橢圓形的華麗舞台上,穿著一身性感豹形衣裙又不失俏皮的艾莉兒,爆發力驚人地將快歌舞曲撩動全場歌迷忍不住想跟著她起舞;而當她靜靜站在上面,唱出款款抒情的慢歌時,又讓所有人為之低回迷醉不已……
站在最後一排觀眾的後面,黑衣高大的男人,隱在暗處的燦綠眼睛一幕也沒錯過地緊盯著艾莉兒的表現。
而這時,下一首音樂前奏出現,男人瑩綠的眸子似乎跟著詭異地一轉墨黯。
疑真似幻的旋律,搭配詮釋它的艾莉兒像水晶般乾淨透明的嗓音……
多年前,這旋律沒有名字,甚至也只是一直在他腦中盤旋卻未真正成形的琴曲,而她——那雙擁有全世界最美麗、最神秘眸子的東方女子,激進了他的靈感,並且讓他忍不住將腦海的畫面化為音符源源向她傾洩而出的人……
他和她,同時是這世界上第一個聽到它的人。
男人猛地察覺自己的分神,神情不由惡劣了下來。
媽的!竟然有人能讓他在工作時失神。是她,他只要一想到昨夜在街頭又錯失過她,甚至她現在有可能就在他的四周而同樣的情況又上演時,一股怒火和暴躁就輕易取代他的冷靜和專注。
為什麼要找到她的慾望突然如火山爆發般強烈?
就算他曾下意識地一直在過往的東方女子面孔上留心什麼,他似乎已經遺忘的,他也從不以為自己還會記得一個多年前的偶然邂逅,更何況邂逅的時間是那樣的短暫……直到多年後的街頭再次驚見了那一雙眸子,他才知道他並沒有忘記。
不甘心!
或許是這個念頭讓他失控了,為什麼他仍記得她,她卻忘了他?
亞特羅克鷙猛的視線即使在黑暗中仍顯得駭人。
台上,艾莉兒演唱的「真實夢境」即將結束,原本迷濛的燈光也慢慢隨著她充滿希望昂翔的詞意轉亮。而就在這時,一個人影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從舞台布景旁探出頭來,似乎想在觀眾席上找到什麼人,不過那人發現好像有些不妥,很快就又縮回去了。
時間只有短短的五秒。
照理,那人的出現和行動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是偏偏,正在這時回過心神再次全神貫注著舞台上所有細節的亞特羅克,他就是看見了。
即使距離那麼地遠、即使時間那麼地短,他還是認出來了!
亞特羅克的動作宛如一頭看到獵物的黑豹,突然迅猛地朝前方奔去。
不管他的行動造成了身後多少的驚奇,也不管被他掃開的障礙物是東西或人,他只要能在最快的時間內到達目的。
很快地,亂糟糟的後台休息室,因為突然衝進來神情可怕的亞特羅克而乍地安靜下來。
原本一群正沒事散坐著高聲說笑、或仍跑來跑去忙碌的工作人員,都受到傳染似,一個接一個地閉嘴、站住,全體怔看向門口的亞特羅克,然後莫名其妙寒毛直豎地一一被他銳利的眼神迅速掃過一遍。
「剛才從後台探頭到舞台上去的人是誰?」亞特羅克終於開口。
在後台,有與艾莉兒同來的人,也有台灣的工作人員,不過大家顯然一致對這位製作人羅克先生散畏。
「應該沒有……」扛著一桶水的年輕人回答。
不知道是哪個倒霉鬼被魔鬼製作人逮到失職了?全體人員一同為那人默哀。
「這裡還有沒有其他的台灣女人?」亞特羅克臉色緊繃。
他不會看錯!
正是她!
剛才他在舞台上看到的那個人影就是她!
她竟然在這裡出現!
不!她不可能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平空消失,她一定就在這裡。
亞特羅克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有人面面相覷。而當場幾名台灣方面的女性工作人員,更是立刻成為被注目的焦點。
「羅克先生,你看到的是這裡的人嗎?」現場的監工趕忙問。
「咦?這裡是怎麼了?」驚訝的聲音從另一邊的門口傳過來,強尼接著才看到亞特羅克。「亞特,我以為你還在外面。怎麼了?大家都呆在這裡沒事做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一拍掌把該做事的都打發去做事,然後走向亞特羅克。
而就在同時,隔著門外的走廊,徐毅薇不知道她一個探頭想瞧瞧自家小妹有沒有拿到她寄在警衛伯伯手上的門票來到現場的錯誤舉動,竟引來了這場軒然大波,她正打算偷空到外面去找警衛伯伯問問。
演唱會好像就快結束了。
她可不想被散場的人群當地毯踩。
「啊!在那裡!」強尼的聲音突然在她後面大叫。「Vivian,你快過來一下!」
走不成了。
被點名的徐毅薇只好止住往外的步伐,轉過身。
「強尼,慶功宴我真的不……」突地住嘴,因為她看到一個高大的黑影正一步步朝這方向來,而且目標直直就是她。
她不遲鈍,感覺出了由黑影——這高大的男人身上源源逼向她來的強烈危險氣息,她立刻有所警覺地後退。不過,她再窩囊地退,也只能退到背終於抵住了後面的牆壁為止,總不至於要她真的往外面逃吧?
這個……這個阿豆仔想做什麼?
男人,黑髮、綠眼,有張英俊得足以讓所有女人心跳加速的深刻輪廓。不過,這張俊臉此刻是緊繃得讓人跟著緊張,至於他那雙綠得像湖水、直勾勾盯著她不放的眼睛,忽然讓她有種就要被剁成十塊八塊丟去餵魚的可怕錯覺。
一步一步地,他已經站定在她身前。並且,近得讓她幾乎可以聞到他身上的氣息。
這時的她,簡直就像被圍困到網裡、飛跑不得的鳥兒了。
而走廊上,原本來去匆匆的工作人員,也看到了亞特羅克正把小天後的隨身翻譯小姐逼到牆角的奇異舉動,而這一幕,把他們也忍不住怔呆在當場。
這到底是什麼狀況啊?
徐毅薇努力鎮定下來,直迎視向他。「你……」
很奇怪,盯著他的臉,她竟有種彷彿似曾相識的感覺,尤其是他那雙綠色的眼睛。怎麼回事?
「亞特,原來Vivian真的是你要找的人……」強尼的聲音很快在他身後出現。他站到了兩人身邊,終於,他注意到亞特羅克奇特的神情。「怎麼了?我以為你應該沒見過Vivian才對?」看他這模樣,呃……根本像是認識她很久了……
剛才一聽到亞特要找一個擁有美麗東方眼睛的台灣女孩,他立刻就想到Vivian,所以他才趕緊出來叫住之前剛在走廊遇到的她。
徐毅薇先是眉頭一揚,「原來他就是羅克先生!」她訝異。
眼前這個……實在欠缺友善表現的男人,竟然就是她一直想見的亞特羅克?
她真的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得罪了這個她現在才終於有機會見到的大製作人!
「你不記得我是誰?」亞特羅克的綠眸暗得危險。
皺眉,她懂他的話,而對他恍惚的熟悉感也困擾了她,不過她還是搖了搖頭:「對不起,羅克先生,今天應該是我們第一次見面,我真的不記得……」她的話在他突然把臉龐俯向她時被嚇住口。
「你不記得的事還真是有夠多了!」壞情緒的冷哼。
不習慣讓人靠得這麼近、而且曖昧,徐毅薇伸出手推他。「對不起,請你……」
她的手被抓住。亞特羅克的表情似乎在真實地抓住她之後冷靜多了。
「我們必須談談。」他下決定。
「為什麼我們『必須談談』?」她惱了,掙扎著要甩掉他的手,沒想到他卻愈捉愈緊。「請你放開我!」她懷疑自己的手會被他捏碎。
一旁的強尼終於看不過去了,這兩人是什麼時候有了交集他竟不知道。不過現在,實在不是處理私務的好時機。
「亞特,前面的演唱會已經結束了,你先把Vivian放開,有什麼事等那邊處理完再說吧!」他搭住了亞特的臂。
果然,前面正傳來如雷轟動的掌聲。
亞特羅克沒動。徐毅薇怒視著他。
「亞特,你放心吧,Vivian的工作還沒結束,她不會離開的。」雖然亞特如此緊捉住一個女人不放手的畫面百年難見,可強尼還是得忍痛趕他到前面去。
這時,後台休息室已經傳來陣陣騷動,顯然艾莉兒離開舞台了。而後台和走廊這裡勢必將要擠滿人。
很快蹙了一下眉,亞特羅克終於鬆手。
徐毅薇立刻趁機抽回自己的手,忙用另一手揉了揉被握痛的腕。
他們忘了說一點——亞特羅克是個野蠻人!
「強尼,替我找個人看住她。」深深看了她一眼,他轉身就走。
他已經受夠了她只要一轉身,就能自他眼前消失的本事。
不可置信地瞪著那男人大步離開的背影,徐毅薇深呼吸了一口才把視線緩緩轉向一旁的強尼。
「你不會真照他的話做吧?」她抿唇看著他招了一個工作人員過來。
強尼對她笑笑。「除非你答應我參加等一下的慶功宴。」
來這招!
「我會參加。」她突然往外走。
反正她只答應參加又沒答應會參加到最後。那慶功宴完全是美國和台灣這邊的工作人員的私下聚會,完全沒有外人參加,所以她這翻譯小姐是用不著的。
「Vivian你要去哪裡?」達到目的,強尼來不及奸笑,看到她一路不停向外面走,趕緊問。
「我去找個人馬上會回來。」朝他一揮手,徐毅薇將他甩在身後。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工作還沒真正結束,所以她得快去快回,去做被那莫名其妙的男人打斷前要做的事,去警衛處確定—下或者打個電話給心薔。
至於那男人……
甩甩頭,徐毅薇不想再被他剛才的行徑困擾了。即使他真的很無聊、可惡、莫名其妙!
她沒見過他!
是他認錯人了。
一定是!
可是……呃,奇怪,為什麼她剛才突然有種心虛的感覺?而那種心虛的感覺竟源自……她對他真的興起一股說不上來的熟悉。
他的體型、他的眼睛、他的聲音……
徐毅薇的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直到停住。她突然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難不成她真的在哪裡見過他,可是她忘了?難不成她真的是記憶力衰退提早癡呆了?
看來,她真的必須和那男人好好談談才行。
***
美國歌壇小天後艾莉兒,在台灣的所有宣傳活動,包括演唱會終於圓滿的落幕。
在艾莉兒接受媒體記者的拍照和簡短訪問完後,所有人接著回飯店揭開他們的慶功宴兼惜別會。
只可惜沒辦法把心薔走私挾帶進來。窩在角落,看著場中瘋狂作樂的一群人,徐毅薇又想笑又想歎氣。
心薔沒錯過艾莉兒的演唱會,知道晚上還有個慶功宴就直跳著想跟她混進來,只不過在知道飯店把關嚴格非工作人員根本進不了後,她才打消了念頭。但還是交給她這姐姐一個工作——一定要拿到艾莉兒的簽名照給她。
現在她達成任務,可以溜了。
接下來,她應該可以好好休息個一天了。
而艾莉兒他們,將在明天一早搭飛機往宣傳的下一站——雪梨出發。
這時,強尼在遠遠的那頭透過層層人牆朝她張望過來。
笑了笑,徐毅薇有些調皮地抬指在額際對他敬禮,接著瀟灑地揮揮手,去意已明。沒等他趕緊要撥開人群過來,她的腳步已經向外走。
好不容易從狂歡的人潮中脫身,徐毅薇踏出宴會大廳,站在清靜的走廊,她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
可就在這時,冷不妨地,她的左臂被箝住,然後整個人被一股透過她的臂控制的力量拖著往外走。
她又驚又駭,抬頭看向左上方,然後多了惱怒。
「羅克先生……」
是亞特羅克!他要拉她去哪裡?
「你又要溜了。」冷聲。
他的性情原本就不良善到哪裡去,再加上近年在專業領域上闖出的傲人成就,更使他習慣專制、愈加霸氣。
「又要溜?請你不要用這種奇怪的字眼。」忙著要甩開他的手。「羅克先生,請你先放開我的手,你想談什麼我們再來談。」
「我沒想到你竟然是艾莉兒的翻譯人員,原來你一直就在我伸手可及的地方……」沒理她,亞特羅克的低喃比較傾近自言自語。
「我很慶幸我們今天才見面。」嘲弄的意思夠明瞭。
一把被送進電梯,他大手按下了樓層號。
「這就是我們要談的了。」亞特羅克的火氣已經收斂多了。
「你要帶我去哪裡?」徐毅薇注意到他按下的燈號。
「我的房間。」簡答。
「叮」一聲,電梯停下,門無聲滑開。
「羅克先生,我認為我們要談也不必到你的房間去。」徐毅薇硬是把雙腳釘在電梯裡。
電梯外,仍留守的兩名保鏢已經看清上來的是亞特羅克,趕緊讓步。不過當他們再看清他的手裡還抓著一個女人,而且那個女人正是艾莉兒的隨身翻譯小姐時,臉上都忍不住現出古怪的表情。
徐毅薇當然也看到兩個保鏢對她的好奇打量了。
完了!她這兩天在這些阿豆仔面前建立起來的端莊、正經、專業完美的形象,一定是毀了。
瞪了正拉她不出來、神情開始不耐煩的亞特羅克一眼,她突然走出電梯,正經八百的臉孔已經板起,視線很快在兩個外國保鏢臉上看過一遍,便對亞特羅克悶口:
「羅克先生,我的腳只是不小心滑了一下,現在已經可以自己走了,謝謝你的手。」她面不改色地編造自己的不幸,並且趁他怪異地挑眉時,猛地抽回自己的豐臂。也不管那兩人相不相信,她兩步已經走到亞特羅克的前面。「羅克先生,你不是有要事和我談嗎?請你盡量長話短說,我必須在十一點前回到家。」
亞特羅克一跨步又變成拎著她的局面。
「急著回家,丈夫在等嗎?」他用磁卡打開房門,邊用聽不出情緒的聲音說。
徐毅薇踏進去,自己挑了張椅子坐下。她看到亞特羅克的身影轉到一旁似乎正在拿什麼東西。
「羅克先生,不管是不是家人在等,我只是希望早點回去休息。」沒必要和陌生人談論自己的私事,徐毅薇淡淡地掠過。
陌生人?對她來說,他的確是陌生人。就算傳聞他脾氣不佳、難相處,不過從沒聽人說他有對女人動過粗或獸性大發的紀錄,所以這點她至少可以寬心。
好吧!看在他稍早時看到她的反應和現在費力押她出來的努力上,她相信他是真的有事。而她,也非常想瞭解一下,他們之間究竟出了什麼誤會?
亞特羅克把杯子擺在桌上,他替兩人前面的杯子各倒下了半杯酒。然後他拿起自己的杯子,寬背慢慢向身後柔軟的沙發陷進。
「豬頭!」變得深綠的眸子直凝向坐得端正、一絲不苟的女人身上,他薄薄的嘴唇一勾,突然吐出一句標準的中文。
徐毅薇迅速地眨了一下眼睛,確定自己沒聽錯眼前這外國男人發出的音,簡直跟——豬頭——沒兩樣。
「呃……羅克先生,是誰教你『豬頭』這兩個字音的?」聽到這兩字,再看它的出處是從個外國人嘴裡,她實在很難再維持之前的嚴肅心情。好想笑。
「昨晚在街上聽個喝醉酒的女人連說了好幾次,記起來了。」看到她微微垂下眼,試圖掩飾她黑玉似的眸子染上的笑,他原本的緊繃與壞情緒,這時竟奇妙地轉好。
「看來,那個喝醉酒的女人,一定沒順便教你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徐毅薇趕緊抓起前面的杯子湊到嘴邊,以掩藏不小心溜下的笑意。
「是沒有……」今早他已經捉了個本地的工作人員問過了。「不過她倒是留下了其它紀念品。」他哼了哼。
「紀念品?羅克先生的人緣還真是不錯,連個喝醉酒的女人都會送你東西。」她點點頭。
「她吐了我一身。」再哼。
「嘎?」尷尬了。
「然後逃走。」瞪她。
「呃……」她能說什麼?
不過他幹嘛瞪她?她又不是那個吐了他一身又逃走的人。
徐毅薇的心突然微微一動——對了!她昨晚也喝醉了酒,而且……還吐了某人一身。那件證據此刻不就正在家裡?
她不禁偷偷喘口氣,要是眼前這男人知道,昨晚她恰好也對某人做了那酒醉女人對他做過的相同的事,搞不好她會成為他發洩衰氣的替代品。
趕快轉移他的目標。
「羅克先生……」她重整回禮貌嚴肅的神情。
「我的外套是不是還在你那裡?」亞特羅克突然問。
徐毅薇一呆,「外套?你的外套?」完全陷入莫名其妙與茫然。
「我的外套。」他瞇了瞇眼,綠眸危險地精光爍進。「昨晚,喝醉酒、吐了我一身,最後還搶走我的外套逃走的女人。你,竟然完完全全忘記了?」
聽到最後,徐毅薇差點嚇得跳起來。突然大悟——
「你你你……你就是……」震撼地指住眼前的男人,她第一次說不出話來。
「我就是昨晚那個倒霉鬼。」很好,她沒忘。
驚在原地一會兒,然後,她才終於回過神,深深吸了一口大氣。
這回,她看向他,仔仔細細地。恍惚間,她總算憶起了昨晚那個路人甲的咆哮聲,好像還真的跟他的聲音非常相似……
「對不起!昨晚我的行徑……對你造成了非常大的損失和困擾!」她的錯就是她的錯。「那個……你的外套我已經把它洗乾淨了……」原來這就是他對她印象惡劣、態度不佳的原因,原來這就是他們果真不是沒見過的原因。而且……唉!這也未免太湊巧了,她什麼人不吐,偏偏就吐在他身上。
難怪他一見到她,就想將她大剁八塊;也難怪他堅持他們——必須談談!
「啊!你的外套……」徐毅薇想起地立刻站起來。「我馬上回去把你的外套送來還你,你們明天一早就要走了……」
「還有昨天早上。」啜了口酒,他慢慢地說。
「昨天……早上?」暫時住腳,她的眉頭皺了起來。她到底又幹了什麼自己忘記的事?
「你替我付了兩瓶台灣啤酒的錢。」直接給她答案。
徐毅薇眉頭變成往上揚,記憶迅速倒帶回昨天……早上……
兩瓶台灣啤酒……便利商店……戴著墨鏡的外國男人!
「是你!」盯著亞特羅克的臉,她突然記起來了。
她忍不住一笑。
「羅克先生,看來我們好像還滿有緣的。」難怪她會覺得對他有些熟悉,只不過她根本沒聯想到早上的啤酒男人,和晚上的倒霉男人都是他罷了。「對不起!希望我事先請你的那兩瓶酒可以稍稍彌補我對你的無禮。」這回,她誠心誠意地對他伸出了手。
誤會總算解清了!
傾身上前,亞特羅克的大掌握住了她柔脂細膩的手。他抬眼,深深望進她美麗如昔的神秘眸波裡。
「有緣?東方人老是愛將這句話掛在嘴邊,不過和你再見,我才終於體會到它真的很有意思……」就連他此刻說的話也別有深意。「Vivian,你念一次你的中文名字給我聽。」綠眸裡有一抹異樣的柔光,他突然要求她。
被他那雙第一次顯現可以稱之為溫柔的湖綠眼睛盯住,徐毅薇竟突然感到心跳加快了一下,就連仍被他握住的手也熱起來了。
呃……手?
徐毅薇暗示地掙了掙自己的手。「徐——毅——薇。」她一字字清楚地發音。
他要知道她的中文名字做什麼?
「徐……毅……薇。」他跟著念,雖然略帶洋腔,倒是清晰正確。
明明不過是名字,可是從他口中念出來,她怎麼卻感到耳朵一陣起麻,而且還跟著麻進了心裡?
悄悄深呼吸一口,徐毅薇有禮而堅定地將自己的手由他不放的掌中抽回來。
「羅克先生,我們現在總算將所有事情弄清楚了,我在此再次跟你致歉,也很高興認識你。」對他一鞠躬,她展現職業級的微笑。「時間不早了,你明天還要搭飛機,我現在就不打擾你休息了……」就待退場。
「薇……」他突如其來吐出的一字親暱名,喚住了她。
徐毅薇驚訝地看向仍坐在椅子上的男人。而他臉上的笑,有些陰沉。
「告訴我,『真實夢境』有沒有讓你想起什麼?」他問了一個令她意想不到的問題。
她怔住。
亞特羅克俊臉上的笑容一斂。
「哼!別以為你可以忘掉,我偏偏就要你想起來……」他緊盯著她的綠眸,忿怒和惡意的複雜神情交錯。「給你第一個提示,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間比昨天更久遠,地點也不在這裡……怎麼?驚訝了?因為你完全想不起來?」
徐毅薇的表情真的完全只有「驚訝」兩個字可以形容。
不會吧?他的意思是,更久以前,他們就認識了?
因為他的驚人之語,她不由怔盯著他的面孔,陷入深思中。
為什麼在面對他時,她總會有些奇怪的熟悉印象?
她的腦中,突然浮現一個模糊的影子,而那影子有一雙亮得嚇人的綠眸。就在這時,一陣美麗的琴音也飄忽過她的記憶……
「羅克先生,對不起我,我……」她,還是想不起來。終於,她挫敗地攤開雙手。「我想,也許是你認錯人了,要不以你這麼出色的男子,我不應該記不得你,所以……」
亞特羅克會就這樣放過她嗎?當然不!
不是沒發現她的掙扎,不過見她最後顯然不把他當回事地放棄回想,他的情緒反而冷靜下來。
「是嗎?原來是我認錯人了。」對她勾出一抹極冷淡的笑。「抱歉,耽誤了你的時間,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嘩!這態度未免也轉變得太快了。
徐毅薇被他前一刻熱切、後一下漠然的姿態弄得心情跟著莫名其妙地洗了三溫暖似。
「呃……啊!好!」聽到他要放人的消息,倒像突然獲得特赦,她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那麼羅克先生,請你早點上床休息,我先走了。」對他微鞠躬,她轉身就離開。
被他這麼一攪和,她的思緒好像也亂了起來。她可得出去好好清醒清醒腦袋,或者,整理一下自己的記憶和他說的那些奇異的訊息……
而就在她如釋重負地步出房門前,亞特羅克深刻的聲音一字字清晰地飄進她的耳朵裡。
「如果你還記得八年前的威尼斯街頭,如果你還記得那個拉小提琴的少年,你就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