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天生就是一朵奇葩。
須臾,他偏頭看向七月,優美的唇瓣微微揚起輕盈的笑意,彷彿三月的一瓣梨花,悠悠落在淺淺的河面,蕩起的細微漣漪。
不知怎的,七月第一次避開了這樣溫柔的臉龐,心怦然跳得很急。
還來不及思考這樣的心情是什麼,眼前的景象,讓她大吃一驚,剛剛在牆面浮現的圖案,又消失了!
「我再去端些水來!」
蕭蘭笑著拉住他,「不用了。」
話才說完,那面白牆一點一點從門上剝落,接著完全落光,碎片零落堆積在門前。
可門並沒有因此可以打開,門上依舊是圖案,只是這些圖案……
啊啊,不會吧,應該是剛剛白牆上的那幅畫。只是,畫被切成了九九八十一塊,混亂地排列在門上的木框裡。
「不會是要把這畫拼好,才能進去吧?剛剛那幅畫,有山有水還有人家,還有……完了完了,我根本沒記住!」七月趴在門上,上下左右擺弄,山體顏色十分相近,怎麼也銜接不上!「太陽落山之前要是還破不了關,我就輸了!」
「七月,別著急。」蕭蘭將輪椅搖近些,彷彿天塌下來,他還是這寧靜致遠的模樣,「慌則亂,亂則盲,靜下心來。」
「你記住了?」七月把希望寄托在蕭蘭身上。
「應該記得一些。」
「對了,你在門外看到了什麼,所以讓我用水潑白牆了?」他也跟著出去看了啊,怎麼沒看出什麼來?
「齊景世先生被世人成為畫怪,他的畫,乍看是一張白紙,可經水一濕,白紙上便會浮現出畫作的原型,濕氣過後,又恢復回白紙的模樣。」
「有這麼神奇的畫?」
「嗯。齊先生先在宣紙上作畫,再蒙上幾層特製的宣紙,水濕了宣紙後,便透出最後面一層的畫來。水一干,紙不透,便又是空白的紙。」
嗯,確實是怪才。不過……七月又好奇起來:「那你看到什麼,會讓你從畫怪的作品聯想到白牆作畫的原理?」
蕭蘭再笑:「正好有一年,有幸目睹齊先生的真跡,其中一幅畫的題詞為『羞澀山水,應雨而現』。所以,見到門上的『羞澀山水』,我便想起下一句『應雨而現』。」
七月似是看怪物一樣看著他,「平日見你就愛害羞臉紅,腦袋那麼靈光!」
蕭蘭面色又有些赧然,只是沒有那麼明顯:「那是你小孩子心性,喜歡捉弄與我。而且,這也不是什麼智慧之事……」
七月沒好氣:「你說這不是需要智慧的事,那我沒想出來,豈不是智力極低之人?」
「不是,你別誤會。」蕭蘭趕緊解釋,「我只是……」
「知道知道了!明明知道我喜歡捉弄你,你還那麼輕易上當。」
七月吃吃笑著。蕭蘭只有歎氣的份,七月是捏準了他的弱點,知道他心裡在意他,所以隨時隨地捉弄。蕭蘭乾脆不再多話,省得又掉入陷阱裡。
七月捏著下巴望著牆上的拼圖發呆,「那這畫,你能記住多少?」
「也沒多少,咱們試試看。」
這叫沒多少?!這書生謙虛得讓人想撞牆。
一幅只看了一眼的畫,被分成九九八十一塊打亂鑲嵌在木框當中,就那個說沒記住多少試試的人,叫他把這塊移下來,再移下來,左邊那塊移到最右邊再往上……
他的指揮,沒有一個命令是因為先前移錯位置,重新再移動的,從頭到尾,一氣呵成。
那幅用色極為相近的山水畫,就那麼被還原了。
也就在山水畫還原的剎那,門卡地打開了!
這叫沒記住多少!
七月邊推著蕭蘭,邊憤憤不平:「平日你是故意讓我欺負不回嘴的吧?」
「不是,只是那不是我的強項。」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強項是欺負人了?」
蕭蘭一怔,這便是說者無意,聽著有心吧?他微微笑著不說話。不過從七月欺負朱景元,欺負竇蒙、欺負蘇樺、欺負他的事情來看,七月在這方面確實不弱。
否則現在竇蒙跟蘇樺怎麼還在滿山跑呢?
「七月別動。」蕭蘭收起笑容,「我們已經進入陣裡了。」
「啊?」七月低頭一看,他與蕭蘭,此刻正處在一個五芒星圖案的中央,「五芒星一般為困敵的標誌,我們周圍是不是都是機關?」
蕭蘭看著外頭,「這該是有所演化的八卦陣,我們站的位置,是最凶的『七殺』之位,七月,這陣型有些不對勁。」
除了七殺位置,就是死門,如果說這是全部的陣型的話,他們不是得退出門外,就是必死無疑。可是,不該是這樣的,還有些內容被隱藏在哪裡呢……
「噢,是見鬼的邪門兒!」
七月突然抱起蕭蘭縱身跳躍,而蕭蘭身下的輪椅在下一瞬間,被毀成碎片。
一條巨蟒,正張著血盆大口,吱吱地撲向他們。
而那張輪椅,就是被它尾巴擺動砸爛的。
巨蟒的攻擊十分凌厲。
七月被逼至牆角,旋身用力踢巨蟒的頭顱,巨蟒頭部急劇轉開,尾巴卻凌厲捲來。七月輕喝,抱著蕭蘭躍上蛇尾,巨蟒的頭立刻回撲,險些吞了兩人。
巨蟒首尾能相顧,橫身能撞,幾次三番也不見有機會逃脫巨蟒的追擊。
「臭老頭,你飼養的不是藥犬,就是藥莽,你藥物多都拿給這些牲畜吃了對吧,你這叫暴殄天物!」七月憤恨大叫,「你的蛇太噁心,別怪我斬了它啊!」
回應七月的只有他自己的回音。蕭蘭輕聲道:
「七月,揪蛇首,夾蛇尾,斬蛇腰,使其首尾不能相顧!這是長蛇陣裡的打法,你試試。」
「好。」
七月凌空騰起的剎那,蕭蘭又看到了七月那把細長的劍,劍身極薄,能纏在腰間不被人發覺。
七月低頭對他一笑,「它叫長月劍。」
長月劍沁涼如冰,劍氣如月。
七月的身手,更是靈巧俊逸,即使帶著蕭蘭,劍式依然泰然自若,流水行雲。
最後一式,長月破空!
蛇身七寸,不偏不倚,從蛇腰一分為二。
七月收劍,腳才著地,才察覺上當,將蕭蘭抱於懷中!
「見鬼!」
一股力量將她逼到陷阱底下,陷阱本是為一個人設計的,極為狹窄,一個人還能轉身,兩人站立井底,連轉身都不能。
「七月你還好嗎?」陷阱很黑,蕭蘭的手從七月的腦後往前移,直到摸到他的臉。「七月……」
七月呆了呆,在掉下陷阱的那刻,蕭蘭竟然反客為主,將他抱到懷中,手將他腦袋緊緊往身上靠,生怕他會碰到井壁。
文弱書生在險境裡,還保護起他來了?可是不對啊,他才是護衛不是嗎?
「這話該我問你,公子。」
「我還好。」
明顯是鬆了口氣的話語。
七月又愣神,還是蕭蘭的溫和的聲音啊,就從離他不遠的耳邊傳來,熟悉依舊。可他都不知道,蕭蘭的身體比他想的要寬那麼多,嫉妒啊……不過好暖好暖,他懷抱暖暖的!身上有乾淨清爽的書生味道,好聞好聞。
「嘿嘿……」
七月突如其來的笑,讓蕭蘭背脊驀然升起一股寒意。這樣的笑,一般是七月捉弄他的前奏。
「七月,你別又捉弄我。」在這裡,他無處可逃。
第5章(2)
「公子,腳會痛嗎?」七月輕聲問,「能站著嗎?」
「能靠著,還好。」蕭蘭鬆了口氣,是他多想了,七月並沒想捉弄他。
「你的腳著地的嗎?」七月這次有些憤憤然。
「嗯。怎麼了?」
「你怎麼可以比我高?!」竇蒙雖然比他壯實,可也沒比他高多少,現在站立的蕭蘭,竟然比他要出半個頭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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