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派下來一個心理專家來幫忙——」她連忙轉換話題,「你呢,你在忙什麼?這兩天總是掛著黑眼圈。」
「啊?是嗎?」一聽有了黑眼圈,蕭非好像天要塌下來似的,到處翻找她珍貴的小鏡子,過了兩分鐘,在凌亂的抽屜的最裡面找到,唉聲歎氣了一陣子才算完。
「最近有個搶劫案嘛,抓住了兩個嫌犯,還有一個在逃,這兩天正審他們呢,看能不能套出第三個人的行蹤。」蕭非望著鏡中皮膚略有些乾燥的自己,這兩天忙得不僅黑眼圈掛帥,甚至皮膚也不是很好,「下了班我去買護膚品,我們一起去吧!」「不行,今天我有事。」今天是程垓回來的大日子,她怎麼能不到場!
「什麼事?」蕭非大概審案審多了,對誰說話都是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格。
「哎,還聊天!趕快辦案得了!」
從外面匆匆走進來的江川湊過來用手上的卷宗拍了蕭非肩膀一下說:「案子還沒破呢吧?還有閒情和人聊天!」
明日鴻見他匆忙的樣子,不禁問:「怎麼了?有什麼事嗎?」
「又有案子了。」他揚揚手中的卷宗,「有個小孩被綁架了——這兩天我得忙這個。」
「有線索嗎?」蕭非湊上來。
「和你那個可不一樣,綁匪已經打了電話要贖款。」
「那你還回來幹什麼?還不趕快去部署!」蕭非忍不住說道。
「我回來當然有我的事!」江川嗤笑,「什麼事都要管,都快成管家婆了。組長呢?我找他有事!」
明日鴻指指門內,「在他辦公室呢。」
「我走了啊。」江川甩手走進去,商量他自己的案子。
「這陣案子可夠多的啊。」蕭非坐回座位,有些感慨。
明日鴻又重新翻開卷宗,準備仔細再瀏覽一遍,「是比往日多了一些。」
「那就看我們哪個先把案子破了!」蕭非挑戰道。
「也許反倒是剛剛發生的那個在江川手裡的案子先破呢。」明日鴻一邊看一邊說,綁架的人肯定急著要錢,越是急進也就越容易暴露,而她的案子暫且不說,詭異到動用通靈師,就是蕭非手頭的在逃犯,抓住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蕭非撇嘴笑笑,「很有可能啊。」接著又感歎了一番,才作罷。
重案組內人人各有一攤,各自忙著手裡的工作,無一怠慢。
因為臨時有個會要開,明日鴻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她一進門便看見老爸坐在客廳悠閒地看著電視,對旁邊敷著滿臉白色面膜的老媽似乎視而不見。
「我回來了。」
「來,坐下。」明父擺手要女兒坐到他身邊,「怎麼這麼晚?案子多?」
「嗯。」明日鴻坐下,看看專注在電視劇情中的老媽。程垓應該已經回來了吧?不知有沒有到這兒來看看?
「聽說你手上接了個挺棘手的案子?」明父關切地問。
他五十五歲,相貌端正,風度翩翩,一看年輕時就是個美男子,即使年老的今天,也是個有派頭的老人,氣質不凡。
「還好。」明日鴻不愛對家人講案子的事,即使身為廳長的父親也如是。
「有多棘手?」明母貼著面膜也不忘問一問,不是出於多關心她的工作,而僅僅是好奇,能讓老公說出棘手的,那倒還不多呢。
「不太棘手的程度。」明日鴻打哈哈過去,「我回房了。」
「嗯,休息吧。」
「剛剛程垓過來了。」明母貼著面膜說話不是清楚,但明日鴻還是聽清了。
「他……回來了?」
「嗯。」明母不想多說話。
等在一旁聽著下文的明日鴻見老媽又將注意力轉到電視上,只好磨蹭著回到自己的房間。明家定律,老媽在敷面膜時絕不許人逗她講話、逗她笑!
知道得不到信息,待在客廳也沒意思,爸媽的二人世界她還是少打擾的好!
關上門,她望向對面窗戶,開著燈,淡綠上的窗簾上映著一個頎長的影像。
「鈴!」
床頭的電話響了,她跑過去接。
果然,那邊傳來男人溫柔低沉的聲音:「下班了?」
是程垓,「嗯,你呢,幾點下的飛機?」明日鴻疲憊的臉上露出笑容。
「下午六點。」
「對不起,沒去接你,實在是工作太忙了。」
「不用解釋,我的保護神何時變得這般的小心翼翼?」程垓笑道,「我知道你工作忙,也沒打算要你接我,只是希望可以見到你——我們十年沒見了吧?」
「是啊。」十年間他們一面未見,只是通信聯絡,「我都不知道你長成什麼樣子了。」
電話那邊傳來低笑。
很奇妙呢,握著電話的明日鴻暗想。他的聲音變了,原本是那樣柔弱溫柔的聲音如今已變成了這樣,儘管聽著仍是那麼的溫柔,可確實是變了,從音質上便可聽出這是一個真正的男人聲音。經過這些年,他不可避免地改變了。
「這次回來還走嗎?」她問。
「你希望我走不走呢?」
明日鴻冷哼,「當年我叫你不要走,你不照樣走了,我說話根本一點也不重要,說不說又有什麼用?」
「這一次,你只要說不讓我走,我便不走。」
讓她說?「為什麼要我選擇?」他讓她說,她就偏不。
「因為上次你的選擇沒有為你實現,這一次補過。」
「補過?誰信啊。」明日鴻拿著無繩電話趴到窗旁,望著對面。一陣清風吹來,涼爽之感襲遍全身。
「我才知道自己已經沒信用可講了呢!」
「也不能說完全沒有,也還是有那麼一點點的。」
「哦?」他似乎不信。
「剛剛來我家了?」她問。
「是啊,想看看你,可惜你又不在。」程垓遺憾地歎息,「我很想看看昔日鐵拳女金剛變成了什麼樣呢?」
什麼鐵拳女金剛?!「還不是為了保護你,我才被人那麼叫,你還有臉說!」她嬌嗔地道,像是他在面前。
淺綠色的窗簾飄動,一個高大的身影映入眼簾。
「程垓,原來你都長得那麼高了,真的沒有白白修行啊。」她感歎地說,以前只到她眉毛的男孩現在已經超過了她呢!
程垓愣了一下,片刻,她便看到淺綠色的窗簾被掠起,窗子對面多出了一張男人的臉,因為天色黑暗,看不清他真正的樣貌,只隱隱地感覺他的注視。
「原來你趴在窗旁。」
「程垓,你真的去了修行嗎?」直到現在她仍難以相信,修行——這詞似乎只存在於古代。
「到現在還不相信?」
「難以相信。」
「……改天要你見識見識如何?」
「見識什麼?」明日鴻好奇地問。
「見識多年修行的成果,只要你不被嚇到便行。」程垓笑道。
「你都沒嚇到,我還會嚇到?你不要忘了小時候是誰幫你趕走大黃狗,抓住小耗子的!」當時他可是嚇到直哭呢。
「是,恩人,我忘不了。」
程垓笑嘻嘻的,完全不像她印象中病懨懨的、最常傾聽她話的男孩。
「怎麼不說話了?」他問。
「感覺你變了好多。」明日鴻握著電話,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
「你不喜歡?」
「……不是不喜歡,只是感覺不大一樣。」
「不討厭就好了,我很喜歡現在這個樣子。」程垓衝她揮揮手,「如果你不喜歡,就一腳把我踢開,要我離開就好了,你知道,我最聽你話了。」
說得倒是好聽,可從他的語氣中聽不出有多真誠,「是嗎,學兩聲狗叫聽聽。」
「汪、汪!」沒想到他竟在那邊真的叫了起來。
「喂喂,停!可以了。」明日鴻阻止他,這傢伙實在變太多了,竟然真的在半夜裡學起了狗,「你真的瘋了吧?」
他不叫還好,這一叫竟真的惹來旁邊家鄰居養的一隻小狗的回應,它一聲開始,緊接著一個接一個,整個社區的小狗竟競賽似的群起高昂的叫聲。
被它們一叫,兩人一愣,然後又同時笑了起來。
午夜,爽朗的笑聲伴著一聲高過一聲的狗吠聲響過天際,星星閃啊閃啊,眨著小眼睛觀察著略有些喧鬧的深夜所發生的一切。
微風拂過,兩邊的窗簾飄動,月光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