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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只屬於你 第六章 作者:雲瀾
    他當時究競是著了什麼魔了?!在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裡,杜審言已經是第一百零一次後悔了。而令他後悔不已的對象不但渾若無事,相反……

    「嗯,好吃,好吃,真好吃,嘖——」邊說邊吮吸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頭,吃得真叫那個津津有味。

    「跟著你果然是沒錯的。怎麼我在武漢這麼久就沒發現這家這麼好吃的店呢?」隨心又開始向下一隻龍蝦發動進攻,「這裡的龍蝦簡直是棒呆了,你到底是怎麼發現這個天堂的?」

    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問題有沒有得到回應。解決完那只倒霉的龍蝦後,某人又盛了一碗湯大大地喝了一口,然後發出滿足的歎息聲:「真是人間美味呀,怎麼會有這麼好喝的排骨藉湯呢?」

    接下來隨心又向芋頭牛腩煲和豆腐魚發起了新一輪的猛攻,除了偶爾發出幾聲「嗯」、「啊」、「『呀」之類的表示滿足的聲音之外,基本上也顧不得說話了,直吃得耳酣眼熱,好不痛快,在肚子終於有了七八分飽之後,原大小姐才赫然發現一個問題——「你怎麼都不吃啊?」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坐在對面的人就已停止了進食,只拿一雙複雜難辨的眸子靜靜地、奇異的瞅著她。隨心沒發現時倒也還罷了,一旦注意到了不免就有些坐立不安。

    「是不是我的吃相大難看了?」隨心小心翼翼地探詢

    一開始只是單純的後悔,生自己的悶氣,,氣自己為什麼會一時心軟同意和她一起出來吃;後來則是轉為懊惱,懊惱她明明叮憐兮兮地說有好多話想和他說,結果他給廠她機會,她卻只顧著埋頭苦吃,根本分不出嘴來和他講十句話;再然後,意識到自己的魁力競然遠遠比不卜眼前的飯菜,心裡就越發不是滋味起來,再也無心動筷。

    既然不想吃了,又無事葉做,眼睛不知個覺地就觀察起對面那位吃得正歡的主兒。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山剛開始的目瞪口呆到後來的習以為常,有好幾次他甚至差點忍、不禁地笑出聲來,為她聚精會神地與龍蝦搏鬥時的專注模樣,為她絞盡腦汁卻吸不出骨髓時的懊惱表情,為她吃得心滿意足時眼睛微瞇、腦袋略偏的叮愛動作,為她……打住,杜審言,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

    見杜審言仍是不言不語地注視著自己,隨心不由更加惶恐,「難道是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

    聞言,杜審言先是高深莫測地笑了笑,然後慢吞吞地說道:「不是,只是我很少看到女孩子吃得這麼多又長得這麼……苗條,有些好奇那些肉都長到哪兒去了而已。」

    「哦,這個呀,這個是家族遺傳,我爸我媽都是這樣,吃再多也不會長胖。」

    「這樣啊,」他微微笑著,若有所思,「不過,人只有一張嘴看來還是不夠用啊。」

    「咦,為什麼這麼說?」既然自己的儀容儀表沒什麼問題,遂放下心來的隨心邊問邊央廠塊芋頭放到l刁中。

    「我記得某人好像說過有好多話想跟我說,結果一看到吃的嘴巴就失去了說話的功用,所以說呢,人如果有兩個嘴巴,一個用來吃飯,一個用來說話就剛剛好廠。」杜審言一本正經地說道。

    「呃——」聽到如此回答的隨心一時愣在那裡,嘴裡的芋頭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臉上的表情可笑到極點。

    「你覺得呢?」末人還涼涼地反問一句。

    最後終於還是決定把那塊無辜的芋頭吞下去好讓嘴巴獲得自由,「你是故意在逗我嗎?」

    「咦,我表現得不像嗎?」他終於發出戲謔的笑聲,大知道他剛才忍得有多十苦,「不過確實有人欠我『好多話』還沒說,我現在正想洗耳恭聽。」

    「嘿嘿!」隨心乾笑兩聲,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落入了鴻門宴之類的陷階,之前怎麼沒發現他笑起來很陰險呢?

    怎麼辦啊?之前說的那番話都是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的。當時只是一心一意想讓他多留一會兒,而且又是對著他的背影,比較不那麼害羞,所以情急之下就那麼赤裸裸地把心裡的想法全都說了出來,現在想想自個兒都為自個兒當時的大膽吃驚不已呢!雖說「有好多話想和你說」也確實是她的心裡話,但是在現在這種場合氣氛下,她吃東西都來不及,哪還記得自己之前要說什麼話啊?!奇怪了,她之前到底要說什麼來著?!

    冥思苦想間,一抬眼,見對面的他還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很有耐心似的等著她開門,隨心不由一陣懊惱,於是先恨恨地吃了一口豆腐才慢吞吞地說道:「這個嘛,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而且你也知道,說話也是很費力氣的,所以,我一定要補充夠了能量才能把這些話說出來。不過我現在還沒有完全飽哎,剛才我們走過來的時候,我發現旁邊好像還有一個燒烤店,不如我們再去那裡吃一點吧。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好,要玩是不是?大家一起來玩。杜審言怒極反笑。

    「吃飽了嗎?

    「吃飽了。

    「真的吃飽了?看你好像還意猶未盡的樣子,要不要再來幾串雞翅和雜骨啊?」好誠懇的語氣。

    「不要了,不要了,真的不要了!」聲音中竟透著幾分惶恐。

    「不要客氣啊,如果害你的能量沒有補充足夠,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沒有客氣,沒有客氣,我怎麼會跟你客氣呢?我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地飽了。」聲音中帶著幾許小心。

    「哦,這麼說你的能量是補充夠了?」

    「夠了,夠了,完全夠了。」

    「這樣啊——」達八拖麼處話鋒一轉,「那麼,我葉以聽到你想要和我說的那些『千言萬語』了吧?」

    「呢……這個……」聲音卡住,說不下去了。

    「嗯,我明白了,看來能量還是補充得不夠啊,」聲音突然揚高,「老闆,再來幾串——」話音在此處被驚慌地打斷。

    「啊,我說,我說了』怎麼聽怎麼覺著這語氣像是被訊問已久仍不吐實,而在即將面對大刑伺候時終於決定坦白從寬的犯罪分子的語氣,「不過,我們可不可以邊走邊說,這樣也有助於消化嘛,嘿嘿。」餡媚的笑聲又似乎像漢奸。

    「當然可以。」優雅的聲音充分展現出說話者的翩翩風度,「老闆,買單。」

    真奸詐!隨心恨恨地逕自埋頭走著,也不理後面的人有沒有跟來。沒想到平常看起來那麼憂鬱寡言的人耍起詐來竟然這麼可惡!看似慇勤的勸食背後實則包藏禍心,根本是搬起她的石頭砸她的腳嘛。不但令她的緩兵之計和轉移注意法全盤落空,還害她差點被撐死,真是太可惡了!

    微笑地望著前方那個走得怒氣沖沖的女子,杜審言對這樣的情形深感滿意。被她的不按牌理出牌已經折磨得夠久了,也該換他佔一次上風了吧。嗯,而他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真的很不錯。

    「小心了』臉色一變,他三步並作兩步地沖卜前拉住她的胳膊,使她逃過了與近在咫尺的電線桿做親密接觸的尷尬。

    「謝謝。」經此一嚇回過神來的隨心面紅耳赤地向令她走神的對象道謝,同時近乎虛弱地感覺到被他拉住的地力體溫急劇飆升。

    「就算不想說也不用拿自己的腦袋出氣呀」確定她沒事後,杜審言即鬆開了手。

    「誰說我不想說了?!」聞言新仇舊恨齊湧心頭,一雙明眸氣鼓鼓地瞪住他。

    見狀他不覺莞爾,後果是引來更凶狠的眼神追殺,於是強自按捺下越發洶湧的笑意,一本正經地說:「哦,那就請說吧。

    看見對方眼中隱隱閃動的促狹光芒,隨心不由又是一陣氣結。不管啦,她豁出去了。遂把眼一閉,牙一咬,心一橫,嘴一張:「好,你想聽是不是?那我就告訴你,其實千言萬語只有一句話,那就是——我、喜、歡、你!

    喊完之後,她也顧不得去看被告自那方的反應,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竄進了一輛離她最近的出租車,逃之夭夭去也,徒留一尊人像僵立在電線桿前。

    呆立半晌,他先是重重地抹了把臉以便工官回位,然後無言,苦笑。

    這女人啊,義被她攻了個措於不及,好不容易扳回來的一點優勢又通通輸了回去。他只是想多逗弄她一下,多看一下她羞窘不已、吞吞葉葉的模樣,可萬萬沒有期待聽到這麼石破天驚、雷霆萬鈞的表白啊!更別說肇事者還在丟下這枚重磅炸彈後迅速逃得無影無蹤,害他這個受害人不禁開始懷疑:究竟剛才是真的有人人為地製造了這起爆炸?還是……這一切其實只是出自他的憑空臆想呢?多麼希望是後者啊……

    回到家,躺在熟悉的床上,他仍處於冥想狀態。

    為什麼在聽到那個人如此堅定而清晰地說出「我喜歡你」的時候,湧上心頭的除了愕然、震驚、混亂和不知所措外,還有那麼一絲絲的喜悅,一點點的心動?他的本意只是想逗逗她啊,並無意逼她說出這樣的話。而該死的是,在聽到這句話的一瞬間,他的心跳竟然——失序了。

    為什麼會這樣?!不是在欣彤走的時候心就已經死了嗎?不是曾經說過再也不會愛上別的女人嗎?為什麼現在心卻亂了動了?們心自問,其實他才是始作俑者啊。難道不是他自己讓她一步步走近他的嗎?接受她的邀請去看她跳舞,和她一起去動物園,心軟地和她一起去吃晚飯,這一切的一切難道不是他自己放任的嗎?如果一開始他就能理智地拒絕的話,也許事情就不會變成這樣廠。想到這,杜審言痛苦地抱住了頭。

    欣彤呵,欣彤,你可知道你用心臟救活的這個女子如今帶給我多大的困擾?你為什麼要那麼早離開?留給我一個冷冷的沒有你的世界。你知道我有多麼想念你嗎?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只擔心自己愛的不夠深,可是你走了以後,才發現這種深已經超過我所能承受的了,有時候真的希望……希望當初能少愛你一點。如果早知道你這個沒良心的丫頭會丟下我自己一個人跑走,我一定……我一定還是會這樣深地愛著你吧!你知道,我總是拿你沒辦法的,你就是吃定我了。

    思及欣彤的賴皮和種種惡行,他的臉上不覺泛起溫柔的笑。其實,真的應該知足了不是嗎?能和欣彤相愛並與她同行了一段年少的、青春的歲月,擁有了那麼多美好的、幸福的回憶,他真的應該知足廠。可是……可是呵,有的時候還是不甘心,不甘心呵。

    房間裡迴盪著若有似無的歎息。欣彤,我知你之深正如你知我一般,你一定不願看到我像現在這樣活著吧。你一定希望我能再愛上某個人和她一起幸福地生活著吧。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我沒有辦法愛上兩個人,我的心很小,只能容納一個你,再也裝不下別人了啊。

    那麼原隨心呢?她在你心裡又算什麼?心底有個聲音悄悄響起。

    她?!杜審言搖首苦笑。是啊,她是一個大意外,也是一個大麻煩。欣彤,你知道嗎?有時候我對她會有一種非常奇怪的感覺,覺得她依稀彷彿是你,畢競,她身體裡跳動著的……是你的心,你不是說人的心是有記憶的嗎?所以,她是不是也擁有了你的某部分記憶呢?看我,我怎麼也陪著你孩子氣起來了。不過,也許是因為這個緣故吧,我才會莫名其妙地始終拒絕不了她。不忍心讓她失望傷心,只因為……那是你的心啊!

    那為什麼你會因為她的表白而感到一絲絲喜悅,一點點心動?那也是因為你把她當成欣彤了嗎?

    不,不是那樣的。他在心中反駁著。那個時候,我清楚地知道站在面前的人是她,不是欣彤,而我之所以會有那樣的反應不過是出於男人的劣根性和虛榮心吧。畢竟一個人流浪了太久,孤獨了太久,突然有一個女孩子對我說喜歡我這樣的話,總會有一點竊喜,一點心動,這也很正常吧。

    哦,是嗎?你是這樣的人嗎?那個聲音微微嘲弄。那麼,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我會和她說清楚的。他自信十足。明天我就會去找她,我會很明白地告訴她我不會再愛上任何人了,讓她死心。

    你確定?!

    我確定!

    那你就繼續這麼自欺欺人下去吧。那個聲音終於漸漸消逝,不再響起。

    「我沒有自欺欺人!」聲音消逝後許久,他低低吐出一句,終於疲憊地睡去。

    刁下

    星期五,午餐時間,員工餐廳。

    「什麼?!」一聲雞貓子鬼叫的恐怖女高音劃破喧鬧的大廳上空,「你是說你跟他表白了?!」

    「陽光,拜託你小聲點。」尷尬地忍受著四周投射來的奇異目光,隨心苦苦哀求。

    而這樣的哀求顯然打動不了當事人。

    「你是說你終於跟他告白了,卻在扔下一句『我喜歡你』之後就跳上一輛出租車落荒而逃,連他的反應都沒看就跑了,是不是這樣?」陽光繼續大聲地、勢洶洶地追問。

    完蛋了!臉全被陽光給丟光了。她是想讓整幢樓的人都知道自個兒的糗事嗎?隨心第一千一百次地後悔選在這個時間、這個地點把昨天晚仁發生的事告訴好友。

    「是的,是的。」隨心一邊應和著好友的問題,一邊把她拖出員廠餐廳。怎麼樣都好,只要能離開這個八卦消息和大樓新聞的集散流傳中心。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陽光大惑不解,暫時轉移了注意力。

    「到一個可以好好談話,又不用擔心別人會聽見的地方。」隨心恨恨答道。

    「哦,那你跟我來,我知道一個好地方。」陽光恍然大悟,興致勃勃地反客為主,變成她拉著隨心往外走。

    兒分鐘後,兩人出現在一扇安個通道門後的樓梯間。

    隨心狐疑地打量了下四周,抬眼看向好友,「這就是你所謂的好地方?」

    「是啊,很不錯吧!」陽光一臉得意,「有一次我的長統襪破了,想到洗手間去把備川的換上,結果裡面卻人滿為患。我怎麼好意思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換襪子嘛,萬一被那些三姑六婆看見說我的腿又粗又難看怎麼辦?於是我靈機一動就跑到這裡來換襪子了。後來再出現這樣的情況我都是跑到這兒來換的,一次也沒被人撞見過,可想而知這裡有多隱蔽了,嘿嘿,當你是好朋友才告訴你的哦!

    「是,是,謝謝陽大小姐的抬愛,在一下不勝感激。

    「知道就好,坐吧。」陽光像在自家客廳般自在地坐在了台階上,示意隨心出坐下來。

    真是誤交匪類。誤信讒言啊!早就不該對她抱有什麼期待的。隨心暗自反省,依言在陽光身邊坐下。

    一等她坐定,陽光就開始對她大搖其頭,「隨心啊,隨心,我是該說你勇敢呢,還是該說你膽小好?這麼矛盾的事情也只白你才下得出來,真有你的!

    「我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麼會那樣。」她躡儒著,隨即又轉為氣憤,「還不是那個壞蛋逼我的!

    「哦,剛說完喜歡人家,現在又變成壞蛋廠?難道真的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陽光壞壞地笑。

    「討厭,連你也欺負我。」隨心大發嬌嗔,舉拳便打。

    「好,好,好,我錯了,姑奶奶饒命。」惱羞成怒的女人最不好惹,深曉其中利害的陽光絕對是識時務的俊傑。

    「不跟你鬧了。」她收回作惡的粉拳,換粉頰染上淡淡的愁緒,「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我都沒臉見他了。

    「做都做了,現在才來擔心似乎有點晚了吧!」語氣中滿是幸災樂禍,陽光自不會放過這個落井下石的大好機會,「既然敢做就要敢當嘛I大不了以後每次見到他都大吼一小

    『我喜歡你』,這樣習慣成自然了也就下覺得有什麼了嘛!

    「你還說?

    「不敢,不敢。」眼見嬌嬌女義要變身為母老虎,陽光趕緊見風轉舵,「呢,你現在要做的事就是靜觀其變,給自己一點時間也給他一點時間,看看他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可是,他從來沒有主動找過我,萬一他的反應是跑得遠遠的,那怎麼辦?」

    「如果他真要跑,就算你再去找他他也一樣會跑。」陽光語重心長地提醒,「何況被你喜歡上有那麼可怕嗎?不至於讓那個壯審言跑得遠遠的吧,對自己有點信心好嗎?」

    「可是,我真的一點把握也沒有。」她低下頭去,無限落寞,「我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也清楚他對欣彤的感情有多深,所以,如果他不能接受我的感情,我雖然會很難過,但是卻不會太傷心。」

    「咦?真的不會太傷心嗎?」

    「嗯。」語氣中充滿了堅定,「因為我知道,我所愛的本來就是這樣的他。」

    停頓了幾秒,隨心繼續說道:「陽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也知道發生在我身k的一切。我現在能夠健康地活著已」經是一個最大的奇跡了,更幸運的是,我還能以一顆健康的心去愛上一個人,我還有什麼好遺憾的呢?不管結果如何,至少我曾真切地愛過,努力過,這就夠廠。我擔心的是,我的表白會不會讓我和他之間連朋友都沒得做,萬一他又恢復到之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於,我……我真的會受不了。」

    認真聽完好友的擔憂,陽光嘴角緩緩綻出一朵神秘的微笑,「隨心,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那個姓杜的真的因為你的一句告白而逃得遠遠的,那……意味著什麼?」

    「什麼呀?」她有些愣愣的。

    「笨蛋!」陽光隨手給了她一個爆栗,「那就意味著他已經對你動心了,所謂『關心則亂』呀!』

    「可是,現在他並沒有逃得遠遠的啊。」她還是有些傻傻的,「反而是我在表白了之後一溜煙兒逃得沒影了。」說著慚愧地低下了頭。

    「所以說你是笨蛋嘛。」風水輪流轉,現在換陽光趾高氣揚了,「還記得上次他突然跑去上海的時候,我是怎麼跟你說的嗎?

    「因為他有點被我打動了,為了逃避這種感覺,所以才去了上海。」她乖乖回答。

    「完全正確。」陽光得意地打了個響指,「而他之所以回來,十有八九是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整理好了心情,有把握面對你了才回來的,卻沒想到一回來就被你攻了個措手不及,嘿嘿。

    「那,這是好還是不好呢?」隨心不由有些惶惶。她的腦子裡現在一團亂,都是被好友這些話繞的。

    「當然是好啦!」陽光嘿嘿怪笑兩聲,突然覺得自己很像那種所謂的狗頭軍師,「說太多你也不會懂,總之,那個杜審言現在沒辦法再裝若無其事,他肯定會為你煩惱,這就是好的開始。

    「真的嗎?他也會為我煩惱嗎?」她哺哺道。想到這種可能性都覺得心中有一絲甜意。

    「相信我。」陽光一副「信我者得永生」的調調,「我不是讓你靜觀其變嗎?我靈敏的第六感告訴我,他一定會來找你的。

    怔怔地望人好友慧黠的眼眸,隨心重重地點了下頭,

    「我相信你。

    「這就對了。」陽光的聲音轉而變得嬌媚似水,柔膩人骨,「那…親愛的,情話時間完畢,我們走吧!

    早習慣了陽光惡作劇式的曖昧,隨心笑盈盈地挽住了她伸過來的那只胳膊,正準備一同起身,突然從樓梯上方傳來一陣低沉的咳嗽聲,兩人均被嚇了一跳,不約而同側首仰頭向聲音來處望去,發現離她們所在台階五六級的高處站著一個高大的男子。

    顯然地——她們擋住了他的路。

    意識到這點,隨心連忙拉著陽光計到了一邊,嘴裡還喃喃地說著抱歉的話。奇怪的是,在這過程中身邊的好友始終全身僵直地任她擺佈,臉色還青一陣紅一陣的。

    直到那個出人人遠,陽光才大喝出聲:「完了,完了,好不容易才碰到一個這麼優質的男人,卻被他看到我這個樣子。他一定聽到我們最後說的話了,怎麼辦?怎麼辦?他一定會誤會我們是那個啦!」陽光慌亂如無頭蒼蠅,猛然間抬頭對隨心義正詞嚴地說道:「隨心,我們是不是好姐妹?」見她愣愣點頭,便繼續說道:「那好,從現在起,我要跟你劃清界限,保持距離。」

    「為什麼,!」隨心大驚。

    「因為我不能讓我的白馬王子誤會我和你之間有什麼不正常的關係!」陽光回答得斬釘截鐵。

    「誰是你的白馬馬子啊?』」隨心一臉的茫然。

    「就是剛才走過去的那位優雅、英俊、瀟灑、迷人的男上啊!」

    「那所謂不正常的關係是指?」

    「就是同性戀啦!你不覺得我們最後說的和做的都很曖昧嗎?一定會讓他誤會的!為了扭轉他的誤會,為了讓他瞭解我的清白和件向,我一定要和你劃清界限,直到他瞭解接受我的那一天。」

    拜託,有這麼嚴重嗎?也太重色輕友了吧。隨心在心裡響咕:「你確定你真的出這麼做?」

    「當然。為了我的白馬干子,我義無返顧,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接著語調山激昂轉為誠懇,「所以,隨心,請你配合我吧,這一段時間都不要接近我。」

    「那我有事想找你商量怎麼辦?」

    「歡迎打電話給我,再見!」言罷瀟灑離去,讓隨心連抗議的機會都沒有,只能徒歎奈何。

    「嗯。不好意思,她去吃飯了,還沒回來。要不您待會兒再打來好嗎?」總台小姐溫婉可人地徵詢著,臉上掛著歉意,而在看到隨心走進辦公室的那一瞬,歉意即刻轉為驚喜,「哎,您稍等一會兒,我看到她了,她剛剛回來。我這就讓她聽電話。」小心地摀住話筒,柔媚的聲音當下變為著名的佛門獅子吼——「原、隨、心,你的電話!」

    仍沉浸在被好友無情拋棄的打擊中,隨心整個人都有些懨懨的,聞言只是無精打采地道:「麻煩幫我轉到我的座位上,謝謝。」

    見狀總台小姐頗有恨鐵不成鋼之勢,大聲說道:「打起精神來,聽聲音就知道是個大帥哥,好好把握哦!」語畢還不忘對隨心曖昧地眨眨眼。

    她只苦笑一下,走到座位上拿起電話,「喂,我是原隨心,請問哪位?」

    「我是杜審言。」話筒那端靜靜傳來這樣的字句。

    晴天霹靂!她只覺耳中嗡嗡作響,握著話筒足足愣了五秒鐘,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嗯,那個,有什麼事嗎?」

    他似乎也躊躇良久,猶豫再三才緩緩開口:「我想問一下,你今天下班後還有事嗎?」

    他……不會是想約她吧!「嗯,沒什麼兒」怦怦……怦怦……怦怦……

    「那,我們見個面好嗎?我有些話想跟你說。」

    她是在做夢嗎?還是她根本已經上了天堂?!隨心狠狠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會痛耶!那麼就不是做夢了,是真的嘍!

    「你不願意嗎?」見電話那頭半天沒有反應,他問道。

    「不是,不是,我願意,我當然願意。」驚醒過來的她慌忙回答,「我六點下班,你看我們什麼時候、在哪兒碰面比較好呢?」

    「就到我們上次碰頭的那間咖啡屋吧,六點半怎麼樣?」

    「沒問題,就這麼說定了。」嘻嘻,好高興哦,「那就到時候見啦!

    「嗯,到時候見。」如果你知道我約你見面是想跟你說什麼話,你還會用這麼充滿期待的聲音跟我說再見嗎?放下電話後,他不禁有一絲怔忡。

    放下電話後,她無法使自己不要笑得像個傻瓜,旁邊的同事紛紛驚呼:「隨心,你沒事吧?」、「隨心,你怎麼了?」。「是不是中邪廠?」之類的話,她全都充耳不聞,只在自己的座位上手舞足蹈。直到陽光出現在她的視線中,她才怪叫一聲,衝過去緊緊抱住了自己的好友,嘴裡還叫嚷著:「啊,陽光,陽光,你說的沒錯,他真的來找我廠。哦,我好開心,我真的太高興廠!

    陽光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自己從隨心的懷抱中解放了出來,接著單手將隨心阻隔於一臂之外,又清了清喉嚨,

    「原小姐,我很為你感到高興,但是,請別忘了我剛才跟你說的話,麻煩跟我保持距離,OK?有事打電話給我,謝謝配合。」說完再一次瀟灑地退場,只留下愕然的隨心盯著她的背影猛看。

    太過分了吧,人家是很認真地要跟她分享喜悅唉!結果這個死陽光居然真的跟她來保持距離,太見色忘義、重色輕友了吧!不管了,還是全力以赴準備今天晚上的約會吧,下次再跟這個傢伙算賬!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呼,終於下班了。隨心第一時間刷卡,衝出了辦公室直奔洗手間。

    對著洗手間裡的鏡子理了理頭髮後,她開始略為不滿地打量起自己今天的裝束。嗯,太老氣,太呆板了。為什麼她今天沒有穿得更漂亮一點呢?活到這把年紀,到今無才總算瞭解了什麼叫「女為悅己者容」,以前對此還總是嗤之以鼻,如今方知箇中滋味。

    要不要化點淡妝呢?對著鏡子端詳了半天,她舉棋不定。還是不要太刻意吧。嗯,決定了,就塗點口紅好了。

    勾描完最後一筆唇線,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喃喃告誡自己:「不要緊張,不要緊張。微笑,對,要注意微笑。這是他第一次約我,千萬別搞砸了。好,就這樣繼續保持,PerfeCt,出發!」拉開洗手間的門,她以「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大無畏姿態向目的地進發。

    六點二十五分,「心緣」咖啡屋。

    靜靜地坐在一角,她默默地攪拌著面前的咖啡,卻沒有喝過一口。雖然極力平復心底的緊張感,但身體的反應卻控制不了,胃裡一陣一陣地翻攪,什麼也喝不下。點了一杯咖啡,只是想找點事做,打發一下這難熬的等待時光。

    六點三十分。

    「丁冬——丁冬——」迎客的風鈴聲響起,隨心驚喜地抬眸,正望人向裡行來的高大身影的眼底,興奮地揮手示意,下一刻,便見他大步向她走來。

    剛進門就看見了那雙澄澈清亮的眼眸,喜怒哀樂在她的眼底表現得如此直接,而那乍然亮起的喜悅光芒是為了他吧?不值得啊。杜審言苦笑。

    不允許自己心軟地慢慢走向原隨心,他沒有忘記他約她見面的目的。

    在她面前坐定,他禮貌地詢問:「你等很久了嗎?我沒有遲到吧?」

    「沒有,我也是剛剛才到,你到得很準時啊。」見他看了一眼她面前的咖啡,隨心接著解釋道:「我是因為口渴,所以先點廠一杯咖啡。你一定很餓了吧?我們就直接點餐好人你看你想吃點什麼。」

    咦,還要吃晚飯嗎?他這才發現自己的疏忽。當初約定時間的時候他只是想早點見面速戰速決地把事情說清楚,卻沒考慮到六點半正是用餐時間啊。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欠考慮了?似乎只要是事關眼前的她,他就會變得連自己都感到陌生了。

    見杜審言只是望著侍者遞上來的菜單出神,隨心以為他是因為不知該點什麼而猶豫,於是熱切地推薦道:「這家的意大利通心粉很好吃的,你要不要嘗嘗?」

    罷了,還是吃完飯再跟她說吧。既然注定要成為今她傷心的劊子手,至少在行刑前可以讓她好好地吃一頓吧,

    「好,那就請給我來一份通心粉吧。」他將菜單遞還侍者,淡淡道。

    「嗯,請來兩份,我也要!」她連忙接口,附送侍者一朵微笑。

    恃者離開,兩人陷人短暫的沉默。

    「呃,那個,你還要不要吃點別的什麼啊?」她努力尋找話題。

    「不用了。」早點吃完才好進人正題。

    「你可下萬別跟我客氣阿,昨天晚上你請我吃了那麼多好吃的東西,我今大也要好好回請你,一定要讓你吃好,所以你想吃什麼儘管說。」因為提到了敏感的「昨晚」,俏臉不自覺變得通紅。

    「我一向都吃得不多。」他淡淡笑了笑。倒是——「你只吃這點夠嗎?」昨天晚上他可是親眼見識到了她的「胃口」。

    「夠了。」知道對方肯定是想起了昨大晚卜她的豐功偉績,她不禁史加羞赧,聲音也有些囁嚅,「昨天我是因為太餓了所以才……」

    見他只是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隨心終於禁受不住地低下頭服從於其實一般也吃得不多。」自己都覺著沒什麼說服力。

    「兩份通心粉,您二位請慢用。」在這關鍵時刻,侍者從天而降,成功化解了隨心的窘境。

    「啊,通心粉來了。」她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對通心粉的出現如此感激涕零,「快嘗嘗,這叮是這裡的招牌菜哦!

    她先滿足地吃廠一大口,然後亮晶晶的眼睛希冀地瞅著對面的人,看著他從容不迫地吃下第一口,就迫不及待地連聲追問:「怎麼樣?好個好吃?好不好吃?」

    「不錯。」他緩緩點頭。味道確實不錯。

    「你看,你看,我說的沒錯吧?」哈,他喜歡吃就好,這下可以安心地吃了。

    見對面的人兒全身心地投入到與通心粉的戰鬥中去,吃得不亦樂乎,他也不覺受到感染,真正食指大動,不知個黨間就把面前的通心粉吃了個下乾淨淨。

    兩人幾乎是同時吃完,不過隨心到底是略勝一籌。

    笑瞇瞇地看著杜審吃完最後一口,隨心又忙不迭地獻寶:「這裡的咖啡也是超級好喝!如果來這兒不喝一杯咖啡就走的話,ˍ定會被人笑話的。你喜歡喝哪一種?」

    看著眼前寫滿熱情的雙眸,拒絕的話就那麼卡在喉嚨再也說不出來。沉吟半晌,『藍山吧。」

    隨心揮手招來恃者,「waiter,請來一杯藍山。」

    咖啡很快端了上來。輕輕啜飲了一口,他放下手中的杯子。在氤氳的蒸氣中,他的眼眸更加複雜難辨。那一刻,她突然覺得眼前的他顯得那麼遙遠。

    「嗯,」他緩緩開日,「我今天找你來,是有些事情想和你說清楚。」鎮定山若的語氣,一派的優雅從容,加上單刀直入的開場白,一切都很完美。

    「啪——那個……」隨心小臉憋得通紅。相信她,她真的很想忍住的,「我想先去一下洗手間,你等一會兒好嗎?」占罷捂肚倉皇而去。

    放在桌面下的手握緊又鬆開,神色不復鎮定的男人只能眼睜睜地目送著她離去。開了一半的頭就這麼硬生生地被打斷,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呵。但為什麼氣惱的背後,他競隱隱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一會兒後,原隨心回到原位。

    「不好意思,你繼續說吧。」她乖乖地坐著,雙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上,低首斂眉,一副受教的好學生模樣。真的是糧到家了,一輩子的臉大概都在今天給丟完了吧。她自從現在還沒有足夠的勇氣可以看他此刻的表情。

    「關於你昨人晚上最後對我說的話——」話至此處又一次被打斷。

    「等一下,」聲音很是惶急,「那最後一句話呵不可以當我沒說過啊?」雖然明知道他今天約她出來肯定是為了她昨晚最後喊的那句話,可知道是一回事,親口討論又是另一回事了!嗚……她承認自己就是膽小鬼、敢做不敢當嘛!一聽到他談起它,她就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

    「不可以。」杜審言駁回請求。說話再一次被打斷,本以為自己會再度氣火攻心,卻訝然地發現他似乎並不是那麼生氣,因為……他已漸漸能夠捕捉到隱藏在這些言辭背後的羞澀與緊張了。

    凝重的氣氛慢慢散去,語氣不自覺地放柔:「關於那句話,我很感謝你能這麼對我說,但是——對不起,我對你並沒有相同的感覺。」

    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她的身子微微顫動了一下,但是並沒有抬起頭來,因此他也無從觀察她此刻的表情。雖有幾分不安,但看不到她的表情卻令他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至少這可以讓他比較順利地把下面的話說完c他的目光開始變得悠遠,落在某個不知名的時空,「我想,我和欣彤的事你應該從解伯父他們那兒知道得差不多了吧。但即使是欣彤的父母,恐怕也很難明白我和她之間的感情,這份從兒時就積累起來的感情早就把我的心裝得滿滿的,再也容不下其他了。

    「有些感情可能會用為死亡而消逝,但是不包括我對欣彤的愛,因為它早已根深蒂固地駐紮在我心裡,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永遠無法割捨。我走遍千山萬水不是為了遺忘,而是為了更深地銘記,為了完成我和她之間許下的約定。在我心裡,她從來不曾離去,只是暫時見不到面而已,她一定還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吧。

    他落寞地笑了笑,「只是,有的時候還是會覺得寂寞,因為不能見到她,因為沒有她陪在身邊,因為,不知道何時才能相見啊。這個時候,我會寫信給她。我告訴她,在埃及的金字塔旁看落日的時候我腦海裡想到的是她秀髮飛揚的樣子,在萊茵河L航行的時候我閉上眼彷彿就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在羅馬的許願池我扔了二枚硬幣只許了一個願望可是它沒有實現……我把這些全都寫下來,我想等欣彤看到信的時候一定會很開心吧。她最喜歡看我寄給她的信廠,一定會高興得笑起來吧。我很想冉看一次她的笑容,哪怕一次也好。

    「我有時候真的不想回來,因為每一次回到這裡,都會再一次提醒我——她已經永遠離我而去的事實。我多麼希望能把那些信貼上郵票統統寄給她,可是卻只能將它們投人火中,看著它們焚燒成灰,隨風而散。你能瞭解這種感覺嗎?你能體會嗎?」他低頭注視著桌面,目光中寫滿了刻骨的傷痛與愛戀,「這樣的我,根本沒有辦法再愛上任何人了,我的心裡自始至終都只有欣彤一個人,再也無法容納別的人了。我個想給你任何虛妄的希望,也不想讓你在我身卜浪費時間和感情,所以才約你出來對你說了這些。呵,我好像很久都沒對人說過這麼多話了。」

    他自嘲地牽動嘴角,緩緩抬起頭,卻不禁猛然一驚。

    「你……你怎麼哭了?」

    隨心無聲地哭著,伴隨著肩膀的聳動。淚水如們汩汩而出的泉水般從眼眶裡溢湧面下,順著臉龐大滴大滴地掉落在咖啡裡,桌面上,也彷彿落在……他的心上。

    唉,她哭得像個孩於,儘管沒有嚎陶出聲,卻是那麼地肆無忌憚,毫不掩飾。她從什麼時候開始哭的呢?竟然如此安靜.他一點也沒有覺察到。

    她是從聽到「寂寞」這個字眼時開始忍不住的。她從不知道自己的淚腺會這麼發達,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難過、不捨,和心疼。

    眼前的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寂寞、多無助呢?那一刻,她看到一顆男人的心赤裸裸地呈現在她的面前,它荒蕪了好久,孤單了好久,也跋涉了好久,它已經好累好累了。她的心真的好疼,從來沒有這樣疼過。是不是因為它承載了兩份心疼呢?一份源自欣彤,一份來自於她自己。她好想緊緊地抱住眼前的男子,告訴他他以後不會再寂寞了,因為她會陪著他。她想為他趕走所有的傷痛孤單,她想讓他不再流浪,她想要他……快樂。

    可是現在,她卻什麼都不能做,只能靜靜地坐著,盡情地哭泣。耳邊還能聽到他的話語,一字一句都通過耳膜沿著神經流向眼底,然後化為新的淚水流瀉出來,止也正不住啊!直到聽他問起,她才胡亂地擦了擦眼睛,慌亂地答道:

    「沒什麼的,你繼續說,我在聽。」

    「對不起,我傷了你的心。」他唱歎。

    他完全誤會了。她大急,「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因為你傷心,」好像不對?!「呃,我不是因為你的話傷心啦!」好像還是不對?!

    「呢,反正,我沒有傷心啦,你不用說對不起。我只是…我只是很……」心疼。現在還是不要說出來吧,

    「嗯,很難過啦!難過你們兩個不能在一起,不是因為你不能接受我的感情才哭的。」

    「還是很抱歉惹你哭了。」仍然有歉意啊。被這麼清楚明白地拒絕,任何人都會難過的吧!

    「沒關係的。」她很率性地甩了甩頭。

    「多哭一哭對人也很有好處呢!有利於體內的新陳代謝,廢物排放以及壓力的緩解等等等等。」她信口胡謅,

    「今天剛好有一篇稿子弄得我很頭大,現在哭一下之後果然感覺好多了。我第一次哭得這麼痛快,應該好好謝謝你才是,你根本用不著抱歉啊。」

    注視著對面人兒紅紅的眼眶,紅紅的鼻頭,以及那張臉上綻出的大大的笑容,他無法控制地嘴角微揚,「那我現在是不是應該說不用謝呢?」

    「是啊,是啊。」她笑得更加俏皮。

    他唇邊的笑意更深了。靜靜瞅著面前這個微笑如花的女子,想到她為了不讓他覺得內疚而做的種種,心又再度變得柔軟,方才因為回憶而引發的痛苦也漸漸消散了。雖然覺得僅僅兩個字根本不足以表達自己的感激,但還是要說:「謝謝!」真的很感謝。

    「我看我們就別這麼謝來謝去的了。我真的很不習慣人家這麼鄭重地對我說謝謝,感覺好怪哦廠』她一臉的不自在,「你剛才是不是還有什麼沒說完的?」

    有嗎?他側首稍稍回想了下,然後搖頭笑道:「沒有啦。」

    「那好,」隨心的表情突然一下子轉為正經,姿勢也變得正襟危坐起來,「我也有些事情想告訴你。」

    「真的很感謝你剛剛跟我說了這麼多關於你自己的事。是啊,我之前是從乾爸乾媽那兒斷斷續續地知道了一些你和欣彤之間的事,在沒見到你以前,我一直在想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的人,也沒有經歷過像你們這樣的感情,我真的很好奇。

    「隨著對你瞭解得越多,知道得越多,我就越好奇。我真的很想見一見你,親眼看看你是怎樣的人。我想,也許從那個時候起,我就不知不覺地有點喜歡你了吧。

    「後來,你回來了,我在欣彤家第一次見到了你。你一定無法想像我有多麼震撼。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我根本無法出聲。再後來,看到你在院子裡燒信給欣彤,那一刻,我真的覺得心痛得像要裂開來一樣。看著你的背影那麼孤單,那麼寂寞,我好想把這顆心再還給欣彤,只要她能再活過來。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她淡淡一笑,「我約你參加我們公司的活動,又約你去動物園,因為我不想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我不想你的臉L再露出那種傷心難過的表情,我希望你開心,希望你能快樂,我想,我想要讓你笑,我想看到你的笑容。」聲音裡似乎包含著某些悠遠的回憶,「你笑起來一定很好看,很……美麗。」語聲到後來已近乎呢哺。

    「美麗」,那麼輕微的聲音吐出的這兩個字,卻帶給他無與倫比的震動。以為此生此以再也聽不到的話語,以為這一輩子都無法再聽見的形容。是誰?是誰也曾經這樣說過?總是賴在他的懷裡不斷地重複,直到他困窘地紅了臉,直到他無可奈何地露出寵溺的笑……而今,又是誰?是誰在說著同樣的話語?那樣熟悉卻又如此令他心痛。雖然明知眼前坐著的是完全不同的人,他仍是不由得一陣恍惚。

    沒有發現她剛剛那句話所帶來的衝擊,隨心仍自顧自地繼續說著,聲音又轉為平穩:「從動物園回來的第二天,你就去了上海。不知道你什麼時候回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我心裡真的好慌。我很怕你又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在外面,也很怕你再也不回來了。」目光微微低垂,「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一個人,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應該是怎樣的,我的一個好朋友就常常說我在這方面少根筋。沒見到你以前,我不知道自己對你是什麼感覺,見到你以後,我才明白,我對你的感覺,就是喜歡呵。其實昨天見到你回來,我真的好開心,很想和你多呆一會兒,可是你卻急著要走,我一時情急,就說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話。可你還是要走,我只好一股腦兒把心裡的話都說了出來,沒想到你居然答應廠,還帶我一起去吃飯。

    「其實,我是真的有很多話想跟你說啦,想問問你這幾大過得怎麼樣?為什麼會突然去了上海?還想告訴你我這幾天都做了些什麼。可是——」說到這兒,她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飛快地低下頭去,「誰要那些菜那麼好吃的,我吃著吃著就忘了之前想跟你說什麼來著,越急越想不起來。後來人家吃得撐得要死,你還一個勁兒地問,我一急就脫口而出

    心痛的感覺漸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啼笑皆非的感覺。

    其實,我一說出口就後悔啦。「嬌的聲音柔柔歎道。

    什麼?!她竟後悔了?!他心中巨震。那他昨天一晚上的輾轉難眠和開口前的幾番思量、生怕太傷她的心又是所為何來?念及此不由惱怒至極。

    「我為什麼要說出來增加你的負擔呢?我從來不希望我的喜歡變成佻的困擾。其實能喜歡上一個人對我而言已經是一個奇跡,我以前從沒為為自己能活到那個時候。」她自嘲地笑笑,「可是喜歡上你之後,看著你那樣地深受著欣彤,我也好希望自己能被你那樣地深愛著。坦白講,其實……我還曾經跟好友討論過怎麼樣倒追你,怎麼樣才能讓你也喜歡上我。這是我第一次這麼貪心,對別人的感情貪心。」

    盈盈水眸坦然看向他,無比清澈,「你聽到我說這些,是不是覺得很驚訝呢?因為你對我這麼坦誠,所以,我也決定要對你坦誠,就算你會因此而看輕我,我也不後悔。」啊,說出這些話之後我心裡真的輕鬆多了,倒追果然還是不適合我啊!」輕快的嗓音中隱著藏得極好的苦澀,「謝謝你今天對我說了這麼多,你本可不必對我解釋的,只要直接拒絕我就好了,可是你卻告訴了我這麼多事。真的很謝謝你,你放心好了,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以後,我不會再去打擾你了。」言罷低頭起身欲走,想到以後都不能見到他了,雙目中又忍不住有淚光閃動。

    「等一下。」見她要走,心裡竟有種慌慌的感覺,下意識地脫口而出,及至看到對方頓住身形坐回原位靜靜地瞅著他等著他的下文,他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

    「呃、那個……」心中一陣陣的懊惱。他這是怎麼了,不是很好嗎?為什麼還要她留下?可是聲音好像不受他的控制,「我想,人與人之音並不是只存在一種關係,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以後還是可以做朋友。而且,你也並沒有打擾到我。」話一說完,他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真、真的嗎?」她此刻的心情絕不是喜出望外,欣喜若狂這幾個字就可以形容的,「我們真的還可以做朋友嗎?」

    「是的。」他深深地歎息。話既已說出口,斷無反悔之理啊。

    「太好了!太好了!」她快樂得手舞足蹈,後來乾脆站起來放聲大叫:「喲呵——我真是太高興、太開心了!我是世界上最快樂的人!」引得店內的其他客人紛紛愕然望來。

    坐在這個快樂瘋子對面的杜審言撫額重重地歎息。他現在反悔還來不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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