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鳳,你念東台大學啊!」凌竹摸摸她的頭。
「哼,你連我念哪所學校都不知道,這麼久了也不來找我。」小鳳輕捶著凌竹說。
凌竹只是笑而不語。
「你換新車了呀!我可以坐嗎?」小鳳試探著問。
凌竹拍拍機車後座說:「歡迎美女上車。」
「嗯!」小鳳迅速的躍上車,一把抱住凌竹的腰,接著驚訝的問:「你的腰好細喔!有二十四腰嗎?」
凌竹笑而不答的起動車子。
「你怎麼會來我們學校啊?」小鳳依在凌竹的背上,整張臉紅通通的。
「我來你們學校的醫學院參加講座。」
「什麼講座啊?怎麼沒先通知我呢?不然我就能去捧捧場。」
「是有關性侵害防治的討論會,你是該來聽聽看,還能瞭解一些性病預防的知識。」
「我知道,要戴保險套。說到性侵害……你知不知道,近來我們學校出現了一個『東台之狼』耶!他好變態喔!每次作案都在受害者臉上灑尿和灑精液,還拿刀子戲……戲女人的下體……好病態喲!」小鳳愈講愈覺噁心,背脊也發涼起來。
凌竹只是冷著一張臉,靜靜地聽小鳳說。
「你覺得這個『東台之狼』是不是性無能哪?帥醫生,你怎麼都不吭一聲?」
小鳳覺得凌竹不太對勁,小聲地問著。
「小鳳,你晚上在校園裡走,可別去幽暗的地點,知道嗎?」
「知道,還有不能穿太暴露的衣服,以防引起歹徒的覬覦。放心,我會一點柔道,一點赤手搏擊,還有一點太極拳,綜合起來,一定能打敗壞人的。」
凌竹停在路口等號志燈時,回頭認真地對小鳳說:「男人的力氣是很可怕的,你再厲害也對付不了那種殘忍的暴徒,所以凡事小心,別去招惹是非,離危險的事物遠些,尤其是性變態,好嗎?」
小鳳對凌竹的溫柔關懷,不禁感動地說:「帥醫生,你是我見過的男人裡最最溫柔的一個。」說罷,她勾著凌竹的脖子啵了一下她的臉龐。
兩人渾然不察身旁另一輛車上三道邪惡的注視——
「老大你看,那個不是上次踢我們的男人嗎?」
「坐在他後面的,應該是他馬子吧。」
「記下他馬子的臉,咱們找個機會照顧照顧她。」
這三個男子,就是上次被凌竹修理得很慘的不良少年,他們盯著凌竹和小鳳的背影,發出聲聲獰笑……
「爸,我有件事想拜託你幫忙。」
凌竹一到家,立刻撥了通電話找凌父,凌父卻問起她和翼揚的進展。
「小竹,你跟姓展的小子交往得如何啊?你還有沒有欺負他?」凌父從凌松那得知凌竹為了阿甘而給翼揚一頓粗飽的事,半開玩笑、半關心地問。
「爸,你別提他了,我有重要事要說。」
「什麼事?你說。」
「是這樣的,近來東台大學出現了一個性變態……」凌竹將小鳳告訴她的事,全部轉述給凌父聽。
「你是要我派收人去教女學生們防狼術,是不是?」凌父聽完凌竹的陳述,馬上就猜出她的心思。
「是啊!知女莫若父喔!」凌竹和凌父雖然常鬥嘴,但父女間的默契十足。
「當然沒問題,這是好事啊。說啦,你跟那小子進展得如何?透露一些給老爸知道嘛!」凌父很關心他們。
「我們好久沒見了。」凌竹低聲說,心中若有所失。
「唉……好不容易有個慧眼獨具的男人看上你,你偏把他打跑。小竹,那小子不錯耶,老爸看得出他是真心喜愛你,不然他就不會三番兩次來找我幫忙了。」
「爸,你別說了。他威脅你耶,你還替他說話。」聽凌父頻頻提起翼揚,凌竹不禁一陣陣鼻酸。
「這小子是旁門左道了些,不過也挺有創意的,不是嗎?別計較他手段如何,就光是他的用心,倒是個不可多得的癡情種,頗有我凌雲志當年之風。」
「他哪裡癡情了?天天換女朋友的花心大蘿蔔!」
「他再怎麼換女朋友,至少他沒換掉你啊,可見他對你是認真的,你卻踢走他。」
「不跟你說了啦,爸,再見,你保重哦!」凌竹掛上電話後又不自禁地陷入沉思,絲毫未覺的流下兩道淚水。
「翼揚,凌竹的車怎麼還放在我們家啊?放了個把月了耶,她何時才要騎走?」
翼揚沒回答翼飛,自顧自的覷著手中的髮夾發呆。
「你們沒再聯絡了嗎?」翼飛還問。
「哥,我去兜兜風,中午不必煮我的飯。」
又是星期天了,翼揚不想悶在家裡想著凌竹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的情景。
來到車庫,想起那天她來探望自己,自己卻譏諷挖苦她,愈想愈覺後悔。他作勢將她的車鑰匙丟出去,其實車鑰匙一直捏在他手心裡,當時他滿心以為凌竹會要求他送她回家,可是她沒有,只罵他一句混蛋就走人。
「這笨女人。」翼揚撫著凌竹的車,氣她那比男人還剛烈的硬脾氣。
翼揚騎著凌竹的車在醫院附近的大街小巷兜著圈,很希望和凌竹來個偶然的相遇。突然,他的眼睛被前方人行道上的一個背影攫住。他騎向人行道旁,將車停好後,迅速衝向那個人——
「戴眼鏡的!」翼揚叫住阿甘。情敵見面分外眼紅。
「是你。」阿甘扶了扶眼鏡,傻傻地招呼一聲。
「你和小竹很熟嘛。」翼揚眼露凶光的問。
「對啊,我們以前是同學,現在則是同事。」阿甘仍未察覺翼揚不善的口氣,語氣平緩的回答。
厚厚的鏡片遮住了他的眼睛,教翼揚看不出他是何表情,於是翼揚便誤以為他在誇耀他和凌竹的交情。
「是同學同事就可以對她動手動腳的嗎?」翼揚冷冷地問,口氣更是令人膽寒。
「我們以前是室友,很熟啦,就像好哥兒們。」
阿甘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看在翼揚眼裡挺不是滋味的。
「你們住在一起過?」
濃烈的妒意爬上翼揚的心頭,令他衝動地掄起阿甘的衣領就是一拳,正中阿甘的胃。
阿甘乾嘔了幾聲,說:「你誤會了。」
「誤會?你在我女朋友身上亂摸,那叫做哥兒倆間的相處方式?」
翼揚又想揍他一拳時,附近有位交警前來喝止:「你們在幹什麼!」
「沒、沒事……我們只是鬧著玩的。」阿甘替翼揚打圓場。
這令翼揚感到很吃驚。
「玩?公眾場所別這麼鬧!」
聽交警這麼說,翼揚才放開阿甘,轉頭就走。阿甘想叫住翼揚,翼揚卻跨上機車騎走了。
回想剛剛阿甘護著自己的情景,翼揚被他弄糊塗了。他開始反省自己的態度,阿甘的確比他有風度多了,脾氣又和善不易動怒。愈比較,翼揚愈有自慚形穢之感。
難道小竹喜歡的是這樣的男人?翼揚愈想愈洩氣。
他們不僅是同學同事,還曾經同室……多堅強的關係啊,而我呢?只有十三年前和小竹那段短暫的戀情,好比曇花一現般,徒留美好的剎那回憶。
「請問您找誰?」凌松接起電話。
「我們這裡是派出所,請問凌竹小姐在嗎?」
「我妹不在,發生什麼事了嗎?」凌松趕緊追問,以為凌竹又打架滋事了。
「是這樣的……」
過沒多久,凌竹從外頭回來,和凌松一打照面,凌松立即告訴她:「展翼揚騎你的車出事了,他現在人在東台分局。」
「出什麼事?」凌竹著急地問。
「好像是撞上電線桿,警方懷疑他騎的是贓車,所以……」
凌松尚未說完,凌竹已匆匆跑出去了。
撞上電線桿?那他要不要緊?傷得嚴不嚴重?怎麼會由警察來通知她?凌竹擔心不已。
「你好,我剛剛接到消息,說我有位朋友騎我的車出事了,他現在人在哪一家醫院?」
警員打量著凌竹好一會兒才問:「你是哪一位?」
「我是凌竹,這是我的身份證。」
「你是凌竹……小姐?」警員狐疑地盯著她看,看出她下巴沒有喉結,再看了看身份證確認她是車主後,遂指向裡邊的長椅說:「他額頭撞上電線桿,要送他去醫院他不肯,問他身份他也不說,就躺在那裡睡著了。」警方逼不得已,只好先從翼揚所騎的車查起,一路查到凌竹身上。
凌竹走到長椅旁,俯身看著翼揚的臉,撫摸他額頭上的新傷口,一股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
「翼揚……翼揚……」凌竹輕聲地搖醒他。
他睜開眼睛看見凌竹時,還以為自己在做夢,揉揉眼再看個仔細。
「你來做什麼?看我出醜嗎?」翼揚撞得迷迷糊糊的。
凌竹看他這樣子,好心疼。
「走吧,我送你去醫院敷藥。」
凌竹想扶起他沉重的身軀,卻被他格開了。
「我自己會走,不必你扶!」
翼揚歪歪斜斜的站起來,慢慢走出警局,凌竹則心急如焚的緊跟著他。
見翼揚朝警局旁的東台大學側門前進,凌竹連忙問:「你要去哪?先去醫院吧。」
「我心情不好想散散心。你走吧,別再跟著我。」翼揚對凌竹已經灰心了,他可不想再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翼揚,你的傷口在滲血,先去醫院吧。」凌竹拉住他,眼睛注視著他的額頭,心裡很想跟他道歉,卻說不出口,眼裡流露出不捨之情。
翼揚對上她的眼,覺得她的眸光好溫柔,就像過去的小竹——他心底的天使。
「小竹。」他埋入凌竹的發裡,輕聲的喚著她。
「我先幫你止血,你別亂動。」凌竹托起他的下巴,用面紙拭淨他的傷口,邊問:「你怎麼會弄成這樣?」
「我發了一會兒呆,醒來時人已經撞上電線桿……嗤……好痛!」翼揚皺了下眉心。
凌竹連忙踮起腳尖朝他的傷口吹氣,口裡喃念著:「不痛、不痛。」
「小竹。」翼揚擁住她,享受她難得的溫柔。
凌竹伸出雙手要推開他,但是當她的手貼著他的胸口時,瞬即感覺到他的心跳及體溫,不自禁地鬆了手靠向他。
翼揚見她沒抗拒,於是他進一步的將臉湊近她,她錯愕了一下,唇立刻被翼揚攻佔。
凌竹想抽身,卻被翼揚緊緊地擁住,一不小心,翼揚靈活的舌已深入她的口中,她遲鈍地回應著,竟還咬到他的舌頭。
「你……又弄傷我了……」翼揚含糊地說,感到他的舌頭已透出血腥味,但是他仍捨不得停止吻她。
凌竹生澀地任他吻著,直到兩人胸中的空氣快用盡時,翼揚才肯結束這得來不易的親吻。
「呼——你的技術好差。」翼揚吐吐受傷的舌頭。
凌竹生氣地推開他。「我是個男人,當然不會跟男人接吻!」
說罷,轉身要走,立即被翼揚摟回懷中。
「別再說你是個男人這種話了,OK?」翼揚抬頭仰望夜空,說:「東台大學的觀星草坪是個不錯的約會地點,我們去那裡躺著數星星。」翼揚不管凌竹答應與否,一個勁地拉著她走進林幽曲徑,前往觀星草坪。
小鳳一下了課後,急忙的奔出教室,趕著回家看九點半的連續劇。
「這個教授真會拖,拖到九點二十分才下課!」小鳳邊看表邊抱怨著。
來不及了,抄捷徑吧!小鳳走離大道,鑽入小小的月亮路。月亮路以沿途都是暈黃色的圓形路燈而命名,雖然地處荒僻,卻是東台大學七大夜景之一。
「奇怪了,月亮路的燈怎麼壞了那麼多盞?學校這麼窮嗎?也不派人來修一修。」小鳳發現月亮路一點都不亮,連個人影也沒有。
她一個人走著,愈走愈不安,覺得身後有腳步聲。
不會是東台之狼吧!小鳳心裡大叫不妙,背後好像有人在跟蹤自己,於是她開始跑起來。快跑到月亮路的盡頭時,突然有人抓住她的肩耪,她牙關一咬,反扣住那個人的手臂,腰一頂,使出一記過肩摔。
「你就是東台之狼!哈哈哈!今天算你倒霉,碰上我這個『辣鳳子』,給你好看!」小鳳朝地上趴著的少年猛踹了幾腳。
「哎約!你們兩個還不給我死出來,你老子我快被踹死啦!」地上的少年邊呻吟邊嚷著。
什麼!還有同夥?這下糟了!
草叢裡跳出兩名少年,他們小心翼翼地逼近小鳳,生怕被她踹到。
「你們……你們不要過來喔!我會柔道、空手道、太極拳……」小鳳勉強裝出老神在在的樣子。
他們聽了,心有顧忌地倒退了幾步。
「知道利害吧!你們這群狼,還不乖乖的束手就擒!」小鳳邊放狠話邊往後退。
「你們別被她唬了,她雙腳在發抖,快上啊!」三人之中有人看出破綻,立即大喊。
跑呀!小鳳見狀,拔腿就沖,邊衝刺邊大叫:「救命哪!」
正在附近的觀星草坪上賞夜景的凌竹和翼揚同時從草地上坐直身子,並仔細聽著——
「有人在呼救!」
「我過去看看,你留在這。」翼揚叮嚀著。
凌竹不理會他的話,緊跟著翼揚一探究竟。
「展二哥、帥醫生!」一看到救星,小鳳喜出望外地叫著,並指向林子說:「東、東台之狼……集團……」
尾隨在後的三名少年遙遠看見凌竹,趕緊掉頭往回跑。翼揚和凌竹追了過去,小鳳則跟在後頭想看熱鬧。
「喂!跑慢一點,我跟不上啦!」小鳳氣喘如牛地說。
等她一到現場,那三個人已經被他倆打倒在地。
「是你們?」
翼揚認出他們,而凌竹因為樹敵太多,早就忘了他們的長相。
「他們撞壞過你的車,你忘了嗎?」
凌竹定睛一看,立刻又踹了他們幾腳。
「呸!敢惹我,栽在我手上了吧!」小鳳趁機報仇,每人補了一腳過過乾癮。
待他們一人押著一個少年離開後,暗處裡突然走出另一個男人,他目光不移的盯住凌竹的背影,像確認了什麼似的,口中喃喃自語:「凌竹,你這個賤女人。」
「她的手要不要緊?」凌竹右臂上的刀傷,是剛剛打鬥時被其中一名不良少年割傷的。翼揚邊緊張地問著替她縫合傷口的醫生,邊安撫凌竹因忍痛而扭曲的臉。
「好了。」醫生收起縫針和肉線,接著說:「傷口不深,兩個禮拜後就可以沾水了。下星期記得來折線。」
「他呢?」凌竹看向翼揚額頭上的傷。
「都沒事啦!」醫生保證著。
走出診所時,小鳳一直瞪著他倆看,總覺得翼揚對凌竹的態度很怪異,好像是男人在呵護女人。
「展二哥,你有同性戀啊,不然怎麼對帥醫生又摟又抱的,看起來很噁心耶。」小鳳拍開翼揚環在凌竹腰上的手。
「我摟我女朋友不行啊!」翼揚又把手放回原位。
「女朋友?你是一號啊!」小鳳推開翼揚後,回頭勾著凌竹的手說:「帥醫生,咱們別理這個同性戀。」
凌竹面對小鳳的誤會,不知從何解釋起。
「孫小鳳,你耳朵清乾淨聽清楚,凌竹是個女人,她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是我的女朋友!」翼揚大聲說著。
小鳳不敢置信地看向凌竹,見她沒反駁,心裡一驚,突地伸手摸向她的胸部,竟然真的摸到軟綿綿的女人性徵,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發怔。
「小鳳,我……」
凌竹蹲下身想說明,小鳳卻甩了凌竹一巴掌。
「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她推開凌竹,匆匆跑走了。
翼揚扶起凌竹,輕撫著她被小鳳打紅的臉頰說:「你別擔心她,她適應能力很強的。」
「你又揍了阿甘,是不是?」凌竹坐在翼揚身後,讓翼揚騎著她的新車載她。
「抱歉,把你的機車撞壞了。」翼揚岔開話題。
凌竹仍問:「你是不是又揍他了?」
「那個書獃子跑去跟你告狀啦!」虧他還一度以為他是個好人!翼揚邊想邊後悔,後悔沒多賞他幾下。
「有護士看到你打他,跑來跟我說的。你為什麼又打他?他又沒惹你。」凌竹不喜歡翼揚對她朋友的魯莽。
「別談他,談談我們倆。這陣子你有想過我嗎?」
「沒有!」凌竹嘴硬地否認。
「唉……你可真會打擊我的信心。」翼揚知道問她她是絕不會說出真心話。
「我要是女人的話,絕不會看上你這花花公子!」
翼揚聽到她這句抱怨時,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笑什麼?我沒說錯啊,你本來就很花了。」
「你在吃醋。」
「沒有!」
「你有,我已經聞到酸酸的醋味了。」
「沒有、沒有、沒有……」凌竹重重地捶打他的背,矢口否認。
翼揚不再跟她強辯,一個勁地笑著。
到了展家門口時,翼揚將車手把讓凌竹扶著,自己慢慢跨下車。
當凌竹正準備離開時,翼揚突然自她背後抱住她,捨不得她離開。他的頭抵著凌竹的脖子,讓凌竹溫熱馨香的氣息傳到他身上。
「抱夠了沒?」凌竹微顫著,依稀能感受到翼揚的渴望。「你、你的手在做什麼啊?」
「和小鳳一樣,檢查你是不是女人哪!」翼揚的右手探入凌竹的胸部,不規矩地撫弄著。
凌竹羞憤的拔出他的毛毛手。「下流!我要是女人的話,也絕不會看上你這個色狼!」說罷,呼嘯而去。
最近,翼揚發覺凌竹似乎有些改變——
以前她開口閉口「我是個男人……」,現在她慢慢會說「如果我是個女人……」
她已經開始在假設自己是個女人了。這令翼揚感到很興奮,覺得再努力下去的話,總有一天他的小竹就會回來,再回到他這「霹靂揚」的身邊。
而這樣細微的變化,凌竹自己並未察覺,於是翼揚決定乘勝追擊。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凌竹讓翼揚牽著手走了半個多小時的路,極不耐煩地問。
「很期待吧!期待我口中『神秘的約會地點』吧!」翼揚眉飛色舞地說:「有耐性些,就在前面啦!」
翼揚指了指前方,一塊大大的鐵皮板子,上面寫著:賊仔市。
這是個燈火通明的大型夜市,也是翼揚第一次遇到凌竹的地方。
凌竹看著賊仔市,想起過往的種種,多是她國中時期和好友及翼揚甜蜜的回憶。自從她轉學後,就不曾再回到這裡來,沒想到這裡變了這麼多,從五、六十攤的小夜市變成佔地千坪的賊仔市。景物已非,而人事也不再依舊。
「你記起來了沒?十三年前我們就是在這裡邂逅的,其實也不算邂逅啦,我起先還跟蹤了你半小時呢!」翼揚難得臉紅地說著,自己那般羞澀年華呵……
凌竹甩開他的手。「無聊!要逛市區裡多的是地方可逛,還需要走那麼久嗎?我要回去了。」凌竹不想掉入他的溫柔圈套裡。
「既來之則安之。」翼揚又牽起她的手,一如十三年前般,緊握著不放。他再也不放開凌竹的手了。
逛了二、三十攤,凌竹仍是一臉意興闌珊的樣子,翼揚忽視她的態度,一頭熱的繼續拉著她的手。
「那裡有個髮飾的攤位,我們過去看看。」
來到髮飾攤前,翼揚便興致勃勃地挑起髮飾來。
「幹嘛啦!別拿那些玩意放在我頭上!」
凌竹想揮開翼揚的手,他卻固執地拿些小髮飾不斷地在她頭上比劃。
「要別別看哪,不然怎麼知道適不適合你?」翼揚手沒停的幫她挑飾品。
凌竹啐道:「別你個頭啦!」
當翼揚又挑了一大把髮夾要叫凌竹比較時,凌竹卻不見蹤影。
翼揚以為她氣跑了,連忙找人。
「小竹。」沒料到她竟蹲在一個賣小貓小狗的攤位前,正逗著一隻小狗玩。
「咯咯咯……小狗,可愛的狗狗。」凌竹欣喜地摸著小狗的下巴,愛不釋手的一雙接著一雙。「哦,喵喵好乖喔!」接著她抱起一雙三色波斯貓,輕輕順撫著它的毛。
翼揚忘情地欣賞凌竹那極為溫柔可愛的舉止。
「喜歡啊?喜歡就買回去啊。」如果她對小貓小狗的好,能分一點給他的話,他一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凌竹沒回答,逕自陶醉在逗貓逗狗的樂趣中。
「你是我見過最溫柔的女人。」翼揚湊到她耳邊說。「可惜你的溫柔從不對我。」只對她的病人、只對女孩、只對小嬰兒……甚至只對貓狗,就是不對他展現溫柔。
一絲妒意油然心生,於是翼揚伸出食指,敲了敲每隻被凌竹摸過的貓兒狗兒,痛得它們「嚶嗚、嚶嗚」的哀聲連連。
老闆正要動口斥止他時,凌竹已搶先一步——
「你發神經啊!為什麼打它們?它們又沒惹你!虐待動物!」凌竹罵了翼揚一頓後,連忙親親被他打的小貓小狗。
翼揚則孩子氣地說:「誰說它們沒惹我?它們從我這裡搶走了你的心。」
凌竹冷眼瞪他,起身離開小貓小狗的攤位。
走了一會兒,翼揚忽然拉住她。
「幹什麼?你也要敲我的頭嗎?」
「不是。我怎麼捨得打你?你別生氣了,我請你吃東西,算是賠罪好不好?」
看翼揚這麼低聲下氣,凌竹便點頭默許。
「吃卡哩卡哩吧。」翼揚牽著她的手來到一個零食攤位,指著可以讓他倆重溫舊夢的螺旋餅棒。
「你確定?」凌竹臉上有些尷尬,畢竟她是堂堂大女人一個,怎麼好意思吃小零嘴。
接著他們捧著一包卡哩卡哩,走到馬路對面的小公園,這裡也是他倆以前常來的地方。
「我們別進那個公園,好不好?」凌竹駐足不前,語音有些顫抖。
翼揚握著她的手感覺到一絲不安。
「你怎麼在發抖?會冷嗎?」翼揚摸摸她的臉,好冰冷,便脫下外套罩在她身上。
「回去吧,我不舒服。」凌竹只想趕快遠離這地方。
翼揚不明白她為何轉變態度,仍讓她牽著走。
發覺她的手愈抖愈厲害,他立刻摟著她問:「小竹,你在怕什麼?」
感受到一股暖流自翼揚身上傳到她心裡,她緊緊依在他懷裡,仍是靜默不語。
可是當翼揚的唇接近她時,她卻用纖指格開翼揚即將貼上的唇。
「別這樣,我真的很不舒服。」
「那到公園裡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吧。」翼揚關心地說。
凌竹猛搖頭,喃念著:「我現在只想趕快回家……」
「小菊、小菊……你別走!小菊……別離開我……」
「小竹、小竹……」翼揚想叫起作惡夢的她,她卻醒不過來,淚水縱橫滿面的哭嚎著。
他看她那麼痛苦,伸手想抱抱她,豈料——
「哇啊!」凌竹竟狠狠地咬了他的手腕一口,他哀叫出聲,這才叫醒了她。
凌竹盯著翼揚,久久不能出聲,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息。待平靜下來後,她才看到翼揚手腕上的傷——
「你的手怎麼流血了?」一開口,凌竹這才發覺自己口中有股血腥味。難道是她咬的?這麼一想,凌竹露出抱歉的表情。
「你怎麼一直叫著女生的名字?還咬我……」翼揚按著傷口。心想,怎麼凌竹還在和女人來往?那個小菊又是誰?為什麼令凌竹傷心難過成這樣?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凌竹抽出面紙替他止血。
「小菊是誰啊?怎麼你夢裡一直叫她?」翼揚「逼供」。
凌竹低下頭,不願回答。
「你咬了我一大口耶,我問一下也不行嗎?」
「她是我一位好朋友。」凌竹只肯說出這一句。
翼揚見她有意隱瞞,他就愈想知道,急問:「你又交了新的女朋友了?」
凌竹搖頭。
「快回答我!」
「她已經死了,你跟個死去的人計較什麼?」凌竹冷冷地說。
死了……翼揚噤了口,看向凌竹流淚不止的臉,後悔自己不該追問她。
「對不起……」翼揚想拭去她的淚,她卻愈流愈多。「我不是有意惹你哭,你別哭了好嗎?」愛人的眼淚令翼揚心慌、心疼。
一會兒過後,凌竹情緒穩定了些,才緩緩開口問:
「我怎麼會睡在車裡?
「你還好意思問,是你說要回家的,走著走著,你竟然暈倒了,害我得抱著你走回車子。」
「我暈倒了?怎麼我一點印象也沒有?」
「你是不是貧血啊?怎麼一點預警也沒有,突然咚地一聲倒地,上次也是……要不要我買些補血的東西給你吃?」
「不用了,我自己是醫生,開些藥吃一吃就行了,送我回家吧。」
「已經到你家門口啦!」翼揚指向松竹居的大門說著。
「那你怎麼不抱我進去睡?」凌竹一說罷,臉上立刻飛來一陣緋紅。
「我想抱你呀,可是被你咬了一大口。」翼揚誇張地說。
凌竹哼的一聲下了車。
「你開車小心點,還有……去打支破傷風針,免得傷口發炎。我進去嘍,再見。」
「打破傷風針?我是被你咬的,又不是被狗咬的。」
翼揚語帶雙關地逗她,她回頭對翼揚做個鬼臉便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