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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冬官 第14章(1) 作者:衛小游
    三天後,石履霜悠悠轉醒。他看著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的場景。他緩緩起身,坐在床沿,梭巡了這僻靜小室一圈,良久,方想起這是他頭一天入京時租賃的旅棧客房。

    客房位於閣樓,房間偏小卻寧靜,打開小窗,還能看見人來人往的大街。

    他摸摸臉頰,臉上相當潔淨,沒有刮手的鬍渣子,頭髮也直順乾淨,全身上下聞不到廷獄裡的氣味。

    原來,是夢麼?

    他走向窗口向外望,街景是一片繁榮景象,好似剛剛才發生過通天樓差點垮下的駭人景象,但不消時又恢復平靜。

    一張笑顏猛然竄入他心版底,他心口一震,對那名青衣少女一見鍾情。

    身上帶著可以應考的赤牒逃離青州,怕被追查,在路上與人交換了衣服;沒想到那人才隔天就在山裡被老虎咬死了,面目全非的,可憐。他是後來輾轉打聽才知道這事的。然而這巧合卻使得叔父以為他死了,不會再到京城來找他了。

    他……自由了。

    今後,他便是石履霜,貨真價實的石履霜。他的人生,將從現在開始。

    那麼,剛剛那夢……他夢見自己當了官,仕途一帆風順,卻在中途遭人彈劾,被摘去官職,貶為庶民……而他心所戀慕的少女則遠走而去……

    他攔不住她,不知為何葛溯洄突然出現在夢中,他急忙喊出聲:「溯洄,別讓她走!」攔住她、快攔住她……這一回若沒攔住小雪,他會一輩子後悔……

    就差那麼一步,就一步,他要登上天去,卻先狠狠地摔下地來……

    自天摔下,該會痛的吧!可他為何感覺如此平靜?

    他低頭看著自己一雙赤足穩穩踩在地面上,莫名地,笑了。

    原來,不管飛得再高、再遠,都還是想牢牢捉住自己的根啊……只是他所戀慕的女子如今已經飛遠了,再不會回頭了吧?

    小雪……

    他不知道該是慶幸自己沒有真正耽誤她,抑或為求之不得而懊惱。冉小雪於他,從來淨會撕扯他的心——

    「你起來啦!」房門忽被打開。

    石履霜渾身一震,緩緩看向來人。

    可不是紀家家主。

    只見紀繚綾側身而入,身後跟著一名僕從,他示意那僕從將手中一小疊衣物放到桌上,隨後大方地坐在這客房裡唯一一條長凳上,笑覬著石履霜道:「如何,這滋味?從雲端墜地,很刺激吧?」

    原來不是夢。不再自欺欺人,石履霜冷淡地看著紀繚綾。

    「你說過會幫我處理掉那些麻煩事,我以為你會替我爭取更多時間。」他都還沒成為足以一手遮天的高官呢!半途墜地,真不知是好事抑或壞事?

    紀繚綾哈哈一笑。「時間多寡不是問題,問題是,你心裡終究還保留著一點猶豫,否則何以甘願令你自己走到這地步?石大人——現在又該稱你石公子了。」

    這人原來喜歡在人傷口上灑鹽。石履霜瞪著他道:「堂堂紀氏家主是來落井下石的麼?」

    「當然不。」紀繚綾笑指著桌上那疊衣物,解釋道:「聽說你穿不慣新衣,特地從你住處搶出來的。石公子這幾年來的薪俸已全數充公,要搶出這幾件衣衫,還真不容易咧。」

    石履霜可算是被抄家了,雖然那僅是住處而已,算不上是個家,但總是他落腳處。御史台好樣的,效率真好。

    石履霜沒看那些衣物,只問:「所以,紀公子特地來給履霜送衣物?」好個雪中送炭!他其實不怎麼相信。

    紀繚綾微微一笑。「不止,我還帶了其它東西過來。」從懷袖中拿出一包碎銀放在桌上,他頗好奇石履霜會露出什麼表情。且不說話,他等他自問。

    果然石履霜問了。「這是什麼?」

    「一包碎銀。」

    「我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這是你接下來為期半年的伙食費。住宿的費用,小雪已先支付了,你可以安心住下。我可能忘了讓你知道,這間旅棧日前已被紀某買下,那小姑娘臨走前交代了,不許趕你走,錢若使完,儘管賒她的賬,不能讓你餓到、冷到,還要保障你生活愉快,天天笑容滿面……要求真多,是不?身為紀氏旅棧的經營者,紀某自是應該做到賓至如歸——」

    「她去哪裡了?」石履霜只聽進她「臨走前」三個字,任憑紀繚綾如何調侃都不為所動。

    紀繚綾端來桌上冷茶啜了一口,隨即露出嫌棄的表情,吩咐僕從重沏一壺茶來,才笑道:「小姑娘還說了,別叫你喝冷茶,冷茶傷胃。」

    「小雪去了哪裡?」石履霜眼眶泛紅,惱問。

    「她說她要去一個不會讓你想到她的地方。她還說,要你放心,她不會做出讓你尷尬的事,朋友間仗義輸財是理所當然的事,要你千萬別多心……」

    「混賬!」發現紀繚綾根本不打算告訴他冉小雪下落,他扭頭便往外走。不說,他自己找去!

    「履霜留步。」紀繚綾站起身來,擋站著房門口,笑眼盈盈覷著他。

    也不拐彎抹角,他直言:「如今你不是官人,又無皇朝名籍,是無國無家之人,你連出個城都會被甲士攔下,你還能去哪裡呢?小雪固然是只可愛的小灰鴿,可她一飛就能飛上千百里,如今你不過是只折了翼的老鷹,你還能到什麼地方去呢?」

    石履霜倏地頓步,緩緩回過身來,雙手緊握成拳,明白紀繚綾說的一點不錯。

    他還能到什麼地方去?

    他前後無路,完全困死在這方圓之地裡。

    若他還能飛,他可以一飛沖天,到天上去,但此刻他雙翼遭折……

    「另外,」紀繚綾唯恐天下不亂地又加了一句:「雖然我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小鴿子要飛走時看起來一臉傷心,令我有點好奇。三天前她在這裡照顧你時,履霜可曾說了什麼話?」

    「我沒有——」呃,等一等,他想破腦袋,一個如夢似幻的聲音浮現腦海——

    夢裡頭,他似乎曾聽到她的聲音……

    原來……一直是我誤會了麼?

    等你醒來我就走,絕不教你尷尬……

    冉小雪到底是誤會了什麼呀?

    發現他似是想起了什麼,紀繚綾不禁一歎。「我想你已經想起來是怎一回事了,想必那是極私密的話語,你不必告訴我,我真的一點兒也不好奇。」

    石履霜冷淡一笑。「其實你很想知道吧?」

    紀繚綾是他看過最會裝模作樣的男人了。冉驚蟄到現在還拒絕他,冉小雪是冉驚蟄妹妹,血緣相近,兩人之間許有共通之處,紀繚綾應該很想從小雪的種種反應去臆測冉驚蟄的心思吧!

    「如果履霜願與人分享,繚綾自是洗耳恭聽。」

    「要我說出來,可以;但是得請紀公子為我做一件事。」

    「嘖嘖,還說我是奸商呢!履霜也不遑多讓啊。本來繚綾以為得使出激將法讓履霜振作起來呢,但看來是不必了。眼下,你只有兩條路走。」

    石履霜比任何人都清楚是哪兩條路。

    第一條路,接受小雪供養,一輩子當個吃軟飯的男人,偶爾怨恨一下自己悲慘的身世,碌碌一生。

    第二條路,眼下他是從雲端摔下沒錯,但他還要想辦法飛回去,當那傲視領土的蒼鷹,守住對他而言真正重要的一切事物。

    「在我開始反擊以前,」他目光燦然地看著紀繚綾說:「我要見小雪。她還沒走遠吧,讓我見她。」

    「哦,你要見她?以如今你孑然一身、什麼都不是的身份見她?」紀繚綾故意激他。

    石履霜卻笑了。「正因為如此,我非得見她一面不可。紀公子,有勞了。另外,我想我是在夢裡頭喊了別人的名字,教她聽見了吧。」

    紀繚綾輕啊一聲。「這種蠢事繚綾倒是不曾做過。」可驚蟄還是不理會他……

    「也許你可以試著做一次看看,女人心很難說得準的。」像他也老捉不穩小雪心裡在想什麼。

    「言之成理。」

    他足足等了三個月才等到她。

    時令已是歲末,冉小雪結束外地的工程監造,才隨同冬官長李長風趕回,正好來得及留在京城過年。

    為官這幾年,她東奔西走的,鮮少回京,甚至連續好些個年節時還滯留它鄉,與家人分隔兩地。這是當年尚未入冬官時,她連想都不曾想過的事。

    收到尉蘭托人捎來的信,說履霜想見她。

    她卻遲疑了,一再拖延時程,直到澄冬大人說:「今年回京城過個年吧。」這才不得不回來。

    她很膽怯,她知道,三個月前決定離他遠遠的,也是因為一時膽怯的緣故。本來一直以為履霜是在意自己的,但……要是她弄錯了呢?驚蟄總說她很容易誤會別人的意思啊。

    是不是人年歲越長,就越是缺乏勇氣,越容易害怕?

    她真怕自己誤會了履霜心意,怕他喜歡的人不是她,怕自己這幾年一廂情願的心情會變成他的負擔……那多令人尷尬!

    懷抱著忐忑的心情,她上了旅棧小樓。

    她已預付半年租金,就是怕履霜會沒地方去;又擔心他拒絕她的幫助,只好請繚綾大哥幫忙照應。

    他人在京城,被褫去官職,以他天生傲氣,不難想像在被彈劾後,他心裡的苦悶。可國有國法,她能做的,只是盡量讓他生活安定,不必憂心無法在京城住下……也就只有這麼多了。

    不知他為什麼想見她,她連原因都不敢推敲……

    遲疑地推開他房門,已入夜,戶內卻仍一片深黑,沒點燭。他人不在麼?

    摸索到桌邊,正欲點燃燭火,身後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終於肯來了。」

    石履霜不知何時站在冉小雪身後,關上門,手中火石劃過,黑暗頓時隱去,微亮燭光照亮他冷峻的臉龐。

    冉小雪轉過身來,見他一雙眸子燦然有神,沒有半點頹然,她鬆了口氣,安心了。

    看來市井傳聞是真的。

    履霜正以個人之力挑戰朝廷綱紀。

    他賣字為生。數年官場生涯,不僅留下良好官聲,甚至他字還與谷雨堂弟齊名,贏得「冉逸石莊」的評價。

    石履霜寫得一手好字,隨便揮毫就能換取大筆財富——當初她怎麼沒想到?竟還拜託繚綾大哥轉交微薄的伙食費給他……希望履霜別因此生氣才好——偏他惜字如金,不肯多寫,京城中多少豪貴捧金列隊,就等著石履霜為他們寫門聯呢!

    不僅如此,他還在旅棧裡講學;他學識豐富,見解獨到精闢,許多文人士子慕名而來,就為向他請益。

    如此石履霜,身在皇朝,卻無皇朝名籍。

    遠近國家風聞此事,紛紛暗中遣人入京打聽,大有「皇朝不要此人,我們要」的意味。

    連君王為他特別開設恩科,準備讓他以博學宏詞身份再考一次進士。

    而這驕傲的男子卻說:「我無皇朝名籍,不能赴考。」

    以此,聖旨又下,特赦石履霜,允他歸籍皇朝,要賜給他一個身份。

    但他並未因此接受,此舉大大震撼了朝廷,不少人因此認為他狂妄至極,難以駕馭。只她為他欣喜驕傲。

    「怎麼,是太久沒見了,不認得我了麼?」見她傻傻地看著他,眸底波光如水般流動,他冷言道:「還是自覺有愧,說不出話來?」

    她讓他苦苦等候這麼許久,都不會覺得良心不安?

    難道她不知道,他也會擔心害怕,怕她久久不回……不是不能,而是不願啊。怕她不願回他身邊。

    如今他已不是官了;他甚至什麼也不是,沒有名籍、沒有身份,以孤身微薄力量妄想衝撞朝廷法制,人要笑他不自量力,他也還是得抗顏逆俗下去。

    他想通了,與其坐以待斃,嗟歎這國家有負於他,不如起而力爭,告訴全天下人,他石履霜可以決定自己前程,就算只為爭一口氣,也絕不放棄。

    面對他的質問,冉小雪搖搖頭,想開口,卻不知該人何講起。

    半晌,她清清喉嚨,像是要找回遺失的聲音那樣,小心翼翼地道:「嗯,我……你……」

    「結巴了?」石履霜冷眼覷她。「我不記得冉小雪講話是這麼支支吾吾的。你,真的是冉小雪麼?」

    「我……唉,我是啊。」因為他看起來有點生氣的樣子,害她都不知道該不該問他好不好了。

    「既然你開不了口,那麼就由我來說吧。」石履霜拉開長條凳子,道:「坐。」

    冉小雪訕訕坐下,看著他將一個有點眼熟的花布袋子丟到她面前桌上。

    「這是……」

    「很眼熟?」石履霜冷淡一笑。「確實應該要眼熟的,這是三個月前你托紀繚綾送來給我的伙食費。」

    「啊?」果然。

    「加上你陸續寄回來的,共有碎銀二十兩,你點算看看數字對不對。」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她還是依他所言,乖乖地點算了一回。

    「是二十兩沒錯。」這是她一年薪俸。原是想,他因被彈劾,薪俸全數被追回朝廷公庫,怕他無法過活,本還想跟澄冬大人預借一點薪餉的……

    然而如今他大刺刺將銀兩扔在她面前,擺明了他一毛錢也沒動用,這是在告訴她,她太瞧不起他了麼?

    也是。她那時太急了,沒有想到如今他隨便寫幅字都能賣錢……說不定光一張廢字稿的價值都超過二十兩咧……實是習慣使然啊,太習慣養他了……

    忍不住垂下頭,等候他的奚落。

    孰料他卻將手伸過來,將那錢袋收了回去。

    她訝異地抬起頭,看著他一臉理所當然地道:「既是要給我的,我自然沒有不收下的道理。」

    「呃?」

    「然而,我也不是光收錢不辦事的人。說吧,你要我拿什麼來抵?」

    「咦?」

    見她遲疑,他惱道:「今日不說清楚,我絕不放你離開。可別說你不求回報,也別說你只想要看我笑一笑,更別說你心裡沒有半絲不良念頭,只單純想資助落難的朋友。」

    「喔。」冉小雪搔搔頭。她想說的都被他說完了,她還能說些什麼?

    「要利錢麼?你看見了,我沒有。」就是有也不拿出來,要她利上滾利。

    「嗯。」她也沒想過要算他利錢,本來就是給他花用的,又不是經營錢莊。

    「要名嘛,你很清楚,我也沒有。」現在他這名字,還是跟別人借來的,甭說要給人了。

    「而你甚至趁我無法反對時,讓我一欠再欠。」石履霜觀著她面容道:「你居然瞞著我到處去向別人下跪!說說看,在我被彈劾期間,你都跪了哪些人?」

    他的語氣聽起來非常不高興,小雪有點害怕,答不出口。

    他又道:「你跪了天、跪了地,春秋夏冬各部哪個主事者不曾讓你跪過?你真以為隨便跪跪,那些人就會扶我一把麼?傻!國有國法,我赴考身份有問題,是我咎由自取,你就是跪了君王,也仍是幫不了我,只是讓我欠你更多人情而已。」

    事後聽人說起那段日子裡,小雪為他四處奔走,甚至下跪求情時,他心都快絞起來了。這傻子、這傻子……

    「我沒有到處下跪,你莫聽人亂說。」冉小雪連忙澄清,怕履霜以為她是故意讓他欠她人情。

    這太誇張了,到底是誰亂傳的?她真的沒有見人就跪,頂多就是跪跪陛下而已……臣子謁見君王陳情,不都得下跪的麼?

    「哦,那高頡告訴我,你拜託他到廷獄來探視我,也是他亂說的嘍?」難怪當時孟荻會說「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原來也是因為小雪。

    「啊,他這麼告訴你的麼?」小雪急切說道:「其實不完全是這樣的!當時我急著去青州——總之,我也沒想到高頡會找葛溯洄她們一起去廷獄……」越描越黑,冉小雪急了,不希望石履霜以為她在討人情債。

    「看來我不僅在財務上欠了你,還外加不少人情啊。」石履霜咬著牙說。「這叫我該怎麼還,才能還得清清楚楚呢?」

    越是不想他這麼想,沒想到他還是往那裡頭想去!

    冉小雪頹喪地歎了口氣。

    至此,總算推敲出石履霜之所以要見她的原因了。

    是因為不想欠她人情債吧!以他不喜欠人的性情,他應是想做個了結。

    所以,果然是她誤會了麼?

    也是。都這麼多年了,他一直沒說喜歡她,是因為本來就沒有那樣的心情吧。真是……誤會大了。

    正想說他不必還,是她自己甘願做的,哪有要人償還的道理。

    但石履霜卻十分堅持。「別說你不要我還,欠你的,我一定會還得清清楚楚。」

    「……那,好吧,履霜想怎麼還?」冉小雪讓步了。

    既然他只是想還人情,就讓他還吧!讓他心裡沒有旁礙,不必時時惦著欠她人情的事。

    打定主意,不管他想怎麼還,她都收下,照單全收。

    若是他想寫一幅字送她,她也會喜歡的。

    「我無名無利,你說呢?」

    「你可以給我一幅字。」她建議道。

    「不行。」

    「咦!為什麼?」

    「我隨便一幅字都有百兩價值,抵你二十兩連同這旅店房租以及以往的伙食費用加人情,怎麼划算!」

    「哎,履霜說的是,確實不划算。」她附和道。

    雖然有點矛盾,倘若他賣一幅字就能賺得百兩,想還她利錢,應是輕而易舉。想必是他天生傲骨,不願以文來還債吧!

    「所以,我左思右想,發現自己居然身無長物可以償還。」他一臉扼腕地道。

    「……不論履霜你想怎麼還,都可以的。」就是不還也無妨啊。

    「你意思是,就算我拿自己來抵債,也可以麼?」

    「呃?」她眨眨眼,懷疑自己若不是聽錯,再不就是又誤會了。事涉石履霜時,她似乎經常誤會啊。履霜他……不可能是「那個」意思吧?

    悲憤地,石履霜瞅著她道:「有恩必報是我原則。履霜雖是文弱書生,但也懂得禮義廉恥;所以,以合理的原則來算,一個晚上不宜超過七次,每個月應該比照旬休,每十日休息一日,倘若額外夜值,應該加給津貼,這些條件若然你也同意,那麼,我就這樣還吧。」

    聽他說罷,冉小雪已整個驚呆住。

    石履霜專注而認真地看著她,道:「石履霜以身相許,冉大人可願接受?」

    再聽他這話,冉小雪不僅呆住,甚至連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她抹抹嘴,又揉揉眼,嘴裡唸唸有詞起來:「你在作夢,你必定是在作夢……履霜不可能真是他字面上那種意思,一定是你自己飽暖思淫慾,才會把人家的話聽作你無恥心聲……原來你滿腦子都在想著把他撲倒這種事,冉小雪你太可恥……」

    石履霜發現她用第三人的角度在拚命說服自己,不禁啞然失笑。然而一顆懸在天上、懸了三個月的心,此時總算穩當了。

    多了份戲弄的好心情,他故意睨她一眼,道:「原來冉大人經常想著要撲倒履霜啊?」

    「沒有沒有!沒有經常,只是偶爾而已……」話說出口,冉小雪臉一紅,這才頓悟履霜是在戲弄她。「唉,你你你……你……」被那幽深莫測的眼神給逼急了,小雪忍不住大喊:「你到底為什麼一定要見我?」

    石履霜噙起美唇。「因為,有一天我作了個夢。」

    「而你要告訴我你作了什麼夢?」小雪眨了眨眼,覺得現在這情況比較像是她在作夢。

    「正是。」他直直看著她道:「我夢見葛溯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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