠下心。
他得下猛藥,才能逼出她的真心,究竟在她的心目中,他佔了多大的份量?沒想到萬人迷的他,也會有這麼一天!
頭一回感受到他的憤怒,康羽年眼眶微微泛紅。她不是故意要瞞著他,只是這種事要她如何殷齒?
說她不是她爸媽親生的?說她在那個家已經沒有立足的餘地?說她不知是哪裡來的野雜種?
「我不知道,只是這種事你要我怎麼開口?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你還想要我怎樣?!」多日來的壓力讓她瞬間崩潰,她大聲嘶吼,隱忍多時的淚水潸姪i而下。
從未見過她痛哭的模樣,宮慕帆有些錯愕,卻也是任由她發洩。他知道她獨自一人承受著多大的壓力,她堅強獨立,卻有顆比誰都要細膩的心,一不小心,她就會受傷,卻不會讓人看見她的傷口。
她蜷縮在地上,雙手環膝,把自己深埋在雙腿間,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著,此時她就像只被人丟棄的小貓,是那樣孤單無助,是那樣惹人心疼。
瞧瞧他把她逼到什麼田地了?
他明明是想關心她,明明就是在乎她,為什麼會害她哭得那樣傷心?那張容光煥發的俏麗臉蛋,佈滿了一層又一層的絕望。
他蹲下身,張開雙臂,輕輕地擁抱她。
感覺到他的碰觸,她有如驚弓之鳥,隨即彈跳起身,用戒備的神情看他。
「羽年,對不起,我只是關心你,」她防備的眼神,讓他好受傷,彷彿他是傷害她的大壞蛋。
「你不是討厭我嗎?因為我騙了你,所以你不再信任我了,不是嗎?」她的心好痛,原來他竟是這樣看待她的。
「不是我不信任你,而是你並沒有把我當成自己人。」他輕歎一口氣,又恢復往昔溫柔好男人的一面。
「我沒有。」她拚命搖頭。她一直把他當成最親密的人,所以才會把自己交給他,為什麼他要這樣說?
宮慕帆漾出一抹笑,那笑容帶有幾分苦澀,讓她的心微微一擰,雙手不自覺的覆在胸前。她抿著唇,不喜歡看他笑得那樣不快樂。
在她的世界裡,他就是她的陽光,當陽光隱晦,不再照亮世界時,她的心也會漸漸被黑暗吞噬,然後讓孤單和無助陪伴著她,她不想過這種沒有陽光的日子!
她需要他!
「如果你真的把我當成你最重要的人,那麼你就不會在意那些無謂的事,因為我愛你,所以我願意陪你面對一切,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會愛你所有的一切,並不是因為你擁有一個良好的出身,你明白嗎?」他語重心長的歎道,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的走進她的心。
她背負著太多的責任,康家人不懂得珍惜她,就讓他來珍惜她,他會成為她的避風港,為她擋去一切的苦難和折磨,讓她展露出幸福的笑容,永遠不再哭泣。
「慕帆,我好自私,是吧?」她淒然一笑,淚水滑落眼角。
他揩去她的淚,捧起她的淚顏,俊容上有著寵溺的神情。
「你不是自私,你只是放不開。」放不開對家人的愛。
他澄澈無波的黑眸,讓她感到好窩心、好溫暖,只有他懂她的心,知道她在意的是什麼,她知道自己雖然離開了那個家,但她的心仍然留在那裡。
「我很愛他們,就算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我還是不後悔為家裡付出一切,可是他們居然那樣對我,我覺得我的世界好像崩毀了,所有的一切好像都變成一場空,那我這麼多年來的努力又是為了什麼?」她淚流滿面,所有的委屈全都傾巢而出。
他一把將她擁入懷中,將她的頭按在他的胸膛裡,看著她織細的身子微微顫抖,他任由她盡情哭泣,畢竟她壓抑太久了,是該有個宣洩的管道。
所以他出借了他的身體,也順便出借了他的衣服讓她擦眼淚鼻涕,等她哭累了,他的衣服也濕透了。
看著自己的傑作,康羽年有些羞赧的低著頭。她從來沒像今天哭得那樣慘過,尤其還是在他面前,他一定覺得她是個歇斯底里又不可理喻的女人吧?
「對不起,我失態了。」她歉然開口,有些懊惱。
「不,我很高興你會在我面前失態,因為這就表示你接受了我。」他揩去她眼角殘餘的淚珠,溫柔的說。
他如沐春風的溫柔笑容,教她笑逐顏開。現在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不會輕易對他放手。以往她是對自己沒信心,現在她認清自己的心,也明白他對她的愛,再沒什麼事可以逼他們分開。
「慕帆,我愛你。」她真誠的向他告白,唇瓣漾著幸福的笑容。
聞言,他心頭猛地一震,這是頭一回她主動對他告白,心中盈滿的喜悅,教他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沒想到活了二十七個年頭,他居然遺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會因為聽到自己喜歡的女人向自己告白而感到樂不可支啊!
不想讓她看出他的心情,他清了清喉嚨,俊臉上有著一抹幾不可見的潮紅,「咳!我知道,時候不早了,先出去吃早餐吧!咖啡都冷了,改天我再陪你一起回去。」
「回去?」回去哪裡?
他意味深長的看著她,「再怎麼樣,你都該回去和你父母好好談一談,而不是夾著尾巴就逃跑,這並不是一種成熟負責的行為。」
「可是……」一想到那天的情景,她的心還是感到好痛。
她的掙扎,他全都看在眼裡,不過他知道她的心裡始終有個結,如果不解開,她永遠不會快樂。
「難道你真的想這麼離開,不想和你父母好好的溝通?不想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誰?」他逐字逐句的問,教她眉頭皺得更緊了。
她當然想知道她的親生父母是誰,更想和她父母好好溝通,可是那個家根本沒有她容身的地方,她回去有誰會歡迎她?
「慕帆,你說的我都明白,但是我爸媽他們的心裡眼裡都只有我哥,而我哥現在就像是被寵壞的大少爺,我欞本就沒有發言的權利啊!」她重歎了一口氣,說出她的無奈。
「有我陪你,你怕什麼?」他輕拍她的臉,「總之,解鈴還需系鈐人,我不想再看你這麼悶悶不樂下去了,今天就放自己一天假,我帶你出去散心。」
「散心?」她眨了眨眼,一臉錯愕的望著他。
「嗯!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他微微頷首,俊容上有著神秘的笑容。
一幢古色古香的中國風建築,矗立在台北市郊區,朱紅色屋瓦上有對龍鳳盤踞著,迂迴長廊下,是一座荷花池,池畔楊柳垂曳,一座座石雕栩栩如生,看來詩情畫意,頗有中國江南的味道。
康羽年看著眼前的美景,簡直歎為觀止,她在台北生活了至少也有四年,怎麼沒發現到還有這個人間仙境?
看這裡一景一物都極為講究,工藝手法精湛,彷彿時空倒轉,重返古人生活似的。
「好漂亮啊!這裡是什麼地方,怎麼我從來沒聽過?」她雀躍不已,一掃連日來的陰霾,心情整個豁然開朗。
看見她久違的笑容,宮慕帆揚起唇角。平時這裡可是不隨便開放,若沒有門路,任誰也不得一窺其境,為了討她歡心,他可是打破了自己的原則,才帶她來這裡的。
「這裡是我家。」他緩緩開口,一派淡然。
「喔!原來是你家……」她先是點頭,而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臉驚詫的瞪著他。
「等等,你說這是你家?」她沒聽錯吧?
「嚴格來說,應該是老家。」他笑意漸深,所以他才不想隨便帶客人來呀!
宮家代代以工藝為生,聽說可以追溯至清朝時期,其雕刻技術已然到達爐火純青的地步,曾有祖先官拜工部侍郎,再加上宮信翔聞名國際的雕刻技術,更教人對宮家感到無比尊崇。
他早在讀書時就搬出老家,不想讓人把焦點都放在他身上,久而久之,也沒人把他和雕刻世家聯想在一起,只知道他父親是個有名的雕刻家,但多有名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當她一聽到他的話,一雙美目瞠得老大,他乜不足為奇,雖然他也曾想過要低調一點,不過這幢他曾曾祖父留下來的祖宅,無論如何是不能拆的。
「你老家也太壯觀了吧?你父親不是雕刻家嗎?」這房子簡直比豪宅還令人震撼嘛!
「是啊!不過這是我曾曾祖父留下來的房子,說什麼也不能拆。」這可是三級古跡呢!
「我的天,這裡應該可以拿來拍古裝戲了吧?」她低喃,如果她住在這裡,心情要不好也很難哪!
「之前是曾有不少劇組來商借過,不過我爸一向低調,不喜歡別人隨便進來,所以因此作罷。」他帶著她走過長廊,來到一間大廳。
古色古香的建築裡,搭配上現代化的設備,一點也不會顯得格格不入,她只能說當初這幢房子的設計師很有巧思,將所有的傢俱融入中國元素,既不突兀,也能突顯中國建築之美。
大廳裡有兩名傭人正在打掃,一見到宮慕帆,隨即揚起笑臉,熱情的向他打招呼。
「大少爺,您怎麼回來了?」年紀較長的潘嫂,喜出望外的看著他。
「是呀!前幾天老爺和夫人還念著你呢!」小如開心的向他報告。
「是嗎?我帶我女朋友回來,順便想讓爸媽見見她。」他溫柔笑道,看著站在他身旁,面紅耳赤的康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